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了又降, 月亮圓了又缺,星空明瞭又暗……
以上來自於想象。
事實上西弗勒斯·斯內普先生僅僅看了三小時的報紙,而已, 並且這三個小時中報紙之停留在第一頁——以倒立的形態, 報紙上圖片裡的踩了三小時天花板的人對這種極不舒適的姿勢表示了強烈憤慨, 可是目前的持有者斯內普先生沒有做出正面迴應。
當然我們不得不說, 作爲一個教授, 堵在別人家實驗室門前的小廳裡,坐着小凳子堵人是很不道德的行爲——這會教壞小巫師的!
斯內普先生臉色越來越黑,盯着實驗室看似薄弱的木門, 幾乎欲破門而入,扔下報紙(報上的圖片瞬間歡聲鼓舞)踱到門前, 又嘆口氣退回。
我只是覺得自己打不開她的魔法防禦陣罷了, 絕不是怕打擾到正在進行的實驗, 更不是擔心這個膽量可以去獵殺巨龍的白癡女孩——她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害怕”這個詞怎麼寫!
斯內普先生喃喃地對自己說,繼而爲“爲什麼會下意識解釋”這件事糾結起來。
朋友, 因爲艾米麗是我的朋友,我關心在乎的人啊!所以擔心她是很正常的。
斯內普堅定了信念,轉回目光到木門上,眼神又變成惡狠狠的。該死的,這傢伙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門內的艾米麗眼睛緊盯着眼前的實驗器材, 白色科研服加上嚴肅冷冽的表情, 周圍是科技氣息濃厚的複雜精密器械, 乍一看很像瘋狂科學家。
“德若拉, 一號的超光速微粒運動出結果了嗎?”
“是的, 就像您推測的那樣,微粒超光速的剎那, 整個實驗空間停留了億萬分之七微秒,然後超過光速的微粒消失不見,猜測爲超越了時空,但是目標在之前還是之後不能確定。實驗空間劇烈震盪,突破了三層‘絕對防禦’結界,直到第四層才勉強攔住,但是四到十層全部受到暗能量衝擊波震盪,穩定性下降到正常水平的約三分之一,需要修復。”
“用最快的速度修復。二號的時間逆流運動怎麼樣了?”
“是,修復模式開啓,初步估計時間約爲十三分鐘四十八秒。二號實驗空間,多條超光速運動軌跡已經合流,時間逆流已經形成,但是不能保持穩定,周圍的物質首先被緩慢分解然後吸入其中消失。預判斷,物質消失的質量和速度對比遵循猜測公式的一和九,複合後大略結果如下。磁場力量對時間逆流的方向有影響,但是不影響速度。另外,如果不採取措施,時間逆流在二十八秒後將吞噬第一層‘絕對防禦’,後果不明。”
艾米麗看着小小水晶球裡不斷擴大的深紫色霧氣,“按原定計劃,還原二號實驗空間的物質排列。”
“是。還原模式開始,還原完成。消耗時間百分之四十五秒。”
艾米麗往身後的旋轉座椅上一倒,揉揉有些酸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好幾個小時,哪怕加持了“鷹眼術”也會酸的。
靈體在抗疲勞上更佔優勢,德若拉表情從容地捧過一大疊實驗數據。“艾米麗,這是今天所有的實驗結果。經過分析,時空轉換確實有很大可能實現。”
