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豔一喜。下了車,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不遠處旌旗飄揚,有人影走動,隱約還能能聽到鍋盆之聲,喧鬧不已。
她忙阻止阿紫接錢,反而還示意阿紫多給他一錠,對小夥說道:“青州我就不去了,錢也不用退,不過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小夥看到又多了一大錠銀子,總有些心動,嚥了咽口水道:“什麼忙?”
步驚豔再示意阿紫拿出沐長風雕的小木人道:“姑娘真的是太子的朋友?如果不是,我這一去,許是連命都沒有了····”
“你看我像是奸詐的人嗎?”步驚豔雖花了臉,但五官端正,雙目清澈,一看就知沒裝詭詐之人。小夥子再次吞了吞口水,終於接過了小木人,轉身朝駐紮的軍隊走去。
阿紫扶步驚豔到路旁的草地上坐下,“小姐,我們本來不是要去裴州的嗎爲何一下子又要去找太子?如果路上遇到皇后追殺的人,我們豈非危險?”
步驚豔打趣她:“才一上路就遇上太子軍,現在已經叫天助我也,還怕什麼?都說吉人自有天相,你家小姐可不是個短命鬼。”這丫頭比石梅悶得多,但手腳心思靈活得緊。想不到當初自玉夫人手裡救下她啊,如今還能得此患難相助之時,看來人果然還是要積德行善才得長久。
倆人悠閒聊了一會,喝了幾口水,跟着就聽聽到又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轉眼已到近處,步驚豔擡頭一看,一身威武軍裝的沐長風已從馬背上跳下,一個箭步就將她摟進懷裡,鼻子撞在他硬邦邦地胸前,差點就扁了。
“····小豔兒總算是捨不得我追上來了,我高興得很。”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在她耳邊低語,心跳得很快,顯然亦很激動。
阿紫見此狀,羞紅了臉,忙轉過身去,當沒看到。
步驚豔也是心頭歡喜,推推他,“別說的這麼肉麻,還有人看,也不知羞。”
沐長風低笑,總算鬆開她,擡手在她烏七八糟的臉上擦拭,“你纔不知羞,一張臉跟個花貓一樣,醜死了。”
步驚豔嘆氣,“如果不跟花貓一樣,我可能連命都沒有了。”
沐長風眼底一深,知此事蹊蹺,事關重大,將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道:“我知道,這幾天想必都追在我後面已經累了,先進營帳再說。”
隨即牽了戰馬,與阿紫一同往駐軍地點走去。中途遇上走來的車伕,他見步驚豔與太子熟絡的牽着手,連忙點頭哈腰打了個招呼,便怔怔站在那裡猜測搭車的孕婦與太子的關係,回去後可以好好八卦一下。
離越軍幾日來都是日行夜息,沐長風似乎並不着急趕往青州,一路行得慢,是以才被步驚豔幸運的趕上。
當他們幾人進入軍營後,肅穆的氣息籠罩在整個營地上空,錚錚鐵甲聲不絕於耳,夜幕降臨,營地裡已加強防衛和巡邏。
沐長風着人打來水讓步驚豔主僕洗了臉,阿紫很識顏色的讓一個士兵帶她去吃飯,順便讓人幫步驚豔也端來了一份。步驚豔也不挑食,軍營裡的飯自然比不上太子府的精緻,但比幾日來在外面風餐露宿提心吊膽時吃的顯然要安心得多。
總算將兩菜一湯一大碗飯吃了個底朝天,沐長風遞給她一杯水,“你的胃口大增,是否肚子裡的小東西再跟你搶食?”
步驚豔喝了個乾淨,順了口氣微嘆道:“你還真像我爹,這事也讓你看出來了。”
沐長風笑若春風,“如果當不成情人,當你爹其實也不錯,趕明日我們不如當衆舉行個儀式····”
步驚豔一筷子敲過去,佯怒道:“這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是不是嫌皮癢。”
沐長風輕鬆躲過,反而握住她的手,黑色的眸子裡寶光流轉,說不出的溫柔,“逗你開心呢,幹嘛發怒?說吧,這麼緊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步驚豔要抽回,他卻抽下他手上的筷子仍緊握不放,她也懶得跟他爭搶任他去,沉下氣,便將他走後昭皇后的所作所爲全部到了出來,只是保留了本想去裴州結果因爲楚雲的關係轉道青州的事。
“還以爲她會有所收斂,原來只是想欺騙別人的眼睛。是我差點忘了她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幸好有所防備,不然險釀成大錯。”沐長風眼底掠過一抹陰鬱的冰寒,別過去看黑沉沉的帳外,低喃道:“她既然如此做,我也不會給她留一絲餘地···”
步驚豔沒有聽清他後面的話,湊過去問:“你說什麼?”
沐長風回頭笑了笑,伸出一手摸她的頭u,“算了,別管她,這一天路也累了,先休息,既然到了軍營裡,什麼都安全了,安心睡個覺,明天什麼都好了。”
她能在有危險時朝他奔來,那麼他還有什麼說的呢?
當晚他便讓人收了一座營帳出來供她們主僕二人休息,步驚豔幾日趕下來也確實累了,才挨着被子,幾乎就睡着,放下一起擔心的事。
第二天,軍隊在天剛亮的之際就拔營,步驚豔胡亂吃了些東西,就爬上了馬車。這輛馬車是由一輛運輸車改的,所以甚是簡陋,除了是個馬拉的車外,連個頂篷都沒有,但縱觀整個軍營,已經是最好的設施了,上面鋪了不少皮毛,很柔軟,總比讓一個孕婦騎在馬上強得多。
一路上,她都甚爲仔細的打聽楚雲的消息,沐長風早有所覺,回想在大夏那晚,就曾見楚雲代步芳頂了殺柳蕎時,步驚豔想出面爲楚雲澄清的事,當時若不是楚雲不讓她說,說不定她會代楚雲出頭。現在想想,也不知她與他是什麼關係。只因後來楚雲被髮配邊疆,他也便沒在此事上多留意,不然定能猜出個端倪。
蒼和2017年九月二十六,雪域王率衆部向步徵守軍連發起兩輪總攻,結果卻是出人意料的慘淡,守軍並未像他們想象的那般疲憊不堪,在大軍正面來擊時,居然能短時間內聚集強有力的防禦力量,將兇悍的雪域軍抵擋在護城河外,一時間令雪域軍震驚住,步證的守軍原來在玩。由於大意,兩次總攻的損傷比預定中的要嚴重很多。
至此,雪域軍將領才知道步徵一直以疲憊之姿應對,讓他們失去了警戒之心,並致以輕敵,才得以吃了敗仗。由此,雪域軍卻出乎意料的冷靜,吸取教訓,決定取道守軍北面的險峻山道。十月中旬,他並各部諸軍率衆進入斜谷,成谷等地,與分佈在南面江道上的快船水兵同時夾擊。一時間,衆軍像天兵天降般攻入守軍城內,拉開城門,大軍瞬間攻進,將步徵守軍殺了個片甲不留。
那一站算是驚心動魄,亦是殺了個地暗天昏,大將軍步徵並未與衆將戰到最後,最終是帶了百十號殘兵部降逃往蠍子城,試圖苟延殘喘。
雪域軍佔領梅山,大獲全勝,軍心大振,高層決議稍事休息後,立馬趁着士氣直逼蠍子城,勢必將步守城的老巢一併剷除乾淨,將雪域國的版圖再一次擴大一部分。
而就在九月二十六,離越軍已順利抵達青州城外以東三十里,而青州此時已由大名鼎鼎的楚雲將軍駐守,整個青州軍民猶如吃定心丸般,並不對十萬越軍有任何畏懼心理,權貴們喝酒的仍然喝酒,高歌的仍然高歌,只笑那離越草包太子遇上楚雲將軍,只能像個小丑般在外面張牙舞爪,對青州毫無辦法。
要說青州並非大夏的邊疆要地,卻必爲守之前沿,失之亦將產生一系列不利於後城相守的局面。而如今的夏皇亦是軍事人才,他不僅深知緊守青州的重要性,同時也存了心要將離越太子斬殺於大夏城門之外。
而就在九月二十九u,離越軍還未來得及熟悉地形地貌,收現金就迎來了大夏軍的一波強攻,,這一戰,大夏軍準備充分,不僅有着試探的意思,同時若離越軍不濟,他們馬上會增援三萬大軍,一舉將離越軍滅之。
可是在真正的戰爭面前,就算是不敗的戰神,誰也不能創下永久不敗的神話,儘管楚雲被人大肆宣揚,而衆人都不看好離越太子,輿論呈一邊倒趨勢的時候,離越軍並未向青州權貴們想象的的那般不堪一擊。
當大夏軍攻出一個缺口興奮之下繼續深入的時候,並未料缺口陡然合攏,將快速攻進去的五千大軍頓時困住,以關門打狗的方式將大夏軍殺了個片甲不留。餘下在外的三千兵馬方知上當,立即聽號令回撤,此一來,方知離越軍對他們早有防範,並並未如得意人士說的那般無用無謀。
此時兵力相較,離越十萬,大夏八萬,懸殊不大,如果謀略不得當,一方兵敗也只是彈指一瞬間的事,第一次的交戰之後,不僅離越謹慎,連青州方面也變得更爲小心翼翼。
在此之際,雙方斥候密探層出不窮,不斷刺探地方軍情,同時離越的太子也不負重望賦予他的草包太子之稱,大搖大擺又高調的連續組織了三次對青州的攻擊,而三次都以失敗落幕。天下人更是大笑不已,誰知在他們笑音還未落之際,青州緊接天臨國的寧城忽然失守,一夜燒殺,太守被人割下首級懸於城門,而城牆上已豎起了離越的旗幟。
此時衆人方纔醒悟,攻擊青州是假,離越太子暗地拿下寧城纔是真。
好一個聲東擊西之計。
草包太子之名,一夜屏除。
寧城被拿下,青州方面蹲顯孤軍懸於遠,若離若太子在故技重施,予以一面的糧草棧道截斷的話,青州更成了孤城一座。夏皇鳳遠兮遠在京都聞此消息深感焦慮,同時鑑於當初被逼往趙國的鳳陵歌此時又有了蠢蠢欲動之勢,當即備足糧草,亦點兵十二,直赴寧城以北,勢必保住運糧之道暢通無阻。
十一月中旬,已是隆冬時節,北風呼嘯,天地似乎陷入一片混沌之中,長風捲起,蒼鷹的翅膀劃過長空,在厚雲堆積的天空突然發出陣陣尖銳的鳴叫,彷彿預示着某種不祥的災難。
再大夏邊境剛剛駐紮的一座軍營營帳內,氣氛低沉而嚴肅。
“皇上,臣以爲,最好是現在就分派十萬兵馬前往南州,那邊防禦雖強,單但若趙軍全軍來襲,必難抵擋,不若我們現在就加援軍,讓趙軍無從下手爲好。”一個粗眉細目的威武將領對坐在上首的陰沉男人說道。
鳳遠兮盯着地圖,用筆在上面連畫兩條直線,略想了一會,才擡起頭對其他人沉聲道:“此地距南州並不太遠,如果將所有的兵力都駐紮進去,反而有了侷限性,依朕之見,不如就守在外圍i,一來可以看顧好青州,二來可以隨時救援南州,一舉兩得,從而加強了我軍的機動性,大家認爲如何讓?”
他的一番分析,諸將頓時認爲頗有道理,於是無人在提出反對意見,當下再就局勢和前方戰況做了一番商討之後,於酉時粉終於散去。
鳳遠兮全身疲憊的靠在椅子上,閉上眼單臂撐頭,半天都沒動一下。
這時簾子一動,一身湖藍色袍子的柳勁鬆已淺笑着走了進來,“皇上還在爲戰事煩惱?”
鳳遠兮微睜眼,啞聲道:“事情怎麼樣了?有沒有全部聯絡好?”
柳勁鬆徑直在他面前坐下,笑道:“皇上交託的事,微臣無論如何也不敢輕忽,幸不辱命,一切都按計劃進行得很順,。”
說完,他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離越皇后對步驚豔肚子裡的孩子產生懷疑後,現在已將步驚豔逼到沐長風的營帳裡。但是拘於怕軍心不穩,離越皇后並未向人公佈這一消息,但是據韓雅暄身邊的人送來情報,離越皇后已暗地聯絡了韓雅暄,兩人定然已經商議如何對付她之計,所以說步驚豔肚子裡的孩子休想能保住。”
鳳遠兮眼睛半開半合,也不知他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才問道:“那韓雅暄和那邊定遠侯引領的叛軍什麼時候到?沐長風不死,我們若想吞併鳳九的勢力,勢必困難重重嗎。”
柳勁鬆得意一笑,“皇上放心,韓雅暄帶同天臨國各部以及定遠侯的兵力正以包圍之勢朝着青州外趕去,這次就算沐長風長了翅膀,他也休想逃出我們的天羅地網。現在就讓他還做做拿下寧城後的美夢,殊不知死神的刀劍已經朝他伸出。”
鳳遠兮點頭,“還有楚雲,步驚豔曾經救過他,他又特別重情義,此次千萬不能讓他與她見面,讓人看緊了他,不能讓他壞了大事。趁現在鳳九還在攻打逍遙王這個空隙,我們一定要殺了沐長風!”
“當然,楚雲身邊已經安排了不少我們的親信,沒有人敢在他面前亂嚼舌根,皇上請放心。”
“那個石梅呢?現在是不是已經一心向你?”
柳勁鬆輕蔑的一笑,”那個蠢女人,現在還在爲步驚豔殺了步玉 的事而惱恨在心,在我的柔情蜜意下,已經將步驚豔祖宗八代的事都告訴我了,那個步驚豔在大夏果然有些了得,當初不僅是她壞了皇上在五里坡的事,而且黃賢將軍的事也是她壞的,勢力倒不小,如今財力遍佈蒼和各個角落,只是可惜她沒有具體的名單,不然要將的多有巢穴都拆了,看哪個女人還囂張不?”
想起上次她將鳳陵歌護在裴州與逍遙軍和大夏軍周旋的事,就覺屈辱,整個蒼和,有何人不會嘲笑他們的無能?
不過說實在的,那個女人,確實令人欽佩,若不是陣營敵對,他都會這樣的女人動心,也難怪把鳳九和沐長風迷得團團轉。
就算石梅已經被你利用完,現在也不宜給她臉色看,她與步驚豔的感情極好,等到適當的時候,說不定還有用。““當然,這不用皇上吩咐,畢竟她現在已懷上我的種,虎毒不食子,只要她乖乖的,我會讓她一直愛我到死,哈哈····”
鳳遠兮看着他張狂的臉,眼神一惶,彷彿看見當初在百花宴時見到那女子的情景,那是她還很醜,可是自那晚起,她的神韻氣質分明就有很大的改觀,他卻視而不見,只是一味嘲諷譏誚,將她貶的一文不值。猶記得在百花宴上,他將她的顏面當着衆人狠狠的踩在腳底,毫不留情的踐踏,卻換來她不慌不忙的拒婚的話語,那時是高興的吧,也有難堪,其實還有一絲絲遺憾,只是當時不知道而已。
只因那時就已經知道她是他的親妹妹,血親啊,他還有一點良心存在,怎麼可以娶自己的妹妹呢?可惜不論他怎麼拒絕,仍改變不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人的意思,還有步守城那個傻子,一心要將他的女兒嫁給他的兒子,他可知道步驚豔精明的躲過了,卻將另一個如花的女兒推到另一個深坑?
