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
多餐就是多吃幾頓,一路過來,慕容大嫂對她的照顧可謂關懷備至,陳湘如甚至都有些依賴慕容大嫂了,怕是王婆子都沒有慕容大嫂這般用心。
王婆子聽到說話聲,從一邊過來,帶着自責地道:“夫人又做噩夢了?”
陳湘如搖頭,“也不知怎了,胸口一陣刺痛,我就醒來了。”她望着窗外,“不過明天一早就坐船回江寧,還有一天就到江寧了。”
近鄉情怯,離開不過才半年多,竟似離開了許久。
陳湘如想念陳相富、牽絆陳相貴夫婦,不過很快都要見到了。
六月初五晨時,綠菱先一步回府報信。
當綠葉看到綠菱時,整個都跳了起來:“綠菱,夫人呢?”
“夫人到碼頭了,馬車太顛,王婆子讓我回來帶轎子過去接夫人。”綠菱的目光落在綠葉微突的小腹上,綠菱粲然一笑:“我們家夫人懷的是雙胎,那肚子可大了。”
很快,陳二管家便備了轎子、馬車,又挑了十幾個小廝趕往碼頭搬東西。
陳湘如坐以轎子裡,現在就算是坐着,都讓她覺得累,每次她總能感覺到兩個孩子在肚子裡踢腿,常常左邊的踢動,右邊的又開始,有時候她用手按一下肚子,就能感覺到他們在裡面動,這種感覺。是她前世從未經歷過的,又新奇、又溫暖。
王婆子扯着嗓子,道:“輕些,都給我輕些,小心顛着夫人。”
陳湘如挑起轎簾,看到熟悉的街道。又看到了不遠處的陳家大院,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轎子在周宅大門下停下,她下了轎子。
門口站着西院的幾個管事,趙珍兒、姨奶奶、岳氏……個個都期盼而急切地望着她。
尤其是陳湘妮,看着挺着大肚的陳湘如,那張嘴驚訝地快能塞下一隻雞蛋。
岳氏笑了一下,“大小姐肚子這麼大了,瞧上去像是要生了。”
王婆子很是得意地道:“請郎中瞧過了,夫人懷的是雙胎。”
雙胎?兩個。
陳相富、陳相貴就是孿生了。
現在。陳湘如又懷了個雙胎。
岳氏愣了片刻,轉而笑了起來:“是像二爺、三爺那樣麼?好啊,一舉添兩,大小姐真是好福氣。”
二爺……
岳氏提二爺了,剛纔她們幾個在一邊候着時,便是商量好的,“大小姐懷有身孕,我們不能馬上把二爺的事告訴她。得慢慢來。”可這會兒,她一提二爺。幾個人的臉色突地緊張起來。
陳湘如掃視四下,“家裡都好嗎?二弟去織造府了?三弟現在沒去府學,是在藏書閣讀書吧?對了,三弟的長女維倩快滿百日了吧?”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
姨奶奶退讓了幾步,生怕問到她。
陳湘妮也避退在最後。
王問梅雖未退。卻垂眸看着路,沉默不語。
岳氏一扭頭看到慕容長嫂,笑道:“這位夫人是……”
王婆子道:“這是鎮北大將軍的長兒媳婦、已故明威將軍的夫人。”怕衆人沒聽明白,又道:“是我們家將軍的舅家大表嫂,最是個細心又熱心的。這一路上,多虧了慕容家的大少夫人照顧夫人。”
岳氏扯着脣角笑了一下,矮身道:“民婦見慕容少夫人。”用眼看了看陳湘如,壓低嗓門:“民婦有事與你說。”
趙珍兒見岳氏尋慕容大嫂說話,心裡便猜到了幾分,不用她道破,這也是件好事,否則讓她如何開得了口,雖說她是三奶奶,是打理內宅的,可陳相富被人劫持,這可是大事,是瞞不住的,可陳湘如剛回來,又因長途跋涉體質虛弱,擔心承不住打擊。
岳氏簡明扼要地把近來家裡發生的事說了。
慕容大嫂驚道:“你是說陳二爺被人綁了?”
岳氏點了點頭,“已有半個多月。”頓了片刻,又道:“二爺身邊的白姑娘,被大爺玷污不堪受辱自盡了,人已經走了幾日,屍體還放在桂堂偏廂房裡……”
她擔心地看着被衆人簇擁的陳湘如,“大少夫人,你看這事可怎麼與夫人說,她現在這個時候,萬一一個承不住,我們的罪過可就大了,可是這事又不得不告訴她。”
慕容大嫂神色呆訥,陳湘如離開半年多,可聽他們說來,這陳家卻發生不少的事。
“你彆着急,我來告訴她。”
慕容大嫂疾走幾步,對王婆子道:“你帶人去給夫人熬保胎湯,還有,讓下人去請個醫術好的郎中來請脈。”
爲防萬一,先做好準備再說。
陳湘如進了安好院花廳,在貴妃椅上坐上:“讓人給我備香湯,渾身又粘又臭的,難受得很。”
“鳴弟妹。”慕容大嫂輕呼一聲,“就用帕子擦擦吧,回頭再洗。”
西院的管事們,一個個神色緊張。
陳湘如掃過衆人,好奇地道:“怎沒見到白蓮?”
