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頭的大包間，金碧輝煌。迎面的落地窗，將海面的風景瞬間收納眼底。連岸的建築，高聳入雲。棟與棟之間，因爲元旦假日的原因，張燈結綵，展露着和春節不太一樣的喜慶。只是杭城今天的天氣不盡如人意，陰霾地籠罩在空中，無端地影響人的心情。
方雄窩在沙發裡，靈活地操作着鍵盤，屏幕裡的遊戲界面，正在拼命廝殺。作爲主攻手的方雄，正在向三殺進取。隨着服務員上滿了菜，方雄才戀戀不捨地放下手中的鍵盤。
上桌時，掃眼四個女人，忽的目光落在王弟身上，湊近了幾分，禁不住調侃道，“喲，這男人婆都變得有女人味兒了啊？”
話音剛落，就被王弟一手招呼上去，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擒住。
“疼疼疼！”
“說話給我注意點兒！”
一旁看戲的三人，忍不住低笑，尤其是蘇晴晴，瞅着方雄狼狽的樣子，咯咯直笑，“連我教練都敢惹，小熊熊，好膽量！”
王弟鬆了手，方雄立馬逃離三步之遠，活動兩下肩膀，臉上戲謔的笑被不悅取代，“算本少爺看走眼。”
“教練，你也別生氣，小熊熊就是這樣，見着女人就忍不住貼上去。這頓飯是我請你們吃的，可別客氣。”
由蘇晴晴說了這話，王弟無端慶幸，幸好不是方沁。
海濱飯店的飯菜，貴在選材精貴，然而一頓吃下來，王弟卻覺得，還不如串燒吃的痛快。飯後甜點時，心裡盤算着一會兒回去找家燒烤再戰一次。
但她沒想到的是，蘇晴晴不僅是請了一頓飯，更提出一起跨年。海濱銀泰的倒計時牌，就在海濱飯店對面，在這裡，是最好的觀景臺。天色黯淡下來，銀泰廣場上聚集的人羣越來越多。在海濱飯店裡穿梭的人，也越來越多。
更沒想到的是，臨近十一點時，程少華竟然出現在了大包房。
當他的皮鞋率先進入房間時，柳飄飄立馬注意到。
“程先生。”
那輕聲的一呼，吸引了其餘人的注意力。原本笑意盈盈的方沁，立馬胯下了臉。
程少華對此視而不見，路過一邊戰戰兢兢的柳飄飄，目不斜視走到方沁所在的位置，雙手插兜，一雙深邃的眸子，自然看向對面的銀泰大樓。
“阿弟，我看你剛纔沒吃飽，咱們換個地方。”
方沁對程少華的不待見程度，可見一斑。而王弟這次卻無比配合。和這個陰沉的男人待在一起，總會提醒她方沁對自己做過的事，還是早走爲妙。
“想和我解除婚約，現在就老老實實待在這裡。”
剛拎起手提包的方沁，胸中涌現一股無名火，偏偏還發不出來。嘗試了這麼久都沒能和程少華解除婚約，方沁就想明白了，只能讓程少華主動提出。畢竟這個人在程氏集團裡說一不二。
“你們程家不是一向自詡和睦友好？這種節日，你不回帝都，待在杭城做什麼？”
幫腔的是方雄。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自家爸媽怎麼看程少華怎麼順眼，反倒是自己的親兒子東挑西揀，方雄也不是什麼大氣的人，早看程少華不慣。這會兒瞅着自家向來我行我素的妹妹因爲他一句話無奈妥協，無端的惱火。
程少華默而不答，只專注的看着窗外，淡漠的神情，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圍繞着程少華，包間裡的氣氛，安靜地詭異。
相比方雄三人，此時最尷尬的，當屬王弟。
坐立不安的王弟，思來想去，朝柳飄飄使眼色。卻意外地發現，一向羞於與他人對視的柳飄飄，此刻竟然擡起了眼睛，目光所追尋的，竟然是站在窗邊的程少華。專注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
“飄飄！”
王弟掇了一下柳飄飄肩頭，見她疑惑地看過來，小聲說，“跟我溜不溜？”
“去……哪兒？”
柳飄飄的語氣裡，藏着些許的不樂意。王弟暗自一想，這丫頭不會動什麼歪心思了吧？再回想剛纔她注視程少華時嘴角不自覺的上翹，那幸福的小模樣，簡直不能再明顯。
“跟我走！”
王弟齒動脣不動，話罷揪着柳飄飄小心翼翼地溜出包間。這小小的動作，卻投影到了落地窗中。明亮的燈光下，二人的舉止顯露無遺。
“教練，你們去哪兒？”率先出聲的，是蘇晴晴。那如獲解脫一般的歡愉聲，赫然引起方沁的注意。眼看着蘇晴晴朝王弟奔去，她卻一步都不敢動。
“我……我倆困了，回……回家睡覺。”被蘇晴晴那一雙真誠的大眼睛注視着，王弟說話都忍不住舌頭打顫。
“對哦，我也困了，一塊兒走！”
蘇晴晴的動作
，比起王弟麻利了許多。更出人意料的是，巴不得甩掉她的方雄，竟然尾隨其後，跟了出來。
眼看四個人就這麼拋下自己，方沁心裡哇涼哇涼的，看向程少華的背影，越發怨恨。
四個人逃離氣氛詭異的包間，進入電梯時，三個人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站在最角落的柳飄飄，卻皺着眉頭，和蘇晴晴二人分別，剛走出飯店沒兩步，她就忍不住回過頭朝那高高的樓層看去。
“怎麼，捨不得這麼高檔的地方啊？”王弟撞了一下柳飄飄，戲謔的眼神，注意到柳飄飄臉上不甘願的小表情。
柳飄飄踉蹌兩步穩住身子，悶着聲問，“留方小姐一個人在那兒，沒關係嗎？”
“未婚夫妻有什麼關係？再說了，人家親哥哥都不管，你瞎操什麼心？”王弟懟了柳飄飄一句，口氣毫不留情。
“我……”王弟很少這麼對柳飄飄說話，柳飄飄一時應不上來，彆扭地轉開頭，憋着一口鬱氣說，“方小姐不願意的。”
王弟看着柳飄飄的小表情，好笑得不行，“你怎麼知道人家不願意？郎才女貌門當戶對，那程先生一看就是商界精英，哪個女人被他看上會不願意？那就是小情侶之間的打打鬧鬧，還真以爲她傻？”
“可是……”王弟的話，柳飄飄無以反駁，可是她的直覺很明確地告訴她，方沁不喜歡程少華，也不想和他結婚，更不想和他單獨待在一起。雖然她也覺得方沁有點兒不知好歹，但事實就是這樣。
繞過了人羣密集的廣場，王弟帶着柳飄飄跑到一個暗暗的角落下，搓了搓手塞進羽絨兜裡，呼出一口白氣，看着對面的銀泰大樓大屏幕，說，“飄飄，你知道爲什麼我能夠在這座城市生活下來嗎？”
柳飄飄還沉浸在之前的思維裡，忽然聽到王弟這麼說，愣在那裡，機械地問，“爲什麼？”
“因爲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
冷風吹得頭髮翻飛，王弟戴上羽絨服的連帽，將鬢角的碎髮別到而後，又繼續說，“飄飄，跟方沁認識，純屬機緣巧合，這種事，在一段時間後就會消失。哪怕咱們現在接觸到了所謂的上層社會，在我們的生活裡，那也只是曇花一現。不管通過什麼方式，最後我們還是會回到自己的生活層次。如果你想不明白這件事，未來的路，真的不好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