那是盧太妃的陰謀,她就是要看他們的笑話,結果已經都入了她的願。
而那時他羞辱步驚豔時的張狂,心內的得意,豈非與眼前的柳勁鬆如此相似?因爲他恨步守城,踐踏他身邊的每一個人,他都覺得很痛快。
當他將一再引誘他的步芳壓在身下的時候,正是痛苦與快感在心底交替,背叛的痛苦,報復的快感,誰也不能明瞭他當時的心境。
柳勁鬆走後,他緩緩步進自己的營賬,步芳正在燈下幫他疊衣,小竹在縫補破了的軍服。
“皇上回來了,小竹去打水。”
步芳慌忙放下衣服,吩咐小竹,小竹應了一聲,便出了營帳。
“先喝杯茶,看皇上累的很,臣妾先幫皇上揉揉吧。”步芳出語輕柔,纖白的手已經放上鳳遠兮的太陽穴,兩指合併,見他沒反對,便輕重得宜的幫他揉起來。
此次能跟他隨軍來,實在是她沒有想到的事,如此,她才知道,他表上雖冷,實則是離不開她的,原來是他心裡有她,一直以來都是她一個人在胡思亂想,能夠每日這樣不被他抗拒的伺候在側,她已經覺得很幸福。
她忍不住打破沉靜,柔聲說道:“皇上,前方戰事如何?我們紮營在此,對楚將軍究竟有沒有什麼幫助?”
鳳遠兮嗯了一聲,“這些事皇后不必擔心,你只要知道楚雲是一員大將,是我們大夏不可多得的人才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朕自有安排。”
“是,臣妾多慮了,讓皇上煩心。”
鳳遠兮揮揮,沒再出聲。
傍晚時分,天邊的紅霞暈染了整個天際,紗幔一般的色彩映在無數座營帳上,輕柔而浪漫,突然一陣風來,卻將這極美的韻致吹散,隱隱傳來無數哀痛悲號的叫聲。
離越軍營,一間大帳篷內或坐或躺着許多傷殘的士兵。他們是在與青州多次交戰中受傷的戰士,或是身上穿了毒箭,或是四肢被砍傷,他們在戰場上是勇猛的,但受了傷的肉體卻是脆弱的。
帳內燒起熊熊的大火,火上架着大鍋,上面全是熱氣騰騰的開水。軍醫在忙碌的用熱水爲傷者清洗傷口,上藥,包紮,儘管如此,受不了痛楚的士兵仍忍不住痛叫出聲,斷臂之痛,鐵器入骨之痛,無不讓他們心懼膽寒。
在大帳一角,一個受了傷的士兵正哀號着,一個軍醫擬定爲他拔箭,旁邊一個大肚子孕婦死盯着那傷口,只等箭頭拔出,不待血涌出,她就要將手裡的傷藥擦在傷口,不致士兵失血過多。
軍醫雙手緊握着箭柄,一運氣,在一聲慘呼聲中,箭被拔出,女子的傷藥及時緊緊的揉上去,而鮮血仍是浸染了她的手,衣袖。軍醫扔下血箭,手腳麻利的趕緊爲士兵進行緊急止血包紮,士兵幾乎快痛暈過去,女子面不改色的在旁邊幫軍醫遞着物品,知道傷口完整包紮好。
“二小姐,真是謝謝你,已經過來幫忙半天了,天色已晚,快回去吃飯吧,今天的傷員包紮換藥已經差不多了,剩下的讓我們來就好,不然我們也不好意思。”軍醫站了起來望了下天色,回頭對仍在收拾散開的藥物的女子說道。
終於收拾好,步驚豔微微一笑,用熱水將手上血跡清洗乾淨,然後手撐着腰慢慢站起來,“您別這麼說,只要力所能及,幫一下也是好的。”
“你現在是有身孕的人,如此一有空就過來,就怕會沾染血氣不吉利。”軍醫好心勸她,這位步小姐雖然沒與太子正是成親,看她已有八九個月身孕的樣子,又與太子同住一帳,兩人的關係也是板上釘釘,是以也不好勞累她。
步驚豔微搖頭,這時有人叫道:“太子殿下····”
她循聲朝門口看去,只見沐長風勉強露着笑顏朝受傷的士兵打了個招呼,然後稍事慰問了一下,便黑着臉朝她走來。
她眼皮一低,就知道不妙。這些日子來他怕皇后派人對她不利,不准她離開他的營長五十步開外,她哪裡會聽,只覺得那些士兵可憐,軍醫不夠,時常趁他不在的時候過來幫忙,往往他都是天黑了纔回,今天竟然早了,居然被他抓個正着。
果然,沐長風過來上下瞄了她幾眼,然後攬了她的肩,才以極溫柔的聲音說道:“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步驚豔一句話也不敢發,只暗暗朝呆在不遠處的阿紫使了個顏色,便依着他的步子往帳外走。
一陣冷風迎面吹來,還沒覺得寒意,一襲狐裘已經將她由頭至尾的裹緊。
“我對你說過的話全都不算數?”
沐長風幫她繫好帶子,緊握她的手,慢慢朝他的營帳走去。
步驚豔也知道自己理虧,乾笑道:“不是···我覺得要爲你做點什麼才安心。而我認爲,爲將者最基本也最重要的條件是能使士卒用命,如果我代你做這些事,他們比更敬重你·····”
“我記得我好像警告過你,軍營裡的事完全不用你插手,你是沒長記性還是要故意與我作對?”沐長風迴轉身來,眼神如惡煞一般,“你知道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對吧?雖然我知道你才華了的,可是我不想將來別人提起沐長風的戰績就與一個女人掛鉤,明白?”
步驚豔受不了他的語氣,簡直跟鳳九那傢伙如出一轍,哼道::“我就是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所有的事我幾乎都是不聞不問,你還想怎麼樣?”
沐長風氣急而笑,“我不想怎麼樣,只是希望這些帶血腥的地方以後你也別來,乖乖的養胎準備給我生兒子。”
旁邊其實還有他的幾個親衛,聽他如此一說,他們都憋着笑轉過身去,當沒聽見。
步驚豔亦是臉色漲得通紅,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兩個真的那樣了,她甩開他的手就走。
沐長風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心理一陣酸澀的苦笑。
其實他還是有私心,一連與楚雲多次短兵相接,幾乎都處於僵持狀態,他都可以不慌不忙的慢慢籌劃。可是自從知道她關注楚雲的消息後,他幾乎在她面前封鎖了所有關於他的消息,也幾乎是打着爲她安全着想的幌子,封閉她所有的出路,很急促,很可笑,很幼稚。
因爲他害怕她會去見楚雲,暗地裡總認爲他們又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他並不認爲自己有多自負,敗給鳳九是因爲先後問題,除開他,他就應該是搶佔她心田的另一個不二人選,他並不希望她心裡還裝下另一個人,就好像將會被搶去他的寶貝般有種憂患意識,心理酸楚得很。
這時候他終於明白鳳九爲何那般醋意又高又濃,這種滋味他總算也嚐到了,屬於自己的東西將要被人搶走,自然會患得患失的難過,難過的就只想對她發脾氣····擔心有人一不小心就將楚雲救了出來···回到營帳,步驚豔仍賭氣的不出聲,吃晚飯,就鑽進被窩裡睡了。阿紫知道此時是非常時候,面都不敢現,假裝肚子疼,鑽到給步驚豔預備好的接生婆被子裡,就算外面吹風下雨電閃雷鳴,她也不會出來。
自從步驚豔的腳開始腫了之後,沐長風就緊張到搬到她的營帳裡,他在她的睡榻邊重新搭了個鋪,只要她晚上稍有異動,他就會知道。據那個接生婆預算,她生產的日子也不太遠了,必須要有個驚醒的人好好看着。
有時候他晚上要商議軍事,才讓阿紫過來照看。也可能是因爲生產在即,焦慮過度,她最近的脾氣也壞了不少,他儘量由着她,一般會好言相哄,如果是夫妻之間,也應當是這樣的吧。
就算她 發脾氣,他也覺得是一種幸福。
他輕輕坐在榻旁,摸着她的青絲,低聲道:“對不起,我只是擔心你,別生氣了····來,把頭露出來,別憋壞了。”
他幫她把被子掀開一點,想讓她透氣,結果他卻捂得更緊,還乾脆轉過身去,看她那笨拙的樣子,他忍不住低笑:“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鬧脾氣呢?馬上就要當孃的人了,應該要學會容忍大度,這個樣子的話,日後怎麼教孩子?小心將來教出個小肚雞腸····”
步驚豔一把掀開被子,“你才小肚雞腸,那麼點小事還跟我蹬鼻子上臉。”
她真的是爲他好,反過來卻遭他一頓白眼,不氣纔怪。
沐長風陪笑道:“是是是,是我的錯,下次不敢了,不過也請你注意一下肚子裡孩子的安全,再說你每天讓他感受那些血腥,將來也想讓他嗜血嗎?”
步驚豔一愣,暗自也覺得他說的有理,哼了一聲,又待縮回被子裡,沐長風卻往後挪了挪,手伸進被子裡,一雙手捧住她的腳踝,笑道:“腫的都跟饅頭一樣了,還到處跑個不停,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證呢沒能不讓人擔心?”
他的手很溫暖,脫下她的襪子,輕輕的揉搓着,漸漸將那種腫脹的感覺去除。步驚豔靜靜地躺着,感受到他的溫暖,那似春風般不能觸碰的柔情,心裡猶如五味陳雜般,糾結難受。
她咬着被子不竟有些癡了,如果這雙手屬於鳳九,或許她會坦然自若地讓自己接受,而此刻,就算是一片春花繚亂,卻都是錯的,而隱隱之中,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手心纏繞出妖嬈的曲線,此時正悄無聲息的流走,拼拼進全力,也在抓住···十一月下旬,由趙國鳳陵歌率領的一支七萬人的大部隊由南向北,直接襲擊了大夏的南州,南州一度幾遭失守,幸得軍民一心,頑強的抵抗住,等待後軍支援。在此緊張局勢下,鳳遠兮爲鼓勵軍心,親自率了七萬人馬和大批糧草前往,預估一去一回的時間最多不會超過三日。離開前,爲安全起見,將皇后步芳由人護送到了青州城,祈望能起到鼓舞人心,激勵士氣的作用。
面對新一輪的征戰,離越太子將根據地移往新佔的寧城,同時對城內百姓進行武裝,一部分成爲伕役爲他所用,一部分操起農用器具多方面朝着青州引誘進攻,但都未成功。畢竟楚雲非一般膿包,任何障眼法他都不會看在眼內。就在離越軍方面準備再想他法時,卻接到一個情報,一支不明所屬方的軍隊已經悄然在朝他們逼近,從其快速行軍的形勢再看,是敵非友。
沐長風及軍中一干將領接到此消息大爲震驚,是什麼人想在這個時候橫插一腳?如果是大夏軍,這前後一夾擊,他們豈能再有勝理?
一時間,整座軍營裡都逞一片緊張之色,就連再不管外事的步驚豔也從不遠處一些親衛兵的臉上看到了凝重。
可是此時她卻即將臨盆,實在是沒有心力去管那些,一直以來都想瞅着時機出去見楚雲,未料沐長風那個小心眼,將所有消息封鎖,把所有人的嘴巴都堵住,沒有一個人敢朝她透露他的消息,甚至連她的去處都看緊了,生恐她跑到了敵營向楚雲出賣他的消息,真小人非他莫屬。
可是如此一來,她該如何才能阻止他們不要進行生死決鬥?她不願看到他們任何人死,雖然將帥戰死沙場是天經地義,但是她就是不想看到那一幕。有時候鼓起勇氣想向沐長風道出她的擔憂和實情,但他聽她一提楚雲就變話題,簡直是讓她無從下手,忽然發現這個男人,也是股指的古怪。到現在,他只能聽天由命,順其自然。
其實令她最爲擔心的,還是吟風先生,那日有個士兵過來,一刻也不敢留地悄然地給她一封信,赫然是陳宇亮寫的,上面報備了一下離越那邊的情況,而司徒方,依然杳無音訊。他究竟出了什麼事?要說擔心,也只能空擔心,現在這樣子,哪裡也去不成,但願他吉人天相,沒遇到任何危險。
由於天寒地凍,昨日又下了一場小雪,她只能呆在爐火燒得旺旺的帳篷裡,最多也就跟着阿紫學着做女紅,當然是爲她的小寶貝準備的。
過得一會,許是累了,也感覺肚子分外的餓,便擡頭對阿紫道:“你去找找,看有什麼吃的,好像有些餓得慌。”
阿紫放下針線,抿着嘴笑道:“小姐最近一天要吃六七頓,着肚子還是不見長,不知道的還以爲才六七個月,哪像個快要生了的日子?都不知吃哪去了?”
步驚豔笑罵,:“你這個丫頭,也學會貧嘴了,小心我撕爛你那張小嘴。”
“小姐纔不會”阿紫吃吃的笑着出去了。
步驚豔低頭在小褂子上穿針引線,門外響起腳步聲,以爲是阿紫回來,哼道:“又有什麼東西忘記拿了?你這小妮子總是丟三落四····”
“我有個女人忘了拿,現在就準備把她帶回去。”
步驚豔聞聲大驚,回頭,居然看到一身士兵服得鳳九手裡捧着一個小箱子走了進來。
“你···你··”嘴上除了能吐出個字,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離越軍戒備如此森嚴,他又是如何進來的?
“幾月不見,難道就變啞巴了?”鳳九將小箱子放到小几上,似責備,似哀怨,一雙眼眸神光湛湛。還不待步驚豔再吐出下一個字,他的手已經扶着她滾圓的肚子,甚爲滿意道:“還好,我家的兒子馬上就要出來了,就算你這狠心的女人不理我,他始終還是我的。”
步驚豔聞到他身上凜冽的寒香,整個人終於漸漸從震驚中醒悟,眼圈一紅,不由分說的抱緊他的脖子,哽咽道:“阿九,阿九··這是真的嗎?是不是我在做夢?你怎麼可能會真的站在我的面前?”
她日思夜想,卻又不敢想,那個櫻花樹下的少年,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面前,是真是假?是虛是幻?
