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而來的是,“快速提升名氣”也在進行中。洪常委和大賽籌委會聯繫上了,那邊對東江市政府獨家贊助非常感謝。當對方開出整個活動經費的清單時,洪常委也提出了東江市的條件,我們不需要冠名宣傳,只想拿那個特等金獎。
對方雖然也有準備,也認爲你東江市政府不會白贊助,卻沒想到是衝着大獎來的,思考了好一會,說:“如果利用這次活動,進行冠名宣傳,我們可以馬上籤合作合同,但要拿大獎,我們籌委會就做不了主了。”
洪常委說:“你們也知道,我們東江市早已名聲在外,改革開放最前沿除了深圳,就是我們了,所以,大賽宣傳不宣傳我們並沒多大意義。”
對方笑着說:“應該不是這樣吧?如果,你們一個業餘團體拿了這個大獎,那種宣傳勢頭比冠名宣傳還厲害。”
洪常委就給對方灌酒,再拿錢砸他,這傢伙不能太清醒。有些兒迷糊,他才說實話:“那些評委不好對付,未必會聽籌委會的。”
洪常委問:“專家評委不是由籌委會定的嗎?完全可以找一些聽話的專家當評委嘛!”
對方笑着擺手,說:“沒有那麼簡單。我們要保證大賽的權威性,評委都是國內一流專家。”
洪常委說:“你把名單給我,我們上門做工作,如果,十個評委,能做通六個,佔半數以上,這大獎應該就可以拿了吧?”
對方說:“這就看你的本事了。”
洪常委說:“一個星期後,我們再籤合同。”
他得先摸底,不能簽了合同,花了錢卻左右不了那些評委。
一個星期後,洪常委再與籌委會通話,說東江市政府研究後,不準備贊助這次活動了。對方問,爲什麼?洪常委說,其實,你也清楚,我們不是慈善機構,大賽不能滿足我們的要求,我們也沒必要花冤枉錢。對方說,是的,是的。洪常委說,合作不成,情義在,有機會到東江市來,別忘了找我。對方說,一定,一定。洪常委在玩欲擒故縱。這種大賽不是沒人贊助但很難找到獨家贊助,且是非常優厚的獨家贊助。籌委會那幫人並不是神仙,承辦這項活動也就是爲了錢,看着就要到手的錢,會捨得讓它飛嗎?
兩天後,籌委會的人果然找上門了,問洪常委大家不是合作的還愉快嗎?怎麼突然就改變主意了?
洪常委說:“這與他們籌委會沒有關係,主要還是我們的原因,跟那些評委聯繫後,發現不能說服半數以上的評委,所以,回來一彙報,書記市長認爲沒必要冒這個險,不應該做這種雞飛蛋打,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還喝酒。這次倒是籌委會的人想把洪常委灌迷糊了。
對方說:“我們可以做工作嗎?”
洪常委笑着擺手說:“沒用。那幾個頑固的老頭子不缺錢。”
對方就問:“還有那幾個人沒點頭,你給我名單。”
洪常委就叫副鎮長把名單交給對方,對方看了名單說,這幾個傢伙的確不好對付。洪常委說,喝酒,喝酒!我們不談這事了。爲這事副鎮長差點被撤了。對方不明白怎麼會撤副鎮長。洪常委說,這餿主意是他想出來的,沒搞成,書記市長追究責任,只好讓他承擔了。對方忙向副鎮長道歉,副鎮長說,這些人就不能換嗎?也不是全換,換三幾個總不會影響大賽的權威性吧?他說,我只要六個評委同意把大獎給我們就夠了,現在有三人點頭,你就不能換個聽話的評委?對方把玩着酒杯想了想,說,好,就聽副鎮長的,我們換他幾個人。
……
在這次自我總結中,李向東總有一個意念在腦子裡轉,想來想去又想不清楚,後來看到這捷報頻傳,那意念才漸漸清晰了,或者說,他制定的發展思路形成了,一句話概括,就是“建設幸福東江”。
改革開放後,發展經濟一直是政府的第一要務,可以說到目前爲止,這還是大多數地區的第一要務,但對於東江市來說,發展經濟已經上了臺階,再把發展經濟放在第一位切不切合東江市的實際?是不是應該制定新的目標?大家有錢了,日子好過了,就會有更高的追求,追求什麼?東江市人追求什麼?追求幸福!
他對文仔說:“老百姓對物質追求是很容易滿足的,他們不一定要大富大貴,當他們感覺到滿足時,物質需求反而不那麼重要了,就會追求生活質量,追求幸福。”
他說,幸福是什麼?是一種公平和正義。
他說,每一個人都希望得到公平對待,包括東江市人,爲東江市做出貢獻的人。他們都希望生活在一種平等的環境裡,不希望看到一種人爲的不公平。爲什麼老百姓那麼多牢騷呢?就是有太多不公平,就是氣不忿。這能幸福?大家都生活在公平的環境裡,互相尊重,互相幫助,互相愛護,這纔是幸福!
他說,公平離不開正義,沒有正義,就沒有公平,當大家都麻木了,看到不公平看到不道德,也沒有正義感,甚至於製造不公平幹不道德的事,這個社會就會淪落。因此,政府的作用就是要培育公民們的正義感,營造一種公平的環境。
李向東在常委會上提出來了他的東江市第一要務,在市委擴大會議上要求各鎮局,結合本地本單位實際制定一個五年計劃,五年內,“建設幸福東江”要做些什麼?達到什麼樣的一個效果?
他說,要推行問B制,根據各地各單位制定的計劃,逐年檢查落實情況。這件事由市政府負責,不能只有計劃,沒有跟蹤落實。第一年達不到要求,黃牌警告,第二年還不完成,你這個一把手,就應該考慮自己適合去那個位置了。
東江市的報紙、電臺電視臺對“建設幸福東江”進行大力宣傳,一時間,東江市形成了“幸福”熱,什麼是幸福,如何才能幸福成了大街小巷的議題。
省委主要領導打電話給李向東,說:“你這李向東又跑到前面去了,中央還只是提出和諧社會,你卻搞起幸福建設了。”
李向東說:“這不是富裕發達地區嗎?如果,在青山市,我哪敢這麼超前。”
省委主要領導說:“這個提法好,富裕發達地區不是我們省纔有,沿海其他省也有,但他們就是沒有提出這個口號。”
李向東似乎看到了省委主要領導一副沾沾自喜的神情,心裡想,我李向東又成了你棋盤上的一枚過河卒,又爲你衝鋒陷陣出政績了。
他主動打電話給剛考察回來的省政府主要領導,說前一陣,被老劉事件搞得焦頭爛額,竟不知道領導出國考察,請領導多多原諒。省政府主要領導說,你就不要找那麼多借口了。李向東說,這就是說,領導還不能原諒我,還記住處理交通局那幾個人的事。其實,我是有苦難言啊!省政府主要領導說,不提這事了。你就一滑頭,兩邊都想靠。李向東“嘿嘿”笑,說,我還是靠你的,只是那邊不能得罪。省政府主要領導說,就不怕得罪我。李向東說,得罪你有機會解釋嘛!得罪那邊就記在帳上了。省政府主要領導說,沒事我掛了。哪天叫你秘書來一趟,給件小禮物給你。你要不給我電話,我可就扔垃圾筒裡了。
李向東大鬆了一口氣,想這兩位領導的氣都消了,想自己到東江市這半年也算是初戰告捷了。
然而,就他個人而言,卻付出了失去表妹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