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這葫蘆是個難得的高級法寶,大概因那魔修修爲太低,所以還沒認主,不過也許是擔心這個法寶被盜,那魔修在葫蘆上加了密咒,每次使用前都必須先將密咒解除。如今那魔修一死,這葫蘆雖然落到百里燁一行人手中,但上面的密咒還在。若是不知道密咒咒語,即使他們修爲高出那魔修幾個不少,也無法把被關在葫蘆裡的人放出來。

封雪嵐拿過葫蘆看了看,嘗試着唸了幾個咒語,那葫蘆依然紋絲不動。司徒婉道:“能不能直接將它劈開?”

“我試試。”百里燁說着,示意封雪嵐把葫蘆放到地上,扔了個火球過去。火球滅後,那葫蘆依然是老樣子,紋絲不動,毫髮無損。

再強一些的法術是不能用了,否則能不能把葫蘆劈開還說不定,但若是劈開了,葫蘆裡的人怕是也會跟着被燒成焦炭。百里燁看着葫蘆,一籌莫展。

姜皓雲道:“若是沒有別的法子,少府主還是先將這葫蘆帶在身上,等出去後請府中前輩幫忙便是。”

他這樣一說,封雪嵐也反應過來:“正是!之前這位範道友不是說過,這葫蘆裡的人需被關足七七四十九天才會化水?我們只需等明日秘境出口開啓,將這葫蘆帶出去,素聞玄都紫府的百里晟前輩精通各種咒法,解一個小小的密咒定然難不倒他。”

百里燁心知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便點點頭,正要俯身去撿那個葫蘆,卻見寒川已經先他一步將葫蘆拿在手中。

百里燁心中一喜:“你有辦法?!”

寒川見他眼含期待,只道:“我試一試。”

在衆人的注視下,寒川低聲唸了句咒,那葫蘆在他手中輕輕動了一下,隨即又恢復成原來沉寂時的樣子。寒川微微皺眉,又換了個咒語,如此反覆三次,只見那葫蘆口中忽然射出一道光來,落到前面不遠處的沙地上。衆人驚愕地轉過頭,就見沙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不少人,粗粗一算竟有十多個。

那羣人裡有道修也有魔修,情況好一些的還能哼哼出聲,比較慘的就已經昏迷不知多久了。他們身上還帶着一些黏糊糊的液體,衣服和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已經被腐蝕了,其中一個最爲悽慘的整個左手手掌都去了一半,看上去分外嚇人。

範樂是金水雙靈根,連忙施出水浴術,將那羣人身上的腐蝕性液體清洗乾淨。司徒婉過去幫幾個傷勢得比較重的人療傷,百里燁和封雪嵐則負責查看其餘人的傷勢、給他們上藥,姜皓雲在一旁看他們忙前忙後,就施了個生生訣——這是一個低級羣體治療術,也是姜皓雲所掌握的僅有的三個治療術之一,能夠讓一定範圍內的生物都恢復一些元氣。

寒川和姜語冰負責站崗,公良策跟在司徒婉身邊幫忙,他是木火金三靈根,也會一些淺薄的治療術。

好不容易治好一個傷員,公良策轉過身尋找下一個目標,眼神瞥到司徒婉的動作,不由一愣:“司徒仙子!”

司徒婉不解地回過頭來看他,公良策道:“仙子怎麼救起那個人來了?那是個魔修啊!”

他這一聲,將其餘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來,司徒婉被衆人注視着,扶着那個重傷魔修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她本是醫者仁心,救人時也未刻意去區分道修與魔修,看見這人半邊臉頰被腐蝕得厲害,就自然而然地伸出了援助之手。現在被公良策這樣點出來,她本該立即放開這個人以示清白的,但看着這人悽慘的模樣,她又於心不忍。無措之下,司徒婉下意識地看向姜皓雲,希望他能開口說點什麼。

姜皓雲眸色深沉,不知想到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開口:“無妨。司徒師妹是妙手仁心,遇到這種事情,我們也不能見死不救,只當積德便是。”

姜皓雲說完這番話,一羣人神態各異:司徒婉得了他的肯定,便低下頭繼續爲那個魔修療傷;封雪嵐皺了皺眉,似是有些不解,但也還是沒說什麼;百里燁則意味深長地看了姜皓雲好幾眼,才轉回身去繼續手上的工作。

公良策大約是沒想到姜皓雲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愣怔了許久纔回過神,憤憤道:“姜道友此言差矣!魔道有別,魔修個個都是喪心病狂之徒,如何救得?這些魔修落到如今的境地乃是自作自受,俗話說正邪不兩立,我們不再加害就已經是仁至義盡,怎可、怎可……”大約是太過激動,公良策連着說了好幾個怎可,臉漲得通紅,雙目怒瞪,連手都有些抖。

姜皓雲只道:“他們不過是些低階魔修,能做出什麼大惡來?”

公良策道:“魔修都是無惡不作的!怎麼能因爲他們修爲低,就放過這些兇手?!”

寒川卻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冷冷地看着他,諷道:“照道友的說法,先前你們來求助時,我們就該袖手旁觀纔是,畢竟你們落到那樣的境地,是你們自作自受,不是嗎?”