她緊緊的抱着他,不敢鬆手,害怕只是個夢,等夢醒的時候他又消失在眼前。
原來,不管她多麼堅強,始終是一個女人,在即將生產的時候,希望陪在身邊的,還是眼前這個時而純真時而狡猾時而將她捧在手心的少年郎。
耳邊聽到他輕輕地笑了起來,軟綿綿暖哄哄的笑意,烘的心跳加速,耳根發燙,突然又是一涼,他冰涼的脣已經貼了上來,在她左耳邊輕輕一吻,柔聲道:“原來你還是想我的,算我沒白來。乖,別哭,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訴你,馬上的離開···”
步驚豔漸漸收斂心神,從他身上起來,定定的看着他,“有什麼重要的事?”讓他在這個時候親跑一趟,總是很重要的吧。
鳳九把她扶坐在榻上,低聲道:“聽着,韓雅暄那個女人果然很不簡單,她居然暗中與定遠侯勾結,此時已帶了不少雪域國被他煽動的武將和天臨國的王部隊往這裡趕來,他們打着要滅了你的旗號,準備趁機與夏軍對離越軍成包圍之勢剿滅,而且,我還懷疑她和定遠侯還有鳳遠兮早就密謀好,在這裡將沐長風全軍覆滅,然後再趁勢攻進離越搶佔領土。”
步驚豔吃驚,”韓雅暄竟如此厲害?我們當初是否小瞧了她?“鳳九冷笑。”有我在,怕她作甚?此時我已經讓鳳陵歌領兵攻進南州,鳳遠兮已趕過去,而此時青州督郵楚雲駐守,那麼就註定他們的計劃要失敗!”
步驚豔有些不明白,“楚雲駐守?爲什麼註定失敗?”
“因爲楚雲根本就是先王安插在大夏的一顆棋子,現在他的家人還被軟禁在金和城,他必須要忠誠於我們雪域國,大夏不過是他將要背叛的對象。”
步驚豔驚愕住,楚雲居然是雪域國的奸細?他那麼正直的人,居然肯去當一個爲人所不齒的奸細?可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他豈非是個了不起的英雄?隱匿十多年,職位這關鍵一刻?
她忽然想起。步守城以他的命逼她退掉鳳九的婚事,他一再說,秦王很好,原來這一切,他都是知道的,原來他纔是一個冷眼旁觀任何事都看的清的人。
“所以我這次親自來,第一是想見他一面,後來發現不太容易,就讓下面的人送密件過去;第二是想來看看你,也不知道我的兒子什麼時候出來····到時候··我怕來不及···不過你最好能等我,逍遙王那邊,最多不出一個月,我必將全部拿下,到時候送我們兒子一份重重的見面禮。”
步驚豔怔怔地看着他,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良久,才道:“你怎麼知道就生兒子?”連沐長風都如此說,如果生了女兒,他是不是就要嫌棄?
鳳九的聲音輕柔的像雲朵,“傻瓜,如果生了女兒自然也一樣,女兒像你,豈不也令人驚才絕豔?一樣的討喜。”
步驚豔這才略略放心,還真擔心古人的重男輕女,不然她就抱着女兒跑路。什麼臭屁男人都不要。
鳳九打開旁邊的箱子,“你看,這裡全是小孩子的衣物,不管男女都一樣,是最近請了手藝最好的秀娘做得,等孩子生下了,一定要他們穿這個·····”
步驚豔感覺眼淚又快要掉下來了,鳳九卻摸着她的臉,癡癡道:“其實很想把你接回去,可是路途遙遠,怕你受不住。再說你是個狠心的女人,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勁實在讓人心嘆,罷了,就先把你寄放在這裡,不過要等我,很快我就會來接你和我們的孩子,知道麼?”
步驚豔狠狠地點頭,害怕眼淚掉下來,只裝着收孩子的衣服背過去,鳳九卻從背後將她抱住。“說你狠心還是、真狠心,我就算剝皮剖心給你,你也是一副強硬的樣子,就不可以稍稍軟弱一點,撒一下嬌,讓我張開溫暖的雙臂擁抱你?”
步驚豔心中一顫,閉目靠在他胸前,希望就這樣窩着,永遠不要分開。可是時間不等人,過了一會,她還是靜靜問出心中疑惑,“你爲什麼要幫沐長風?”以前他不是要殺他的嗎?
鳳九低頭吻她的髮絲,“因爲你在這裡,因爲沐長風很好,暫時幫他解除危機,就是幫你解除危機,現在他將你保護在羽翼下,雖然有些嫉妒,可是也令我很安心。不過韓雅暄那個賤女人想以她肚子裡的東西作爲依仗來要挾我,日後會讓她嚐嚐我嗜血的名號是如何得來的。”
雖然語氣冰冷,卻讓她感受到了他對她的情意,她會等他來着她,還有他們的孩子···天空又是一片灰濛濛,高空中厚雲堆積,黑雲翻滾彷彿要壓在人的頭上,狂風平地捲起,從遙遠空曠的地平線襲來,將男子張開的大麾吹開·,咧咧作響、看着不遠處黑壓壓的離越軍,楚雲站在城樓上,俊挺的眉宇間緊縮,似有永遠都難以劃開的心事。他一動不動,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都沒用改變一下。
到今天他才知道,那個如一道亮麗風景線的女子就在對面的軍營裡,已經有一年了吧,一年的時間都不見她,不知成什麼樣了,憶初見她時,那副優厚又笨的樣子,真的也讓他開懷過不少。
還記得在王府時,他給她夾一筷菜,她感動得紅了眼圈;還記得樹林外,他拉她上馬時,她眼中流露的感激之情;還記得初見她解開封印時絕豔奪目的容色;還記得臨行前,她輕拿小刀爲他刮掉一層層胡茬時,極度輕柔的說:“將軍,人的生命是父母賦予的,弱勢因爲某些原因而貿然拋棄的話,是爲不孝。不守諾言,雖爲不義,但百事孝爲先,父母養育恩爲最大,希望將軍日後能記得我這句話。”
那句話,彷彿是那聰慧女子早就料到他的處境,早早給他指了一條明路。確實,養育恩,君主情,都讓他很難決斷。曾經很多次都想過該如何走哪一步,如今事到臨頭,避無可避,他已經沒有退路。
大風呼嘯,捲起地上的雪花徐徐上旋,發出搜搜的聲音。
“鄭副將何在?”他的聲音平靜,平靜的將他所有的情緒都掩在那冰冷的雪花裡,就如那日與她分別一般。
“末將在》“”立時點七萬精兵,分成四路,準備行星掩襲,如未被敵所察,可令其首尾相應,今晚必破離越軍."鄭副將一愣,“將軍,此舉是否太輕率?如若被敵所察,我們青州傾巢而出,豈非給敵軍可趁之機,青州必失守》”
楚雲神色冷峻,一掃面前部將,“我們就是要給他們個措手不及,就算爲其所查,我們立即撤回,但敵方定然想不到我們唱空城計,一時之間想的是自保,哪來的應變能力攻城?”
有幾個部將面色凝重,他們正是柳勁鬆和鳳遠兮親自安排到楚雲身邊的人,他們懷着猶疑之色,楚雲朝其他幾個副將一望,他們頓時心領神會,有人忙抱拳道:“此計雖然有些冒險,但成功的機率極大。我們多日來與離越軍對峙,眼看天色越來越冷,不宜再拖下去,楚將軍對敵向來奇謀百出,如沒一定把握,自不會行之。不若我們兵行險招,在這飄雪的夜裡,定能大獲全勝。”
這席話頓時引起其餘人的符合,於是少數服從多數,各部立即領命星夜偷襲之事。
當夜,諸將率軍出發,楚雲率五千兵馬緊隨其後,就在他揮旗要邁向城門時,一個柔婉的聲音叫住他。,“楚將軍那裡去?'
楚雲回過頭去,遠遠可以看見巍峨莊重的城樓前,一個披着狐裘的美麗女子拖着長裙逶迤而來,她的峨眉粉黛,霧靄隱隱,整個人清雅柔美的如一縷百合花。漆黑的地面反射着雪白的雪光,將女子映襯的更爲儀態萬千。
“聽說將軍除了在城內留一萬老弱病殘外,其餘七萬兵將都已傾巢而出,但是楚將軍是否考慮過,本宮獨守這空城,如遇不測,該如何是好?”
楚雲鬢角碎髮在夜風中激揚,他緊抿着嘴角,望住女子,良久之後,才垂下眼瞼低沉道:“如果娘娘害怕,微臣願意留下了陪娘娘守城。”
“如此甚好。”步芳淡淡應了聲,便低首吩咐宮女送她回去,然後丟下一句話,“如果楚將軍方便的話,務必今晚就守在本宮寢殿外吧。”
楚雲臉色蒼白,抱拳領命。
城門緩緩關上。
城外十里處,在夜行的大夏諸軍裡,忽然傳來幾聲慘呼聲,而就在這個夜裡,誰也不知道,幾個當初對楚雲持反對意見的人,在還未踏進離越軍營之前,大好頭顱便已飛離身體,永遠都無法向他們的皇上揭示出一個天大的秘密。
幾路軍並未向離越軍行進,轉了彎,漸漸消失在夜色中···天色放明,據探子報,出去圍殺偷襲離越軍的六萬五千兵馬如泥牛沉海,沒有了音信。不知是中了離越軍的埋伏,還是有了其他古怪的遭遇。
步芳聽到消息,心頭不由產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端坐在空曠的大廳裡,感覺從四面都有嗖嗖的風鑽進來,直入心扉。鳳遠兮不在,兵馬無故消失,現在整座青州城內就一萬多兵馬,如果此時離越軍來襲,她焉有幸存?
她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顫抖着,咯咯聲清脆作響,宮女侍立兩遍,連大氣也不敢出。
步芳穩了穩神,終於吩咐道:“去把楚將軍和幾個參將給本宮叫進來,說本宮有要事相商。”這幾個參將都是她在京都時着人一手提拔上來的心腹,此時就算敵軍攻進來,也要讓他們護住她。
兩個宮女同時應聲而去,不一會,幾個亦一臉焦急的武將和一臉平靜的楚雲陸續進來,“娘娘千歲····”
“平身吧···”
下面的人謝恩。
步芳的目光自他們臉上一一掃過,直到楚雲面上,就停住不動,微抿了抿脣,”楚將軍,你來說,聽說昨晚是你提議要將圈城兵馬派出偷襲離越軍,想必都已經做好周密的安排,可是爲何,那些星夜出行的兵馬就此無故消失了呢?‘楚雲垂下眼目,沒有出聲,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個太監頓時大喝道:“大膽,娘娘問話,居然敢不回,楚將軍是想忤逆娘娘?”
楚雲這才上前一步道:“回稟娘娘,偷襲離越軍不宜過急,第一,他們一直都還在等我這將帥的號令才能出擊;第二,如果時間不對,他們也不會行動,雖然現在查不到人們的行蹤,只要娘娘耐心等候,今晚就會給娘娘一個交代。”
她說的一板一眼,根本就沒有看上面的女子一眼。
步芳被他無視的神情激怒,嬌美的臉上掛滿技巧的冷笑,“既然如此說,甚好。不過···本宮聽很多人把楚將軍誇爲戰神,曾經經過大小的戰役無數。可是····爲何此次在青州卻一再受阻?如今六萬多兵馬消失,從楚將軍的話來聽是在布個神不知鬼不覺的陣,既然如此厲害,那麼煩請楚將軍現在就只帶五百兵馬出城,將佔領的寧城的離越軍一舉消滅,如何?”
此時她心頭忽然冒出一股怨恨,鳳遠兮將她留在青州,於眼前這個木訥得楚雲呆在一起,結果,卻要面臨一次又一次的驚嚇。
以前,她還抱着眼前這個男子應該是很喜歡她的想法心內暗暗歡喜一番,不然,去年裡也不會給她頂了殺柳蕎之罪,然而,事實上似乎絕非如此。想起他當日在相府裡與步驚豔的淡淡笑語,想起他在青樓將解藥留給步驚豔的情景,她的心底突然有如貓抓一般難受。
男人都要看那個女人嗎?好啊,她今天就要給他們顏色看看,看究竟是那個女人厲害還是她厲害。看以後誰還敢如此輕視她,不將她放在心上?
楚雲終於擡頭淡淡看了高高在上的女子一眼,她於他有救命之恩,他對她曾經許下過諾言,都說孝義難兩全,既然說要護她一生,此時他就沒有丟下她獨自離去的理由。
他沉下眉眼恭敬回答道:“既然娘娘如此吩咐,微臣自當照行不誤。”
半個時辰後,楚雲帶着五百人馬出城,他不會走遠,會一直在青州巡視,直到鳳遠兮的兵馬歸來,他便離去。那個時候iou,他便會到離越軍那邊去看看那個笑顏如花的女子,聽說她懷上了孩子,就是不知過得好不好11····楚雲才帶五百人馬出城,大廳上,只聽步芳的聲音又緩緩響起,“極爲將領何在?”
“屬下在。”
“楚將軍因爲邀功心切,本欲晚上行動的事提前到白天,他不聽本宮安排,只帶五百兵馬出城,爲大局着想,本宮便派爾等去攔截,其再青州城外不幸遇上敵軍埋伏,如果你們有誰能救惑重傷的楚將軍,立即晉升三級,大家可聽明白?”
這幾個將領本就是她一手提拔上來的,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此時不拿來當利器,又留待何時?
下面的人自然領會這其中的意思,轉身點兵出城。
北風嘶吼,蒼鷹的鐵翅劃破長空,傳來一聲聲淒厲的悲鳴。
青州城外三裡處,一支有兩千人馬組成的全副武裝的精兵與在城外遊弋的五百兵馬站在一起,一時間殺聲四起,戰刀揮舞下,腔血四濺,勇猛的和心懷各異的人們站在一起,沒有半點面對死亡的恐懼,固執的倔強着,一定要將在眼前的敵人死在刀下。
楚雲手起刀落,不知步芳爲何突然就對他起了殺念?難道她知道他的秘密?難道想讓他死?可笑他還死死抱着那個承諾沒有識破她的心機。
只是眼前的人似乎怎麼也殺不完,那些與他同樣流着熱血的漢子一個一個倒在他腳下,他的心都麻了,曾經是兄弟,如今卻成了敵人,就在一張熟悉的面孔前,他猶豫着要不要殺,不妨身後傳來破空聲,他下意識的撲倒在地就勢一滾,長槍竟往他的胸腹刺來,他想把身體一偏,可是他被砍中了。
那一瞬間,他只覺得整個胸腔似乎都被人撕開,身體裡的血,爭先恐後的洞口子裡往外冒。
身邊有弟兄們在驚呼,大聲叫着他的名字,聲音很悲切,然後聽到一陣陣大吼聲,他整個人被人撈起,送上了馬背,顛簸的行程中,他睜開眼看看又變得灰濛濛的天,這老天,什麼時候纔開眼呢?
只剩下即是好的人馬衝破重圍護着楚雲疾奔,此時天地漫漫,他們卻沒有前行的地方。
士兵勒停馬,低頭看一身血污臉色蒼白如紙的楚雲,男兒低沉聲在嗚咽:“將軍,我們現在到哪裡去?”
