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畫餅

有多大的腦袋,戴多大的帽子。

夏老太公的教訓夏明啓可不敢忘,所以他的態度很明確。他跟寧家合作絲綢生意可以,但若是寧家決定去做皇商生意,他就要退出了。

這樣可能會讓寧家一時有些爲難,但從長遠來說,卻是對大家都好。

因爲一旦涉足皇商生意,肯定是寧家主導,夏家只能做個跟隨者,便失去了話語權,那夏明啓還摻合在一起幹什麼?不如投點份子,只當個分紅的股東好了。

怕寧芳不懂,他還刻意解釋給她聽,“不是大舅舅撂挑子,而是這做生意,就跟讀書做學問一樣,都得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兒,極限是什麼。若硬要勉強,就如讓關公學繡花,小狗去學爬樹,再努力再有天份,也不可能學得好。”

寧芳挺佩服大舅舅這份壯士斷腕的勇氣。

意識到不適合自己了,就立即撒手,並不貪圖可能會帶來的巨大利益。這份定力,當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怪不得外祖會發家。

只因寧珂不在,寧懷璧便親自前去,把此事跟寧守俊說了。

他從前便答應過替三房找個皇商的路子,不可能爲了和大舅兄的私情,就言而無信。

果然,寧守俊聽了十分激動,表示若真有機會做到皇商,他一定會全力爭取。如果夏家要拆夥,大家也可坐下來好好商量。

那夏明啓就得多留幾天了,只在夏明達跟前,就得有個合適的理由糊弄過去。

此時,便輪到寧懷璧出馬了。

主動找到小舅兄,向他這回的厚禮表示了感謝,又向小舅兄家人表示了關懷。夏明達還以爲終於找到機會,提起親戚們的親事了,誰知寧懷璧卻忽地話鋒一轉。

“……如今還是能力有限,能爲親戚們做的不多。象大舅兄那邊,只是給存儉送進學堂,還不知哪年哪月才能供出頭來。二舅兄那邊,娘倒是替侄女們相看了幾戶人家,可條件好的,高攀不上,條件略差些的,又不好委屈了侄女們,是以十分艱難。如今只好把大舅兄留下,一起參詳。”

夏明達聽着一愣,趕緊打聽,“那你們打算給侄女們選個怎樣的親事?”

若知道了自家侄女的擇婿水準,他也好給親戚家的孩子們做個參考啊。

寧懷璧告訴他,“如今倒是相了兩個,一個家世頗好,但家道中落,若嫁過去,少不得要操一大家的心,只指着丈夫日後能考出功名。”

夏明達聽着心涼半截,問,“那另一個呢?”

“另一個倒是家世單純,還是我家遠親,只有個寡嬸帶着兩個侄女兒需要他供奉。只出身貧寒,日後恐怕沒什麼助力。”

這,這簡直一蟹不如一蟹!

他在家中可是誇下海口,說就算找不着寧懷璧這樣的,起碼也不能差太多。可聽聽這些歪瓜裂棗,誰稀罕哪?

夏明達也有些不滿了,“我家好歹也是肯出嫁妝的,怎麼都挑出這樣人來?”

寧懷璧道,“這也沒法子,能讀書上進的子弟本就不多,在金陵這塊兒地方,更加受人青睞,要不是兩個侄女嫁妝豐厚,這婚事只怕談都沒得談。”

然後,他掃一眼夏明達的神色道,“若是要嫁些普通的商戶之家,倒是門當戶對,可那就指望不了改換門庭了,與二嫂之前的期望也不太相符。唉,這也是時間略急了些。若能再等上十年八年,興許我家能再有些進益,到時也能謀些更好的親事。”

夏明達一聽,頓時心裡打起了小算盤。

十年八年,親戚家的孩子是不能等,但他家孫兒孫女們卻是剛好啊。再說,人情是做一次少一回的,與其便宜外人,爲何不便宜自己?

寧懷璧說得也挺有道理,如今他只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官兒,就算出身寧家,確實不夠風光。妻子孃家若想靠上來,只怕就借不着什麼力了。

但若是等到他做了縣令,做了知府甚至更大的官兒呢?到時夏家再往旁人跟前一站,豈不就是現成的舅爺?

再說還有寧芳姐妹幾個,瞧這回芳姐兒得了幾件御賜之物,就把夏家榮耀成什麼樣兒了?若等到她們姐妹幾個嫁了人,攀上高枝,他屋裡的孫兒孫女再來攀表姐的這根高枝,豈不更加榮耀?

人一有了貪念,就算明知寧懷璧只是畫了張大餅,也十分歡喜。

夏明達想明白過後,不僅不生氣,反倒覺得自己找到條好門道,這回的禮也送得十分得宜。

“妹夫你不必着惱,如今做官就跟咱們做生意似的,哪有一日就做到宰相的?且慢慢來吧。姐夫可是一直很看好你的喲!往後家裡有什麼難處,只管跟姐夫開口,千萬不要不好意思。咱們至親骨肉之間,可不比外人。家裡二嫂那邊,我回去也會幫着勸勸。如今咱家就這樣門庭,可不是拿着錢就能買到女婿的。能有個知道上進的,已經很不錯了。”

“舅兄真是通情達理,你這麼想,我也能安心不少了。對了,那兩個我說的後生,正好今年春天都下場府試了,考出來便是秀才。舅兄要不要多留幾天,也見見他們?”

“不必了!”

重新樹立新目標的夏明達哪是真心關心侄女?若看了,回頭嫁得又不如意,保不齊還要怪到他頭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還是繼續交給大哥來做吧。

“有大哥看着,我還能有什麼不放心的?如今你也要趕回任上了,我便不在府上打擾了。這有張銀票,你拿着。去給我幾個外甥外甥女都扯幾身新衣。再給安哥兒打個長命鎖,他既記到我妹妹名下了,我這當舅舅的自然要盡些心意。”

於是,等書房門打開時,夏珍珍就見自家四哥笑容滿面的跟着寧懷璧出來,然後便說要辭行了。

等夏珍珍安排妥當,回房問起寧懷璧,她相公卻徑直塞了張三百兩的銀票給她。

“這個不用交到公中,你留着使吧。別忘了給安哥兒打副長命鎖,算你四哥送的。”

夏珍珍更稀奇了,“四哥居然又送禮了?你到底答應了他多少事?”

寧懷璧卻指着自己的臉,斜睨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