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十七章 墾荒者(3)

滿夜裡做了個美夢,用一石鹽換了十頭耕牛。從夢I田滿坐在車上還回味了許久。美夢自然不會成爲現實,可這是個好兆頭。

事情也的確如此,自從做了那個夢以後,田滿的旅程便一帆風順了。寬闊的馳道暢通無阻,不必起早貪晚,也只用了三天時間,就從沮陽趕到了寧縣。買牛也很順利,青州鹽和絲綢很受歡迎。

可惜來的時候,爲了少惹麻煩,幾個人都沒有帶鐵器。田滿的短刀被一個鮮卑人看中了,竟願意出兩頭牛來換。田滿心中大動,差點就應了下來。他的短刀是軍品,鋒利非常,在青州的市價也不過500上下,這鮮卑人一開口就翻了十倍。這個誘惑太大了,田滿如何承受得住。

好在王行商爲人老道,極乾脆地拒絕了。聽人勸吃飽飯,田滿這纔想起邊市的規定鐵器、兵器和駿馬是禁止賣給胡人的。田滿咬牙切齒,心不甘情不願地拒絕了交易。鮮卑人說了半晌,田滿堅毅果斷,沒有中了那鮮卑人的挑撥之計。鮮卑人無奈之下,很是惋惜的離開了。鮮卑人一走,田滿的臉就垮了下來,長噓短嘆不絕於耳,令人不忍耳聞。

王行商開始也不理會,可田滿嘆了半個多時辰也不停。

“小田,你有沒有完啦?”

“唉,王大哥。那可是5000錢呀……”田滿悲痛欲決。

“小田,以前我怎麼就沒發現,你這麼貪財呢?”

“王大哥,這是什麼話,什麼叫貪財,我不是沒賣給他嘛……”

王行商地誣衊,令田滿大爲不滿。他貪財嘛?面對誘惑,他斷然拒絕。這是多麼堅毅……

“切!心痛死了吧!”

“那是!”

見田滿如此厚顏無恥,王行商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

“還好你小子有點良心,要不,我回頭就去舉報你……”

“什麼?”

“什麼什麼?”王行商又來了一巴掌,田滿躲了過去,“鐵器和兵器是不能賣的。賣給胡人,胡人就不會來買我們的東西,而是拿着刀箭來搶了……”

“王大哥說的對!”

在田滿的眼裡,王行商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起來。

“而且,鐵器這買賣,不是誰都能做的。小田,沒有點門路和勢力,你是想都別想。你要是賣刀給那個鮮卑人,不用我去,一會兒就有人去報告市吏。你就完了,東西全部沒收不說。至少也是五年勞役。

那還不如我去舉報,至少不會把我牽涉進去……”

王行商說到最後。聲音幾不可聞了。

“……”

田滿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悲憤地指着王行商胸口,手指都在顫抖……

青州的絲綢天下聞名,和雪白地青州鹽一樣,很受歡迎。笑鬧了一小會兒,就又有人來問價,便把事情岔了過去。兩人誰都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當然,田滿也清楚。如果他真的把刀賣給了那個鮮卑人,王行商十有會去舉報他。不然的話,衆人就會一起完蛋。

身爲軍屯的子弟,田滿是不會賣武器給胡人的。而且,他也不敢賣。邊市的三條禁令由來已久,但是,近幾十年來,有點勢力門路地,誰都沒有把禁令當回事。不過,隨着張奐佔據了幽州,情況就不一樣了。

泉州齊氏和漁陽鮮于氏都是漁陽郡的衣冠望族,分別控制着漁陽郡最大的兩座礦山。同時,兩家都是原幽州牧劉虞的堅定者。在張成功掌控幽州後,兩家理所當然被打壓了。罪名只有一個,就是“私自持鐵器、兵器出關塞”這倒沒有冤枉兩家,張奐拿出了確鑿的證據。兩家每年生產的鐵器,佔漁陽郡的半數,而兩家出塞的鐵器和兵器更佔到了總數的七成之多。

引人矚目的是,張奐如秋風掃落葉般,將兩家連根拔起。齊氏和鮮于氏都是人丁興旺地大姓,男女老少有數百口之多。張奐按漢律,所有男子被盡數處死,所有女子被賣爲奴,並沒收了兩家的一切財產。張奐一聲令下,就是千百顆人頭落地。爲了安撫惶恐不安地人心,張奐隨即宣佈既往不咎,如若再犯則新帳老帳一起算,並重獎舉報者。可張奐的心狠手辣,依然震撼了整個幽州,鐵器地交易也就成了禁律。待得張奐處置了極少數神智不清者,就沒有人再願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冒險了。田滿一路行來,自不會不知道此事。