“是啊,我也剛想到,”艾米麗臉上寫滿了疲憊,眼睛卻灼灼地亮着,充滿希望的光彩。“要不是小克勞奇的時空枷鎖,我還真沒想起時空魔法陣的區別。簡單地說,時空魔法按照時間軸和空間點分類:
蓋勒特的,從現在回到過去,單純的時間軸後退,空間點保持不變;
西弗勒斯送我的普林斯筆記(斯內普黑臉:只是借給你研究,誰說要送你了!),是解讀整條時間軸,既有回溯也有展望,而且對空間的跨越也有論述,但流於散碎的理論,沒有成功的模型。
至於自己戒指裡的時空魔法筆記,是真正的元素理論時空魔法,先把靈魂甚至生物瞬間分解成元素粒子,用能量衝擊打開特定的時空通道,最後在通道的另一出口重組。
實驗的結果,顯然還是元素魔法靠得住啊。艾米麗翻着一張張寫滿了各種公式、數字、符號的記錄,一邊快速瀏覽一邊準確標出下一步可能用到的數據,德若拉亦步亦趨地跟進整理記錄。
牆上傅科擺造型的鐘安靜地轉着指針,時間無聲無息地流逝。
最後一張紙也被七八種顏色劃定,艾米麗放下筆,長長地伸個懶腰,“唔——啊,好久沒長時間處理大量文件了,居然這麼累!看來保衛戰之後,我處理文書的能力下降了呢!那時最忙的一段,一天25小時(法依兒曆法,有問題的去奧利帝國天象公會提問吧)有一半的時間在書桌前,四分之一的時間在戰鬥,每天只能休息四五個小時,可我居然都挺得過來。”
“軍事部署只要求大局上正確,可實驗是不能出任何錯的,所以現在會更累一點,”德若拉從科研助手轉回管家模式,“已經晚上九點了,艾米麗今晚吃什麼?”
“茉莉花茶,其他隨便。待會送到我房間,我再把整理後的資料看一遍,打開實驗室的封印吧,”艾米麗揮了揮手,散亂的紙張分別歸攏成三疊。
“嗯,”德若拉小手舞動了幾下,在門打開的同時飛了出去。
艾米麗抱起最薄的一摞紙,邁出實驗室揮手關掉魔法燈,然後愣住。
“西弗勒斯,你怎麼在這兒?”
實驗室通向地上的樓梯很陡,留下的小廳也不算大,狹窄黑暗的環境,壓抑着憤怒的表情——艾米麗忽然有點莫名的心虛。
“呵!終於結束了你超越時代的實驗,可以坦然地接受虛僞的名利了?”斯內普的表情很冷靜,但是眼中閃爍的絕對是怒氣和惡意,奇異地對艾米麗使用了廢棄很久的諷刺語氣。
“我,我只是在進行一個實驗,很重要的實驗取得了進展。”艾米麗微楞,繼而熟練地忽略帶刺兒的話平實解釋,寫滿疲倦的臉上有成功後的喜悅。
“哦?重要的實驗?就是那個完全是空想的目標——超越時空嗎?我從不知道奧利安塔你是如此地有信心,認爲自己能夠超越傳說的梅林?”
“西弗,”艾米麗皺起眉,有點擔心,“你怎麼了?我感覺你心情很不穩。”
“沒事,”斯內普深吸一口氣,把快要爆發的煩躁再度壓下,聲音更加嘶啞低沉,“我只是,只是,擔心你——”
聲音漸弱,戛然而止。
昏暗的小隔間一時靜默,淡淡的燈光從樓梯上折出光暈,朦朧中有種怪異的氣氛開始升騰、瀰漫,糾纏翻滾。
明明沒發現自己有任何過失,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很明確地告訴自己有哪個地方錯了,這,這是什麼狀況啊!
艾米麗苦惱地揪起眉,明明沒有任何受到精神魔法攻擊的跡象啊,爲什麼會覺得特別心虛,而且臉上也開始發熱……
“我,我——謝謝你。”
話一出口艾米麗就恨不能給自己一劍。本來想問,自己這種奇怪感覺是什麼該怎麼處理的,臨開口怎麼就下意識換了話題?
