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剛過,乾清宮裡亂成了一團,其實也不算是亂吧,只是皇上不在寢宮,這要上朝,皇上也不回來,當奴才的不能去讓皇上光着身子回來啊,所以就只能在內務府大總管兼皇上的貼身太監孟三川的領導下,轟轟烈烈地向着清林雅筑行進。
“三公公早。”顏兒一早就守在了寢宮之外,只是殿內一片安靜,皇上和蘇雅容都沒有起身的意思,她自然不敢進去催,只能是讓訪琴和問棋準備好洗漱的用具和衣服,等着傳喚。
“皇上可是在這兒呢?”孟三川這句話有明知故問的嫌疑。
“回三公公的話,皇上是在這兒呢,只是……要不您去問問,看皇上和……起了沒有?”顏兒吞吞吐吐的,昨晚雖然沒有聽到裡面的動靜,但是也不能確定是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蘇雅容,奉儀還是娘娘,就用沉默代替了。
孟三川一聽這話,心都涼了半截。怎麼又是自己去做這種找死的工作啊?罷了罷了,奴才的命,不就是這樣?
“皇上,已經卯時了,您該上朝了。”孟三川蹭到蘇雅容的寢殿門前,輕聲喚着。
“朕……”沉默了一會兒,裡面傳來了鳳卿宸懶洋洋的聲音。
“知道了,皇上這就起身,勞煩三公公稍等片刻。”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鳳卿宸的慵懶,卻讓門口的一衆人等面面相覷,看來這清林雅筑裡的這一位,要換個稱呼了。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穿戴整齊的蘇雅容將寢殿的門拉開,讓孟三川等人進去服侍鳳卿宸準備上朝,而她自己卻是轉到了一旁的廂房,讓顏兒服侍着洗漱。
“小姐,昨晚……”顏兒猶豫着開口。
“昨晚宴會散後,皇上到咱們這兒來與我討論圖紙的事情,一時間忘了時間,皇上又很累,就在我這裡歇下了,就這樣,你們可明白了?”蘇雅容擡起頭,冷冷地看着站在一邊的訪琴和問棋。
“是,奴婢知道。”訪琴和問棋福了福身,轉身出去巧妙地交代乾清宮的其他人了。
“小姐,她們兩個……”顏兒望着她們兩個的背影,抿了抿嘴脣。
“其實,皇上送來的繡娘訪琴,根本就不是那個在披風上繡祥雲圖案的繡娘,問棋也不是單純的因爲很會弄頭髮而被皇上送來給我,顏兒,你可還記得,皇上宮裡有個丫頭叫聽書的?琴棋書畫,本就該在一起的,雖然我不知道那個以畫爲名的宮女在哪兒,但是我敢確定,訪琴和問棋,絕對不是普通
的宮女這麼簡單。”蘇雅容看似不在意地說着,心裡卻有着很深的疑問,鳳卿宸此舉,到底是爲了保護她,更好的照顧她,還是爲了監視她,控制她。她不確定,或者說,她知道的信息太少了。
“奉儀,皇上那邊收拾好已經回乾清宮了,皇上說讓你同往常一樣,在乾清宮門口候着。”訪琴走進來,恭聲答道。
“訪琴,以前在皇上身邊,禮數很多,不得不拘束着。如今到了這兒便不一樣了,我看你和問棋年紀都不大,卻是難得的老成持重,這很好,但是難免悶了些,要多活潑些纔好。在外面我不得不拿個架子,畢竟是皇上身邊伺候的人,總不能丟了皇上的臉面,但是回來了,咱麼就是一家人,你們若是不習慣隨着顏兒叫我一聲小姐,那就稱一聲容姑娘吧,好歹也親近些,你看,可好?”蘇雅容起身拉過訪琴的手,溫柔地笑道。
“奉……小姐擡愛,奴婢感激不盡,奴婢以後定當盡心竭力,照顧小姐,忠心於小姐,還請小姐放心。”訪琴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就忙着要跪下。
“顏兒,平時你在我面前時怎麼稱呼自己的?”蘇雅容忙擋住她下跪的身子,拉着她走到顏兒面前,笑嘻嘻地問。
