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今日迎來兩位重要的客人,開道的是百名雪狼族勇士,二十名蒙面女子分立兩旁,兩輛華美馬車穿城而過,裡面坐的是天胤朝最尊貴的客人——雪狼國君主和今年下嫁的昭陽公主。
他們被受邀,不遠千里來長安覲見盛帝,卻同時,也是向天下昭告兩朝締結友好之意。
就在最前頭的馬車裡,一名男子目如鷹隼,勾鼻薄脣,原本十分俊美的臉上卻多一分殺氣、少一分寧和。
他開口道:“五皇子,我們已經進入長安城了,難道你不覺得興奮嗎?”
他的對面坐着的正是寧文淵、盛帝苦苦尋找的,天胤身世最迷離的五皇子——李雲傲。
不過他更喜歡稱自己——幽闕。所以他道:“我回來只爲做兩件事,做完後我還是幽闕!”
“好吧!”雪狼國主聳聳肩,擺手看着幽闕,繼續說,“七天前從霜把你送到我的營帳,我原以爲她是願意和我來長安,沒想到……哼!只是爲了你。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們的關係嗎?”
幽闕聞言嘴角上揚,深黑的眸色燦如珍珠,“現在還不行。那木爾,等一切結束後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關於顏從霜的一切。
雪狼國主可不是盛帝,那麼好說話;也不是衛王,暴躁喜怒毫無判斷;他是翻越雪山的狼王,狡詐多疑只是本性,嗜血也是他的一部分。
啪的一聲!兩人中間的矮桌被劈成兩半,他拔出手中短刀指向幽闕,刀柄的紅寶石熠熠生輝,“別以爲拿從霜就能要挾本王!告訴你——如果你不能讓本王滿意,你的下場就如此桌!”刀尖指向矮桌,一股劍拔弩張的味道在車廂裡蔓延。
“那你就動手吧!你不是憤怒了嗎?來呀!”幽闕昂着頭挑釁說着,渾身散發的氣勢毫不輸給那木爾。
“……”那木爾咬牙暗暗握緊手中短刀,用力劈了下去。
“呀!!”
就在劈下去的那一刻,刀向忽然詭異的發生變化。最後砍在幽闕腳邊的地板上。雖然車廂裡發生如此大的聲響,可在外面聽來只是很小的咚!一聲。足見馬車良好的隔音性。
幽闕掃一眼砍在一旁的刀柄,視線順着握着刀的手向上,問:“怎麼不敢劈了?雪狼國人就是如此膽小懦弱嗎?”
“……呀!”那木爾驟然躍起手壓住幽闕胸口,用力將他頂向一側車板,手抵在咽喉,用狼一般的眼神盯着他,“別以爲你三番兩次挑釁,我就真的中你的招?幽闕……我會讓你心甘情願臣服在我腳下的。”
“……我是天胤子民,不會臣服異族人腳下。”他說。
“呵呵!這會兒倒承認是天胤人了!”他笑,嘴角綻出得意的笑容。
“……”幽闕抿脣不語,用沉默表明自己的立場。
那木爾卻突然鬆手,後退一步,臉上寫滿自信與狂妄。“我會聽從霜的話在旁協助你,可是我也一定會得到你!”甚至,天胤整片土地都會臣服在我腳下!
“你不會成功的!”幽闕也用同樣的語氣回覆他,擡手擦去嘴角血絲。
那我們便我們拭目以待……那木爾忽然萌生一種征服的快感,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幽闕和他見面的場景,然後他會在後面推波助瀾,讓事情按他預想的發展。
這個人,這個江山他是要定了!
***
就在同一天另一個城門,衛王和寧文淵一前一後進入長安。等到帝都的黑夜降臨,芳林巷最深處的七情樓,寧文淵悄無聲息的走進一間屋子。
一進門就見衛王迎了上來,笑着道:“舅舅快坐!您一路辛苦,所以外甥特爲您接風洗塵。”
寧文淵倒是極爲冷淡,僕一落座,便道:“只要你給我老老實實,莫要給我添什麼亂子就是孝敬我最好的方法!”
衛王執起酒壺,爲寧文淵斟酒,解釋道:“舅舅怎麼能這麼看扁外甥?小王這幾年可沒有白白呆在雷州。”
“哼!”衛王一提起雷州之事,寧文淵就更爲惱火,氣的差點動手打他,“你還好意思說?百年都告訴我了——你在雷州這幾年私收稅費,屯兵屯糧——動作不小啊!”
“嘿嘿!還是舅舅教導有方!”衛王沒有察覺寧文淵的憤怒,笑着舉杯,十足邀功意味,“舅舅敬你一杯!”