西弗勒斯,明明是最可信的人之一!可是隱約中有種直覺,問出這個問題後果會很尷尬——艾米麗鬱悶了一小下,還是決定相信自己身爲精神魔法師的直覺。
“……不用客氣,”斯內普同樣乾巴巴地回答,聽他的語調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
黑暗中兩人相對而立,一邊努力在地上找螞蟻,一邊放輕了呼吸試圖分辨對方在幹什麼。發現對方的舉動,又都有些尷尬。黑暗中一對漸漸成型的番茄聽着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都不知說什麼好。
“艾米麗,晚飯準備好了。”一籠小小的光團往樓梯飛來,應該是德若拉的小燈籠。
德若拉軟軟的童音,這時聽來卻像雷聲一樣震撼,艾米麗突然覺得有些慌張,急忙說,“唔——我馬上過去,你先睡吧。”
“嗯,”小契靈乖巧地應聲,燈籠的光暈遠去了。
艾米麗長出了一口氣,繼而臉色怪異。德若拉是獨屬於我的存在,我有什麼需要瞞着她的?
可是,就是下意識地不想她看到,自己跟西弗勒斯在一起……
今天自己真是奇怪,本來最信任的人忽然都不信任了。弗德莉娜老師,這是什麼精神魔法,怎麼這麼詭異?殿下苦惱着從未出現的心情,臉色變幻。
“艾米麗。”
“嗯?”被自己的奇怪表現糾結住的某人應得漫不經心。
“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你研究時空魔法是要離開地球!”黑暗中晶瑩通透的眼睛像在發光,苦澀和緊張交替閃爍,只是在期待一個真正的答案。
艾米麗正忙着梳理快要打結的腦筋,隨口回答“沒有原因,就是不想告訴你啦!”
斯內普眼中一黯,“原來,我這麼不重要……”
聲音漸弱漸稀,像清冷的嘆息,包孕着綿長隱晦的憂傷。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開不了口,”艾米麗鬱郁地皺眉,望向天空的雙眸清澈如水,裡面是濃濃的不解,“我明明可以很平靜地告訴哈利和沃瑞要離開的事;後續步驟也安排得很完善,我走以後所有的朋友都會得到信和我爲他們準備的禮物;可是,一想到要當面跟你說離開,我真得開不了口……總是,也許是,哎呀,我也搞不清原因!”
艾米麗眉頭越揪越緊。兩個世界二十六年,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越想越亂的問題,心煩焦急之下也不管什麼邏輯合理,直接把自己想的說出來吧!
“總之,就是不想離開你,所以纔沒有告訴你啊!”終於找到勉強精確的句子,艾米麗脫口而出。
斯內普豁然擡頭,眼中閃動着欣喜複雜和不可置信的光輝,幾乎灼亮了整個空間。
艾米麗忽然有些臉紅,心裡一陣混合着喜悅和羞惱的感覺悄然浮起,輕哼了一聲別開臉,小聲嘟囔,“就是這樣啦,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所以,你是願意跟我在一起的嗎?”斯內普字斟句酌地問。
不想離開和想要在一起,應該是一個意思吧?艾米麗猶豫着點頭,“應該是這樣的!”
“很好,”斯內普瞬間恢復了酷酷的教授姿態,似乎有所決定,“已經很晚了,我先回霍格沃茲,明天早上帶你的研究結果到我辦公室去。”
“唔?你對時空魔法不是不感興趣嗎?”
白癡女孩!誰說我是要研究時空魔法了!要不是你需要我怎麼會對這麼生僻的魔法有半點興趣?斯內普忍住即將出口的尖銳諷刺——就算說了她也只當聽不見——勉強維持住冷漠面具臉,“別管那麼多!你去就是了!”
“好吧,”艾米麗用“我不跟任性小孩較勁”的語氣回答。
斯內普徹底無力,板着臉直接幻影移行。
看到他離開,艾米麗輕輕呼出一口氣,撫着發熱的臉頰慶幸,“還好這裡很黑,否則被西弗注意到我臉色發紅,一定又會硬塞給我一大堆味道怪異的魔藥。好奇怪啊,擁有水系元素之心的人也會感冒發燒嗎?不行,我得查查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