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叫什麼名字?”馬六拍着身邊那人的肩膀,親切地問。

那人受寵若驚:“我叫吳二狗,太君叫我二狗子就行。”爲了避免山寨誤會,林秀青和騎兵連換上了日軍軍服,二狗子深信不疑。

馬六心中暗笑:奶奶的,這飛鷹寨怎麼這麼多二狗,都他孃的是些掃帚星。卻仍然笑眯眯地說:“別叫我太君,我其實和你一樣,都是中國人,只不過我們加入皇軍的時間比你們早,並且歸木村大佐直接指揮,他很重視我們這支部隊,這不,這次帶領皇軍清剿的任務就給了我們。對了,你認識木村大佐嗎?人很不錯,待人很和氣,等你們這次立了功,我就把你推薦給木村大佐,咱們一起幹,你說好不好?”

吳二狗眼淚差一點掉下來,連連點頭:“多謝長官,全靠長官擡舉,真要是能把我弄過去,二狗一定當牛做馬報答你!”幾人只顧着感恩戴德,全然不知馬六手下的十幾名戰士已悄悄消失在了叢林中。

來到飛鷹寨,天色已近黃昏,山寨經過重新修整,格局沒變,只是守衛比以前嚴密許多,看來沒少下功夫。二狗在山寨還是個不大不小的頭頭,趾高氣揚地命令嘍囉們開門,嘍囉們一看二狗身後是全副武裝的皇軍士兵,嚇了一跳,也沒敢多問,連忙打開門,馬六等人在吳二狗的引領下,大搖大擺直奔內寨而去。

飛鷹寨現在的當家人稱三黑子,此人臉黑心黑手黑,正在大廳陪日軍的兩位聯絡官喝酒,其實是僞滿洲國兩個受過幾天軍事訓練的漢奸。聽說有皇軍騎兵到來,也沒來得及細問,趕快出門迎接。兩位聯絡官見林秀青的軍銜是上尉,忙上前用日語問好,上尉似乎對他們噴出的酒氣極爲反感,皺着眉,用手在面前扇了扇,沒有說話。

馬六嘿嘿一笑:“你們會說日語啊,太好了,看看,這是木村大佐的手令。”說着,從兜裡掏出一張紙,上面寫滿了日文,還蓋着章,前兩天從日軍身上搜來的,馬六一直沒捨得扔。

“走,到屋裡去,這兒看不清。”馬六拉着二人進了屋。

那倆人不明就裡,剛一進屋,砰砰兩聲就被打暈了過去,“綁起來!”馬六臉色一整:“經過調查,這二人是中國政府派來的間諜,長期出賣我們的情報,今奉木村大佐的命令,帶回去嚴加審問。我們懷疑這兒還有他們的同夥,現在,你們集合隊伍,這位長官要訓話,如果查出誰吃裡扒外,死啦死啦的,快!”

三黑子嚇出了一身汗,隱隱覺得哪兒不對頭,還沒容他多想,林秀青已掏出王八盒子對準了他的腦袋,連忙大喊:“太君,別開槍!二狗子,快叫弟兄們集合,全部集合!”

隊伍很快集合起來,馬六問吳二狗:“都齊了嗎?”吳二狗慌忙點頭:“都齊了,除去幾個在外面巡邏的,都在這兒了!”

馬六拍了拍吳二狗的肩,笑眯眯地說了句“很好!”一揮手,武定邦的人架起了機槍,特務連的戰士早已選好有利位置,舉起了衝鋒槍。馬六笑着對三黑子說:“其實,我們是國軍的鋤奸隊!”

三黑子大驚失色,伸手想掏槍,被邊上兩個戰士一架,生生把胳膊扭脫了臼,前面的土匪一陣騷動,但嘩啦嘩啦的槍栓聲讓他們很快安靜下來。三黑子痛的汗珠子直滾,咬牙切齒道:“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到我飛鷹寨來幹嗎?”

馬六嘆了口氣道:“奶奶的,你裝糊塗啊,你當個土匪倒不是大事,怎麼就和日本人搞到一起了?再說,你幫着日本人乾的那些事,就不用我說了吧!”