……

田滿傾盡所有,換得了十三頭牛,及大批毛皮,很是賺了些兒錢。田滿給自己買的那頭大黃牛,甚合他的心意。大黃比別的牛高出約有半尺,皮毛順滑,粗壯有力,兩隻大眼睛眨呀眨的,顯得很是和善。田滿一見,就很是喜歡。爲了這頭大黃牛,田滿出了一石半青州鹽的高價這在邊市足以賣到三千錢。

許是田滿經常餵它的緣故,大黃對田滿很親熱,不時用溼乎乎地鼻子聞聞田滿,再用舌頭舔舔他的手,似乎在要吃地。每每這個時候,田滿從不會拒絕它,也許是一束雜草,也許是半把草籽。王行商常常笑話田滿,說他對大黃這麼好,不如收大黃作兒子好了。

田滿也不生氣。一頭好牛,對莊稼人來說,有時比兒子都重要。他看過大黃的牙口了,大黃只有兩歲半,少說也能使喚十幾年時間,比兒子可強多了這話把王行商逗的哈哈大笑。田滿也不理他,私下盤算着,回家後是將大黃作種牛,還是作耕牛。黃牛可不會那麼聽話幹活,要作耕牛的話,只能是母牛和閹牛。可大黃非是常牛,閹了有點可惜。換言之,田滿正在考慮着大黃的終身‘性’福。

,還是不?這是一個問題。

養牛和養豬不一樣,養活一頭牛少說也要十五畝田。大黃要是留作種牛的話,那就要另外留下一頭母牛作耕牛。大黃又能吃,這樣一來,光養牛就得使用三十四、五畝地;糧食總要種上二十畝給自家吃的,還有蔬菜、麻什麼的;只能種上四十多畝田養豬。田滿算來算去,也覺得不大合算。大黃忽然覺得一股寒流掠過,變天了……

回家的路上,田滿有點忐忑不安。這一趟邊市之行,緊趕慢趕也還是晚了,田滿估計,等他回了易縣,差不多也十一月中旬了。牛是買到了,可回去吃什麼……不過,邊市的牛實在便宜。田滿也下了狠心,實在不行,就回青州一趟,全當是販牛了,反正,怎麼也不會賠本的。

……

出乎意料之外,田滿一回到家裡,就欣喜地發現,問題已經解決了。田滿遠赴北的二十幾天裡,留下的人也沒有歇息。I

建在房屋的後面,兩座圓滾滾的倉房裝滿了糧食。

房前的田野裡,新開懇出了幾塊田地。時間不長,墾出的田地大約在一百二三十畝間,鬱鬱蔥蔥滿是翠綠的。在丘陵上向陽背風之處,也稀稀落落地種了些。半尺高的隨風擺動着綠油油的嫩葉,說不出地招人歡愛。

“可惜,還是種的晚了,要是再早上十天半個月的……”

田妻出了個好主意,得到丈夫的誇獎,心下歡喜,可說起話來,就自然流露出三分遺憾。田滿看着有趣,不免笑她:

“你是在誇自己,還是在表示遺憾,再早半月,咱們還在路上吶……”

“……”

田妻白了丈夫一眼,這說的是什麼話,她就是那麼一說,摳什麼字眼。

田滿走後,衆人就忙開了。天氣漸漸冷了,房屋便成了頭等大事。不求房屋結實牢固,也要能擋風遮雨,讓人們能渡過這個冬天。建好了房子,又去開墾荒地種植,收集一切可以作爲飼料的野菜和雜草。晾曬成半乾之後,纔將這些飼料堆垛在牲口棚旁邊。

“人手有限,又沒有牲畜,全靠人力拉犁,開出來的地不多,只有117畝;我看草料不夠用,就又和大夥商量,去採摘了些,大約能有一百三十幾石。另外,在購買穀米地時候。又買了五百三十石。不過,沒想到,會買這許多牛回來,應該是不夠吃……”

田滿已經很滿意了,比他預想的強多了:

“差不多了,咱們一共才十七人,十一戶,哪裡能用了這些牛。照我看。咱們留下三頭,嗯,留四頭好了,以防萬一。

那九頭牛早賣也是賣;晚賣也是賣。回過頭來,咱們吃點虧,便宜些出手。反正來的便宜。這一裡一外,還能省下不少草料,也就不離十了……”

“嗯,我看行!前面高莊的高大爺正好死了頭牛,只要價格合適,應該能成。就是不成,咱們也可以讓他幫忙介紹一下主顧……

對了,易縣的谷糧要貴些兒。穀子要五十錢一石,黍米每石就要七十錢了,先後購買了一百五十石穀子。還有五十五石米,用了11350;草料是五個錢一石。用了2650錢;此外,還有車腳錢。340;

