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伺候着紅袖梳洗:“娘娘,不等皇上嗎?”雖然皇上之前一直因爲紅袖的身體所以並沒有寵幸她,可是,現在娘娘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難道皇上也不會過來嗎?
紅袖梳頭髮的手一頓,銅鏡子裡,美麗的女子雙眸含憂,是啊,她現在是尉遲修的妃子,他會放過自己嗎,如果他要,那自己是給還是不給呢?她放下梳子,捏緊衣領,這身子是尉遲恭的,她,不想給任何人再看,可是,尉遲修……
“皇上駕到……”尖銳的聲音彷彿在映證巧兒的話一樣,紅袖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巧兒被嚇一跳:“娘娘你這麼是怎麼了?”
紅袖瞪了她一眼,然後匆匆的走到了前面跪好,恭迎聖駕:“吾皇萬歲萬萬歲。”
尉遲修只是逛到這裡,就想進來看看紅袖,聽說早些時候陸嫣然來過,他怕紅袖再因爲心軟被人利用,所以想提醒她一句,結果就看見紅袖這幅模樣,他皺眉:“紅袖,朕說過,這後宮的禮儀,你可遵可不遵的。”
紅袖看着自己白色的襯衣沒有擡頭:“國不可無法,後宮不可以喪失它的制度,該遵守的禮儀臣妾自當遵守。”
尉遲修又怎麼會看不穿紅袖的防備呢,他嘆了口氣,伸手扶着她站起身:“紅袖,朕不是昏君,朕知道你需要時間,朕給你時間,只希望你不要躲着朕。”紅袖甘願在這後宮呆着,應該很大程度上是爲了查明她孃親的事情,只要那件事一天不清楚,她是不會甘心跟尉遲恭走的,只要,他能把那個秘密再延遲一些。
“是。”紅袖一笑,卻是沒有任何溫度,她低着頭,忽然就好想尉遲恭了,他是絕對不會在她面前說朕的,他是那麼幹淨的一個人,紅袖有些痛苦的閉上眼自己的離開他一定會很傷心吧,可是尉遲恭,救不出孃親,她是無如何也不會離開這裡的。
孃親以前常說,人一生中會有很多後悔的事情,或許,這就是其中的一件吧?
尉遲修轉身:“天色很晚了,淑妃你好好的養身子吧,朕走了。”和紅袖呆着一起的時間越長他就會覺得越難過,他究竟哪裡比不上恭弟,爲什麼她就那麼死心的要跟着他呢。
尉遲修原本是安慰的話聽在紅袖的耳朵裡卻成了催命的符咒,他讓她好好的養身體,難道是爲了等她身體好了之後……紅袖紅着臉,隱忍着身體的不適以及內心的屈辱,她不能擡頭,不能讓他看出自己的不滿:“恭送皇上。”
爲了救孃親,她必須得學會忍受,尉遲恭,她對不起他了,不過,事成之後,她一定
會謝罪的,眼淚,順着面頰滑落,目光在淚水的洗禮下卻越發的堅強起來。
巧兒等尉遲修走了之後趕緊扶起紅袖:“娘娘這天寒地凍的你跪着做什麼,快起來。”眼睛落到紅袖那滿面的淚水的時候她被嚇一跳:“娘娘你怎麼哭了?”她趕緊從腰間抽出手絹:“娘娘,您身子不好就別一個人傷心了。”
紅袖吸了吸鼻子,並沒有接過巧兒的手絹,只是擡手用袖口擦了擦眼睛:“本宮沒事,巧兒你去把門關上,本宮累了。”
“是。”巧兒知道此番娘娘雖然回來了,恐怕是和之前的大有不同,於是也不敢多放肆,乖乖的走到門口去合上了門。
紅袖捂着胸口慢慢的走回牀邊,坐好,目光茫然的四顧這華麗的一切,雕樑畫柱,金碧輝煌,可是,這空曠的屋子卻讓她覺得很壓抑,彷彿,那粗壯的房樑隨時會掉下了一樣。
閉着眼睛朝後倒下,冰涼的蠶絲被輕柔的摩挲着紅袖的肌膚,紅袖忽然就想起尉遲恭卷着褲腿在河裡捉魚的情景,嘴角上揚,卻有着不可承受的悲涼。
天色微明,紅袖便輾轉起了身,巧兒估計沒有料到紅袖會早起,所以當紅袖穿戴完畢之後寢殿裡依然空無一人。殿外,倒是聽見有人掃地的聲音,估計是怕打擾她,所以聲音特別的輕,紅袖坐在銅鏡前梳着頭髮。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紅袖一邊梳着長髮一邊自言自語,尉遲恭,若是有來世,我願意再來回報你的情。
巧兒推開門的時候驚訝的發現紅袖已經穿戴完畢了,她領着一行宮女匆匆跪下:“娘娘恕罪,奴婢不知娘娘已經起身,罪該萬死。”
紅袖將一枚金燦燦的釵子插進發絲裡,左右的看了看:“巧兒,你覺得本宮今日的妝容怎麼樣?”
