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少說!斛律老兒受死吧!”齊東正爲斛律光兩次險些殺了宇文邕而憤恨,如今得了這等機會,豈會不跟斛律光死纏到底!當下便和黃憲練手,逼的斛律光連連後退。
齊軍士兵們一見斛律光都快退到仁綱的戰車處了,心下也慌張了起來:主將都招架不住了,他們這些小卒子還擋着作甚!一個個都有些膽怯起來,不敢貿然衝向前,而是跟着斛律光節節後退。
“快快!後退五里!”仁綱對着駕駛戰車的馬伕大吼一聲,“沒看見他們都快殺過來了嗎?”
此時,侯良哲離仁綱最近,一聽仁綱這邊有動靜,立刻縱馬奔了過來,也顧不得周軍士卒趁機在他身後砍了兩下。侯良哲一把拉住戰車的馬繮,對仁綱說道:“陛下,戰場之上,進進退退是常有的事。我軍尚未有敗勢,陛下若是率先棄部下而退,必將亂我軍心!”
“什麼常有的事!你難道要看朕在這裡被他們砍傷了才肯讓朕走嗎?”仁綱氣急敗壞地吼道,“朕乃是天子,天子受了傷,是你能擔待得起的嗎?還不鬆手,朕要回宮!”
“陛下!”侯良哲急的臉色通紅,死抓着繮繩不放。仁綱跨步上前,從馬伕手裡奪過馬鞭,一鞭子重重抽在侯良哲的手上。侯良哲一個不防備,疼得手一鬆,繮繩脫手而去。
仁綱不再給侯良哲任何機會,直接站在馬伕的位置上,長鞭一揮,將戰車掉了頭,揚塵離去。宇文邕見狀心下大喜,立刻向斛律光喊道:“斛律將軍,你家主子已經氣逆而去了,不如歸順了朕,朕照樣賜你高官厚祿!”
斛律光臉色大變,果然,仁綱一跑,齊軍的陣腳便亂了起來。斛律光奮力跳出齊東和黃憲的夾擊,對齊軍士兵吼道:“兒郎們莫慌!跟老夫一起殺敵!”
齊軍的士兵們哪裡還聽得進這些話,僅有小部分跟隨斛律光的人還在殺敵,其餘的都跟着仁綱逃亡而去。“回來!都給老夫回來!”斛律光的吼叫已經無濟於事,齊軍氣勢大減,宇文邕
趁機揮軍乘勝追擊。
宇文絮從方纔的驚嚇中慢慢走出來,這才注意到仁綱正在策馬遠離戰場而去,立刻不解地問道:“陛下這是作何?”
仁綱見已跑了較長距離了,便將繮繩丟回馬夫手裡,自己縱身回到宇文絮身邊,道:“戰場之上,刀劍無眼,我們還是走遠些好!我們回鄴城,這裡交給斛律光。”
宇文絮已從這話裡聽出了個大概,驚道:“陛下棄北齊將士而去,這一仗我們豈會還有勝算?”
仁綱默不作聲,目光淡然地看向前方。“陛下?”宇文絮扯着仁綱的袖口,道,“陛下可是因爲臣妾的原因,所以不願待在戰場的?若是如此,臣妾可自行離去,陛下快回斛律將軍那裡!”
“已經晚了。”仁綱淡淡一笑,摟着宇文絮,道,“這北齊的江山在高湛手裡便已是搖搖欲墜,斛律光這些人卻巴望着朕能讓它穩固下來。朕又豈有這樣的本事,能讓着積重難返的北齊,煥然一新呢?”
“陛下非是不能,是不願啊!”宇文絮早已聽長恭說過,仁綱不喜這烏煙瘴氣的北齊朝堂,“王爺在世的時候說過,以陛下之才,想穩固江山,建功立業都是不難的。只是陛下性情喜散漫不羈,不願做這些事情。”
“他的每一句話,你都記得清清楚楚嗎?”仁綱忽然看向宇文絮,眼裡似是有什麼東西在閃爍着。宇文絮被這突然的問話問住了,一時間竟不能回答。
仁綱蒼白一笑,道:“都說朕是不願爲北齊做這些事,沒有人相信朕真的做不到。絮,連你也不信我做不到嗎?可我是真的做不到啊!”
“仁綱,你做得到。我們不能走,走了,便真的再無機會了!”宇文絮眼神堅定地看着仁綱。
仁綱淡笑,道:“你捨不得看宇文邕受一點傷害,可你知不知道,輸了這場戰爭,宇文邕的自尊會受到極大的打擊。你看看後面,我們已經輸了!”
宇文絮聞言想身後看去,之間齊軍士兵一個個丟
了武器,倉皇逃竄,頃刻之間,七萬人馬少了大半。“別想了,我們回宮!”仁綱伸手捂住了宇文絮的眼睛。
戰車一路從晉陽城外,馬不停蹄地回到了鄴城南門下。韓長鸞早早地得了消息,在城門迎候着。“陛下這般回來,對我軍軍心影響甚大。微臣得知,榮錫華將軍那邊洛陽也已失守,現在榮錫華將軍和侯良哲將軍會盡快趕回鄴城,以衛帝都。”
“朕知道了。”仁綱淡淡回了一句,攜了宇文絮向宮門走去。
“陛下!”韓長鸞趕至仁綱跟前,忽然跪下,道,“此刻軍心不穩,需陛下出言撫慰。微臣已爲陛下寫好陳詞,望陛下熟記,等三軍將士到來之時,在城門上對將士們宣講!”
“朕累了!”仁綱眉頭微皺,不願搭理韓長鸞,拉了宇文絮加快了步伐。
“仁綱!”宇文絮拉住了仁綱,勸道,“長鸞說得對,此刻周軍的軍心正是旺盛的時候,我們輸了氣勢,便難以禦敵。仁綱,這一次,真的不能再輸了!”
再輸?再輸便是鄴城破,北齊亡!
仁綱定定地看着宇文絮,突然問道:“我問你,在你心裡,可曾有過我的一席之地?”
“仁綱……”宇文絮無言以對,此刻她已摸不清自己的心了,“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有心思問我這些!北齊亡了,你怎麼辦?恆兒又怎麼辦?四叔不會放過你們的!”
宇文絮雖深知宇文邕對自己的寵愛,但也因瞭解宇文邕,知道宇文邕不會給對手任何一個可能翻身的機會。如果宇文邕真的攻破了鄴城,便不會留仁綱和高恆活着,哪怕高恆是宇文絮的兒子!因爲他們活着,便是對宇文邕的威脅。
“他又何嘗會放過你?”仁綱回想起了柳文栤對宇文絮說過的話。
“什麼?”仁綱方纔那句話說的聲音太小,宇文絮根本沒聽見。
仁綱乾笑幾聲,道:“無事,我只是問你,可還在爲長恭哥哥的事情,恨我、怨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