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光的話音剛落,立刻又有一小將策馬奔過來。“報……”小將未等馬兒停住,便從上面跳了下來,在地上到了幾個滾,滾到斛律光跟前,道,“稟報將軍!黃憲大軍從後側增援晉陽城內,如今,城內的軍隊已經從南門破出,跟黃憲大軍會合,正在往我們這邊開進!”
“胡說!圍守晉陽的軍隊難道抵擋不住周軍嗎?”斛律光臉色已經不能更鐵青了,遠遠地看去是一片漆黑。
“回將軍話,領隊的趙德振將軍一見周軍從城中破出,便帶着兵馬撤離了,只等着將軍下一步的指示!”這小將也算是有幾分膽識,竟敢說上級將領的不是。
“庸人!”斛律光怒罵一聲,“傳我軍令!由侯良哲將軍取代趙德振指揮中軍,就是死也要給我擋着周軍!告訴侯良哲,老夫隨後便到!”
“是!”小將立刻翻身上馬,揚塵而去。
斛律光轉身對着仁綱跪下,開口道:“陛下,如今形勢緊急,望陛下……”
“朕明白!”仁綱沒有等斛律光說完,便搶先說道,“斛律將軍快去吧!朕在這裡靜候將軍的佳音!將軍放心,朕這裡不需要將軍分心的!”仁綱一邊說着,一邊擺擺手讓斛律光快點走。
斛律光臉色微變,上前抓住仁綱的手,道:“陛下!此戰輸贏,關乎北齊生死存亡!周軍有宇文邕坐鎮,陛下也當隨老臣同去,以慰軍心啊!”
仁綱臉色大變,慌慌張張要甩開斛律光的手,道:“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傷了朕可怎麼辦?朕要是死了,你們贏了也沒意思啊!朕不去!朕不去!”
“陛下!”斛律光急躁不已,不由得提高了嗓門,“大丈夫死於國,值了!況且,陛下只是遠遠地看着,老臣以性命擔保,保證陛下毫髮無損!”
“朕說了,朕……”
“陛下!”宇文絮連忙開口勸道,“斛律將軍說得對,陛下不過是遠遠的看着,不會有事的。臣妾願隨陛下同往!”
“朕……”仁綱眼裡似是有些猶豫不決,宇文絮
輕輕扯了一下仁綱的衣袖,微微點點頭。“那邊去吧!”仁綱不經意地嘆息了一聲。
斛律光迅速爲宇文絮和仁綱安排好了戰車,爲了安全起見,仁綱讓青葉和紅楓帶了兩千人將高恆送回鄴城。臨走時,高恆很是不捨地看了眼仁綱,道:“兒臣走了,父皇保重!千萬莫要太勞累!”說着,高恆還往宇文絮這邊看了一眼。
宇文絮臉上一黑,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讓仁綱說,便打發青葉拖着高恆走了。
大軍出戰在即,斛律光出人意料地親手將宇文絮扶上戰車,低聲道:“今日之事,多謝娘娘!”宇文絮淡淡一笑,道:“將軍不必謝本宮,本宮只是不想看北齊輸了這一仗。另外,本宮不妨告訴將軍,本宮免貴姓宇文!”
斛律光臉色微白,嘴脣明顯顫抖着,看着宇文絮笑意盈盈地撲進仁綱的懷裡。
軍隊慢慢開始拉動起來,速度越來越快。仁綱取出絲帕對摺一下,遮於宇文絮面前,道:“灰塵太多,擋一擋。”宇文絮聞言,眼中微動,心裡漾起幾層波瀾。“多謝!”兩個字從宇文絮的嘴裡輕輕說出來,幾乎被軲轆聲淹沒殆盡。
視野內開始出現一片黑壓壓的人羣,愈來愈多,越來越近。不遠處的廝殺聲已經聽得清清楚楚,斛律光手一揮,將戰車停在了離交戰點還有兩裡遠的地方。
“二郎們!陛下親臨督戰,今兒個就叫周軍看看我們齊人的厲害!”斛律光大喝一聲,舉刀衝進廝殺的雙方中。
兩裡開外,那個熟悉的深邃的眼神,即便看不清也能感受得到。宇文絮定定地看着一襲肅穆黑色戰袍的宇文邕,眼裡氤氳起一陣水霧。五年了,五年都不曾見過四叔了!
宇文邕是凡事喜歡親力親爲的人,此刻,他正揮劍帶領着周軍拼殺。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不一會兒,宇文邕身邊的護衛便被蜂擁上前的齊軍衝散了。宇文絮心中一緊,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着宇文邕的一舉一動。
幾把長矛在宇文邕身邊揮來揮去,好幾次都險些刺到宇文邕,宇文
絮緊張地出了一身冷汗,手冰涼的,不住地顫抖着。“別怕,他不會有事的!”仁綱忽然安慰了宇文絮一句,緊緊握住宇文絮的手。
宇文絮定了定心神,轉過頭向仁綱感激一笑,再回過頭去卻見斛律光一路砍殺,直逼宇文邕。“這怎麼得了!四叔豈是斛律光的對手!”宇文絮緊張地身體前傾,有一種欲衝出去的姿勢。
宇文邕本是專心致志地跟撲上來的齊軍較量着,忽然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宇文邕伸手捂了一下胸口,竟向宇文絮這邊看了過來。宇文絮見此舉,反射性地往後一靠,緊緊貼在了仁綱的胸膛。
隔了老遠,宇文邕看不真切,況且宇文絮的臉被遮住了,宇文邕只隱隱覺得這身影跟心裡的那道影子很相像,皺眉多看了幾眼。這一分心,卻是讓斛律光捉住了機會,大刀揮起砍向宇文邕的後背。
“不要……”宇文絮臉色煞白,驚慌大呼一聲。
“嗖”地一聲,一個石子從仁綱手裡飛了出去,正好打在了斛律光的刀上。宇文邕聽到身後異動,連忙轉身迎敵。宇文絮虛脫似的癱軟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斛律光!你好生無恥!竟敢偷襲我們陛下!”黃憲終於擺脫了糾纏住他的齊軍,三兩下策馬至宇文邕身邊。“想動我們陛下,先過了黃某人這關!”兩把大刀在空中相會,黃憲和斛律光本事相當,一時半會分不出勝負,宇文邕趁此機會,向後退了些距離。
“齊東!去幫黃憲大元帥!”宇文邕一個口哨召來了齊東,讓他加入了斛律光和黃憲的打鬥之中。
斛律光被兩人夾擊,加上剛纔被來自齊軍的石子彈了一下,心裡本就有些不安,這些招架不住,便喝到:“黃憲老兒,老夫敬你是英雄,跟你單打獨鬥,你竟叫幫手來!難道不怕勝之不武嗎!”
“嗬!”黃憲的性格豪邁但不似斛律光般刻板,道,“兵法詭計也,在戰場上只要贏了便好,誰會管你是怎樣贏的?黃某人勝之不武,那麼斛律將軍偷挖地道的行爲又該說是什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