楚雲淡淡的笑着,憶起那雙刮鬍茬是靈巧的小手,吃力地擡起手輕指着遠方,輕聲道:“步驚豔吧,她在哪裡,哪邊纔是你我的去處。”
步驚豔此時坐在火爐前,老覺的眼皮跳得兇,只覺得兆頭不好,忙放下手裡的火機,用手扯起跳個不停的右眼皮,阿紫瞧見,“小姐,這是幹嘛?你眼皮有問題嗎?”
她只是打趣她,未料步驚豔真的點頭,“正是,總跳個不停,讓我心頭髮慌得很。”
“是小姐太緊張了吧?來,讓阿紫瞧瞧,究竟是怎麼個跳法····”
她的話音未落,直覺帳營被人拉開,沐長風一臉陳色的走進來,抓住步驚豔的手就往外走。
“幹什麼去?這麼急?”步驚豔不明真相,莫名其妙的被他扯起,現在肚子大了,感覺這樣疾行比企鵝還難看。
沐長風盯着她,脣齒間慢慢吐出兩個字,“楚雲。”
“楚雲?他爲什麼要見我?你爲什麼不讓他過來?”
沐長風眼淚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低聲道:“我也很想讓他過來,只是···他現在可能過不來了···"步驚豔從未想過楚雲會以這種方式來見她。
她推開圍城一羣的人羣,一張厚厚的大麾上,一個幾乎被血凝固了的人躺在上面,他微微蜷縮着,依稀英挺的面容上也是烏七八糟,黑髮貼着他的下巴,像是一條漆黑的繩子將他勒住般,有些猙獰,有些扭曲,只是那眼眸,似乎依然在對她笑着,彷彿在向他道別,”對不起,我要走了。“她慢慢走過去,扶起他滿是血污的身子,將他的亂髮撥開,輕聲喚道:”楚大哥,你怎麼纔來····“楚雲倚在她懷裡,眼睛裡件件有亮光,眼珠輕輕轉動,落在她面上,露出一個笑容,”不要擔心,黃賢將軍已經率了兩萬兵馬從鹿兒島出發,過不了幾天,他便能將強敵幫你趕走···不要害怕···“步驚豔笑着搖頭。”我不害怕,只要楚大哥能好起來··我什麼都不怕····“是不是眼角有酸澀的東西滑落?他、她拼命的想留住,可是怎麼也留不住。
楚雲看着那滴晶瑩的淚珠,輕輕道:”其實也不要哭,我會在最近的地方看着你···那裡應該沒有戰爭,沒有寒冷,好像還有些溫暖··我就在那裡看着你···“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目光又傾散漫,一種陰冷卻無比安靜的東西一下子將他籠罩住,風吹草動的颯颯聲,呼吸聲,哭泣聲,他突然全都聽不見了。
很累,很困,該是時候休息了,走了這一回,認識了很多很多人,忠義的,慈愛的,狡猾的,善謀的,無義的,彷彿一瞬間都逞過眼雲煙,只有那個笑的像杜鵑花一樣的哄着他吃蜜餞的女子是那麼真實,如果還可以做夢嗎,就讓他伴着那個夢睡下去···烏雲再次密佈,太陽被切割成無數碎片。碎在正中天。
有人在旁邊訴說着事情發生的經過。
步驚豔深深吸一口氣,擡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究竟是第幾場雪了,她都好像沒認真記過。
她神情平靜的看着遠方隱隱綽綽城池的影子,那裡有一個人,一個曾經嬌弱的喚她妹妹的女人,那個女人曾經爲了不讓別人欺負她挺身而出過,曾經因她而下跪過,只是不知從何時起,她已不是她,變成了一個如蛇如蠍的陌生女子。她曾經想把那個柔弱的女子護好,又曾經想把那個女子僞善的面孔抓破。結果她什麼都沒有做,只想說,功過兩抵吧,總也是血親,她輕鬆一笑,可以把一切恩怨置於一邊。
如今,換來了楚雲的死。
她忽然覺得好痛,這痛遍佈全身,好似將要把她的力氣全部抽走。
可是那又怎麼樣?那樣的痛還不及她未說出的話語。她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那個女人根本與他無恩,只是代替他人得了個名聲而已。
但就是看到他閉上眼,她也不敢將那個事實說出來,因爲那是他的信念,如若知道那個信念是錯的,他的死就變得毫無意義。
他是一個如此重情義的人,又如何忍受是那個毫無信念欺騙了他?
怪只怪,她沒有早點找到他。可是世上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所以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責怪自己。
遠處像是有笛聲響起,悽楚委婉,就像剛纔還笑着對她說不要哭的那個聲音一般,彎彎繞繞的,鑽入心扉,又好聽,又在讓人覺得想哭。
“太子快看,二小姐流了好多血····”
“是不是要生了··快快···快回營帳叫接生婆····”
“·····”
她好像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然後整個身子像是要被撕裂開一樣疼痛起來,她聽到阿紫的聲音,也聽到沐長風的聲音,隱隱約約中,似乎還聽到有人在她耳邊哼着輕柔的歌,一遍又一遍,讓她沉醉,只是耳邊有人不斷喚着她的名字,阻撓她隨着那歌聲懶洋洋的沉迷下去····漆黑的天幕中悶雷滾滾,北風呼嘯悲號,如同發瘋的野獸,層層黑雲幾乎要壓在地面,飛沙走石,徵目如盲。
鳳遠兮帶着他的鐵騎部隊從南州夾着風雪而歸,卻見城樓蕭條,昏黃的馬燈飄搖,將士兵的臉都映得猶如鬼影。一一整狂風突然平地而起,四下的黑色幡旗迎風怒展,咧咧聲響,猶如是進了鬼城般,那些幡旗分明就是招魂幡。
他疲憊而歸,整座城池卻沒有往日的生氣,整整就一座死城。
他一臉青白泛紫,盯住牆角瑟瑟發抖的身體一陣大喝,那副將立即顫抖着身體跪趴在他的腳前。
他他痛哭流涕的將白天所發生的事一一道來,最終道出的結果,就是楚將軍已經捨身成仁。
鳳遠兮雙目赤紅,緊握鐵拳,好似有通天的大火蔓延在胸腔之內。他死死盯着那片巍峨的屋宇,繮繩丟出,一步一步朝那裡走去。
大廳上,步芳看着下面跪成一團的人,心裡說不出的恐懼。她只是讓他們傷楚雲,挫挫他的銳氣,然後將他帶回,又爲何會變成楚雲重傷而逃?結果身亡的消息被迅速傳開到每一個角落?
“皇后娘娘,真的是楚將軍領着五百兵想逃,我們才下重手的···皇后娘娘···我們並無依據謊言····”
這句無證無據的解釋,不論說多少遍,都顯得那麼蒼白。步芳怔怔的望着屋角的黑暗處,喃喃道:“確實是楚將軍心懷叵測,想趁皇上不在之際叛變,本宮纔派精兵去阻攔他,如此叛臣賊子,就算死了也不足惜···”
整個事實應該就是這樣,他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就算謊言說一千遍也會成真,不是麼?
突然,她只覺得整個身體似乎墜入冰窖裡,透心透肺的寒,緩緩轉目過去,不知何時,鳳遠兮已站在她面前,腥紅的雙目是嗜血的冰冷,猶如一把劍刺進她溫熱的胸口。
她不由自主的從座椅上滑下去,匍匐在他腳前,顫聲說道:“皇上···你··總算回來了,楚將軍叛變,帶走六萬精兵不見蹤影,如若不是本宮發現得早,他亦已經逃遁。皇上···本宮擅自帶您做主,派人想好好規勸他,誰知他頑固不化,不不僅不回,竟還擊殺同門,幸得我們將士忠心於君,他們拼死纔將楚叛賊斬殺於青州城門外···皇上既回,一切事物請皇上定奪。”
她說的不慌不忙,有條有理,彷彿事實就是這般,鳳遠兮看着她插滿玉珠的頭頂,冷然地聲音在廳內上空緩緩響起,“所有人都退去,朕有話對皇后娘娘說。”
“是。”
所有人都走了,沉重的門被關上,留下一室令人窒息的沉悶。
鳳遠兮彎下腰,單手緩緩摸向女子纖細的脖頸,掐住,然後緩緩提起來,將她卡在牆上,“你知道朕爲什麼一直容忍你的存在?”
步芳驚恐的想搖頭,可是脖子被卡住,她動不了,唯只能用顫抖的聲音問,“什麼事?”
“因爲楚雲曾經說,她會護你一生。”
步芳好像沒明白這話的意思,他爲什麼要護她一生?難道那個木訥的男人真的是喜歡她?
鳳遠兮嘴角 掛一抹殘忍的笑,“很得意麼?其實你不用得意,他只是以爲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是你爲他做的,於是就許下了一個諾言,如果不是那個承諾,你認爲我會看你,容忍你?”
他笑的更殘忍,如地獄閻羅,“你知不知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怎麼死的、?是我殺死的。你肯定想知道爲什麼?好,我告訴你,今天統統告訴你,因爲你是步守城的種,我也是步守城的種,我們是親兄妹,如果讓你生下孩子來,也不知會是個什麼樣的怪物,對不對。”
步芳整個人似乎都被雷電擊中,這是真的麼?他們居然真的如盧太妃所說的親兄妹,可是既然如此,他爲什麼又要將錯誤繼續下去?爲什麼回國後還要讓她繼續當他的皇后?
“只要我不說,有誰還會知道你就是我的親妹妹?如果真讓人只奧我與妹妹亂倫,與我帝王之位豈非有損?爲了證明我們非血親,把你推上皇后寶座,有何不可?而且楚雲加你好好地,自然更會爲我賣命。”
步芳看着他漸漸猙獰的臉,所有的恐懼化爲一股酸楚,眼淚不停地流。終是泣不成聲的罵道:“畜生··畜生···”
“我是畜生,那你步芳豈非也好不了多好?當初我又說要睡你麼?你自己一次又一次弄來春藥引誘我,那好哇,你硬要我睡你,我爲什麼又不睡?滋味果然不錯,牀技比妓女還高超,想必你被我壓身下也快活的不得了,那時候爲什麼沒聽你罵我畜生?好像還在求我多幹幾次?是不是這樣?我有沒有說錯?”
鳳遠兮越說越陰狠,步芳越聽越絕望,兄妹,亂倫,利用,一絲絲情意都沒有,只有玩弄,嘲笑,這就是她用無數個手段得來的男人?當初她爲什麼要跟步驚豔搶,爲什麼不讓步驚豔就處在她現在的位置受這些痛苦?她的命運爲什麼要比她好?一個鳳九,一個離越太子,他步驚豔憑什麼?爲什麼命運就把她安排在這樣一個不堪的位置?爲什麼不是步驚豔而是她?爲什麼?爲什麼最後還要讓她愛上這個畜生?
弄到如今,她才知道楚雲死給以她一切的源泉,如今楚雲死了,她的利用價值也沒有了,她要死嗎?
世界上如果有後悔藥,她可以付出一切去買···此時的她,還站在這個口口聲聲說愛的男人面前,心裡卻像死了一樣絕望···鳳遠兮獰笑着,心中亦有化不開的悲憤,他一把將她從牆上丟到地上,“楚雲是我的左臂右膀,他死了,拿你去給他陪葬都侮辱了他,你不是很喜歡男人麼?好,從今天開始,會有很多男人與你交配,讓你天天在男人身下婉轉承歡,嬌吟喘息,我讓你達成所願。”
步芳癱軟在地上,沒有動,她整個人都已經混沌了,幾乎沒有了思想,她忘了要哀求,忘了要呼救,忘了要掙扎,只憑着被人從地上拖起來,然後將她丟在冰冷的地上,無數雙手撕扯着她的衣裳,將她從裡到外剝光,然後身體就成了無盡痛楚的來源,一次又一次,其實比那十八層地獄,她應該是身處十九層,永遠都難以超生的那種,活與死已經沒有任何區別····經過一天半夜的苦痛掙扎,在黎明時分,整座離越軍營哩終於傳來一陣嘹亮的哭聲,恭賀之聲不絕於耳,“恭喜太子啊,賀喜太子,果然是個男孩,太子要當爹了···”
熬了一夜的沐長風不顧營帳內的血腥味,終於衝了進去,牀榻上,女子的頭髮被汗水浸透,蒼白的臉頰毫無血色,脣是乾裂的,撕心裂肺的叫聲已經讓他整個人疲憊不堪,他過去握住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低喚道:“小豔兒,還好嗎?”
步驚豔虛弱的張開眼,似有若無的笑了一下,“長風,去看看我的孩子···我要知道他好不好··”
“產婆已經抱去隔壁洗了,等包好,我就抱過來給你瞧瞧。”
步驚豔微點頭,閉上眼,慢慢睡過去。
沐長風不便看人幫她清洗,退出營帳往旁邊走去,才掀開簾子,卻見本應幫初生兒清洗的帳內安靜的似乎詭異,而地面上凌亂,阿紫正昏倒在澡盆子旁邊,產婆不見了蹤影,初生兒也不見了,在一堆熊熊燃燒的柴堆旁邊,坐着一個身着士兵服未戴頭盔的熟悉面孔,她的手裡,正用木棍挑着一團 血肉模糊的東西,移到火堆上方。。
沐長風神色一凜,暗驚到:“母后?”
女人回過頭來,溫柔的看着他,“長風,母后來的還真是時候。”
她回頭將木棍上的東西挑進火堆裡,哧溜一聲,火堆一暗,立刻產生一股刺鼻的焦臭味,“鳳九用來破雙生絕殺蠱的胎衣也讓我燒了,你的生命又安全了。。母后一直擔心這事,日不能吃,也不能睡,這下總算了了我一樁心事。|”
沐長風根本不在乎那件被燒的血衣,收斂心神,只淡淡的問她。“母后扮成這個樣子這樣進來,難道就不怕損了你的形象?”
昭後扔掉棍子,雙手交握,悠然地靠在椅子裡,“爲了長風,母后不介意這些。”
“你介意不介意我不管,可是孩子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孩子?你不用那麼兇狠的看着我,我沒那麼狠心殺他,只不過是讓人把他接走了,···是誰接走了呢》?恩,讓我想想,因該是雪域國的王后吧。據說她恨步驚豔入骨,更不願意她比她先爲鳳九生兒子,於是就把他接走了。至於接到哪裡去,如何處置,我也不知道。”她的表情似乎很無辜,可是眸子深處,卻是無盡的惡毒。
沐長風緊握雙拳、額上的青筋暴跳,痛苦的盯着前面的女人,像野獸般低吼:“你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一定要這樣對我?”
昭皇后看着他痛苦掙扎不在意,只有這樣,一個男人才得成長,不是嗎?
