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下午五點一直待到了午夜十二點多,腿已經坐的發麻,小區從人來人往到現在空無一人,我瞥到另一側的小路保安在拿着手電巡邏,他恰好將燈光停在我這裡,哼哼唧唧的叫喚着,“是什麼人?舉起雙手!不然我扔磚頭了啊,偷車的還是要飯的?”
我哭笑不得的舉起手做投降狀,保安溜達過來,將燈光打在我臉上,若有所思,“是你啊。”
眼前的男人就是那個雨夜幫我將昏迷過去的權晟風送上急救車的保安,他將手裡的磚頭扔掉,“你怎麼又藏這兒了,一會兒不會又要打架吧?”
我搖頭,他彎腰往地上看了看,“想起來那天晚上我還害怕呢,那個男人是不是住這兒啊,我之後看到他兩次,他不認識我,我也沒跟他打招呼,看着不是好人吧,好人誰看着那麼煞氣啊,那次他可算命大,我真沒見過流那麼多血還能活着的,我當時百分百以爲死了。”
他在我耳邊說了很多,我聽的都煩了,可他畢竟幫了大忙,我也不好意思,只能硬着頭皮聽,他好不容易說完了離開了,我再一看時間,都凌晨一點多了。
我撐着最後這點睏倦之餘的意識,躬着身子站起來,緩了許久,腳纔剛剛能走,這是我在這裡等他的第四天,我明知道也許他不會再來,他既然要徹底消失在我生命裡,哪裡還會留有餘地等我找到他,是我還天真的以爲,他不捨得,再堅強的不捨得,也會被現實擊垮,我傷他太深。
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很多次,全都是黎豔惜,我掏出來給她打了過去,她大抵一直在等我,還沒有半分鐘她就接了,她急急的喊着,“白唯賢住院了,在談霖的醫院。”
我愣了一下,“什麼病。”
“急性肺炎,起初是着涼,後來就發燒,他一直拖着,現在嚴重了,不過你別擔心,談霖醫術好,雖然他主修婦科,可沒有他治不了的病。”
我哦了一聲,“不要跟我顯擺你男人醫術好,肺炎我又不是沒得過,是個大夫就能治,把面癱說得天上有地上無一般。”
面癱是我給莫談霖起的外號,總聽身邊的人說,某個老總某個政客平時工作不苟言笑,下屬都說是個面癱,連點表情都沒有,總是十年如一日冷冰冰的德行。但我覺得再冷漠的也比不過莫談霖,即使他和黎豔惜在一起的時候,我都幾乎很少瞧見他笑,總是淺淺的,不笑的時候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他多少錢一樣,我最瞧不慣,要不是看在他馬上就要娶黎豔惜又幾次照顧我的份兒上,我見了他都懶得搭理。
“你不去看看麼,談霖說,他輸液睡着的時候還迷迷糊糊喊你名字,鳶鳶鳶鳶的叫着,大抵燒糊塗了吧,現在清醒過來了,前兒晚上送來的,我想了想沒告訴你,你不是去找權晟風麼,都好幾天了,估計也不會回去了,你還不如來醫院看看。”
我搖了搖頭,“我和白唯賢再也回不去了,如果沒發生我流掉一個孩子這件事,我也許會去看,但現在我不會去的,白唯賢於我於晟風,都是仇人,我怕我見了他忍不住質問,連最後這點舊情份都存不下,我這麼懦弱,我這麼愛反悔,我不想這一輩子都毀在他身上。”
“幡然醒悟,爲時不晚。”
黎豔惜笑着給了我八個字的評價,我無奈的搖頭,“也許晚了,晟風到現在還——”
我說着話,將身子轉過去,忽然那邊兩輛汽車前後停下,下來六個穿着整齊劃一的男人,距離遠,夜又黑,根本看不清楚臉,只隱約瞧出來是男人的輪廓,西服革履的樣子,皮鞋走在地上發出噠噠的聲響,格外好聽悅耳。
我捂着手機聽筒,“我先掛了,不知道是不是找權晟風來的壞人,我藏起來了。”
我再次躲到垃圾桶後頭,將自己整個身體都蜷縮得小小的,幾個人愈走愈近,爲首的那個高大挺拔,風姿出衆,穿着黑色的風衣,看不清臉,但只是那輪廓和動作,我便一眼認出來,是權晟風。
我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他停在路燈外圍,恰好被燈光掃到,露在空氣中半張臉,他比我在醫院昏迷剛醒來看到的樣子精神了許多,胡茬也乾淨了,臉龐也不那麼憔悴蒼白了,恢復了以往的戾氣,他站在那裡,看了一眼腕錶,“不早了,都回去吧,今天晚上的事都咬死了,如果有*查到我頭上,知道怎麼說麼。”
“權總放心,我都安排下去了,絕對口供一致。”
權晟風淡漠得點了點頭,“她有消息了麼。”
“您讓我們跟蹤,到了阜城之後您說收兵,到現在只知道白小姐又回來了,但是公寓沒見到人,白唯賢的公寓也沒有人。”
“她有個女性朋友,是莞城第一名、妓,她那裡去看了沒有。”
“看了,黎豔惜和男朋友住在一起,沒見到白小姐出現,調了保安室的監控,除了白小姐昏迷住院的三個月,之前一個月和之後這半個月,都沒去過。”
權晟風眉頭蹙起來,想了許久,“隱尼庵有沒有多出來一個尼姑?”
我捂着嘴險些笑出來,那個男人似乎也愣了一下,“這個,權總,不會吧。”
“有什麼不會,她能把往女人酒杯裡吐口水都當作是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求佛祖原諒,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他說罷自己就笑了,“去查,三天之內還沒有消息,你們就廢了自己的手再來見我。”
“權總,您不是都不管她了麼。”
“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們去打聽就夠了,看看過得好不好,死沒死,是不是做了尼姑,其他的不要多嘴。”
權晟風冷聲訓斥了男人一句,提步就要往樓道里走,我趕緊躥出去,橫在他身前,他看着我愣了一下,並沒有說話,而是立在原地不動了,蹙眉望着我。
我嚥了口唾沫,“權晟風,你找我啊,不用麻煩了,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