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王啓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常識是相對的。
作爲一個驅鬼的道士,在他們的常識中,他們一定不怕鬼魂,不怕死屍。
但若是作祟的不是妖怪,鬼魂,而是超出了他們認知的東西,他們自然也會怕。
正如普通人害怕鬼魂一樣,也正是因爲鬼魂的未知性。
由於不知道對方是否會傷害自己,是否能夠對抗,所以纔會害怕。
道士,也是人。
自然也會恐懼與害怕。
不過,其實王啓也看得出來,郭文昌雖然口頭上表達了驚歎,但是右手早已放在了儲物袋上。
估摸着他若是不及時捂住郭文昌的嘴,郭文昌已經將各種法寶,符籙給祭出來了。
等郭文昌情緒穩定下來後,王啓才向郭文昌大概解釋了他的這門控屍術。
在郭文昌面前施展控屍術,一來是因爲他覺得郭文昌值得信任。
二則是因爲瞞也瞞不住,郭文昌只要回到兗州,也會從鬼蜮道人的口中,得知他的事情。
“沒想到你居然能夠說服我的師父,他老人家可是最反感這些妖邪之術的。”
郭文昌都不知道王啓還有這段經歷,不禁感慨。
王啓回想起剛見到鬼蜮道人的時候,仍舊心有餘悸。
鬼蜮道人,其實是個好人。
若是當初鬼蜮道人真想要了王啓的命,王啓根本活不下來。
鬼蜮道人反感妖邪之術不假,但實際上也沒到非得將所謂的妖邪之人誅殺殆盡的地步。
而就在王啓回憶的時候,郭文昌繞着花臉男的屍體,轉了幾圈。
發現只要不仔細觀察,不觸碰到花臉男,就算是他,也很難發現花臉男已經是一具屍體。
控屍術不僅能控制屍體,而且能夠讓屍體擁有靈力波動。
即便這種靈力已然轉化爲屍體能夠運用的屍氣,可從未接觸過屍氣的人,是很難察覺到屍氣和靈力之間的區別的。
“可是,你把他復活過來,又有什麼用呢?”郭文昌嘖嘖稱奇的同時,不由得好奇王啓操控花臉男的原因。
“我要找到他們的大本營。”
王啓立刻回答道。
“媽呀!”
王啓話音一出,郭文昌又嚇了一跳,因爲王啓回答他的聲音,分明是從花臉男的口中說出的。
他看了看王啓,又看了看花臉男。
一時間,似乎有些明白王啓準備做些什麼了。
……
州牧遇襲。
這絕對是青都城,乃至整個梁州的大事件。
但是,這次事件的真相併沒有廣泛傳播出去,寺廟的爆響被解釋爲僧人練功時不小心走火入魔,導致了寺廟的倒塌。
民衆完全沒有意識到真實情況究竟如何。
不過,青都城的城門全部戒嚴。
出入城門的民衆,都需要出示相關的身份證明,若是沒有梁州戶籍,以及合理的出入城的理由,則不予以出城。
平白無故戒嚴。
民衆也不是傻子,自然不能不給個說法。
所幸比武招親剛好在這個時間段舉行,喬家便把戒嚴歸結於州牧的女兒要出嫁,爲了維持青都城的治安,所以加強了比武招親時期的安防工作,希望民衆理解。
喬家的這一系列操作,
不僅儘可能的降低了民衆的不安和不滿,又滿足了對叛亂人員的篩查工作。
可謂是一招妙手。
在高強度的信息審查下,並沒有提前做好身份準備的反叛兇犯,自然難以逃出青都城。
而據官方給出的情報,抓捕到案的兇犯,一共也就六人。
其中五人在押運途中已然服毒身亡。
只有一人中毒不深,還在搶救之中。
從兇犯口中審問反叛者信息的可能性已然微乎其微。
在逃的至少一半以上的兇犯,也沒有任何信息。
喬家上下,已然被此事搞得焦頭爛額。
就連喬沐都被緊急叫了回去,從事件發生後,就沒有和王啓,郭文昌見過面。
一到晚上,城中更是增派了許多巡邏隊伍,對一切在外遊蕩的凡人與修士,都一視同仁的進行逮捕。
然而,人逮捕了不少,可沒有一個是真正的兇犯。
大多數都是一些酒鬼,以及平時就需要夜行的買賣人。
“兇犯呢?難道他們還能插着翅膀飛了不成?”