她仍是溫柔地看他:“我一切都是爲了你好,鳳九不死,你就要死。我怎能看着你死而不救呢?"你號殘忍,鳳九也是你的琴聲骨肉,你爲什麼一定要這樣害他?”
昭皇后哈哈大笑,良久後倏然又收聲低低道:”我的親身骨肉?如果不是他的爹,我的生活也沒有這般悲慘。而你也不會中了雙生絕殺的蠱毒。都說父債子還,我不害他,還能害誰?"當年悲慘的事情一幕幕,是午夜夢迴從來未有間斷過的噩夢,罪有緣由,她不僅要害他,還要殺他,就算他的子嗣也是罪惡的源頭,一起都該死!!該死!
沐長風似乎站不穩的後退兩步,暗自喘息着,“好,就算你有一千個理由要殺鳳九,可是孩子呢?他這麼小,何其無辜,你爲什麼要害他?”
“你弄錯了,不是我要害他,是韓雅暄。其實退一步說,如果鳳九知道是韓雅暄殺了他兒子,說不定她也會一刀把韓雅暄殺了,然後他想從她身上得到破蠱的胎衣就更不可能了。到時候,他的蠱已經沒有時間等他,他的蠱已經沒有時間等他,他的子蠱必破體而出,這樣方能救得你。何況,鳳九一亂,雪域國上下都要成一盤散沙,那時候,就是太子指揮南下的好時機,豈非一舉數得?”
沐長風悽然一笑,輕輕道:"步驚豔沒有了孩子,我也無法向她交代,什麼稱霸天下,什麼解得雙生蠱,什麼兒孫滿堂千秋萬代,都是浮雲,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你這樣做,是在逼我死。是不是隻有我死了,你纔會停止你的血腥屠殺?是不是隻有我死了,你才能甘心?"昭皇后冷笑,”你敢死麼?步驚豔現在在隔壁奄奄一息,你若死了,我會有很多辦法折磨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什麼滋味。或許我會讓她體驗一會。“沐長風頹然坐下,他怎麼能忘記她是個手段毒辣的女人?當初接近過他的人,有的被人一刀刀割肉而死的,有的被颳了雙腿的肉乾乾的捅死,有的身體裡被灌了很多蟲子從內而外被咬死······他怎麼能讓步驚豔受那種酷刑?
他仰頭看天,不讓眼眶的溼意被眼前的女人看見,”你又在故技重施,當初你用四叔的女兒來控制我,現在又想用步驚豔來控制我,我究竟是你的兒子,還是你的玩偶?”
昭皇后離座做了過去,託着他的臉頰輕道:“你當然是我的兒子,不過······兒子如果不聽話,不按我畫的圈圈走,我就只好給他找個能拴他的繩子好好的繫牢,哪裡都不能去······“沐長風推開她的手,厭惡之意溢於言表,暮然站起,低頭冷冷地盯着她,”你今天對我所做的一切,總有一天我會一一回報給你,請你最好別死得太早,不然到時候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從墳墓裡挖出來鞭屍!“昭皇后終於變了臉色,看着已經快出營帳的冷漠身影嗎。“你竟然有如此恨我?”
那個身影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只留她獨自一人對着烈火發怔,他是她的兒子,是她的所有物,他應該敬她,愛她,爲何要對仇人一樣看她?鞭屍?他居然想對她鞭屍?難道他看不到她一切都爲了他好?”
沐長風不敢回步驚豔那邊,二十出動了大批人馬搜查那個抱着嬰兒的產婆。同時,他終於迫不得已,暗地書了封信綁在新歌腳上,將消息送到八百里外雪域王手裡。
要說當初這個產婆是就近找來的,查她三世都三世是老實的莊戶人家,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何時成了別人的奸細?
他知道母后是擅於易容,所以才讓她神不知鬼不覺的混進軍帳裡而不知,難道產婆只是被她收買?只有這樣才合理。既然產婆不懂武功,自然跑不了多遠或許找尋的話,還能有希望。
只是一番搜尋下來,產婆是沒找到,卻發現自南而來的軍隊別有蹊蹺。
彼時他已經從楚雲的隨從口中知道,青州城內已經沒有多少守軍,就算風遠兮從京都呆了二十萬大軍過來,現在已經有八萬去救援快要失守的南州,也就是說,他現在手裡的兵力,最多不會超過五萬,此時如果去攻克青州,兼職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是他發現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一大清早,青州城內戰鼓猛敲,而不遠處逼來的不明軍隊亦是同在遙相呼應,兩處人馬不少於十多萬,若是對他同時夾擊,此地必失守。
“太子不用擔心,本宮早已傳言給了中天王來助,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或許已經在某處準備襲擊了。所以就算敵軍前後同攻,我們也不用怕,中天王親出,這些人根本就不足爲患,何況楚雲已死,青州已無人能與中天王一戰。”
昭皇后不知何時近了營帳,此時她已經換上一身鳳袍,在戰爭一觸即發的時刻,這種裝扮光鮮得簡直叫刺眼。
營帳內的將領也是在前晚才知道皇后娘娘親自駕臨的事,事前沒接到通知,倒叫他們驚詫了一把,見她過來,忙都起身行禮。本宮只不過借了步驚豔的名給他發了封信而已,想不到他立即回執說,馬上領兵來救援,母后是不是做得恰到好處?“”你······“沐長風死命的盯着她良久後終於甩帳而出。她就是這樣惹恨的人,既要威脅人,又要利用人,半時半刻都不會錯過。
這樣的一個女人,爲什麼卻是他的母親?別人的母親都是生恐自己的孩子凍了飢了餓了生氣了不開心了,她卻總是反其道而行,她是總擔心他高興了自由了吃飽了喝足了,幾乎就是以折磨他爲樂。她一直說她的生活很悲慘,將痛苦建立在親生兒子身上的人,到底是誰的生活很悲慘?
他怔怔的望着門。那張厚厚的布簾,已經兩天了,他假借軍務繁忙都不敢去看她一眼,他果然是個懦夫,是世間最最卑劣的人是個孬種。難道不見她 就代表事情已經過去了麼?
他又想轉身而去雙腳卻定定的站在那裡,隱隱中,他聽到帳內傳嚶嚶的哭泣聲,甘腸寸斷,哭得叫人直想落淚。雪花依碎紙片般一片片的飄,他的心也如裂成了一塊一塊的碎片,慚漸變得血肉模糊。
“太子,小姐在裡面,你進去看看吧。”不知什麼時候,阿紫已走了出來,她一雙眼睛紅腫,臉上分明還留有未乾的淚痕。她沐了下眼淚,低聲道“小姐她什麼都知道了,她沒有怨任何人,只是希望太子能進去和她談談,她說總有辦法把孩子找回來。“沫長風掀開簾子走入營帳,帳內火燒得很旺暖烘供她,牀上的女子擁被伴倚着,披散着長髮,蒼白的面頰因爲熱氣而暈起病態的紅她側日定定看於一點,從怔怔她眼神中,也知她什麼都沒看進去。
這就是她,不論遇上任何重大變敵,都會不聲不響她,冷靜得讓人揪心.“對不起。”
到如本,沐長鳳已經沒有任何話可以說,而這三個宇,卻不能表達他千萬分之一的歉意。
步驚豔緩緩她特日光杉到他面上,看了良久後,彷彿有突然意識到他是誰,指了指榻前的凳子,“坐。“沐長風依言坐下,大手包握住她纖瘦的手掌,將自己所掌握的情況慢慢告訴她,“已經派了好手去追查,大致上確定韓雅暄就在我們不選處,不管她是要對付你,或者是要對付我,她定會要利用小孩子達到她某種日的,我們到時候只要達到她的條件,孩子她總會要還回來的。“步驚豔點點頭,“我知道,所以如果近段時間她一定會有動作,就勞煩你不論是出了什麼事你都不要隱瞞我。“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現在剛生產,身體虛,連帶腦子都一跳一跳的抽得痛,對於任何事都感覺很無?。只是,很對不起還沒睜開眼看她的小寶寶,對不起鳳九對她的信任和寄託,其實都是她的錯。
沐長風將她凌亂的發抹到耳後,輕道 : “我不會再瞞你任何事情,有任何進展,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你。“他的真心,他的歉意,她都看在眼裡,事已至此,去怨任何一個人對事情都不會有幫助,不若靜下心來,專等韓雅暄上門來談條件。
時間已至蒼和2017年臘月初,離越軍多方打榨,方知與青州軍首尾相應的是天臨國那邊的軍隊和雪域國的定遠候等人組成的聯軍,他們成包圍之勢,就是打主意要將沐長風圍死在這裡。相持階段,兩方都曾發起幾次小規模的爭戰,其結果是各有傷亡。
眼看天氣越來越冷,長時間受凍在外,不利於兵馬的體力,於是在與一方面軍小鬥一番後,離越軍全部撤搬退到了寧城,關上城門,暫定小息。如此一來,都讓聯軍與青州軍會合在了一起,他們得此優勢,於臘月初十猛然朝寧城發起總攻,離越軍奮起頑強抵禦。
這一波雖然抵擋得住,卻叫昭皇后直是坐立不安。她明知道面對此絕境,步驚豔或許能想出禦敵之法,但是她也不好意思去求她,她把她的孩子交給了她的仇敵,此時步驚豔恨不能殺了她有好,又怎會理會她的請求?
她接連催沐長風幾次,他如沒聽到般,根本就不予答腔,氣得她咬牙切齒,都又毫無辦法,又直擔心聯軍再次攻來。
果然,在她仍是心有餘悸之時,聯軍的第二輪強攻又襲來,眼看着多如螞蟻的敵軍攀着雲梯前赴後繼的住城樓上爬,她的心都快跳出來。她雖然有些閱歷,見過不少血腥,但那都是在宮廷裡,是她呼風喚雨協來主宰一切,而非此刻提心吊膽擔心會披敵軍所破。
而就在聯軍發起總攻纔開始,城外五里處卻響起震天的恕吼聲,遠遠地,就見一支鐵一般的隊伍朝聯軍後沿襲去,將已布好陣的聯軍頓時衝了個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此支軍隊,正是由中天王親自率領的五萬鐵騎趕過來救援,寧城內一片歡聲雷動。
而也就在第三日,一支由而來的軍隊捎然抵達寧城,輕過遞文書,確定正是鹿兒島的黃賢將軍。
此一來,離越軍的聲勢更爲龐大,本欲將沐長風置之死地的聯軍再也不敢冒進終於安靜了幾日。
就在聯軍撤退的第三日,正坐於火攤邊與中天王、黃賢等商討戰事的沐長風收到一封信,信是一個小兵送來的,小兵將手裡的信箋奉上,“太子,是青州那邊的使者傳來的,快看。“沫長風與衆人互視一眼他接過來迅速瀏覽一遍,臉上神色驟變,轉而似子又長出了口氣。
中天王察顏觀色 ,“是與孩子有關?”一來就已知曉小孩披擄走的事,此時他實在佩服那位心狠手辣的皇后娘娘怎麼還好意思坐在軍營。
沐長風點頭,待將信也遞給他,卻叫突然奔進來的步驚豔搶過去,她低頭一看,擡頭道:“ 我也要去。”
黃賢將軍忙勸阻道 : “二小姐身子太虛,不宜吹風,只要孩子有一絲轉機,我們一定都幫你搶回來。“步驚豔擡頭,看着白雪蒼茫的室外,一臉堅定,“那就給我準備馬車。”
x臘月十二日,天空飄着如鵝毛一般的大雪。
待到午時,大雪忽停,大風呼嘯着,百草摧折,斷裂的參天古木迎風發出淒厲的嗚嗚聲,好似鬼哭狼嚎,令人無由心生恐懼。
在青州城門前,黑壓壓一片,此時正佇立着從寧城那裡受邀而來的沐長風一干主將等。不遠處,一輛馬車靜靜的停在那裡,裡面的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東南面的一大塊,眼力厲的人則能辨認出,一個是以雪域國定遠侯爲首的雪域國的專爲討伐步驚豔而來自詡正義的臣子,一個則是以韓雅暄爲首的天臨國兵團。她身披大雪裘,熬挺着肚子,顯然是有了身孕。雖然影響她的纖秀美麗,但仍是美麗動人。
在城樓上,則是青州軍嚴正以待的弓箭手緊盯,密密麻麻的,看得人觸目驚心。正在城樓上喲個垛口,鳳遠兮一身威儀的武裝和他的將領迎着北風冷冷的看着下面。
而此時讓所有人都注目的,正是一片空地兀自豎立的一個沖天高杆,高杆上面吊着一根麻繩,可是,當呼嘯的風聲將裡面嘹亮的嬰兒啼哭聲傳遞下來時,所有人都明白了,竹樓裡,正裝着步驚豔才一出生就被搶走的孩子。
沐長風目眥欲裂。
黃賢,中天王等一衆主將怒目圓睜。
一旁的昭皇后則抱着幸災樂禍的擡頭瞅着上面。
這時只聽定遠侯領着雪域國一衆臣子在陣營裡朗聲說道:“請問離越太子,那位妖女步驚豔可有來?”
沐長風激憤地出列,遙空直指定遠侯的一張老臉,怒道:“你們太過分!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竟然被高昂起來吹風,難道當初你們就是被各位的父母如此餵養成人的?你們一個個長得道貌岸然,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難道你們的爹孃就教您如此對待他人的小孩?”
他的話語落地有聲,將對面的一衆男人說的青紅交加。
可是卻有人認爲自己大有道理所在,只見愛你一個身影退衆人站出,正是那頁突然失蹤了的北叔,他鬍子拉碴一臉正義之色,抱拳大聲道:“太子言過其實,若此子是其他人的,倒是無可厚非,可是她是我們雪域國罪人步驚豔的,那又要另當別論。”
“雪域國罪人?”沐長風怒極而笑,“你憑什麼說她是雪域國罪人?她殺了你們雪域國的人?還是挖了你北叔家的祖墳···”
北叔鬍子都張開,大怒:“沐長風,我尊你是一國太子才與你客氣說話,請你注意你的言詞。”
沐長風哈哈大笑。
北叔怕後面的正義之臣不支持他,強嚥了一口氣,又道:“她雖然沒殺我雪域國的人,可是不知有多少雪域國的人將要被她害死。再說,如果不是她迷惑王上,我們大王也不會破功,而大王爲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更改我們先王留下的遺願,就是違背了我們整個雪域國存在的意義。雖然此時她無處落腳,轉而將太子迷得團團轉,但我們不能保準他日王上又對她起意,我們這些老頑固近日只得藉此子將她繩之以法,永絕後患。”
他一席話說完,後面的附和之聲不絕於耳,大罵步驚豔是個專迷惑君王的狐狸精,妖女。
沐長風大喝一聲,道:“北叔,你可知道上面是誰的孩子?”
北叔正要答話,此時韓雅暄卻攔住他,不緊不慢地上前一步,微笑道:“不管是誰的孩子,總之不是太子的就是,本宮說的可對?”
