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出路
“天師,天師……”一下車,李天師被一羣小鬼包圍,呲牙裂嘴,紅舌斷頭,缺胳膊少腿的,羣鬼亂舞,一派熱鬧作風。
一見到前面的上官沂,李天師的嘴角就抽搐了,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又是你……”
上官沂冷哼了哼,“來了……”把手裡的東西扔給了他。
李天師看了手裡的東西皺了眉,嘴裡嘀咕,“臭小子,我就知道沒什麼好事找我。”
“去了啊。”他轉身,去辦他的事去了。
李家豪這時纔出來,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腦袋,說,“你對他也客氣點,人家好歹也比你年長……”
“你客氣,爲什麼你不來?”上官沂冷眼說道。
“媽的,臭小子……”李家豪暗罵了一句。
鎮上的人跟村裡的人家家戶戶都因李天師送去的符鎮壓了邪氣,這倒用不着擔心了。
小黑出去了兩天,一直都沒回來,上官沂也不擔心,只是在周圍走走,李家豪跟着他,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這天一早起來,天又有點灰濛濛的,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杏花姑娘來找上官沂,她的眼睛紅腫得很,像是哭得悽慘。
上官沂一見她,就揚了揚眉。
在他對面坐下,杏花說道:“您說得對,**是達通殺的。”
她擡起臉,直視着上官沂,“上官先生,您想要如何?”
上官沂定定在看着她。
她悽然一笑,“我想你並不是記者吧?”
上官沂點了點頭。
“我只是想知道,您想對他怎麼樣?”杏花姑娘擡起下巴,說道。
“咳……”上官沂清了清喉嚨,“我想知道,是誰教他這麼幹的。”他聳了聳肩,“那不是一個普通人會幹出來的事情。”
“他沒告訴我……”杏花姑娘又悽然一笑,“誰教他的又怎麼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只是想知道您想要我們如何?”
“因果循環,惡有惡報,善有善報,就這樣……”上官沂說道,“劉家的人都是以前旺水村留下來的,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教他的了,回去告訴他,好自爲之吧。”
他不忍再面對這個可憐的女子,在心底嘆了口氣,離開了房間。
荔枝還在危險中,他連他微薄的氣息都感覺不到,上官沂不禁皺起了眉,但願自己的這着棋不會走錯。
事情越來越危險,一着棋錯,滿盤皆輸。
劉念濤不再來找上官沂,似乎在等待着上官沂的舉動再伺機而動。
誰都不知道接下來形勢會如何走下去,接下來的情況只有老天知道了。
“噗……”細細的一聲叫聲,窗子被爪子撓出難聽的聲音。
兩指一伸,黑暗中,窗戶輕聲地打開了。
小黑飛了進來,先是抓着桌上近蘋果全咬光,才長長呼了口氣,“餓死我了……”
“怎麼樣?”黑暗中上官沂抽着煙,淡淡地問。
“小荔枝確實是給那個劉小偉抓去了……嘎嘎……”小黑的口氣似乎有點樂。
上官沂看了它一眼,哼了哼,說:“然後呢?”
“那個小子不是好東西啦……”小黑不耐煩的說,飛到上官沂身邊打算進他的肩膀裡睡覺。
“說清楚點。”上官沂拎着它的腦袋。
“不是好東西……不是好東西……”小黑氣急敗壞地嚷嚷。
“荔枝在哪?”上官沂問。
“我留了痕跡,你跟着過去就行。”小黑打了個哈欠,急着睡覺,衝進了肩膀,一陣閃光,它已消失在空氣中。
“總算有點用。”上官沂對着自己的肩膀說道。
他閉了閉眼,換了衣服,離開旅館,跟着小黑留下的痕跡走了過去。
這次的地方竟跟他上次去龍王廟的路徑相同。
“黑暗森林。”上官沂看着眼前那處深不可測的森林皺起了眉。
小黑消耗了太多能力,這個時候是不應該叫醒它的。
是進?還是不進?