負責青都城安防的城衛長官,氣得拍桌子大吼。
整個城衛府燈火通明,所有的門客,謀士,都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若是這些反賊沒有出城,他們會在什麼地方?
……
阿嚏!
花臉的男子,大搖大擺的坐在一間徹夜經營的青樓裡,或許是因爲胭脂水粉的味道太過刺激,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而後又專心致志的看起了在舞池之中跳舞的舞女。
這種對大堂開放的舞蹈表演,自然沒有什麼勾人魂魄的特殊表現,但舞女們婀娜的身姿,以及時而刻意擺弄出的挑逗表情,仍舊讓沒什麼錢的大衆顧客神魂顛倒。
這裡的大多數人就像曾經的王啓一樣,恨不得攢上一年的俸祿,一定要來點一個姑娘,在房間裡單獨跳給他們看。
“你怎麼看上去臉色不太好,受傷了麼?”
突然,一個戴着寬檐帽的男人坐在了花臉男的旁邊,小心翼翼的低聲問道。
“你是?”
花臉男皺起眉頭,轉頭看向來人。
來人這才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張憨厚老實的臉:“我,石大壯!”
石大壯的皮膚,有一種勞動人民的健康感,一看就是面朝黃土背朝天曬出來的。
修士自然不可能去幹農活,所以他之前的職業,應該和狩獵,亦或者挖靈石礦有關。
最關鍵的是,他的臉上,也有幾筆和花臉男相似的迷彩。
“吃點?”
花臉男指着桌上完全沒動的花生米,說道。
“我哪有心思吃東西!你倒是心寬,大家都在後院等着,你一個人大搖大擺的在這看跳舞。”石大壯不無埋怨的說道。
咳咳。
花臉男聞言,嗆得乾咳了兩聲。
大意了!
他暗自想道。
此時此刻,操控着這花臉男身體的,不是王啓,還能是誰?
他之所以能夠找到這間青樓,完全是得益於他前身的經驗。
在殺死花臉男後,他和郭文昌就對着花臉男一同研究。
可惜花臉男的儲物袋裡,並沒有什麼能夠證明身份,或者有關據點的東西。
王啓便只能從花臉男本身入手。
從花臉男的身上聞到了一種特殊的胭脂水粉的味道。
這種香味,一般都出自勾欄之處。
是風塵女子爲了表明身份,勾引客人,並且給客人留下深刻印象故意使用的。
原本單身修士去青樓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可是,對於一個即將襲擊州牧的人來說,卻多少有些不切實際。
誰在做這麼重要的事情之前,還會去青樓花天酒地?
就算他自己心大,他們的組織恐怕也不會允許。
王啓便猜測青樓纔是他們掩人耳目的據點。
寺廟旁邊的房子,估摸着只是他們臨時藏身,隨便找的一個地方。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
但可惜的是,這羣人用來僞裝的身份,似乎並非是客人。
這讓他此刻的表現,如同小丑一般。
不過,見過大風大浪的王啓,還是很快的應變道:“怕什麼?他們又不知道我們長什麼樣,你這樣鬼鬼祟祟的,才最顯眼。
趕緊把你這帽子摘了,以後也不要戴。”
“伱這是什麼態度?沒大沒小,有你這麼給隊長說話的嗎?”石大壯氣得雙目圓瞪,喝問道。
王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禁以手扶額。
由於石大壯的長相和小心翼翼的態度,他下意識的認爲石大壯只是一個底層角色。
天知道這樣的人,居然還是一個小隊長。
居然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王啓着實是欲哭無淚,這無劇本表演,實在是太難了。
他只能賠笑道:“大壯哥,我這都是裝出來的,咱們一定要自然。你就別壓低聲音說話了,就像哥們一樣聊天就行。”
“大壯哥?你以前從來沒這麼叫過我。”石大壯狐疑的看向王啓。
王啓正想解釋,可還未等他開口,石大壯便繼續說道:“不過,聽上去還蠻親切的。我就不追究你責任了,但只准私下這樣叫,在外人面前,你還是得叫我隊長。”
“好的,大壯哥。”王啓連忙應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行了,你也別在這演戲了。跟我到後院來,大家全都到了,今夜咱們就要出城!”石大壯道。
“什麼?這麼急?”
