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衡明白自己姐姐心裡在糾結什麼,很嚴肅地正了臉色:“你還記得以前父親給我們說過的那個雛鷹的故事嗎?還是你覺得我經歷了這麼多事,還是要依靠人、自己立不起來的軟蛋?那以後我去拜師學藝了,你是不是也要撿個包裹跟在我身邊一起去?”
謝青沅看着弟弟一張認真的小臉,長嘆了一聲;自己總想護着弟弟,弟弟卻越來越有自己的想法了,父親說的對,不讓雛鷹自己去淋淋風雨,以後就是害了它。
見姐姐不再說話了,葉清衡放了心,笑眯眯地跟她扯起了另外的事:“姐,一會兒我們去寧大哥那裡跟他提你把我接走的事,你多備些禮吧。他救了我一條命,我現在雖然沒能力還他的這份恩情,總得把人情往來先做好。”
謝青沅默了一默就應了。她前世時對寧彥的心思,早在那個晚上就斷了,只餘下了恨,等到發現這恨也根本恨不到他身上去,對方還對自己的弟弟有着救命的恩情以後,謝青沅心中只剩下尷尬和歉疚了。
可一碼事歸一碼事,這人情,該做好的還是要做好才行。
姐弟兩人洗去了一路風塵,又用過了飯,略休息了一回,見天色已經黑下來了,就坐了馬車一起去寧府。
下午的時候謝青沅已經讓杜安送了帖子過去,衛南接帖子時應過,等少爺回來後一準兒跟他稟報好。
謝青沅帶了依舊喬裝做小廝打扮的葉清衡敲了門,沒想到開門的是一臉歉意的衛南:“謝九殿下,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少爺現在還沒有回來,他也沒有派個人來說一聲,您看這……”
明天紀霖就要帶了葉清衡過去,如果能順利拜師,估計是不會再回來了的。人不能這麼不打招呼就擡腳走,何況清衡也要去內院收拾下東西,跟一直教他基本功的唐伯還有木頭一起告個別,謝青沅索性帶了葉清衡進了寧府:“今天是有些事想跟寧大人相商,我們索性在這裡等上一陣吧。”
衛南連忙讓了人進來,葉清衡熟門熟路地帶了姐姐直接往內院去:“衛南大哥,寧大哥要是回來了,還請你來後面知會我們一聲。”
衛南連忙應了,看着葉清衡的背影,總覺得葉少爺似乎跟前些天出去時感覺有些不同了,具體是什麼不同,一時卻又說不上來。
葉清衡其實也沒有多少收拾的,他又不是女孩子要用些首飾麗裳什麼的,放在房中的擺設什麼的本來就是寧府的東西,他半點都沒有動,把幾套衣服和謝青沅送他花用的銀錢一卷打了個小包袱卷兒,就利落的收拾好了。
他有更好的去處,唐伯自然不會說什麼,只叮囑了幾句要不怕吃苦,堅持勤學不綴什麼的,葉清衡恭敬送上了姐姐幫他備好的一份厚禮:“這些時日多謝唐伯指點和教導,還請唐伯收下清衡一片心意。”
唐伯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推託什麼,自在收下了。原來一直跟着葉清衡的小廝木頭是寧彥救出葉清衡後專門給他買的,兩個少年年紀相當,平常也肯說到一處,知道葉清衡要走,很是捨不得他,捧着禮物眼淚汪汪的:“小少爺,小的捨不得你。”
木頭的賣身契在寧彥那裡,葉清衡沒好意思張這個嘴,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也不用擔心,寧大哥是個好人,不會虧待下人的。”
謝青沅本來以爲寧彥是手裡有什麼差事耽擱了些時間,沒想到等到葉清衡什麼都收拾好了,跟唐伯和木頭兩人都告了別了,寧彥還沒有回來。
兩人不好再呆在內院,一起到了前院的偏廳裡坐着喝茶等着寧彥,葉清衡本來就一路奔波回來,坐着無聊,頭一點一點地往下點着,後來竟是靠到椅背上打起瞌睡來了。
謝青沅疼惜弟弟年紀小,打算聽到動靜了再喚醒他,把自己穿的一件披風小心蓋到了他身上,自己喝茶枯坐無聊,索性默背起成大夫教她的手術提要來。
直到亥時初寧彥才一臉倦意地回來,衛南連忙迎了上去把事情說了:“少爺,謝九殿下和小少爺兩個人還坐在偏廳裡一直等着您呢。”
寧彥心裡一沉,用力揉了揉臉,也不用衛南通報,直接就往偏廳過來,還未走到門邊,就先從經過的窗戶縫兒裡看到了正在默默背誦着什麼的謝青沅。
偏廳裡燒了地龍,明亮的燈火將謝青沅的側臉照得很是清晰,清晰到寧彥一眼就能看清她因爲溫暖還泛着粉潤的臉色。
外面是黑到無盡的寒冷冬夜,一牆之隔的幾步內,卻像在溫暖向陽處開了一朵卓妍秀美的芙蓉花,讓人一見就出了神,升出想採擷在手中再不放開的幻想。
在很多個夜晚,阿沅也是會抓緊時間默誦他那些醫書的……寧彥怔了片刻,才腳步輕輕地走到門口,揭了簾子進來。
謝青沅沒提防他會沒讓人通報就直接進來,讓葉清衡睡在那裡倒顯得失禮了,正要伸手去推醒弟弟,寧彥已經搶先一步阻住了她,聲音壓得低低的:“這麼晚了你還帶着清衡等着我,是有什麼急事嗎?”目光一轉已經看到了葉清衡放在手邊的小包袱,心頭不由一顫,“你要帶他走?”
謝青沅接了葉清衡出來時,只說要帶他出一趟遠門,並沒有告訴寧彥她們要去哪裡,寧彥當時也沒有問她們的行蹤,現在好容易看到她們回來,卻突如其來就說要走,寧彥立在謝青沅身前逼近一步,緊緊盯着她那張有些消瘦的小臉,只覺得胸口有什麼被繃得生疼,張口就帶出了質問的語氣:“爲什麼?!”
他對謝青沅的感情很是複雜,就連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爲兩人實在太像,他把謝青沅當作了阿沅還是因爲別的,但是寧彥心裡很清楚,哪怕謝青沅是因爲清衡才頻頻來寧府,她每多來一次,自己心裡總是多開心一回。
現在驟然發現謝青沅是要帶了清衡走,今後自然可想而知,清衡走了之後,怕是謝青沅不會再過來找他了!寧彥只覺得自己心裡被什麼戳着似的,一下一下尖銳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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