荔枝在裡面,上官沂咬了咬牙,時間快已過去,荔枝再不救出,肯怕會有不測……
空中燃起一道火焰,上官沂走了進去,小黑被驚醒,從肩膀裡鑽出來,大叫:“你不知道再等一天啊,我還沒休息好……”
“回去任你睡。”上官沂面無表情的說。
“暴君……”小黑咬牙切齒。
走進去不多遠,那股窒息的感覺就撲面而來,小黑一如既往地發着牢騷,“什麼時間不來,偏偏三更半夜地出來,你就不能挑個人類作息正常點的時間來。”
一陣陰風吹過,吹亂了頭髮,也吹亂了呼吸,上官沂不耐煩地喝道:“閉嘴。”
小黑馬上閉嘴,得,老大生氣了,還是悠着點好。
沿着小黑留下的氣息一路走過去,還好上官沂一向在黑暗中“工作”,已經能恰當適用這種環境,一路走來儘管呼吸難受,但也不是無法忍受。
走了一個多小時,看時間應該是凌晨三點左右,上官沂終於在一顆高大魁梧的大樹下站定。
小黑探出頭,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說,“就是這裡,在底下。”
上官沂打量了四周的環境,點了下頭,對着小黑說,“把他拉出來……”
小黑怪叫,“那個勞什子的龍王就在底下,幹老子什麼事,我還要不要小命了……”
上官沂冷眼橫過去,小黑抖了一抖,很勇敢地說:“反正我不幹。”
“呵呵呵呵…………”一陣笑聲從樹底發出,一道人影很快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看着面前的人,上官沂沒有絲毫奇怪,平靜地說,“劉先生……”
“上官先生……”對面的人也很有禮貌。
劉念濤在禮貌的打過招呼後,說:“沒想到,我還是小看了你。”
上官沂沉默。
“看來,今天你是要救人了。”劉念濤說道。
上官沂淡淡地說道:“是。”
“那得看看你的本事了。”他笑着說。
“我要叫你劉先生,還是要叫龍王閣下?”上官沂忽而說道。
劉念濤稍稍一愣,轉而笑道:“沒所謂,龍王就是我,我就是龍王。”他嘆息,“只是我有點遺憾,沒有騙到你啊。”
“嗯。”上官沂淡淡地應道。
劉念濤失笑,“你真是個怪人,沒想到現在的人倒有像你這麼有趣的。”
“謝謝。”上官沂額首道。
“不客氣。”劉念濤說道,“廢話完了,上官先生看來是不想跟我合作了?”
“是。”上官沂說道,在他肩上的小黑翻了翻白眼,都這時候了,還耍酷,真有他的。
“那麼,你們兩位,還有這個有趣的小傢伙都離不開這裡了。”
聞言,小黑差點從上官沂肩上掉下來,它狼狽地站穩,乾笑,“真有自信……”
上官沂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空氣中的氧氣似乎全被抽乾了。
連陰風都沒有吹了,眼昏頭脹,下一刻,一道清新的空氣從他的鼻間傳到了心肺,此前的不適全部蕩然無蹤。
“好久不見啊……龍王……”一道人影又憑空出現。
“虎王來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龍王面不改色,竟然安然地轉而對上官沂說道,“上官先生敢獨闖龍穴,原來是跟虎王合作了。”
上官沂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對小黑說,“去……”
小黑拍了拍翅膀,對着樹底衝了進去,速度快得讓人看不見,只見一個小黑點在轉眼之間就消失在了人的視線了。
龍王像沒看見似的,只是對着虎王說,“咱們好久沒見了?上千年了吧……”他說得很是感嘆。
虎王倒也配合,微微一笑,也似感嘆般說:“可不是……”
一來一往間,無數電光在他們之間穿梭,如果只聽話語,聽來他們倒還真像好久不見的老友一般。
上官沂站在他們旁邊,也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們,在電光火石間,他額上的天眼慢慢地眨開……看破世間情,除破世間邪的天眼,這是最初的善,也是最後的惡。
龍王跟虎王齊齊看向了他……上官沂淡淡地說道:“你們都不該出現在這個世間了的。”
龍王依舊高深莫測,虎王倒是瀟灑地聳了聳肩,“我倒無所謂,睡着跟醒着一樣,如果不是龍王想毀了我的真身,我還真不想醒來。”
他笑着對着龍王說,“千年如一日,龍王的報復心倒沒什麼改啊。”
龍王這下臉稍青了青,一道火光在他口裡吐出,很快被虎王一抽袖擋了回去,過後他又笑着說:“我跟你仇大似天,怎麼可能忘?虎王忘了是你讓我傷重差點真神散去的。”
“可你現在沒死不是?”虎王像毫不在意。
“可不是……”龍王的臉更青了。
灼熱的光從上官沂身上發出,黑暗的森林被一片火光籠罩。
“龍王,你該走了……”虎王看着他,眼裡有憐憫。
“不……”被火包圍着掙扎着的龍王嚎叫。
“桃花……”龍王在仰天長嘯。
很遠處,傳來嗚咽聲。
“他不是龍王。”上官沂說道。
“可他也是龍王。”虎王虎目一瞪,說道。
上官沂閉嘴,看着他和虎王合作聯手被地獄之火受苦的龍王。
“桃花……小寶……”火裡的人還在嘶吼。
“最好是這樣,要不,沒完沒了不是嗎?”前一句話說得殘酷,後一句話虎王是輕聲說出來的。
隨着時間過去,龍王的氣息越來越弱,聲音越來越小。
慢慢地看不見了,虎王一直挺立的腰像是彎了,失去了這個自古以來就存在的敵手似乎也讓他喪失了力氣。
他疲倦地說:“我也該走了。”
上官看着黑煙飄進了地獄,那女人和小孩的嗚咽聲通過空氣傳到了他的耳朵裡,心冰冷一片。
龍王或許是邪惡的,但劉小偉不是,不是嗎?