沐長風呼吸一窒,韓雅暄已經笑語嫣然道:“據太子的母后說,她不知道這是誰家的野種。而步驚豔的貼身丫鬟石梅也肯定的說,此子與你毫無關係,怎麼樣,相信太子不會將不相干的人往自己身上攬,就算你自己這關過得去,相信整個離越的人都不會任你爲他人養野種的。”
沐長風黯然,這時中天王羅歡已上前一步與他並肩而立,濃眉一擰,不鹹不淡的譏諷道:“姓韓的女人,本王怎麼覺得你纔是妖女呢?糾結如此多的人,打着正義的旗子,結果卻與鳳遠兮暗通款曲,目的顯然並不是要滅了某個妖女那麼簡單吧,是想滅離越滅太子吧,如此居心叵測,卻被爾等說的正義凜然,佩服佩服。都不知雪域王是什麼眼光,竟然找了一個如此陰毒的女人做王后,難道這世間就沒有女人了麼?就算沒有女人,一條母狗都要比你強得多,大大家說是不是?”
他最後一句話是問他身後的人,正被氣得喘粗氣的黃賢等人立即隨聲附和,大肆將韓雅暄狠狠的怒罵一頓,他們本就是粗人,那扁人罵人的話語簡直不堪入耳,將韓雅暄罵了個狗血噴頭。
韓雅暄氣的臉都白了,但此時是關鍵時候,強自忍了怒氣,厲聲說道:“沐長風,看來你爲了那個女人可以來拿性命都不要,那好,本宮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孩子就在上面,有種,你自己上去取下來,我只數十下,如果你敢上去取,我的弓箭手可不會客氣,別怪我心狠手辣將一個妖女的兒子射成刺蝟。”
她的話說的又狠又絕,話音一落之際,她身後已經有了百十來只弓弩對準了吊在高杆上的孩子。擺明了,只要沐長風敢上去,她會連沐長風一併射死。太子一死,離越軍羣龍無首,將來還不被打得落花流水?
沐長風雙拳緊握,死死的盯着她,“從未見過想你如此狠毒的女人···”
韓雅暄冷笑,|你的母后可不比本宮差,若不是得她相助,我們又如何找得到這野種?“說完,她便冷冷的開始數數,”一“沐長風身體一震,擡頭向上,咆哮的寒風裡,孩子的哭聲漸漸弱了下去,如此高空,想必早已不勝寒意,不過是一個纔出生不過半月的嬰兒,如何又能承受人間這些險惡的折磨?
他眼角冰寒,在韓雅暄數至第二聲時,暗運內息,他一定要救下他。
昭皇后發現他的異動,頓時一把將他拉住,斥道:“太子,你瘋了?姓韓的分明就是要讓你上去送死,你不能去,一個小孩子,死了就死了,值得你用命去掉?”
沐長風甩開她的手,“滾開1"昭皇后被甩退兩步後,又急忙撲倒他身上,此時已知他的倔強,忙轉頭對韓雅暄怒道:”韓雅暄,你欺人太甚,本宮將孩子交給你,豈是要讓你來要太子的命的?你這個毒婦,要麼快快那個孽種殺了了事,要麼趕快撤退,不談也別怪本宮讓你雞飛蛋打,什麼都得不到。“韓雅暄終於停下數數,撫了撫被吹散的髮絲,輕輕的笑,”皇后娘娘,你也是一把年紀的人,怎麼如此天真?這孩子可以讓本宮怎麼會輕易讓他死?叫我們撤退,你也是老糊塗了,天真得過分。“昭皇后也被她睡說的急極,冷笑道:“本宮天真?老糊塗了?沒有三分三,本宮也不會與你這樣的女人打交道。韓雅暄,你依仗的不是你肚子裡的孩子可以治雪域王的蠱毒麼?哈哈···本宮看你也太天真了,你若現在敢拿那個小孩子來威脅太子,本宮現在就用引蠱碳催動雪域王體內的子蠱引出來,那麼就算你有一千件胎衣,也就不了他。”
她此一番話,驚呆了場上所有人。
離越的皇后居然能催動雪域王體內的雙生絕殺蠱?
韓雅暄變了臉色,“什麼?你可以引出大王身上的子蠱?你究竟是什麼人?”
昭皇后厲聲大笑,“韓雅暄,你不用管本宮是什麼人,只要知道本宮能隨時控制你的大王的生死就夠了,把孩子交過來,不然定叫你的大王馬上死。”
韓雅暄緊皺眉,答非所問,思索道:“聽說雙生絕殺蠱又叫子母蠱,非同母胎的兄弟才能解除蠱傳蠱,娘娘說有什麼引蠱催蠱,莫非娘娘還和大王有血緣關係?而您唯一的兒子沐長風,與大王是兄弟?”
她的這一疑問,正是所有人的疑問。而且她忽然還想到這一點,自從外面流傳嬰兒的胎衣可以破鳳九身上的蠱毒後,皇宮裡對針她的殺戮便不斷,難道也是她因爲怕鳳九的蠱毒解而使出的殺人手段?
想到這裡,心裡忽然有些不舒服起來,爲什麼是殺她?難道有人再設計她?
昭皇后此時已不再震怒,臉上恢復了不少平靜,冷冷說道:“那些都不關你的事,你只要知道,如果你敢讓太子上去救人,本宮絕不饒你。”
此時不僅她想象的出來,所有人都想想出來,竹簍裡雖然裝了嬰兒,很可能還裝了更厲害的暗器之類,就算有人能阻止下面的弓箭手,就算讓她挖出所有的秘密,也在所不惜。
韓雅暄想了一會,目光遊移,忽然脆生笑了起來,“好吧,雖然不知你說的是真是假,但是爲了我們的安全,本宮決定現在放他一馬。不過···那位偉大的母親呢?怎麼到現在還沒來?難道她不知道她的兒子在上面快要凍死了麼?”
她話音未落,只聽一個聲音緩緩從後面傳來。
“韓雅暄,我從來不知道你你是一個如此卑鄙又冷血的人,以前常掛在你臉上的聖潔高雅原來只是裝點門臉的面具,好得很。其實你抓走這個孩子的意思不就是向想我就範麼?我沒那麼傻,就算我死在你面前,相信你的弓箭手依然會將孩子殺死,與其這樣,我寧可放棄孩子,待得他日,我必將十倍於此的還你,你要殺,就殺吧。”
步驚豔由 阿紫扶着,緩緩從車內步了下來,身體幾乎是一陣大風都可以她颳倒,但那又剛又厲說完氣勢,已將她的所有虛弱都掩飾住。
步驚豔由阿紫扶着,緩緩從車內步了下來,身體幾乎是一陣大風都可以將她颳倒,但那又剛又厲的氣勢,已將她的所有虛弱都掩飾住。
“還以爲你縮在那裡不敢見人呢,爲了你的新情郎,終於是忍不住要出來了。”韓雅暄輕鬆地笑,“你一向以重情重義自詡i,想不到爲了報自己命,居然連兒子都不要了,好吧,既然你狠心至此,那麼胡海···”
一個精悍漢子跑了出來,哈腰道:“屬下在,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韓雅暄帶着溫柔又涼薄的笑意::“麻煩你吩咐下去,把箭頭上全部塗油,點燃了再往下再往上一箭一箭的射,小孩子的必會悅耳動聽的緊。”
步驚豔冷冷的盯着不遠處的女子,心,猶如在被人一刀一刀的割,無助,無奈,悲鳴,憤怒全擠滿胸腔,好像下一刻就要爆破開一般難受。此時她只是用堅硬的殼在掩飾,只能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默唸:孩子,不是你娘狠心,只是娘若現就死了,恐怕就不能將這賤人撕成碎片,等你娘給你報了仇之後,一定來和你相見···”
她迴轉身,冷然問道:“黃將軍,賀統領的十萬兵馬是否已經準備妥當?”
黃賢出列道:“正是,屬下的五萬兵馬也已經準備就緒1"這時中天王也上前一步道:”還加上本王的十萬兵馬,今日只要那孩子有什麼意外,本王必定讓這些人全部陪葬。還有那個長的嬌滴滴的女人,她肚子裡不是也壞了野種?只等開她的肚腹,第一看她的心是不是黑的,再看看他的孩子可不可以燉來喂野狗。“他們的話連連讓韓雅暄變色,直到中天王哪一句話說出,她終於忍不住捂緊肚子,而她的身後,已響起弓弩拉絃聲。
轉而她卻不甘心不死心的接着從二數起,”三!四!”她就不信步驚豔真能放着兒子不管,天頂不知何時烏雲密佈,寒風四起,拳頭大小的雪片密密麻麻地墜下。
步驚豔閉着眼,整個人都如陷入冰水般,幽寒徹骨,所有人都不忍見那虛弱的女子故作堅強迎風而立的背影,心內都悽然一片,可是孩子在高杆上,他們一動,孩子將死的更快。
眼看數字已數到八,沐長風終於一聲悲鳴,掙開昭皇后的手臂,大吼着預備朝高杆上掠去,未料一個身影比他更快一步,從城樓上像一隻大鵬般快速掠到高杆上,攀附著,然後只聽驚慌的韓雅暄一聲令下,地面的箭如蝗雨般朝他疾射而去。
那人卻不知躲避,探臂,不待竹簍裡的 暗器發出已經閃電般將嬰兒提出,然後用身上的大麾裹住抱在胸前,旋着身體急速而下,而所有的箭矢全插向他背部,一支一支,密密麻麻,深及肺腑。
城樓上有人在大聲嘶吼:“皇上···皇上··”
所有人都驚愣住,將孩子從竹簍裡救出來的人,居然是···大夏國皇帝鳳遠兮。
此時的他仍然站立的筆直,緩緩將胸懷鬆開,低頭,嬰兒的臉凍得通紅,微現紫色,弱勢再遲一分,恐也難以救活。
步驚豔臉色一陣煞白,死死咬住嘴脣,目中流露出奇異的神色,像是不敢置信,像是驚喜,又像是另一種絕望。
她一步步走到眼看是不行了的男子面前,小心翼翼的伸出雙手,“能不能···給我?”
鳳遠兮擡起頭,臉色分外蒼白,漆黑的眼中沒有了光,卻能映出眼前女子的倒影。有鮮血自他煞白的臉上流下來,他沒有一絲痛苦之色,緩緩擡起手,將包裹的嚴實的嬰兒遞到女子的手腕裡。
當孩子真真實實地被緊緊抱住步驚豔才感覺沒有在做夢,一直鎮定的身形在風中顫抖,堅毅的臉上終於有簌簌的淚水滾下,,她低低的嗚咽着,將臉緊緊貼在似是熟睡了的通紅的小臉上,半天都不能發出一聲。
這是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局面,大夏的皇帝爲什麼要救步驚豔的孩子?他不是跟韓雅暄聯通一氣的麼?
韓雅暄以及衆人大叫:“鳳遠兮,你瘋了麼?”
鳳遠兮緩緩擡起頭,他沒有看任何人,只是靜靜的望着沉默的蒼穹,良久,勾出一抹苦澀的笑。“蒼天不公。”他的聲音很低,像耳語一樣。
眼前浮現出很多畫面,幾乎都是被他忘記的,放在心底最深處的。
譬如某個下午,那位所謂的母親擰着他的耳朵惡狠狠的罵道:“你個野種,敢不聽我的話就擰死你。”
譬如在某個角落裡,聽到有老嬤嬤說:他其實不是盧太妃生的,據說是個撿來的野種。
野種是他很小時候的代名詞,如今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嬰孩,也被人冠上這樣的名詞。
是一種嘲諷麼?
一個野種換取另一個野種的命?
他終於換換轉過身,對那些驚呼的人,面上的神情極其複雜,又是絕望又是不甘又是悲傷,最後變成了一股暴戾的狠毒,“我很討厭你們,所以老天早就已經註定了你們的命運,死,纔是你們的歸宿,在下面,我一定不會寂寞的,因爲向你們索命的那個人,早就已經來了,只是你們還不知道而已。”
說完,他不在理那些不明所以的人,回頭看泣不成聲的女子,有無數話想說,想蔑視她,想侮辱她,結果,卻低低吐出一番話語:“····你是個很討厭的女人··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要···殺死你··不對···我現在救了你的野種···將來你若不把我的野種當親生兒子看待···我就要生生世世纏着你,讓你不得安寧···”
似是有水滴從他臉上低落,然後,高大的身影轟然倒塌,激起一地血花。
一個曾經也呼風喚雨的帝王,就如此倒下了麼在他閉眼的那一剎那,卻再也聽不到一個女子淒厲的呼聲:“不···遠兮··你不能死··你等等我····”
一個女子如得了失心瘋一般從北叔後面的軍隊衝了出來,女子淒厲叫着撲到他身上,想將他翻轉過來正面對她,可是他背後好多好多箭,撐在那裡,她怎麼也轉不過來,他永遠臉朝下的,讓她無論如何都看不清她的容顏。
她緊緊從背後抱住他,又哭又叫,“遠兮···遠兮···你爲什麼不等等··我的任務就快完成了,只等韓雅暄的孩子一生下來,我就可以拿到圖了,你爲何要這般離開,我爲你做了那麼多,豈非全是錯的,你告訴我,爲什麼····”
女子淒厲的哭聲震動全場,韓雅暄臉色難看到極致,咬牙喝問:“柳柳,你剛纔說什麼?你能否再給本宮說一遍?”
“韓雅暄,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看柳柳驀然擡頭,臉上的刀疤跳動着,眼裡閃過如野獸一般的光芒,整個人更顯猙獰,他咬牙切齒的罵道:“你殺了遠兮,我今天不會讓你好過。”
她突然站了起來,直指着一衆雪域國的正義朝臣大笑道:“可笑你們這些愚蠢之輩還跟在這個蛇蠍女人後面吆喝,你們知道她做了些什麼事?你們可知道真正想顛覆雪域國的妖女是誰?是她!”
韓雅暄臉色鉅變,然後又以極柔和的語氣輕聲道:“柳柳,本宮知道你最近病了,好了,本宮不怪你,你先過來,等本宮把那妖女解決了,再回去給你治病。”
“爲什麼不讓她說呢?這可是一個大機會,以你的歹毒心腸,或許還未等她踏近你半步,可能就要被你病死了吧?”
