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情人節番外之一

襄陽的護城河池寬水深, 被譽爲“華夏第一城池”,平均寬度一百八十米,最寬處更是約達二百五十米, 護城河的水來自漢水、襄水, 水源充足, 因而水質非常好, 清澈若鏡。

陽光明媚的日子, 在綠幽幽的河面上搖着小船,看瀲灩水波,賞依依垂柳, 那份悠閒自在,實是快活賽過神仙。

所以, 若出現這麼一艘船, 船上的人不停地搖動漿板, 在大大小小的船中間左躲右藏,忙得不亦悅乎, 連汗水亦隱隱自額際冒出,引起旁人的觀注也就不足爲奇了。

何況,船中的年輕姑娘,漂亮的丹鳳眼,彎彎的柳葉眉, 挺俏的瑤鼻, 紅潤的櫻桃小嘴, 美得令人目炫神迷。

她的同伴是位二十五六歲的壯漢, 雖說相貌略顯普通, 但非常健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同樣令人不可小覷。

這樣一個天高氣爽的日子,這樣兩個精彩的人,出現在景緻優美的護城河中,想當然爾,不是情侶是什麼?

可是,看看其它船隻,只要是雙雙出遊的情侶,誰不是將船劃至河中,便停了漿,喁喁細語,情儂我儂,任船兒自由由在地隨波飄動?

這兩位,何以異於常人?

難道是他們的愛好與衆不同?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這船中的兩位不是別人,正是疾風跟崔進。

自從疾風答應陸雲陽,在凌玉韓齊面前假扮他的未婚妻後,她的正牌未婚夫崔進就被打進了冷宮,只要二人在場,疾風就端起架子,與他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態度和藹中又顯疏離。

崔進跟疾風久別重逢,原有說不完的話,道不完的情,這麼一來,就只有趁凌玉韓齊二人不在醉翁樓的時候,偷點獨處的時光。

沒曾想,凌玉跟韓齊兩人自小在二師父冷靜的言傳身教下,養成了待人禮貌的好習慣,不管是外出,還是打道回府,都要向幾位哥哥姐姐早請示晚彙報,有好幾次,疾風跟崔進都差點被他們瞧出端倪。

無奈下,兩人即便明知凌玉韓齊不在樓內,也謹慎地保持客客氣氣,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崔進那個氣呀,恨不得將害自己不能與愛人卿卿我我的罪魁禍首——陸雲陽揣翻在地,狂打一通。

可是,一旦面對陸雲陽,向對方稍微抱怨那麼幾句,陸雲陽便做出可憐兮兮的樣兒,放低了姿態,千請求萬拜託,要他看在大家十幾二十年的情份上,成全成全他,讓他能繼續呆在凌玉身邊。

陸雲陽是誰啊,說相貌,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說家世,是堂堂世子,說財富,是十數家生意火爆的連鎖酒樓老闆,更別說他的另一重身份——暗察使,貴爲從一品大官,手中握着生殺大權,這樣一個位高權重、風靡京城、迷倒無數美嬌娘的鑽石王老五,什麼時候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所以,在過去,如果有誰說陸雲陽有朝一日會低三下四的求誰幫忙,招致衆人嗤笑那是必然的,大家的回答必是:“說笑吧,他會求人,怎麼可能?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太陽沒有從西邊出來,但是不可能的事還是發生了。

一向風流,紅顏知己無數的陸雲陽,愛上了一個十七歲的孩子,一個名叫凌玉的男孩子。

能被陸大老闆看上眼的,自然不僅僅是人間絕色,凌玉除了仙人似的絕世姿容外,還釀得一手好酒,做得一手好菜,恰恰,陸大老闆就是一個貪吃的人,因此,他的淪陷也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斷袖又如何?憑陸大老闆所向披靡的魅力,要抱得美人歸還不是遲早的事?

可惜,事與願違,這一回陸大老闆註定要鎩羽而歸,因爲凌玉雖然不排斥同性相戀,但他早就有了意中人,他的意中人正是跟他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師兄——韓齊。

陸雲陽一表現出對凌玉的欣賞之意,立馬就引起了玲瓏剔透的凌玉警覺,因而對他總是冷淡而生分,對師兄韓齊則加倍的周到細緻。

陸雲陽閱人無數,哪還有不明白的?只有放棄癡心妄想,老老實實當他的陸大哥。誰知,既便如此,凌玉仍舊不放心,師兄弟明明出了事也不向他求助,好不容易見上一面,給他準備了一些愛吃的點心,他就內疚不安,陸雲陽無奈下只有騙他說自己有了未婚妻,年底就將成親,凌玉這才如釋重負,不再躲他避他。

陸雲陽的未婚妻是他編出來的,爲了不穿幫,花了不少代價才請得疾風假扮。

面對愛得這麼辛苦的陸雲陽,崔進就是有再多氣,也只有忍了。

不能在樓裡甜甜蜜蜜,那就去遊河吧,難得有一日空閒,崔進等韓齊凌玉兩人出了門,也約上疾風到護城河一遊,那可是情人們的天堂啊!