王啓故作慌張的問道。
“哼,這就叫做出其不意。青都的城衛,恐怕也會和你一樣的想法,覺得我們不會選擇在今夜出城。
看似如今青都城戒備森嚴,但實際上,他們心理上一定會掉以輕心,這便是咱們的可趁之機。”
石大壯說着,起身朝着後院走去。
王啓連忙跟上。
後院,本是青樓女子和雜工休息的地方。
但石大壯走向後院,卻沒有人阻攔,顯然他是默認擁有通行權利的。
可石大壯這身段,既不可能是風塵女子,也不可能是雜工。
他們這些人,憑什麼能夠在這種大型的青樓中僞裝下來呢?
只是金錢交易?
他們就不怕老鴇出賣他們?
王啓思考間,已經來到了後院之中。
後院裡,幾名和王啓穿着相似人,紛紛側目看向石大壯。
石大壯用眼神迴應了一下,對方便默許石大壯與王啓進入了圓圈一般的隊列之中。
在這些人裡,王啓是說不上話的。
這對於王啓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
畢竟他連這個花臉男叫什麼名字都還不知道。
說得越多,他的身份就越容易暴露。
他便只是默默的聽着。
負責出主意的,是一個長眉尖聲的男人,看起來也是所有人中,最年長的一人。
但由於王啓使用的不是自己的身體,探靈術無法發動,他並沒有辦法看到這些人真實的年齡和境界。
在一系列的鼓勁,以及絮叨後,長眉男才做出了行動的指示:“我們今天的任務,便是將藏寶圖送出城!
不管我們死多少人,必須將她送出城去!”
長眉男指向旁邊的一個年輕女子。
女子的容貌與他有幾分相似。
都不用想,一定是長眉男的女兒。
長眉男這個安排,顯然有着私心。
但周圍的人卻不約而同的捂着胸口,齊聲說道:“爲了仙路!”
王啓慢了半拍,但仍舊幾乎同時的完成了這種儀式般的迴應。
這幫人,根本就沒帶腦子。
出城的計劃,便是強行突破。
毫無計謀的美感。
若是讓王啓來謀劃,必然可以想出更安全的方案。
但他卻不能隨意出頭。
只能默默的將女人的樣貌記在了心中。
原因無他。
女人的身上,有着藏寶圖!
這幫人,居然已經把藏寶圖弄到手了!
所以,仙境藏寶圖並不是騙局,而是真的?
王啓緊張的吞嚥了一口唾沫。
在出行的時候,有意無意的靠在女人的身邊。
由於這些反賊的境界都不俗,都在築基以上,避開巡邏的士兵,根本不是問題。
一路平安無事的來到了青都城的西側城門。
這裡是青都城的一個側門,通往西部的山區。
由於平時就沒有多少人往來,所以這裡通常是守備最鬆懈的地方。
這些反賊,不是特別聰明,但主打一個不要命。
他們根本沒有做太多的心理建設,在抵達城門的剎那,一對眼色,那長眉男便帶頭衝殺了出去。
一張引雷符先行。
境界較低的城衛軍瞬間被突襲的雷電麻痹了身體,癱倒在地。
仍舊保持戰力的,只有兩名隊長級別的守軍。
長眉男卻是輕鬆的從兩人中間穿行而過,只見光影一閃,兩名隊長級別的軍士,便被削掉了腦袋。
根本不用其他人出手。
長眉男一個人就輕鬆解決了所有的守軍。
難道,他就是那個傷了州牧的人?
王啓看着長眉男的背影,默默想道。
這長眉男的身手的確不俗。
可若是梁州州牧的實力與戰國相似的話,這長眉男的實力,應該並不夠看纔對。
王啓頓時掃向逃亡的其他人。
說不定,在這些人當中,還隱藏着一個真正的高手。
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他們幕後的組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