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是不是奉承,我聽了都高興。我就覺得自己當官當得人都老了。你不知道,只要不上班,我從來不穿職業裝。我喜歡一個人開車出去玩。逛街買買衣服鞋子。你不是問我怎麼崴了腳嗎,我告訴你,就是我上午在潤髮超市買了一雙高跟涼鞋,我特別喜歡,就穿着回家了。沒想到就在門口,大概開門走急了些,左腳的鞋後跟一下刮在防盜門的門檻上,我整個人就摔到屋裡去了。就崴了腳。你別笑話我啊。”欒麗傑帶着不好意思的笑容說。
我覺得,也許就是來時在她家樓下那個不意之間的摟抱,一下子消弭了我們之間的陌生感。當然,這層意味只能藏在心底叫人去猜測了。
“瞧您說的。您這麼年輕就幹到如此重要的位置,我們都很佩服。怎麼會笑話呢。”我說着一轉彎到了商務局宿舍院大門前。看門的老頭一看車號,趕緊用遙控器開門。
我把車開進去的時候,看見看門老頭那張諂笑的臉在車窗外一閃而過……
把車開到她家樓下,我發現剛纔我停車的地方被一輛紅色的雪佛蘭轎車佔了。我不得不停的略遠一些。熄了火,我回頭說欒主任你看這樣行嗎。您給我家裡的鑰匙,我上去把我的傘拿下來,撐開傘再扶您下車。
“不用了小孫,我沒那麼嬌貴。這裡到樓道門口不過十幾米的距離。淋不了多少雨。你攙扶我下來吧。”
我先下了車,雨好象比剛纔小多了,但是雨絲還是很密。爲了不出意外,我小心地扶着她。她就跳着往前走。也許是得知自己沒有大礙,我看她蹦跳的姿勢穩當多了。一邊跳她還有些陶醉地說,真象小時候跳皮筋一樣……
這一次上樓異乎尋常地順利。進了屋子關上門,欒麗傑丟了包,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小孫,辛苦你了。廚房冰箱裡有可樂也有雪碧,你拿來喝吧。順便也給我拿盒酸奶。”
“好。”我看見通往廚房的甬道鋪了塊地毯,我就到門口換了鞋這才進去。
我替欒麗傑拿了酸奶,我自己則取了一小瓶顆粒橙,我不大愛喝碳酸飲料。把酸奶遞過去之後,我就在她側面的沙發上坐下來。
“主任,您先吃藥吧,你的腳還腫着。要不你脫下襪子,我給你敷點藥,這樣也能早日消腫。”說着我站起來找到飲水機給她接了一點溫水,然後取出塑料袋找出藥。按上面規定的服用劑量把藥片從鋁箔板上摳出來,然後從茶几上的紙盒裡抽出兩張紙巾,將藥片攤在上面。
“我的襪子是褲襪,不好脫,太長。腳都腫成這樣也顧不上別的了。你到鞋櫃最上面的抽屜裡給我找一把剪刀來。”欒麗傑用吸管吸着酸奶說。
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怎麼覺得欒麗傑在我面前或許是在自己家裡吧,一下就沒了領導幹部的矜持,變得和普通女人沒有區別了。
我把剪刀找來給她。這次欒麗傑小心地從膝蓋往下一點點開始剪襪子。往下一豁剪開一個大口子,和剛纔醫生剪得小口子連到一起。這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腳從那個口子裡掏出來。
“主任我幫你吧?”我在旁邊說。
“不用。這個我自己來吧。你不大方便。”她說着擡頭看了我一眼。
我讀懂了那目光中本能的防範意味。我就把外敷藥的藥瓶打開,把裝消毒棉籤的塑料袋撕開擺在她面前。
欒麗傑端起水杯先把內服的幾片藥吃了。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傷腳架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用棉籤蘸了藥水仔細地塗抹腫處……
我坐在旁邊看着,慢慢喝完了那瓶橙汁,一看錶已經下午三點多了。我就站起來準備告辭。
沒想到,欒麗傑一邊塗藥一邊說小孫你再坐會吧,反正外面下着雨,你回去也幹不了什麼事情。陪我聊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