不知何時,那高高的城樓上突然出現一個身影,一襲鬆散的白衣,外罩玉貂大裘,烏髮垂肩,面容秀美,正是鳳九。
他的目光淡淡在城下一掃,掠過衆人頭頂,視線最後落在臉色慘白抱着嬰兒的步驚豔身上,不緊不慢,輕輕一笑,似在說:“不要怕,一切由我。”
看到鳳九,柳柳似被打了強心針,也不再懼怕韓雅暄的陰柔,大聲說道:“其實你們這些正義之士真的很可笑,你們知道是誰挑動國內的大臣組成叛軍謀殺大王的麼?是韓雅暄。當日大王發現她根本就沒有拿圖做嫁妝,就要把她趕回天臨國,結果,她就放出大王身患重疾不久於人世的消息,叫叛軍有機可趁。”
“你們怎麼知道當初季大人和朱大人看到那個所謂的妖女與人通姦的場面是怎麼來的呢?也是她設計陷害的!她聯合北叔騙走祭司大人,讓定遠侯聯絡江湖人傳出謠言引走大王,誑了步驚豔的貼身丫鬟,再把沐長風騙了過去,然後再下藥迷昏他們,所以季大人和朱大人次看到那畫面。”
柳柳冷笑,“你們肯定要問她如此做有什麼目的,那是因爲大王說不要她了,要把她趕走,於是她就起了報復心理,要將大王和他喜歡的女人統統都毀了,誰都別想好過。你們看,是你們口中的妖女狠毒,還是這位表面光鮮的聖女狠毒?’
她的一番話,頓時惹來雪域國那些正義固執的官員們一陣驚顫,如果她說的是真的,他們這些人豈非中了韓雅暄的詭計?他們來此逼殺步驚豔,豈非成了大王眼中最該殺的叛臣?他們的正義之師之名,豈非成了歪門邪道?
心裡揪揪的,再也不敢看城樓上那抹淡然的身影,這一下,恐怕一家老小,整個氏族都要被牽累了····韓雅暄暗自大怒,卻因爲鳳九的存在仍表現的不動聲色,邁開步子,款款朝柳柳走去,“柳柳,你也是跟在我身邊多年的丫頭,也不知你是被什麼迷了心竅,此時居然誣陷起我來了,爲什麼呢?真的是病的不輕麼?好吧,過來,讓我幫你瞧瞧。”
柳柳此時已豁出去了,毫不懼怕的昂起頭,大聲道:“還有,你們知道她當初爲了得到南圖,是如何殺死你們口中妖女的母親和哥哥嗎?她先擄走天臨國流落民間的上代聖女代表韓素,然後想要要挾步驚豔以南圖去換,未料步驚豔的哥哥步玉突然出現,她又想到步玉身上可能有南圖,於是把他引到果子谷。然後呢?步玉好像是道門中人,根本就不太容易殺死,於是她拿出賦有靈力的金劍,將他一招斃命····”
聽到此處,步驚豔心裡一震,盲從身上摸出便於攜帶的金劍,高高擡起朝柳柳問:“請問她殺我哥的那柄小金劍,是否與這把小金劍外形一般無二,且稍長上些許的金劍?”
那劍一現面,不遠處的昭皇后如突然被人使了定根法一般,直盯着那柄小劍,呆呆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柳柳看了那小金劍一眼,“正是,我知道你一直在查殺你哥哥的兇手,可是由於她手裡沒有南圖,有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你總找不到,很是可惜。不過更可惜的是,她還利用以前呆過麗春院的王媽媽,在你的貼身丫鬟石梅面前說,步玉是被你殺死的,而你卻懵然無知的被矇在鼓裡,最後才導致石梅背叛了你,跟隨我的哥哥而去。”
“閉嘴!”韓雅暄一個耳光飛快的扇過去,柳柳整個人都被扇倒在地,“什麼你的哥哥?石梅跟着你的哥哥而去?難道柳勁鬆是你的哥哥?快說。快告訴我···”
她邊問,還不解氣的腳下連踢,如若不是一人出來接住她的招式,柳柳一條命想必也活不成了。
衆人定睛一看,接住她的,居然正是剛被點名點到的柳勁鬆,他長袖一捲,與與韓雅暄各對一招後連退,他若無其事的彈了彈衣襬,冷笑道:“韓雅暄,鳳遠兮已經被你殺死,你的所有事蹟也已經敗露,我們的聯軍盟約也就到此打住,實話告訴你,柳柳確實是我妹妹。你知道她叫什麼嗎?叫柳素然,當年在大夏京都也是一個比你還美的美人,想必所有人都曾聽過,柳素然曾經被家族安排嫁給晉王鳳遠兮,可是後來卻又不知所蹤的事。她不是不知所蹤,而是爲了幫鳳遠兮得到天臨國的南圖,毅然劃花了臉遠赴天臨國當聖女的丫鬟了。”
韓雅暄臉色一變再變,盯着捂着流血的嘴角的柳柳,喃喃道:“怎麼可能?》他們居然在多年前就在算計我?枉我一心還以爲她是最貼心的人?到底是我算計別人,還是別人算計我?”
就在所有人爲鳳遠兮生前的深謀遠慮震驚的時候,只覺寒光一閃,一個女子突然提着一把長劍從柳勁鬆身後衝出來朝韓雅暄攻去,有人驚呼出聲,韓雅暄身形輕飄,然後掠起,避開劍鋒,雙腳連連朝女子踢去,“找死。”
石梅被她踢到在地,她翻身爬起來,眼底瞬間流露出極悲哀的神情,雙膝一跪,正是朝着步驚豔的方向她將頭磕下去,悲呼道:“小姐,對不起,石梅錯了,石梅對不起小姐,石梅殺不了他,石梅願以死謝罪。”
話音一落,他就把劍尖一轉,朝着胸口刺去,柳勁鬆眉一挑,一腳將她的劍尖磕飛,“你是傻子麼?不說你現在肚子裡壞了我的孩子,就以你家小姐素來寬容大度的個性,不見得就會怪罪你,是不是,步二小姐?”
他本是帶着一種戲謔譏嘲的口氣嫁衣勸解石梅,未料步驚豔低頭望過去,柔聲道::“石梅你真的很傻,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想想我們曾經過的患難,我們是生死與共的姐妹,那些外人的話,所做的事,豈能影響我們的感情?我們本來就是姐妹,一些小誤會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何必一定要用命來換呢?難道我們的感情還抵不過外人的一句話嗎?起來···你有沒有錯,錯的是那些用心險惡的人。”
她故作輕鬆的笑着看着懷裡的孩子,說道:“你來看看,小東西的臉凍得烏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弄他,你快來幫忙看看···”
柳勁鬆怔住,韓雅暄冷笑,暗罵了假仁假義。
石梅緩緩擡起頭,步驚豔放柔了聲音,又換她,“快過來呀,別總是拖拖拉拉。”
石梅臉色蒼白,慢慢把眼睛閉上,睫毛顫了兩下,兩行熱淚便順着臉頰躺了下來。終於,她慢慢站起,一步一步迎向那個一直信任她的女子。
而此時站在城樓上居高臨下,淡淡望着下面的一切,聲音鏗鏘有力,“藍軍聽令,現在與定遠侯韓雅暄站在一起的雪域國官員要說都算是叛臣,但朕念在他們是被人矇蔽,聽人教唆才走了歪路,決定不再追究,如果在一刻鐘內他們能將定遠侯與韓雅暄殺死,回國後,本王還要大大的嘉獎他們。不過如果他們死不悔改,大家就可以現在將他們全書射殺了。”
此言一出,聯軍內部立即大亂,定遠侯大聲喝止人們的騷動,朝城樓上的人喝道:“大家別聽他的恐嚇,他向來心狠手辣疑心重,就算你們全反過來殺了本侯爺,他豈會真的容你們活着?他總有千萬種法子讓你們不得生死,而且他此時身患重疾,如果他得不到韓雅暄肚子裡小兒的胎衣,他就必死無疑,若他敢現在對我們動手,我們現在就不若將韓雅暄的肚子給破了,讓他永遠都得不到嬰兒的胎衣,就讓他給我們陪葬也是合算得很!”
一些異動的人立即停止,鳳九見狀哈哈大笑,搖頭嘆息,“定遠侯,朕已經念在當年你救先王有功的份上,一再容忍你的存在,想不到你的動靜越鬧越大,如今竟然連我的臣下們都被你壓制住,如此下去,朕豈非真的要將性命和帝位都交給你?聖女···你說是不是?”
他最後一句已經是調轉目光後看向韓雅暄,似笑非笑,不動聲色的引誘着。
韓雅暄有些癡了,這種笑,簡直是一種毒藥,迅速滲進她的骨髓裡嗎,再慢慢盪開,一絲一絲牽扯着她的靈魂。
她回以吃吃的一笑,柔聲道:“聖女?大王這時候怎麼能叫我聖女?我是你的王后,而且還給你懷了孩子,現在你若因爲一時激憤殺了我,豈非連你的孩子也要殺死?我死了,有誰能在這時間給你提供適合你的胎衣?我相信就算做錯了什麼,大王也不會如此狠心待我們,是不是?”
鳳九聞言笑了聲,那聲音笑的十分詭異。
“聖女,你以爲你真的懷了我的孩子?你以爲我的蠱毒真的需要一個嬰兒的胎衣來解?你錯了,錯的離譜。”
韓雅暄輕道:‘我錯了?哪裡錯了?請大王指出來,臣妾要好生聽聽。“鳳九看着她的肚子,勾起嘴角,那笑的有點俏皮,也有點諷刺:”你肚子裡的孩子,只不過是我們設下的一個計。一直以來,我們都不知道究竟是誰對我下了蠱,那下蠱的人躲在哪裡,於是就只好放話出來,說雙生絕殺有另一種解法,就是用新生兒地胎衣入藥可以破蠱。這樣一來,想從我的身上得到子蠱的人呢,定然要急得上躥下跳。““於是就有了讓你回去當王后的這一荒唐事。”步驚豔此時已把孩子放回溫暖如春的馬車內,有黃賢等人好好看守。因爲一切事情都已按着他們的 計劃在發展,心情竟是分外的好,如閒庭散步般慢慢得出來,笑的笑顏如花般燦爛,“雖說荒唐,但是最起碼你也是心甘情願樂此不疲的,我可要 說對?”
那時她還很欣喜自己的栽贓計謀得逞,很欣喜被鳳九好言哄勸回了皇宮,難道這一切都是這個可惡的女人在幕後謀劃?
鳳九的聲音徐徐在城樓上響起,低而且柔,“因爲我不忍心把她放在風口浪尖,而你韓雅暄不是一直想當我的王后嗎?不是功夫很了的麼?正好讓你來抵擋那一次次暗襲,我們便可跟在後面悄然查找線索。呵呵,韓雅暄,還真是謝謝你,線索查到了,而且很順利,如今,人家也被你逼得道出了實情。這裡面,還是你的功勞最多。”
他的話無異於是一個晴天霹靂,怎麼會是這樣子?他不會相信的。韓雅暄再難保持一貫的優雅平靜,甩着頭尖聲朝上面的人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你看我的肚子裡是真的有小孩,是你和我那天喝醉酒之後懷上的,怎麼會是假的,你騙我。““誰說騙你,如果我騙了你,等下阿步豈不是把我的皮肉都拆開了?你可不能害我。““那你說我肚子力的孩子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他自己長出來的?”
鳳九眨眨眼,說得極認真,“不是不是,自然不是,那隻不過是祭祀大人在你那晚喝醉的時候幫你種了一種蠱,叫什麼來着?反正很複雜的那種,我也記不清了,用途就是由一個小蟲子在你肚子長出很多小蟲子,等到幾月後蟲子裝不下了,他說他就幫你解掉····”
“不可能,不可能,沈拓不會如此對我,你們都騙我···刀子呢···刀子呢···楚藍羽,你敢如此騙我,看我現在就殺了你的兒子,讓你永遠都找不到破蠱的藥引····”
韓雅暄一下子猶如從高樓上跌下來,事事實的真相讓她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她慌亂的從旁邊一個士兵的腰裡抽過一把馬刀就往自己的肚子上刺去。
“別那麼做····”
雖然有人想出言阻止,可惜韓雅暄的動作更快,沒有人能阻止她破腹看子地恨意。
結果,她一刀刺下去,並沒有看到出多少血,反而沿着裂開的口子裡流瀉出一些烏黑的東西,落到地上,竟然還在蠕動。這種詭異的場面,沒有人不被驚呆住,等反應過來,卻是個個倒抽着冷氣,腳底發麻,一個美如天仙的女人肚子裡,怎麼會流出寸許來長的烏黑的活蟲子?
稍微有點見聞的人都知道,這種可怕又恐怖的東西,只有古老而神秘巫蠱族才懂得。那麼也就是,韓雅暄果然是唄雪域王和那個步二小姐利用了,而之前,這位美麗的還以高貴的王后身份出現的女人,還在趾高氣昂的要殺了他們的兒子,豈非正是惡有惡報?只不過這報應似乎也來得太快了些。
韓雅暄嘶聲力竭的尖叫着,驚恐憤怒恐懼恨意不可置信在她的臉上交替着,而從她肚子裡流出的蟲子越來越多··剛纔出言阻止她的沈拓忽然出現在場中,他嘆息着朝她走去,“都說了不要破開,到了時候我自然會幫你解蠱···”
還不待他說完,突然醒悟過來的昭皇后急步衝過去,把幾乎已成癲狂狀態的韓雅暄叫道:“你說,你怎麼有那金劍的?你和他又是什麼關係?快說,你快說···”
兩個女子,像兩個瘋子,一個在尖叫,一個瘋了般把人推倒在地上。
沈拓示意沐長風拉開昭皇后,沐長風冷着一張臉將昭皇后紫韓雅暄身上扯下來,然後半拖半抱着拉開。
昭皇后哭倒在沐長風懷裡。
沈拓在韓雅暄身上連點數穴,終於是使她安靜,然後將她放平,一手按在她傷口上,阻止那些黑漆漆的蟲子往外流,一手比劃着人們不懂的手勢,口中唸唸有詞,應該是在幫她解蠱。
良久後,他才鬆開雙手,緩緩站起來,側目道:“皇后娘娘,此事我可以幫你解釋。”
昭皇后擡頭望着他,眼裡全是急切和酸楚,哪裡有之前的幸災樂禍之色?
沈拓淡淡道:“韓雅暄其實是芳泓的女兒,當年我見到芳泓時,也才十來歲,他把她送到我們哪裡後,給她留下那把金劍就走了,從此再也沒見過他。後來聽人說他身中劇毒已經死了,也聽人說仍在修煉軒轅門心法,要將黑木教主斬於劍下。”
昭皇后怔住,好半晌,才喃喃道:“韓雅暄是他女兒?他不是說只愛我一個人的麼?爲什麼還生了女兒?男人果然都是騙子,喜歡是就說愛,不喜歡時就棄如敝履,什麼修仙,什麼報仇,全是騙人,誤了我一生,害我想了他一輩子,騙子····”
沈拓見時機成熟,他嘴脣忽然連動,卻沒有聲音。而城樓上的鳳九和站在昭皇后身旁的沐長風忽然捂頭痛苦的叫起來,昭皇后聽到他的慘呼聲,頓時清醒過來,忙抱住沐長風急問道:“太子,你哪裡不舒服?快告訴母后?”
