忠義廳內。
天氣本就炎熱,偏生廳中還燃着薰香,更是讓人覺得燥熱。
然而此刻站在廳中的小廝、丫鬟,甚至是府內的小姐都覺得廳中空氣冷冽,壓得人不敢喘氣,而那股寒人的氣息源自首位上的楊心嫺,分明熊熊怒火,卻寒人得緊。
卿雲歌走進忠義廳,無視首位上坐着的楊心嫺,挑了離得最遠的位置坐下,素手在鼻翼旁扇動,對廳中飄着的薰香極爲不喜。
“卿雲歌你就是如此尊敬我這個當家主母?”楊心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家主夫人的氣勢往外一放,嚇得廳中的人腦袋垂得更低,呼吸斂得更輕了。
“家主夫人何時能管教好家主一脈的兒女敬重嫡女,再來與我談尊敬吧。”卿雲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撐着下頜望着屋外豔陽下盛開的嬌花。
“清秋人呢?”楊心嫺停頓片刻,冷靜下來。
“家主夫人身邊的丫鬟問我作甚?”卿雲歌興致缺缺的打了個哈欠。
“清秋去鳳儀樓請你,你怎會不知?”楊心嫺握緊拳頭剋制自己怒氣,以免被氣昏頭,着了卿雲歌的道了。
“是去了鳳儀樓沒錯,可我還未離開她就先走了,我哪裡知道她之後又去了何處。”
“夫人,清秋老奴會派人去找,您不是還有事要問嗎?”劉嬤嬤在身側提醒楊心嫺,這四小姐被遊街後性情大變,夫人可不能被她牽着鼻子走。
楊心嫺嚥下這口氣,面色怒容再次浮現,雙目銳利如刃,掃過廳中坐着的衆人,“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是誰毒死了我的靈獸,主動承認你們少少受些罪,否則所有人一起受罰。”
卿雲歌心裡冷笑,面上一臉呆愣之色。
瞧瞧,一隻靈獸的性命可比活人的性命還值錢。
“難道是這事?”卿蓁低垂眉眼,摸着下巴,狀似有發現的低喃一句。
“三姐發現了什麼?”坐在卿蓁身旁的卿芷柔聞言,大嗓門的嚷嚷出聲。
卿蓁猛地擡頭,慌亂的掩飾道:“五妹別胡說。”
卿雲歌眼中劃過一絲謹慎,換了個姿勢,眼角餘光悄悄打量卿蓁神色,她模樣的慌亂並不假。
一個念頭劃過卿雲歌腦海,難道昨晚不止她一人下手?
“說!”楊心嫺不容人辯解,厲聲喝道。
卿蓁一陣爲難,眼眸亂轉,隨即好似下定決定般,起身在楊心嫺面前跪下,“夫人,請你原諒四妹吧,她不是有心要毒死您的靈獸的。”
就在所有人都懷疑是卿蓁所爲,跪下認罪時,卿蓁說出口的話頓時改變了局面,衆人的視線轉向卿雲歌。
卿雲歌驚訝的看着卿蓁,沉如古潭的黑眸無辜的眨動,那副無知的模樣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三姐,你在說什麼?”
卿蓁擡眸,起身走到卿雲歌面前,姐妹情深的拉着卿雲歌的手,愧疚出聲。
“四妹,對不起了,三姐也想幫你隱瞞,可你也看到了夫人因靈獸一事極爲傷心,你不如主動認個錯,夫人會原諒你的。”卿蓁面露難色,拍着卿雲歌的手耐心勸說。
“三姐是誤會了吧,我根本沒做過,爲何要認錯呢?”卿雲歌把手從卿蓁手裡抽回,還十分嫌棄的拿出手絹來擦擦手。
卿蓁循循善誘的勸解,不顧卿雲歌不喜執意拉着卿雲歌道前面去,卿蓁二話不說的跪在楊心嫺面前,之後見卿雲歌筆挺的站着,拉拉卿雲歌的手,說道:“四妹,你就認個錯,三姐會爲你求情的。”
“錯的人才會下跪認錯。”卿雲歌冷笑的看着卿蓁上演一出精彩戲碼。
“四妹,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卿蓁漂亮的杏眼中泛起一層水霧,我見猶憐。
“卿雲歌,是你做的,你就認了,別連累我們大家陪你受罪。”卿芷柔吵吵嚷嚷的出聲,急欲有人承擔罪過,擺脫嫌疑。
其他人聽了這話慫恿一個個出言要卿雲歌承認是她乾的,連丫鬟和小廝都眼巴巴的盯着她,有種擅自將卿雲歌送到絞刑架上的感覺。
楊心嫺見卿雲歌執意不認,便也不急着給卿雲歌定罪,這廳中人人自危,有人開了這個頭,之後大家說話可就得緊着說,卿雲歌無罪便也會定爲有罪,她多問幾句,只會顯出她當家主母公正的風範。
“蓁兒,你將事情如是道來。”
卿蓁輕嘆一聲,鬆開卿雲歌的手,爲難的說道:“昨夜我去找四妹,卻不見她在鳳儀樓,等了許久後才發現四妹從鳳儀樓隔壁的廢宅翻進鳳儀樓,當時四妹說她是去廢宅探險,我不疑有他,便沒有多問,今早聽了夫人靈獸被毒死一事,左思右想都覺得四妹昨日之舉有些異常,這纔有所懷疑。”
“雲歌,蓁兒所說可屬實?”楊心嫺點頭認可卿蓁的話。
“我翻去隔壁廢宅探險這點確是屬實,但這於靈獸一事有何干系?廢宅可不通卿府其他院落。”卿雲歌瞥了卿蓁一眼,繼續說道:“要說奇怪,我倒是覺得三姐更奇怪,直到三姐跪下前我都不知靈獸是被毒死的,三姐卻知道得一清二楚,再有府內衆人一向不願進鳳儀樓與我有牽扯,昨晚夜上闌珊,三姐突然到鳳儀樓找我麻煩,就好像……”
話自此,卿雲歌故意停頓吊人胃口,眼中泛起涼意,一字一句道:“就好像故意找我做不在場證明,若是問心無愧,又怎會多此一舉呢?”
“四妹,你怎能如此,我好心替你求情,你反倒污衊我。”卿蓁猶如受到巨大的打擊,身子一軟跌坐在地,淚水漣漣的往下落。
“三姐,什麼證據都沒有就認定是我所爲,強扣我毒死靈獸的罪名,這纔是讓我奇怪呢。”
你卿蓁若不心虛用得着這麼巴巴的讓我認罪嗎?
不過毒死靈獸,這倒是不像卿蓁會做的事,她就是怨恨楊心嫺將府內好的都給了親生女兒,她也會懂這是人之常情,哪怕這份人之常情做得過了,卿蓁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所以卿蓁是真的看到了有人下毒?
只是,卿蓁所見之人,是另外一個下毒之人。
那人是誰,卿蓁爲何寧願污衊她,也要袒護下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