三黑子一咬牙:“好吧,這事我錯了,放我們走,從今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馬六笑了:“這個嘛,土匪這事咱先不說了,混口飯吃嘛!你當漢奸這事嘛,就由這位長官決定吧!”說着,看了看林秀青。

林秀青聽說過過山風的下場,淡淡地說:“照老規矩,讓他去找那二位當家的去吧!”

三黑子心知今天是過不去了,大喊:“弟兄們,快,跟他們拼了,要不誰都跑不了!”人羣一陣騷動。

砰的一聲,馬六朝天開了一槍:“都聽着,我們是來剷除漢奸的!現在你們不想再給日本人乾的,到左邊去,不再追究,想跟三黑子去的,到右邊,快!”

幾乎所有人在第一時間站到了左邊,有十幾個大概是三黑子的鐵桿,看了看衆人,又看了看三黑子,正在猶豫,噠噠噠一陣槍響,這些人慘叫着倒地斃命,馬六一邊換彈夾一邊說:“奶奶的,當漢奸還還當出感情來了,該死!把三黑子扔下去!”三黑子被架走了。

吳二狗面如土色,身子不住的顫抖,馬六微笑着說:“二狗,不要害怕,告訴弟兄們,今晚都呆在屋裡,不要出門,屋裡要亮燈,知道嗎?”

吳二狗努力讓自己不再抖動,哆哆嗦嗦地說:“懂,我懂!堅決不動,一定不出門……”

這時,十幾名特務連的戰士押着七八個土匪進了山寨,朝馬六點了點頭,意思是都解決了,馬六命令把他們一併關了起來。

林秀青審問了一下那兩個聯絡官,並沒有有價值的情報,一氣之下,馬六把他們也扔下了懸崖。

吃完飯,三個人開始研究接下來怎麼辦。馬六和武定邦的意思是休息一晚,明天接着和日軍幹。林秀青認爲不妥:“現在周圍敵情不明,要是日軍大隊人馬來此,只需把飛鷹寨一圍,自己就處於絕境,不如趁夜趕回山寨。”

馬六和武定邦想了想,同意了林秀青的意見,把飛鷹寨的金銀細軟、槍支彈藥收拾收拾,連同兩個特務的電臺和密碼本一起帶走。反正也沒什麼正經人路過,馬六下令在路上埋好了炸藥,設置了詭雷,趁着夜色,回山寨了。

肖明讓紀鴻儒把各類物資轉移到了山裡,把山寨的事情安頓好,過來找王金龍商議:“大哥,這警衛排老閒着也不是事,要不我帶他們出去鍛鍊鍛鍊?”

王金龍嘿嘿一笑:“手癢癢了吧?那就去,家裡有我照看着,不過下次……”

“下次換你去,前提是鬼子得給你機會!”肖明笑了,“這樣吧,寨子裡也不能沒人看門,我這次帶十個人去,大哥你自己要當心!”

告別王金龍,叫上小虎來到了警衛排。警衛排裡有不少人還沒怎麼正兒八經的打過仗,聽說要下山都很興奮,搶着報名。肖明挑了十個年輕的,囑咐小虎在家保持警惕,讓山娃子帶上狙擊步槍,下山了。

出了黑風峽,山娃子請示:“司令,咱們哪兒去?”

“路安城!”聽說上次高守義遇伏,日軍是從路安城過來的,肖明一直咽不下這口氣,早就想去找他們的麻煩了。

一行人抄小路,在晚飯前來到了一片小樹林,遠遠能看到路安城,肖明命令就地警戒休息,“山娃子,帶兩個人去偵查一下,看看有沒有落單的鬼子,弄明白了回來報告。”山娃子答應着帶了倆人走了。

剛喝口水的功夫,就聽砰砰兩聲槍響,衆人一驚,定睛一看,只見山娃子三人沿着樹林邊打着彎兒狂奔,後面不遠處有十幾騎日軍,叫喊着追了過來。肖明馬上明白,一定是山娃子想把日軍引過來,便命令:“都別慌,散開隊形,準備戰鬥!”