巧兒怯懦懦的擡頭看了一眼紅袖,趕緊又低下頭:“娘娘今日美豔極了,高貴典雅。”她從未見過紅袖畫過這樣的妝容,高高盤起的髮髻,外袍上金色的繡線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即端莊又肅穆,這和以前那個平易近人的淑妃娘娘完全是兩樣的。
紅袖伸了伸袖子:“快起來吧,本宮好久沒有去給太后娘娘請安了,這次可不能落人口實了。”說着就徑自走到端水盆的宮女面前自己淨面起來。
巧兒惴惴不安的站在紅袖的身後,不知道爲什麼,看見娘娘如此,她會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早早的慈寧宮門口就已經站了不少人,紅袖迤邐而至,德妃率先看見了她,目光
陰冷:“喲,這不是久病於牀的淑妃娘娘嗎,怎麼今兒一早就起來了呢?”
紅袖伸手摸了摸有些鬆軟的鬢角,絲毫不在意德妃那如蛇蠍的目光:“唉,只是身子比較嬌弱而已,皇上就非要本宮在牀上養病,呵呵,皇上就是喜歡這樣大驚小怪呢。”
德妃一口玉牙緊緊的咬着,她嫉妒的看着那個囂張的女人:“淑妃難道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嗎,物極必反,皇上現在越寵你,說不定……”
紅袖放下手,一笑:“那德妃又聽過這樣一句嗎:花開堪折直須折,莫等花敗空折枝,女人最美好的年限也就這幾年,皇上現在都不寵信,難道還要等自己人老珠黃了皇上纔會看見你的美嗎?這後宮,可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呢。”
“你!”德妃氣急攻心,她一甩袖子:“怎麼,淑妃一向不是最自詡賢良淑德,怎麼一場病癒就變得這麼牙尖嘴利,皇上最愛的可不就是淑妃的善良,要是連這點東西都沒有了,淑妃以後想要獲得聖寵那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不勞姐姐煩心,紅袖這一病倒是病的聰明瞭起來,人活着爲了什麼呢,不就想活的自在嗎,要是有人非要給自己不自在,那麼,自己一直委曲求全的,倒是更不值了。”紅袖轉過身子看見蘭妃抱着尉遲凌走來一笑:“再說了,本宮還有凌兒呢。”
德妃從鼻孔裡冒出一股子酸氣:“哼,好一個姐妹情深啊,紅袖,你怎麼就相信這些東西呢,難道你被你的姐妹傷的還不夠深嗎?”說着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陸嫣然,然後轉過身妖嬈的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
陸嫣然的臉色不好看,不過她也知道現在不是自己該囂張的時候,她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紅袖,低下頭,眼底劃過一絲的陰狠,德妃,張紅袖!
蘭妃抱着尉遲凌走近:“紅袖你不要再休息休息嗎?”她有些擔憂的看着紅袖,雖然打着厚厚的腮紅,但是紅袖臉上的蒼白依然那麼的顯而易見。
紅袖搖搖頭,轉過身看着那依然緊閉的宮門:“既然決定回來,就把該做的事情做做好。”她抿着嘴,不敢去看那個孩子,因爲她會想起,那個與她無緣的寶貝。
蘭妃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低頭看着懷裡依然沉睡的孩子,尉遲凌,她會是一個好孃親嗎?還是,把你交到她手上纔是最好的?
尉遲修的心思她最瞭解,想用尉遲凌來綁住紅袖,可是,她,真的捨得放棄,放棄這個可愛的孩子,放棄唾手可得的後座,放棄那曾經只屬於她的帝王之愛嗎?
她,捨得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