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秘密,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大傷疤,她還是不要當那個壞人,硬生生去揭開好了。
“千慈啊,小幽下落不明,宜兒派人去找了這麼多天也沒給信,小藍也古里古怪的,似乎跟宜兒有什麼深仇大恨似地,可她對咱們還是那麼好,你說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
在玉兮藍再一次以冷戰方式*走柳青宜之後,程潤如頗覺無奈的瞅着她,跟千慈在一旁咬耳朵。
“您都說了不再管孩子們的事,這會又忍不住了?”千慈笑了笑,望了玉兮藍一眼,掩口小聲道:“他們有什麼秘密奴婢不知道,不過奴婢看的出來,皇上他在意小藍,小藍對他,也並非看上去那般絕情。而且,小藍對程統領的態度跟以前有很大不同,有點刻意親密的感覺。奴婢猜想,會不會是皇上曾經傷了小藍的心,小藍對皇上失望了,所以才冷着皇上,選了忠厚老實的程統領。”
程潤如不贊同的瞪千慈一眼:“宜兒怎麼可能會讓人失望?不行,既然他們有舊情,那咱們就不能坐視不管,咱們要想個法子讓他們重歸於好。小幽那麼好的孩子做不了我的兒媳婦是別人捷足先登,我毫無怨言,但我總不能連小藍也留不住吧。”
“您想怎麼辦?”
“宜兒若真在意小藍,是不會容忍別的男人跟她那麼親密的,看來我只能對不起凡兒了。”程潤如嘆了一口氣,算了算程凡來請安的時辰,附耳對千慈吩咐了幾句。
柳青宜隱在角落裡,探出身子,望向青亭裡,那兩個有說有笑,無比親密,又無比相配的身影。
呸呸呸!一點都不相配,那傢伙跟個大老粗似的,見到姑娘連話都說不完整,怎會引得她笑聲連連,那般輕鬆自在呢。
他還敢盯着她的手瞧,有什麼好瞧的,這個程凡,光天化日之下不好好當值,跑來這裡哄小姑娘!
柳青宜把臉一沉,朝後招了招手。
“去告訴程統領,宮裡丟了東西,讓他趕緊去捉賊!”
小太監應聲而去,柳青宜揚起嘴角,等程凡匆匆離去後,便悄悄的現身,走向青亭。
“程大哥……”玉兮藍聽見腳步聲,以爲是程凡去而復返,甜甜喚着轉身,卻不想,望見的是他。
那笑容立刻就凝固了,玉兮藍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離開。
柳青宜上前一把攔住,牽起她的手,拉扯着離開,然後不由分說將她扔進一輛馬車裡,親自駕車出了宮門。
“爲何帶我來這裡?”玉兮藍冷冷的問了一聲,卻在見到面前的景色時,帶着一絲歡喜踩在厚厚的落葉上。
柳青宜將目光投向遠方,那裡正有一片葉,輕盈的飄着。
“你願不願像葉那般,在風中旋轉飛舞?”
“不願意。”她乾脆的回答。
“爲何?”柳青宜驚詫的轉頭看向她。
玉兮藍莫名的瞪他一眼,踢踏着腳下的落葉,放柔了目光道:“我不屬於風,不喜歡風自作主張把我帶走,你寧願像它。”
玉兮藍走到樹下,撿起一片沾滿污泥,殘破不全的枯葉,伸到了柳青宜面前。
心輕輕悸動着,他伸手接過,不解道:“它又怎樣?”
“葉本就是屬於樹的,依託着樹,葉才能翠綠嬌嫩,永遠青春可愛。只不過秋天來了,樹疲倦的睜不開眼,他再也不能照顧葉,他看着葉日漸憔悴也會心疼,卻也無奈,因爲這本就是他們的宿命,所以有的葉受不了寂寞,隨風遠走,而她選擇守護,哪怕滿身污泥,遍體鱗傷,她也願忍着粉身碎骨的痛化作春泥,滲入地下。因爲來年,她又會靠在樹的肩頭,相依相偎到老。而那隨風飄遠的葉,卻永遠也回不了頭。”
玉兮藍說完便忍不住搖頭,她這是怎麼了,一片枯葉而已,她竟然跟他講了這麼一車廢話,真是可笑。
她冷冷擡頭看向柳青宜,卻見他一眼不眨的望着她,眼中閃現的是她從未見過的異樣神采。
面無表情的看向遠方,她幽幽道:“你怎麼了?我知道我的話很荒唐,我只不過說着玩玩而已,你別當真。”
“不,一點都不荒唐。”
柳青宜忽然鄭重的將手中枯葉放回樹根下,然後牽起玉兮藍的手,一言不發,往回走去。
自那落葉林回到宮中之後,玉兮藍就覺得柳青宜很奇怪,她知道他對她心存愧疚,所以一直以來他不計較她的刁難,答應她所有的無理要求,甚至對她百依百順。
這幾天,她覺得他有些不一樣了,她明明未找他麻煩,不再給他出難題,不再固執的跟他冷戰作對,可他又偏偏故意出現在她面前。她陪太后用膳,他便也說餓了,可坐下來卻一口不吃,盡給太后和她夾菜。她坐在房中學繡花,他便在一旁喝茶,靜靜的不說一句話,可她覺察的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不曾離開過。更令她詫異的是夜裡朦朦朧朧醒來,她總會感覺有人坐在牀邊,可等她睜開眼去瞧,人卻不見了。
她再也忍受不了這詭異的事情,所以她決定今晚裝睡,當場捉住那人,問個究竟。
她忐忑不安的等到亥時,人還不出現,她以爲今晚那人不會來了,剛要起身倒杯茶,便聽見輕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她急忙躺好裝睡。
她感覺那人在牀邊坐下,心中一緊,眼睛便微微睜開一線,那人似乎十分警惕,黑暗中這一絲絲的動靜他都察覺的到,見他起身就要離開,她急忙坐起身,一把勒住那人的脖子。
“你到底是誰,趁我睡熟進來想做什麼?”