原來山娃子三人走出不遠,就遇到了一支日軍巡邏隊,大概是任務結束,回城吃飯。

同行的二人比山娃子大不了多少,正是天地不怕的年齡,看着日軍騎的東洋馬十分眼熱,一個戰士就說了:“娃子,聽說你當初跟着二當家的,幾個人挑了鬼子一個騎兵中隊,要不今天露兩手,咱把這十幾個鬼子給辦了?”

“這樣不好吧,萬一城裡的日軍追出來,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是不是應該先請示一下司令?”山娃子心裡迅速盤算着,嘴上卻言不由衷。

那個戰士嗤之以鼻:“娃子,該不會是怕了吧!當初跟着二當家的是不是淨撿子彈殼玩了?”

“瓜娃子,少他孃的激老子,老子還真就上當了。”山娃子傻愣愣地笑了笑,從背上解下狙擊步槍,“等會槍響後,跟着我跑啊,讓小鬼子的子彈咬着可別怪我。”說完舉槍,砰的一聲,一個鬼子應聲落馬,迅速推彈上膛開槍,又打倒一個反應慢了一點的。

那兩個戰士傻乎乎的正想讚美幾句呢,山娃子喊了一聲“走嘍”撒腿就跑,倆人才回過神來,連忙跟着跑了。

槍聲一響,遇襲的日軍沒想到在家門口竟然會遭到襲擊,嚇了一跳,連忙躲避,待看到對方只有三個人時,勃然大怒,想也沒想拍馬追了下來,嘴裡嗚哩哇啦地叫着,一邊開槍,只是三人跑的路線十分怪異,竟然沒有傷到他們。

山娃子偷眼一看,覺得差不多了,喊了聲“隱蔽”,一個魚躍側撲,跳到一塊山石後,順勢一滾,剛蹲起身,另兩個戰士也跟着跳了過來,撲通通三個人撞在一起,連狙擊步槍也扔出老遠。山娃子顧不上罵人,順手掏出駁殼槍,一個鷂子翻身,撲到石頭上,定睛一看,日軍追上來了。

肖明示意戰士們全部換成駁殼槍,日軍一進入伏擊圈,肖明猛一起身,喊了聲打,摟響了手中的二十響,戰士們也紛紛開了火,日軍的注意力全在山娃子三人身上,猝不及防,頃刻間被消滅了個乾乾淨淨。

山娃子長舒了一口氣,轉身砰砰給那倆戰士一人一腳:“你孃的,不會分頭躲啊,小爺差一點被你們害死!”

二人揉了揉屁股,訕笑着說:“不是你讓我們跟着你嗎,一下子沒收住腳,就,就……”

山娃子氣不打一處來:“還不快滾去打掃戰場,瓜兮兮的,真不知道小虎平時怎麼受得了你們!去,把剛纔那兩匹馬也牽過來!”撿起槍,朝肖明走了過去。

肖明正舉着望遠鏡觀察路安城的動靜,聽到腳步聲走近,頭也不回,說道:“你小子越來越膽大了啊,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司令?”

山娃子嘿嘿笑着說:“這不是看你老人家走路怪累的,就想弄匹馬給你騎着,你看,十幾匹呢,您老想怎麼騎就怎麼騎,我心裡也好受點嘛!”

肖明大受感動:“好小子,真看不出,你還有這份心,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看看收拾的差不多了,吩咐戰士們上馬轉移,指着山娃子說:“你,給老子牽馬!”

聽到槍聲,路安城裡的守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等到向上司請示已畢,出來一探究竟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日軍只好搬着十幾具屍體回城了。

肖明等人並沒有走遠,也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行蹤,而是在前面不遠找了個地方埋伏起來,等着日軍前來追擊呢!可日軍似乎沒有追的意思,匆匆返回城去,關閉了城門,加強了戒備。衆人大失所望,肖明下令找地方宿營,休息一下再找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