“訪琴,小姐平日裡是最討厭規矩的,什麼主子啊,奴婢啊的,小姐聽到是要發火的,你就自然些就好了。你也知道,小姐每天在外面應酬着那些個大臣各式各樣的嘴臉,提防着各宮娘娘,還要仔細着皇上的心情,委實累得不輕,若是回來還被規矩束縛着,小姐非發瘋了不可,你說是不是?”顏兒笑起來很好看,就好像是向日葵一般。
“是是是,小姐可是辛苦着呢,不如訪琴去讓問棋做了桃花團子,等小姐下朝回來吃?”訪琴也笑開來,蘇雅容卻沉下了臉,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就走出門去準備迎駕,這一舉動嚇得訪琴忙扯住顏兒的衣袖問個究竟。
“咳,”顏兒輕笑一聲,“訪琴啊,你去和問棋說一聲,這段時間可莫要再小姐面前提桃花的事兒,不然的話,可仔細着自己,平時越是和善的人,發起火來越是可怕呢。”
“難道是……”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啊……”顏兒一把捂住訪琴的嘴,眨眼笑笑,跑了出去,跟上蘇雅容的腳步。
早朝過後,鳳卿宸被幾個內閣大臣請去了上書房,左不過是製造兵器和戰船的事兒,設計圖她也出了,銀子她也幫着湊出來了,剩下的不歸她管,她也樂意偷個懶,所以,應該隨駕的她,現在在明湖邊上,
看大青石頭。
“呦,這不是正得寵的容奉儀,今兒是怎麼了,沒在皇上身邊伺候着?”伴着尖細的嘲諷聲,不遠的地方,花團錦簇一樣的人涌了過來,蘇雅容回頭看去,爲首的是璟珺宮的主位廖昭儀,說話的則是鍾粹宮的主位潘貴嬪。
“小姐,她們都是惠妃那一邊的人,小姐要小心吶。”訪琴入宮久了,也曾在鳳卿宸身邊伺候過,宮裡的人是誰,背後是誰,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臣參見各位小主,各位小主安好。”蘇雅容聽着訪琴的提醒,淺淺地行了一個禮,心中對這些人的來意心知肚明,所以也不大願意鬧事,打算恭敬而退。
“呦,這可使不得,容奉儀太客氣了呢,這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是要我們給你行禮了呢。”亦是秀女出身的阮常在高高地挑起秀眉,瞪着蘇雅容。她進宮這麼久了,連皇上的面都沒見到,而眼前這個女人卻是日日進出乾清宮,還勾引皇上留宿她的寢殿,當真是狐狸精。
“常在小主說笑了,臣與小主的父親同朝爲官,與後宮無甚干係。至於皇上留臣在宮中,恐怕是避免朝中有人說蘇丞相在皇上身邊安插人手,挑起君臣不和吧。不過這都是臣的擅自揣測,至於聖意如何,還是小主自己去問皇上吧。”蘇雅容連惠妃都不曾怕過,怎麼還會怕一個小小侍郎的女兒?
“你!”阮常在聽出蘇雅容諷刺她見不到皇上,不免氣得渾身發抖。
“阮妹妹進宮不久,對於宮中禮儀似乎還不甚熟悉,回去後本昭儀自會教導,還希望容奉儀大人大量,莫要說與皇上知道。”廖昭儀隨意地開口,順便瞪了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阮常在。阮常在自知衝動,閉了嘴不再說話。
“昭儀言重了,皇上也許正是喜歡阮常在這份單純,才選中她入宮的,若是強加制止,怕是要讓皇上失望了呢。”蘇雅容斂了眼,打算就勢退去,卻不料被人扯住了衣角。
“啊……”隨後一聲驚叫嚇了蘇雅容一跳,她驚愕地回頭,就見潘貴嬪珠圓玉潤的身子直直地往明湖裡倒去,眼角余光中還有一抹明黃,蘇雅容勾了勾脣角,情節啊,能不這麼狗血嗎?她足尖輕點,向潘貴嬪掠去,電光石火間,事情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潘貴嬪跌坐在地上,而蘇雅容卻重重地摔在了湖裡,驚起一片漣漪。
“沉霄,救人。”黑色的皁靴走到潘貴嬪面前停下來,順着明黃色的龍袍看上去,鳳卿宸的臉陰沉地嚇人,皇帝的威儀令人不敢直視,“說,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