話音一落,管事們變成了慌張,互視之後,一個個都垂下了頭。
慕容大嫂道:“鳴弟妹,我說了,你可千萬彆着急,你要記得,你肚子裡還有兩個孩子,一路過來,就動過胎氣,你先深吸兩口氣,聽我慢慢告訴你……”
“出什麼事了?白蓮怎麼了?”
岳氏也過來,連聲道:“大小姐,你彆着急,彆着急,你一急,我們都不敢說了。”
衆人看着心急,可誰也不敢說。
見衆人各有心緒,而綠萼、綠葉等人好幾次欲又止。
陳湘如擺了擺手:“你們都先回去,等過兩日整理好了。就把大家的禮物送過去。”
陳湘妮有些喜出望外,嘴角噙着笑。
姨奶奶伸手擰了一把,下手不重,意在告誡,家裡出了事,這個時候還能笑麼。陳相富被人劫持,生死難卜。
岳氏看了眼慕容大嫂,與王問梅等人一併離去。
綠萼從一邊走出來,矮身道:“大小姐,你走之後,家裡一切原是好的,二爺用心學習,每天都去給織造府,隔日就去一次織布房、染布房、綢緞莊。白姑娘帶着綠芰也打理各處生意。白姑娘很聰明,只用了一個月就學會了看賬簿、打算盤,打得比綠芰還好呢……”
得慢慢地說,更得與陳湘如一個過程。
綠萼細細地講了陳湘如離開後的情況。
“可是,就在上月末,大爺回來了。”
陳湘如低呼一聲“相和回來了?”
這幾年,她遍尋不着,卻在她將要回到江南時卻回到了陳家大院。
綠萼又把陳相和與自己的師弟算計陳相富的事說了。陳相富失了蹤,家裡人報了官。四下都尋遍了,還是找不着陳相富。
又講到,白蓮因爲擔心陳相富的安危,去找陳相和問過明白,竟被陳相和藉機玷/污,她不堪受辱。竟當場自盡身亡了。
“白蓮死了……”陳湘如心口一陣刺痛。
她曾想,白蓮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也許會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只要她成全了陳相富與白蓮的良緣,陳相富這一生許就能得到幸福。不會像前身記憶裡那般,因着一個白蓮姐弟離心。
白蓮死了,前世是爲求而不得的愛情,不甘爲妾,懸樑而盡。
今生,白蓮還是死了,是爲了救陳相富。
前世今生,白蓮都是爲陳相富死的。
“爲什麼就死了呢……”陳湘如依在案前,眼淚撲簌簌地滾下,“昔日我離開江南,我答應過白蓮,待我回來就替她和二弟完婚。”
綠萼含着淚,見陳湘如還算平靜,輕聲道:“白蓮臨死前,要我轉告大小姐,你對她的叮囑,她一直牢牢記在心上。還說,她這一輩子,最想嫁的就是二爺……”
“白蓮……”陳湘如輕呼一聲。
前世的她也曾身陷風塵,她疼惜白蓮,從來沒有想過要分開她和陳相富,只想成全,成全那一對前世不能在一起的苦命男女。他們比前世更早相識,而白蓮也比前世早兩年離逝。
兩世都爲陳相富而死,兩世都與陳相富相愛。
慕容大嫂叮囑道:“鳴弟妹,你不能太過悲傷,來,先把保胎藥喝了。”
她不能悲傷!
爲了她的孩子,她看着自己奇大的肚子,輕柔地撫摸着。
她以爲家裡一切平安,卻一度忘記了數年前離家出走的陳相和。
陳相和早不歸、晚不歸,卻在她回到江寧前回來,這本身就有問題。
陳相和居然敢膽大地承認是他劫走了陳相富,甚至還明確地說出自己的目的。
他要奪回家業,他想成爲陳家的掌家人……
而這些,前身記憶裡原是沒有發生的事。
是她改變了這一切,還是這一切在冥冥之中改變了她。
她現在只想儘快把陳相富尋回來。
陳湘如只覺一陣憋悶,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爲了孩子就算再苦的藥,她都得吃下去。
陳相和,好深的心計,野心夠大。
陳將生我們且看看誰笑到最後!
她不可以動怒,孩子是她好不容易纔求來的,不遠千里去探周八,她不相信男人、不信愛情,可是卻看重肚子裡的孩子,這是她的骨血,是她生命的延續,是她前世今生可以一圓母親夢的最大幸福。
陳湘如努力地平緩心緒,大大地吐了兩口氣,在衆人的擔心、疑惑之中,她用帶着微怒的聲音道:“綠芰,你去告訴大爺,要是二爺少了一根寒毛,我與他沒完!”
屋子裡,就剩下綠萼、綠葉,又有慕容大嫂在側。
綠萼侍奉着茶水,眼睛觀察着陳湘如的一顰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