可是,沒有辦法,他必須得消失。
想起剛纔兩道真火向龍王射出時龍王眼裡射出殘酷無情的血腥紅光,上官沂不得不承認,他剛剛作的決定是正確的。
有時候,仁慈是不能解決問題,有些東西,不管要犧牲些什麼,它必須得消失,別無他途。
這場用血腥換來新生的邪惡,必須要在這個世界裡消失。
下面的無間地獄,那纔是龍王真正的歸宿,或許,早千年前它就早該進去了,而不是在如今給人間留下了一道難以抹去的血腥的現在。
小黑出來的時候,荔枝閉着眼睛,上官沂眼一縮,“沒死。”小黑沒好氣,它的翅膀還留了血。
“這裡,你應該知道怎麼作法除去了。”虎王伸了伸腰,“我該去睡了,沒了這個冤家,還真有點寂寞啊。”
一切歸於平靜,小黑飛在死寂的森林裡,問上官沂:“桃花姑娘和她的兒子怎麼辦?”
上官沂閉上眼睛,摔倒了在地。
小黑嚇得飛得老高,嘎嘎亂叫。
李家豪找到森林的時候,差點以爲是兩具屍體,還好同行的警官發現了還有呼吸,要不他非得把自己嚇死不可。
上官沂一醒來,他就追問不休,被上官沂揍出了病房還不死心,要不是鎮上的一系列命案要善後,要不他非得把上官沂折磨得再次昏過去不可。
上官沂能力殆盡,短時間不可能回覆,也不可能去收鬼,荔枝從閻王那裡撿回條命,苦着臉對上官沂說:“老大,我可不可以不跟你幹了?要不……”他唉聲嘆息好半晌,自個兒愣了半會神,才喪氣地說:“算了吧,唉,早知道這個錢是不好掙的。”
他回了城裡,上官沂留下解決下面的事情。
小黑對於他要帶回桃花姑娘跟小寶的事……持支持意見,它纔不管那幢古怪的公寓裡再多兩個古怪的新住客,反正房間多得是,更好的是,有人陪它玩了,多好的事情,不是嗎?
虎子鎮再次回覆平靜,清新的空氣,燦爛的陽光,可惜的是,再也不見多少人走在大街上,命案已經讓這個鎮籠罩在生命逝去的陰影中,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復。
“阿沂……”小黑跟着上官沂站在西北皮的位置上,問:“那具棺材呢?”
“虎王那。”
“呃?”小黑不解,“它跟虎王是一夥的?”
它嘀咕,“他們都不是好東西,你爲什麼要幫虎王。”
“因爲虎王有戰將。”上官沂看着那黑暗的最深處,“那是遠古時候力量最大的大將,也是最邪惡的,困住了它肯定比它本身的更厲害的力量,既然虎王跟它一起,他又怎麼困得住。”
小黑轉了轉眼睛,想明白了,“原來……”
它小小聲地說,“那天你昏過去是要把束在這裡的虎王轉過去耗盡了力氣……”
上官沂長吁了一口氣,說道,“無論如何,都結束了。”
“那……那個叫劉達通的?”
“多行不義必自斃。”他簡單地說道,走向他的越野車。
“好可憐。”小黑小聲地嘀咕,“杏花姑娘可慘了……”
上官沂在半月後離開虎子鎮,這個鎮自此恢復平靜,劉達通在半年後死於車禍,留下遺腹的杏花姑娘。
L城裡最古怪的公寓裡,多了兩個喜歡晚上玩耍的殭屍,而上官沂,只能更努力地工作,好養活一大幫閒着的見不得光的非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