“哼!”寧文淵猛地一拍桌子,剛好景德進屋,心覺氣氛有些不對,便安靜的關上.門站到一邊。
寧文淵淡淡掃一眼景德,只覺他的樣子似乎在哪見過,又是十分陌生,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衛王身上,渾身散發着極大地壓迫力,“我什麼時候教你如此膽大妄爲?正大光明的招兵買馬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難道你想等着他先派人殺你不成?”
衛王自小就怕舅舅,故不敢頂撞,但還是覺得委屈,喃喃道:“這些年皇帝不是一直沒有派人嘛……這就說明他們還不知道。”
“你還敢頂嘴?”寧文淵猛地拍桌子站起身,怒斥衛王,“他沒有動,那是因爲他覺得你還不成氣候!他等的不是你!而是老夫!對他而言你只是一隻跳樑小醜根本不足爲懼!”
“那舅舅我…我…”衛王站起身望着寧文淵,滿臉慌張模樣。難道盛帝真的早有察覺?只等着機會一舉把他們全端了?
寧文淵狠狠瞪他一眼,考慮屋子裡還有旁人在場,不好罵的太狠,氣道:“慌什麼?你還是我寧氏子孫嗎?給我擺出王爺樣來!”
“是是……舅舅”衛王頭低的死死的。十分聽寧文淵話,寧文淵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
寧文淵見狀怒氣稍平,“你立即修書一封把你的烏犬之衆散了!兵器暫時藏好,銀子也先兌換成方便攜帶的銀票。記住——動作仔細點,不要再讓人抓到把柄!”
“是是是!都聽舅舅的!”衛王連連點頭,吩咐心腹快馬加鞭趕回雷州辦理此事。
“舅舅來,喝酒!”寧文淵重新替寧文淵斟上酒,看一眼站在屋角的景德,纔想起屋子裡還有這人,連忙引薦道,“舅舅!這就是我要向你引薦人……人稱天胤第一美男的金公子——景德。”
景德聽完衛王對自己的介紹,神色仍是正常,上前頷首道:“見過寧元帥。”
寧文淵上下打量一眼景德,微微點頭,可當目光落到他腰間玉佩時,微微一驚,問道;“玉宇凌霄閣的赤憐舞和你什麼關係?”
景德聞言渾身一僵,但很快恢復正常,擡頭笑道:“元帥說的是誰?景德從未聽過。”
衛王也是疑惑,低低重複一遍寧文淵剛纔的話,問道:“舅舅,你說的玉宇凌霄閣是不是雲州那個最大的歌舞坊?……可赤憐舞是誰?”
“嗯……”寧文淵點點頭,眼睛卻微微眯起盯着景德,再問:“你真的不認識她嗎?”
景德嘴角上揚,笑着反問:“我該認識嗎?”
“不認識就算了。”寧文淵輕輕搖頭,或許只是長得相像罷了。
他手捋鬍鬚,點頭讚道:“人人都說金公子景德擁有天下最多的財富,天下最美麗的相貌,今日得見果真如此。”
“元帥過獎了。”
衛王在旁卻道:“舅舅!金公子可是真心投靠我們!有他相助,我們便能擁有天下最多的財富,他日奪回帝位指日可待!”
寧文淵聽完不爲所動,抿一口酒,醞釀一會兒問:“叫你找的人可有找到?”
衛王一聽寧文淵提起找尋幽闕的事,立即想起青狐山上的一幕,氣的牙尖發酸,道:“還沒有!不過等我抓到他會報昔日恥辱!要他不得好死!”