悠悠的白雲,藍藍的天,他跟疾風搖着船兒,在清清的河中,蕩呀蕩、蕩呀蕩,啊,光想想,崔進就美得想引吭高歌一曲。

剛開始確實跟崔進想象的一樣,遺憾的是,美妙的時光非常短暫,眼尖的疾風首先發現,前邊一艘稍大的船上,三男一女中,其中兩個人正是韓齊跟凌玉。

於是,就出現了我們前面看見的情況,崔進疾風爲了不讓兩人發現他們,不停地在各艘船中穿梭。

今日天氣好,河中的船不是一般的多,也虧得崔進內力深厚,小船在他的掌控下,靈活自如,纔沒有發生撞船的事故。

將船劃至一艘豪華遊船側面,崔進將手中的漿板一扔,氣呼呼地道:“我不劃了,真是的,我這是招誰惹誰了?爲什麼上天這麼不待見我們,連遊過河也不清靜。”

疾風沒出什麼力,顯得氣定神閒,笑吟吟地道:“活該,誰叫你扔下我那麼久不管。”

“當初去西疆時,我不知說了多少好話,叫你跟我一起去,你偏不聽,現在又來怨我,小風,你也太不講理了吧!”崔進一臉委屈。

“西疆是女孩子呆的地方嗎?你看你,不過去了一年,就曬得跟炭似的,我要去了,還怎麼見人啊?”疾風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

“黑點有什麼關係?不管你長什麼樣,老崔都不會嫌棄……”

“你有資格嫌棄嗎?哼,本姑娘是可憐你,才勉強跟你在一起,你還越發得意了,嗯……”疾風頭一昂,故意帶着不屑地道,陽光照在她額上的紅玉上,璀璨耀眼。

“呵呵,是我說錯話,小風美得跟天仙似的,多少王公貴族都看不上,偏肯跟老崔在一起,要說嫌棄當然也是小風嫌棄老崔其貌不揚、沒什麼風雅的愛好……”崔進見風轉舵,先恭維一番,說得疾風心花怒放後,又自卑自憐起來,疾風是刀子嘴豆腐心,同情心氾濫,每每崔進一用出這招,疾風就會掩旗歇鼓。

果然,疾風一聽崔進這話,當即不再跟他計較,打斷他的話道:“風雅?象小鷹那樣,無茶不歡,那叫玩物喪志,姑娘我有那麼膚淺嗎?你別的長處是沒有,就踏實穩重,不引人反感,嫁給你也不算太糟,你要想我不嫌棄啊,就好好表現吧。”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歡暢,本來是對坐,後來變成了並排而坐,再後來手握在了一起,兩顆頭顱亦越靠越近,擋住韓齊凌玉視線的大船什麼時候划走了都未注意到。

“崔大哥?疾風姐?”不確定的聲音傳來,崔進疾風回過神來,暗道一聲不好,不約而同地移往兩邊,用力過大,小船又太小,船兒一下子劇烈搖晃起來,疾風立足不穩,尖叫一聲,眼看着就要跌下船,崔進手一探,拉住疾風在空中亂舞的纖手,同時功聚雙足,將船定了下來。

崔進剛舒了一口氣,不料疾風被他一拉,倒是沒跌下船,卻一下向他撲了過來,他跟疾風要在韓齊凌玉面前抱作一堆,那還了得?崔進可不想被陸雲陽怨死,不甘心地向後一翻,只聽“撲通”一聲,崔進跌入了河中,在此之前,他還不忘送出一股內力穩住疾風的身形。

崔進很快就冒出頭,手搭上船弦,輕輕一使力,躍回船中,他揮袖抹去臉上的水漬,這才向四周望去,數丈外的韓齊凌玉固然是目瞪口呆,連附近其它船隻上的人也都愕然地地盯着他。

崔進訕訕一笑,尷尬地道:“小齊、小玉,真巧啊!”

“崔大哥,你也跟疾風姐來遊河嗎?陸大哥呢?他爲什麼沒來?”凌玉雙眼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搞不懂是什麼狀況。

崔進一時語塞,看向疾風,要她應付。

“呃,是這樣的,雲陽哥說想吃崔大哥做的烤魚,我想河裡的魚比較新鮮,所以就請了崔大哥一起來這裡看看,順便也遊一下河,沒想到,居然會碰到你們,剛纔突然聽到你們的聲音,真是嚇了一跳,還好,崔大哥原本就要下河捉魚的,掉下去也沒什麼關係,呵呵,你們玩得開心嗎?這兩位是你們朋友?”

疾風說起謊來眼睛也不眨一下,韓齊凌玉二人瞧不出一絲破綻,也就信了,韓齊介紹道:“這位是華山派的傅瑤傅姑娘,這位是恆山派的季平季兄。”

“噢,原來是兩位,久仰久仰!”疾風崔進抱拳客氣地道。

“崔大哥,你的烤魚可是一絕呢!自從上一次吃過後,到現在還時時想起,難得你今日有空,這魚呀,我來捉,你先休息休息,呆會兒再辛苦你這個烤魚大師!”韓齊興高采烈地道。

崔進欲哭無淚,他憑什麼要我給陸雲陽那小子烤魚?烤了他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