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邊, 應麟自將煦玉的庚帖交與了孫家之後,便也靜待孫家的媒人上門前來稟告他家合那八字的結果。按理若是八字相合,雙方便可互贈定親禮, 將親事定下。而此番這八字出了變數, 男女雙方八字不合, 由此這定親禮的環節便也遲遲提不上日程。而此事自是在應麟的預料之內, 遂也並不前往催促孫家, 只等着這孫家自己提出退婚。
而應麟這邊尚未得到孫家的消息,自是因了這孫大人尚還踟躕着。八字不合自是不敢應承下婚事;然又因了憐眷煦玉之才,便也不肯輕易將這婚事就此推卻了, 遂遲遲抉擇不下。正值這時,從揚州傳來賈敏病入沉痾的消息, 道是分外想念這分別一年有餘的長子, 欲煦玉趕往揚州面見一番。煦玉聞知此信之後憂心如焚, 即刻向吏部告了假並了嚮應麟則謹以及賈府一干人等辭別,便匆匆領了管家林縉長子林士簡併一干家人坐船前往揚州。此番賈珠親自將煦玉送至城外渡口登船, 小廝中賈珠指明執扇詠賦隨行前往,特別令了執扇貼身保護侍奉煦玉。
珠玉二人在碼頭依依惜別,賈珠千叮萬囑煦玉莫要爲了趕路而飽一頓餓一頓,此番路途遙遠,行程絕非短期之事, 需得三餐有序, 期間定要照料好自己。隨後又多番吩咐執扇詠賦二人, 道是煦玉根本不會照顧自己, 他自己是指望不上, 惟有身畔之人多留心些許。因了實在放心不下,賈珠甚至將千霰遣了跟隨煦玉一道。
而一旁的潤筆鄭文等人見狀均笑曰此番大少爺乃是急往南下探親, 輕裝簡行的最好,這般出行的陣仗也太過盛大了些。
而賈珠則立於碼頭,目送着遠去的帆船之上正立於船頭回望自己的煦玉,伸手攏在嘴邊喊道船頭風大,令了煦玉莫要立在那處,趕緊回了船艙裡方是。
此番直到船行得遠了目力難及,賈珠方纔自顧自地對身後的潤筆鄭文說道:“你們不懂,大少爺自小從未出過京城,平素俱是爲家人照料得太好,從未吃苦。出門在外講究不了許多,人手多些有備無患……加之他身子骨又弱,較他妹妹好不到哪裡去,此番前往南邊誰知會不會水土不服。又是旱鴨一隻,這近一月的行程若是暈船得夠他受的……他此番前往,他家太太怕是熬不住了,否則亦不會千里迢迢地召喚他這長子前去。期間喪葬諸事怕會花去不少時日,回京之後則又是另一番光景了,若是不出所料,屆時怕會攜了弟妹並了那坐館的杜世銘一道來京……”
卻說榮府這邊,賈母聞說賈敏重病,亦是心疼憂心不已,取了許多補丸藥品之類命煦玉一併攜了前去,又吩咐曰待到揚州之後隨時寫信將賈敏的消息報來京城。
此番煦玉一行人乘舟沿京杭運河而下,足足行了二十八日方纔到達揚州,期間煦玉暈船暈得厲害,幾近是躺着到了揚州。待到揚州棄舟登岸,巡鹽御史府上自是遣了家人來接,煦玉到達之後尚且未及前往賈敏榻前盡孝,自己便也大病一場,引得闔府衆人手忙腳亂。
卻說賈敏重病期間,黛玉作爲家中長女,便也暫停了讀書進學,令幼弟仍舊讀書,而自己則終日守於賈敏身旁侍奉湯藥、照料飲食。此番長兄既至,不料亦是纏綿病榻,黛玉少不得亦需親往探視。遂此番內院之中卻是黛玉兩廂往來,好在之前黛玉並家人遵了應麟囑咐外避外戚,內重調養,由此現下身子雖非強健然卻不至於怯弱多病。此番內院奔忙倒還尚能應付。
幸而經過家人多番請醫吃藥,煦玉將養數日之後,雖未痊癒,倒也能勉力下榻行走。待能夠下地,煦玉便忙不迭令人攙扶着趕至賈敏榻前。母子久別重逢,自是免不了抱頭痛哭一番。想來她剛嫁入林家之時,十餘年來便惟有煦玉一子,遂心下對於這十數年均當獨子教養的長子便更加疼惜憐愛了幾分。此番見面,賈敏獲悉煦玉來此亦是臥病在榻,便也心疼憐憫不已,亦不允煦玉侍奉在榻邊。林海見狀亦道煦玉守在此處亦是幫不上忙,還要累及旁人照料,遂便也打發了煦玉下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