“原來你是裝睡,我早該看出端倪,今晚你未薰安息香。”柳青宜輕笑着嘆了一聲。
玉兮藍自然聽得出是誰的聲音,臉上一紅,倏地鬆開想要後退,卻不想被柳青宜攔腰捉住。
她緊緊貼在他的身上,身子不由得燥熱起來。
“放開我!”玉兮藍嬌叱。
柳青宜並不鬆手,只是輕快笑道:“你不是想抓住我問個究竟嗎?如今我就在這裡,你儘管問。”
“你……”玉兮藍氣結。
黑暗裡,兩人的輪廓模糊不清,可玉兮藍卻很清楚的看到,柳青宜的眼眸熠熠發光。
她尷尬的撇開頭,冷聲道:“你先鬆開我。”
柳青宜沉默片刻,依言鬆開。玉兮藍剛鬆一口氣,卻見他竟斜身躺了下來,嚇得她連連往後退。
“你敢欺負我,三哥不會饒了你!”
她將在南冥大牢時聽到的都告訴了他,他後悔懊惱之餘,也答應儘快部署好計劃,潛入玉舜替她救回父兄,所以她才肯留在這裡。
柳青宜沉聲悶笑,拉她躺下道:“我累了,咱們躺着說話。”
玉兮藍縮着身子躲到最裡面,見柳青宜依舊躺在牀邊不動,才鬆口氣怒聲道:“沒想到你如此輕浮無禮,你這般毀壞我的名節,叫我以後如何見人?”
柳青宜並不氣惱,側過身笑道:“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
“誰稀罕?”玉兮藍脫口而出,突然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頓時紅了臉,“你……你說什麼?”
“我會對你負責。”柳青宜忽然湊近,在她耳邊輕語。
玉兮藍呆傻住,全不覺她與他是怎樣的親密。
“你忘記你曾經說過的話了嗎?你說你想做我的新娘。”柳青宜深情輕語。
往事涌上心頭,玉兮藍想起初見他時,她那般天真的告白。
“你說過,你有喜歡的女子,我沒忘記。”她澀澀的落寞下來。
“那個女子對我有恩,我一心想着給她幸福,如今她已經得到幸福,而我也要牢牢緊握屬於自己的幸福。”
“她已經嫁人了?”
“她嫁人了。”
“她嫁人了,你便退而求其次,來找我談情說愛?我不配,以往我尊爲公主,你都看不上,更何況如今我什麼都不是。柳青宜,我不需要你的可憐!”玉兮藍抽泣着低吼。
輕輕擁她入懷,柳青宜低喃輕語道:“還記得你在落葉林說過的話麼?以前我總想做風,可以帶着心愛的葉飛舞,可以帶她飄到天涯海角。可你的話點醒了我,強行帶她走只會加快她的枯萎,她本屬於樹,離了樹她不會快樂,在風中舞的再美,也比不上倚在樹的肩頭,安安靜靜一生到老,樹與葉有同甘共苦之緣,有相依相守之情,他們永遠都不會分開,而那不懂情愛的風縱使再努力也不過徒勞罷了。”
“沒想到我的荒唐之言,倒引來你這番感慨,做雨做雪隨便做什麼,全跟我沒什麼關係,請你放開我!”玉兮藍心中澀澀發苦,她也不知爲什麼,如今他答應娶她,她卻不敢要了。
“我什麼都不做,只想做樹,一棵與葉相依相偎的樹,這樹上只容得下一片葉子,不管她翠綠嬌嫩,還是枯黃乾裂,樹都不離不棄。”
“你願意做這一片葉嗎?”
你願意做這一片葉嗎?聲音在空中迴盪,久久不散。
那晚,玉兮藍逃離出房,躲到了千慈房中,早起時被程潤如看出端倪,在她們再三詢問之下,她向兩位長輩請教關於感情的複雜問題。
程潤如呵呵笑着,只讓她順着自己的心做出決定。
“只要你還愛他,只要他還值得你去愛,便要相信他,給他機會,也給自己機會。”
程潤如知道,若不喜歡,她會立刻拒絕,如今猶豫不決便是還存着愛留着情,只是有某樣她猜不透的東西夾在兩人中間,而那道坎需要她自己邁過去。
玉兮藍魂不守舍的到處遊蕩,腦子裡迴盪的全是他那深情脈脈的話。
“見到你與程凡那般親密的笑,我便覺得心堵,我想把你圈住,不讓旁人看到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