“別打草驚蛇!”寧文淵淡淡吩咐一句,對於衛王總是有太多不放心。
“您就放心吧……”衛王拍拍寧文淵胳膊,一副自信滿滿的表情。
“元帥,景德心有一計不知當不當講?”景德突然開口道。
寧文淵聞言轉頭看着景德,頗有審視意味,“儘管說,老夫不會怪你。”
景德微微頓了一下,開口道:“青狐山一事鬧得天下皆知,幽闕爲了一個女子不愛江山愛美人。而這個女子是誰?我們也都很清楚,她就是前玥冥宮宮主慕燊之女慕錦兮。”
“哼!就是這個女人,壞了本王好事!”衛王猛地放下酒杯,酒水四溢出來,漸在他的手上,桌上。
景德擡頭掃一眼衛王,寧文淵的表情,接着道:“青狐山一戰後,兩人便下落不明,全江湖人士都在尋找這二人,一、殺幽闕好報仇雪恨,二、逼慕錦兮交出鳳鳴琴。因爲,鳳鳴琴曾在慕錦兮手中當衆示人。”
“鳳鳴琴?”寧文淵眸色暗了又暗,接去話頭,“傳聞鳳鳴琴是由西夷族先民以雪狼國極北之海一種特有的香木做骨,鳳淚做魂,凝成琴絃,是一把舉世好琴。更爲重要的是——這裡面藏着一個驚天秘密,這個秘密後來被叫做鳳鳴九洲。”
“舅舅,究竟鳳鳴琴裡藏着什麼秘密?讓您執意命我尋找?”衛王問。景德在旁是一臉晦澀複雜神情。
寧文淵繼續說道:“鳳鳴琴本是西夷族至寶,卻在百年前意外流失輾轉流落中原,幸被一對夫婦所得,那對夫婦都是絕世高手,感懷鳳鳴故事,故創作出一套精妙的武功心法,取名叫做——鳳鳴九洲。”
“原來鳳鳴九洲就是一套武功心法啊?”衛王哧鼻,就算是一個武功再高強的人面臨千軍萬馬也難擋百人敵手。鳳鳴九洲不過爾爾。
“不!”寧文淵搖頭否認衛王的猜測,睿智的眼睛裡露出複雜之色,“絕不會這麼簡單,否則它也不會是先帝想要得到的東西!”
“父皇也曾想要得到它?”衛王徹底驚異了,他從不知道還有這事。
景德也震驚萬分,臉上的線條陡然繃直——先帝想要得到鳳鳴琴?難道?難道這就是他派人滅玥冥宮的原因?
寧文淵點點頭,道:“是!先帝曾不止一次告訴我,他想要得到鳳鳴琴!可是他卻沒有告訴過我爲什麼?”忽的,他眼瞼下垂,掩飾眼底的憤恨之色。
乾帝,我就不信了!我寧文淵還鬥不過你一個死人!
“景德公子,不知你的法子是?”
“很簡單”景德啓脣笑了笑,掩飾方纔的猜測,“一石二鳥——用慕錦兮,解開鳳鳴琴的秘密,再引出幽闕束手就擒。”
“如何引?”衛王冷笑一聲,“我們耗費人力資源才查出那個女人被盛帝帶走,可是被藏在哪裡卻怎麼也查不出?請問我們該如何從盛帝手裡搶走那個女人,逼幽闕就範?”況且這招上次衛王就已經用過了,這次,他還會上當?
景德明白衛王的疑慮,緩緩道:“王爺說的極是!但幽闕無情殘忍,慕錦兮是他唯一的命門。否則盛帝也不會帶走慕錦兮,他定是和我們存着同樣的心思,想要收服幽闕。景德早已在宮外埋下探子,只要盛帝出宮,我們就一定能找到慕錦兮的藏身之地。只要我們得到她,幽闕一定會同意我們的任何要求,哪怕是要他的命。”
“守株待兔?”寧文淵眸子微眯,嘴脣緊抿,“你的意思是?”
“對!我敢肯定!慕錦兮一定在這長安城內!”景德拱手斬釘截鐵回答道。
寧文淵聽景德如此信誓旦旦,勝券在握,似乎早有盤算,嘴角不由泛起一絲賞識惜才之意。一旁的衛王看見心生不悅,冷冷對景德道:“你可以先下去了,本王要好好和舅舅說話。”
“是,景德告退。”景德聽出衛王話裡的酸味,和鳳目裡露出的嫉妒,嘴角上揚,笑着起身開門出去。
“舅舅,來品嚐七情樓的美酒。”衛王沒想到景德如此知趣,心裡十分滿意,轉頭主動爲寧文淵斟滿酒。
寧文淵擡頭輕撇一眼屋內擺設,然後問,“這個景德……倒是個人才,可他真是主動投靠於我們的?”
“當然!”衛王說一句,眼睛眨了眨,“俗話說民不與官鬥。他想繼續榮華富貴就必須依靠一個有力靠山。本王能看上他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如今有了他的財富做軍餉,舅舅可高枕無憂!”
寧文淵卻搖搖頭,放下酒杯,道:“齊兒,景德這人不簡單吶!”
“舅舅怎麼說?”衛王也放下手中酒盞,湊上前問。
“我聽聞這個景德的產業不單在天胤,雪狼、祁國都有幾分生意,能把生意做得那麼大,肯定有幾分手段!”
商人講究利益,如果景德不是爲了利益絕對不會投到寧文淵麾下,說是投誠,合作恐怕更爲恰當!
“舅舅……?”
“齊兒……”寧文淵拍拍衛王肩膀,表情晦澀玄秘,宛如翻開一本難解的書,“景德這個人你一定要小心,他絕對不是良善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