沐長風痛呼着未語。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了,因爲你手中的那串黑鏈子。那串黑鏈子只屬於黒木教主所有,是黒木教主如遇到看中的女人並且那女人爲他懷上孩子後就一定要戴上的象徵物。當年這位偉大的黒木教主要交給我,被我狠狠的扔掉了。而鳳九既然是他的兒子,他定然已經把鏈子傳給了他,既然他又把鏈子給了你,就可以直接說明你肚子裡的孩子是鳳九的。”
步驚豔怔然,原來是一串鏈子泄了她的底,真的是一大失誤,險些就出了大事。
昭皇后說完,便不再看他們,就想扶起沐長風的屍體離開,可是等她一轉身,剛纔躺在地上的人,已經蹤影皆無。她大驚,正要四處高叫,卻聽沈拓說道:“你不用找他了,他的雙生絕殺提前發作,母蠱反噬,整個身體都已經被啃咬的血肉模糊,以免蠱蟲出來傷人,我已經吩咐人把她擡入火場燒了。”
其實是沐長風與他們事先商量好了假死,無非就是爲了偏出昭皇后一直貼身藏好的引蠱壇。說來也是他命大,之前他是準備在鳳九蠱毒發作之前就自殺以成全他和步驚豔的一份情,幸好 那時他查到昭皇后就是對鳳九下蠱毒之人,於是悄然找上他,兩廂一交談下,才定下了此計“——趁昭皇后心神大亂的時候換回真正的引蠱壇。
只要的得到了引蠱壇,兩個人的蠱毒他纔能有辦法解。
昭皇后聞他此言頓時大怒,幾乎是咆哮着要衝過去撕咬他,黑衣人長臂一伸,一指點在她背上,然後她身體一軟,軟綿綿的睡倒在他懷裡。
鳳九稍平了口氣,看向黑衣人,”你既然知道了我是你兒子,既然雙生絕殺蠱是你種到她身上的,那麼你一定有解法。爲什麼在皇宮那麼多年,你不幫我把蠱毒解了?“黑衣人道:”我明知她會在二十年後找你,自然就不能幫你把蠱毒解了。不過,我不是有教你清心訣?那個就是能抵禦雙生絕殺蠱發作的最好解法,只是你自己不聽話貪圖女色破了功,如今你又怎能來怨我?“鳳九怔呆在那裡,這人當年教給他清心訣是就說過,只要練到最高層前都不近女色,就能不被蠱毒侵蝕,他一直都信心滿滿,結果,卻是他自己犯了錯,怪眼前這個人有用?
可可是誰又能知道此時他心中的悲苦悽然,站在眼前的,一個是他親生爹,與他相見只若不見,除了教他武功,從不與他親近:一個是生他的娘,卻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毒手,別人的爹孃都是這樣的麼?
黑衣人又道:”既然沈拓已經幫你找到了她收集的引蠱壇,你也不用擔心會死,而且多年練下的清心訣內功仍會恢復。你們幾個小輩玩下的那麼招術,我全都清楚,除了能騙到她,絕對矇蔽不了我的眼睛,就算你們再恨她,她也是你的母親算了吧··“說完,就打橫抱起昭皇后,將她包裹緊,生恐風雪會凍到她一般。
他抱着她轉身慢慢離開,他低頭看懷裡不再年輕的美麗女子,低聲道:”其實你誤會了,我沒有叫皇上對你用刑,是他懷疑鳳九不是他的兒子才那樣帶你的····還有芳泓,是我讓人對他下藥,他才迷糊之下與別的女人有了孩子,後來他痛悔的要死,就帶着他的女兒走了···聽說他後來因爲覺得背叛了你,忽然跳崖自盡···想不到他的女兒還是毀在了我們的兒子手裡,也算是一個可憐人···“風雪越來越大,將他低沉的聲音漸漸吹散,他們的身影在地平線上變成了小黑點,終於消失在人們的視線。
鳳九在風雪中凝望良久,知道視線中什麼都沒有了,才深深吸口氣,心中的滋味複雜翻沉,回頭一看,步驚豔正在他身後看着她,目光中有焦慮,也有關懷,她低聲道:”阿九···你臉色不太好,還好麼?'
他沒有說話,只長長出了口氣,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幫她整了整吹散的頭髮,低聲道:“不要但擔心我,好了,一切都已經結束,我們去看我們的小寶貝吧。”
步驚豔點點頭,“我們一家人終於團聚餓了。”
而就在蒼和2017年最後的半個月內,雪域王將以定遠侯爲首打着正義旗號的義軍一舉滅之,只是在最後關頭,步驚豔卻阻止了他過多的殺戮,她說:“現在大夏已破,整個蒼和大陸除了離越之外,其實還有許多小國小族。如若不憑武力以德仁表示將他們收服,豈非更合算?所以說此次你若能給那些被唆使的大臣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其美名定然會傳遍天下,到時候來歸降的人不知幾何,你看我說的是否有道理?”
鳳九覺得她說的甚爲有理,欣然應允,其實如果不是她求情,以他往日的性情,早殺了了之,免留後患。
而步驚豔當時說的這番話的時候i旁邊還有不少隨侍在側的侍衛宮人,自然有不少是與那些官員打通的,於是氣仁義賢德之名立即在大赦其罪的官員中傳開,故此,他們才知王上喜歡的這位女子是一位心胸氣度寬闊的女子,以前的誤解,全因被人歪曲所致。被赦罪之後,他們已不再生二心,決定終其一生都要爲國爲王鞠躬盡瘁,以報答王的知遇之恩。
蒼和2018年四月初,據聞離越國的皇帝寫歸降書,願意交出南圖,將整個離越國歸於雪域國的管轄。以他之後,各個部族紛紛歸降,彼時,金和城一片繁榮祥和。而整個蒼和大陸呈現一種從未有過的繁榮景象,因爲此後,再再也麼有國籍之分,各地和平相處,百姓不再擔心打仗搶奪之事,安居樂業,人間幾乎沒有疾苦。
蒼和2018年金秋十月,雪域王終於找齊東南西北四圖,將深藏山脈中的傳國玉璽找到,於十月初十那天,舉行了撐地大典,那時四海歡騰,八方來賀,整座金和城都交匯在鮮花的芳香中。
自那一日青州城外所發生的一連串大事後,據說那位已經死了的太子被人一把火燒了,連骨灰都沒留一點從此人間就沒有了沐長風的大名,又聽說他那位母親上天入地尋找他,終是無所獲,最後在一間庵堂裡落了發,常年青燈古佛侍奉在佛前,不過有一點很有意思,據說庵堂裡常有男人出沒,結果卻因爲這個找兒子而出家的女人身後總是跟着一個黑衣人,任憑旁人如何趕也不走,最後人們不得不聽之任之,而繼沐長風之後,本來要將韓雅暄碎之痛快的步驚豔也沒有真的把她碎了,因爲韓雅暄瘋了,沈拓把她關在一個小院子裡,她整天把我一個枕頭或抱或塞進衣兜裡,瘋瘋癲癲的笑嘻嘻說:
“孩子···騙子···蟲子···呵呵···孩子··騙子··蟲子···”周而復始,就只能說那幾句話了,向想她當年的清純乾淨,羅德這般下場,是鐵石心腸,也不忍對她下手。
石梅自此也跟在了步驚豔身邊,不過鳳九還是不放心她,於是以她已經懷了柳勁鬆的孩子需要養胎爲由,將她送到了遠在樑城的柳府上。步驚豔對此自然不滿,鳳九卻道:“柳勁鬆這人很不可靠,如果石梅老跟着你,我恐怕他日子久了會不認石梅肚子列孩子。再說,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恨她?”
被一個最信任的人背叛過了,她難道就都可以既往不咎?如果是他,就算不殺了那人,也定然要將他趕得遠遠地,免得再次被害。
步驚豔倒是笑道:“說完全不恨也是不可能額,但是她畢竟是無心之過,也是因爲太忠於我二哥的緣故,最起碼,當她發現吟風先生被柳勁鬆抓後,她悄悄把他放了出去,說明她不是一個窮兇極惡的沒有良知的人,她極重同門之情,同樣,也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她發現我爲了某種原因竟然將自己的二哥也殺了,她就再也難以相信我,於是才起了相害之心,基於這些,我想再恨她,也恨不起來了。”
他們說這一段話的時候,鳳九正坐在湖邊釣魚,他戴着草帽望着平靜的湖面悠然道:“嗯,聽你這麼一分析,好像也很有道理,不過我最忌好像聽說柳勁鬆待她並不好,將來也不知要吃多少苦。”
步驚豔也學他拿了根魚竿,可是鉤子上卻什麼也沒有,只是垂在那裡胡亂的划動,讓絲線在湖面畫出一圈圈漣漪,“那個柳勁鬆從頭到尾玩牌就看着不爽,若哪天我真發覺他敢欺負石梅,我起碼有一千種方法叫他跪在石梅面前磕頭認罪,也解解我的心頭之恨。”
“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不犯法。”鳳九哈哈大笑,大肆將她最近喜歡吹牛的惡習取消了一番,然後又慢吞吞的道:“再說,我相信着恨是因爲他當年把你的醜顏公佈於天下,然後又博得媚顏姑娘七八日入幕之賓的事麼?我還以爲你不記仇,原來早八百年的事都記得,真是個小氣的女人,這下也好i,我就想看看你用什麼辦法讓柳勁鬆吃癟。”
步驚豔毫不臉紅,也懶得回答他,只嘆氣:“你把魚兒嚇跑了,我們月兒還等你釣的魚下鍋。”
鳳九不屑的看她,“就我一個人釣魚嗎?你根本就沒誠心,你看你魚餌也不上,月兒想吃你釣的魚簡直比吃龍肉還難。”
步驚豔微笑,"“你懂什麼,這叫願者上鉤,釣魚就要釣到這樣的魚纔好吃。”
要說願者上勾,讓她想起鳳遠兮遠離大夏混到韓雅暄身邊的柳素然,她爲了愛情,拋棄了美貌,多年在韓雅暄身邊伴一個忠心的丫頭,想必也吃了不少苦,而她的信念,無非就是爲心愛的男人拿到南圖,鳳遠兮究竟給了她什麼好處,給了她什麼希望,讓他如此不顧一切?
其實他不過給了她彎了一個美麗的鉤子,然後她自己就咬上去了,這樣而已。畢竟鳳遠兮是一個沒有真心的人。
她不知道柳素然最後怎麼樣了,聽說她把鳳遠兮下葬後,便在他墓地旁邊搭了一個棚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守在那裡。那個鳳遠兮,到最後也還算是有福氣的,死後都有這樣一個癡情的女人相守,在地下也不會覺得寂寞吧。
想到這裡,她忽然問道:‘“我實在不明白,鳳遠兮是一個很自私的人,爲什麼在最後時刻要拼死來救我們的兒子?”
鳳九很開心能爲她解惑,“因爲他這一生什麼都沒有得到,其實就在韓雅暄與他前後夾擊離越軍的時候,我已經協助鳳陵歌將南州攻了下來,同時陸大將軍拿下江東一帶後,已經最快的速度攻向了打下京都,整個大夏已經成了我雪域國的版圖,他掙扎還有何用?陸軍將在皇宮擄了他剛產下的兒子,由藍巾軍悄然入城將他敗城和失了兒子的消息遞給他,他一權衡,就知道想再翻身很難,最後終於留了一點良心,爲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僅有的一個子嗣答應幫我從韓雅暄那裡尋找兒子的蹤跡。只是韓雅暄太機警,他一直沒有找到,最後就拖到了那日,險些釀成大錯。幸好他最後舍死相救,也可能是基於韓雅暄一直野種野種的叫,觸動了他某根神經,才驀然出手的。”
步驚豔嘆道:“真的很危險,我當時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可是我一直相信你會救我們的兒子的,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謝謝阿步如此相信我,不然你一急,我說不定也要陣腳大亂。”
鳳九溫柔地看她,如果那時她一慌亂,事情肯能真的就難以收拾,此生能得此女人,夫復何求?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將女子拉過來輕薄一下,誰知手中的魚竿一動,一條魚已上鉤,他放棄色心,手一帶,終於釣了一條魚起來。
他得意的哈哈大笑,手腳麻利的將魚丟進魚簍裡,然後看着仍一臉癡想的女人,用溼手擰她的鼻子,“你知道我爲什麼非要他親自出馬不可麼?”
步驚豔抹掉鼻子上帶魚腥味的水珠,“爲什麼?”
“因爲那杆子很高,只有他的功夫才能掠得上去,就算沐長風想上去都不行,何況你也捨不得他。”
步驚豔白他一眼,卻也沒反駁,若沐長風真爲此死了,她終生都會活在愧疚裡,畢竟她欠他太多。
“不過既然我們已經答應了鳳遠兮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他的兒子,我會讓他過得跟月兒一樣,畢竟月兒的命是他所救的,我們不能失信與一個死人。阿步,你能做到麼?”
步驚豔與他並坐一起,風吹了起來,碧綠的樹葉呼啦啦作響,掀起碧綠的波浪。
她將額上的碎髮挽到耳後,靠在他肩上,“自然能的,對於我來說,這些都是 天經地義的事情,阿九,你知道麼,其實我以前也是一個孤兒,如果不是師傅收留,我也要成爲一個缺衣少食的流浪兒,沒有爹孃的孩子真是很可憐的。不說是鳳遠兮的孩子,就算是大街上的乞兒,我們若力所能及,都要幫住他們找一個溫暖的家。你說好不好?”
鳳九愣住,她怎麼會孤兒?她不是步守城的女兒嗎?他還爲了她完整的親情,並未將步守城一家趕盡殺絕,封了他一個小鎮爲官,她怎麼會是孤兒?什麼師傅?她還有師傅嗎?他怎麼不知道?
步驚豔微微一笑,就知道他對她的身份起了疑問,不過這個問題她還沒準備好現在告訴他,等到兩人都老去的時候,那時候再告訴他,她來自另一個不同的世界。
正要再說其他的話,忽見旁邊一下子竄出好多人,只見一個穿着秀了大團大團紅花的男子抱着一個兩歲左右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再跑,後面跟着一羣宮女太監,他們高呼着:”沐公子,快放下殿下,別讓他吹風了····”
沐長風寬大的袖袍隨風飄蕩,只幾個起落,就輕飄飄的停在兩人面前,眉梢飛揚,嘴角勾着壞笑,大聲道:“這個小子太嬌嫩了,如果不把他交給我管教,將來必不成材。”
話音未落,他將小孩一下子就扔地上,那小子卻不驚不怕,屁股一落地,立即就爬起來了,撇着嘴不屑道:“我師叔祖天天都告訴我,他說,如果我跟着小叔,將來定然是個鑽在花叢中的蜜蜂。我可不想當個嗡嗡的小蜜蜂,討人厭的很···”
沐長風大怒,揚揚起巴掌就要拍,那小子已經刺溜一下鑽到他娘後面,吐着舌頭扮鬼臉,“小叔打啊,打啊,你敢打我,我娘自有一千種方法整你。”
三個大人頓時怔住,這小東西,什麼時候把他孃的口頭禪學會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