總之,米糧和草料一共支出是14340錢。

另外……”

“哦,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只須把帳目記清楚就好……”

“放心!就你心眼多……每次出去買東西,我都會帶着別人一起,帳目也不會有誤的,你就放心好了。”田滿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心太細了。田妻嗔了他一句,也就不說了,帳目她是胸有成竹,“對了,錢的事,你不要急,糧食什麼地,也差不多備齊了,夠吃到明年的,沒什麼用錢的地方……”

……

第二天,田滿將牛和毛皮都分了下去。在十一戶人家裡,有六戶要了牛,其餘則要了毛皮,或等着分賣牛的錢。田滿城裡鄉村跑了十餘日,總算賣出去了四頭牛。冬天裡牛不幹活,還要吃草料,這筆帳人人會算。所以,牛賣的價錢都不高。賣給了高大爺的最便宜,才3300錢,其餘地,一頭3700錢,一4200,最高一頭也只賣了4500錢。再加上零零星星出手的毛皮毛皮倒賣了個好價錢,一共賣出了兩萬七千四百錢。

不過,田滿帶去邊市的絲綢和鹽,當初只花了三萬七八千錢。不必細算,田滿也知道,這一趟跑下來,至少賺了五頭牛。

北方的冬天更爲寒冷,衆人忙忙碌碌的,也沒有注意,不知不覺中,冬天就過去了。田邊地頭草木露出一絲絲綠芽,是春天到了,易水河畔出現了一座小小的村莊。十幾間房屋整齊地排成兩排,房門相對,院牆緊密的連在一起,圍成了一個簡單的村壘。

三四寸粗的木頭一端燒焦後,被釘入地下三尺深,七尺多高的木樁密密地排成堅實地木頭牆。夯的極爲堅實地土房與故鄉的房子是相同地,高高大大的房子,高高大大的門窗。不過,新房沒有任何裝飾,屋外是一片黃泥牆,屋裡也只在新年時粉刷了層白灰,極簡單的木板牀和案几連漆都沒有塗,還泛成木頭天然的紋理。除了牲口棚和倉房,另一個極爲重要的建築是沼氣池。沼氣池修的很粗糙,密封性能也不太好,在寒冷的冬天裡基本沒能提供沼氣。但是,提供大量地優質肥,纔是農家最看中它的地方。

春天來了,三三兩兩地墾荒者也來了。村莊很快發展到三十八戶人家,七十一口人。田滿也正式成爲了村裡的里正,大小也算是個吏了。

初平四年(193)夏,田滿種了二十畝麥子,十畝麻,一畝半的蔬菜,其餘都種了。對了,大黃終究還是遭了田滿的毒手,沒能逃脫那一刀。所以,田滿買下了二十一隻小豬崽,並養活了其中的十九隻。另外,田妻還養了二十七隻雞和十四隻鴨。

“……373,374375……”

田妻把金五銖鋪開,一便又一遍的數着,金光閃閃的金五銖是如此誘人,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錢。田妻百數不厭,田滿卻有點犯愁。

在這一年裡,糧食種植面積減少,導致了糧食價格上漲。青州的糧食價格上漲了三成。不過,由於人們普遍開始養豬、養羊,或者養些雞鴨魚什麼的,從而使得肉禽類的副食價格下跌。田滿沒有預期的賺的多,刨去了投入的成本,他一年只攢下了七千三五百錢。

當然,田滿並不愁花銷。作爲墾荒者,田滿在年裡不必繳納田租;在第二年裡,也可以享受田租減半的優待。田滿夫妻這年只須繳納算賦(人頭稅),但算賦是微不足道的,區區240,基本可以忽略。

可是,明年種些什麼呢?

……

不管怎麼說,田滿是發了筆小財。得意洋洋,施施然,帶着妻子回青州老家過年去了。待他們回來的時候,新退役的二弟夫婦倆也跟着他們去了易縣。到第三年,田老二夫婦也去墾荒爲止。這一家人便完成了從青州到冀州的轉移。他們在開墾荒地的同時,也開墾出了自己的未來。不過,村莊裡沒有先生,總不是個辦法。田滿與村人商議過後,決定讓他二弟田屯暫作先生。田屯的學問比田滿好些不多,可教些簡單的文字和算數,還是能夠勝任的。

田氏一家人只是土地改革影響到千家萬戶中的一員,像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很多。他們有的是不得意的工匠,有的是沒本事的小工,有的是流民屯中的流民,有的是破產的漁民……無論他們原來是何種身份,在這裡,他們只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墾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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