“你——”公良策被他的話噎住,一時間反駁不下,怒極道,“沒想到堂堂玉虛弟子,竟與魔修爲伍!我公良策雖不才,卻不願墮落至此!就此別過!”說罷就憤而離去了。

範樂阻止不及,在心中嘆口氣,暗暗擡眼去看百里燁的反應,卻見百里燁壓根就沒轉頭去看那邊的情況,只迅速地處理着面前傷員身上的傷,嘴角微微上揚,似是勾着一抹笑。

封雪嵐本也覺得救治魔修不妥,但聽公良策因此遷怒玉虛宮,頓時怒上心頭:“哈!他算個什麼東西!若不是遇上我們,他此刻是死是活都還是個未知數呢!”她說得義憤填膺,卻也只是小聲發幾句牢騷罷了,很快就重新投入到救治工作中,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姜語冰若有所思地看着姜皓雲,沉默不語。

陸續有傷員醒來,見到正在施救的幾人,都先是一驚,隨後大喜。有的傷勢較輕的休息一會兒後就道謝告辭了,傷勢重的則服下傷藥自己坐到一旁去療傷。將傷員都救治完之後,姜皓雲等人就要離開,範樂得留下來照顧他還未醒來的同伴,百里燁拍着他的肩膀叮囑了他一番之後,便和姜皓雲一行一起離開了。

這片荒漠地域廣大,生物稀少,走上十里路,周圍都還是相同的景色。離秘境出口開啓只剩不到一日的時間了,六人不願再在路上浪費時間,就直接御劍往東邊去。

出了荒漠是綿延的山脈,山巒相疊,高聳入雲。六人對視一眼,下了飛劍,往山裡走去。山中多精怪,六人一路走來也遇到不少魔獸,百里燁還在山中發現了一處碎星礦,衆人各挖到好幾塊碎星石。夜幕降臨後,六人便找了個山洞過夜,由姜皓雲、寒川和百里燁輪流守夜,一夜安穩。

到了早上,天色亮得比前一天晚些,衆人下了山,沒多久就看到天空上漸漸顯現出一個混沌般的大洞。

這就是遙洲秘境的出口了。

六人御劍凌空,同秘境中的其他修士一樣被一股引力吸入洞中,再睜眼便到了三日前進入秘境的石壁前。外面已經有不少修士,更有不少門派的接引人等在此處,姜皓雲同百里燁道別後正四處張望,就聽身邊的封雪嵐倒吸一口氣,用極輕的聲音道:“……掌門?”

姜皓雲擡眼朝那個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襲藍袍的清虛真人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們。

五人忙飛過去,封雪嵐、姜語冰和司徒婉都恭恭敬敬地朝清虛真人行了一禮:“弟子封雪嵐/姜語冰/司徒婉拜見掌門!”

清虛真人點點頭,又看向姜皓雲,姜皓雲這才反應過來:“弟子見過師尊!……師尊今日怎麼親自過來了?”

清虛真人道:“恰好路過此處,就過來看看。你們此行可還順利?”

“弟子此行一切順利,師尊不必擔憂。”姜皓雲說完,看見寒川,又道,“只是另有一事向師尊稟明。”

“哦?”清虛真人順着他的目光看寒川一眼,又看看一旁的姜語冰,瞭然地點頭,“這位道友……”

寒川忙抱拳行禮:“不敢!晚輩寒川拜見真人。”

清虛真人道:“你是劍修?”

寒川不明白他爲何有此一問,但還是答道:“是。”

清虛道:“你是棵好苗子,可願意跟我學劍?”

寒川愣住,連姜皓雲都呆了呆,不可思議地問:“師尊?”

清虛卻笑道:“還不是你不爭氣。”又轉而對寒川道:“我乃劍修,可這小子卻死活不願學劍,我一直想收個願意跟我學劍的徒弟,不知你肯不肯?”

清虛話音剛落,寒川就覺得周身一冷,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不過他仍在清虛的注視下堅定地點了點頭:“寒川願意。”

清虛笑眯眯地頷首:“既然如此,你今日便同他們一道,跟我回玉虛宮吧。”

寒川自然點頭答應。

清虛帶着五人跟臨楓和華皓打過招呼,就召來一隻鷹隼,讓五人坐到這隻猛禽的背上。姜皓雲跟這隻鷹隼早已混熟,自然不怕它,只讓其餘四人先上,自己則站在飛劍上逗鳥。待寒川坐到鷹背上,姜皓雲正要上去,忽然聽到風中傳來兩聲極小的交談。

“……你說他們這次真能逮樁鬼智’?”

“嗨!哪還有假?!我親耳聽到的,就在今日!我聽那人說,陣就設在無定城外,由風雨齋主親自出馬,有這陣勢,難道還擒不住一個小小的金丹期魔修麼?”

“風雨齋主?!這風雨齋和‘鬼智’又是如何……”

之後的聲音就散在風中、聽不真切了。

“哥——”姜語冰見姜皓雲忽然離開,不由詫異,正要起身去追,卻被清虛真人按住肩膀。

姜皓雲御劍速度極快,轉眼就不見了身影。清虛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對三人道:“不必擔憂。我們先行回山,用不了多久,他自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