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智一愣,“皇上?”趙瑾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剛纔的話他又聽進去了多少?容智的臉色有些發僵。
不同於以往趙瑾對他的親近,這次趙瑾臉上並沒有任何和煦的笑意,他的臉色幾乎是冰冷,“你跟寧凌,究竟隱瞞了朕多少?”
容智幾乎以爲趙瑾全都知道了,可是他還是忍住,低聲道,“皇上,皇后娘娘身體不適,還請皇上暫時迴避,微臣會盡全力。”
“你?”趙瑾眉頭一蹙,齒縫裡透出深深的冷,“寧凌是朕的皇后,她有什麼事情,朕一定要知情,國師,你是不是有些不明白?”
容智心頭一冷,面上終於有了些變化,趙瑾這是……在跟自己宣告所有權?他之前明明不是這麼給自己說的,他說再也不想看到皇后,讓自己想方設法地將皇后弄出宮去,當時自己的心頭全都是竊喜,沒想到,不過是這麼短的時間,趙瑾竟然變卦了!
變卦的原因是什麼?容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趙瑾從不輕易對女人這麼護短,若是想說得通,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趙瑾發現了真相!
容智想到趙瑾對章嬤嬤的癡迷,本來就緊張的心情更是蒙上了一層陰霾。可是他沒有時間跟趙瑾說這些,他現在要做的,是去阻止舒扇青對花涯用刑。
寧凌的每一分痛苦,就像是針紮在他身上一般。
“皇后娘娘身體不舒服,皇上先不要靠近她,大約是上次用錯藥的後遺症。”容智只匆匆忙忙交代這一句,就要側身而過。
趙瑾眼睛一眯,冷笑道,“你去,做什麼?”
“找藥!”容智面沉如水,錯開趙瑾的身子匆匆離去。
他有點失落,剛纔趙瑾的模樣,明顯是對自己不信任,甚至……對自己產生了警惕。
多麼可怕,他從未見過趙瑾這般模樣。
一時間,容智竟然分不出來,剛纔自己的失落,是因爲寧凌的病情,還是因爲趙瑾的不信任。
……
趙瑾快步進了殿內,就聽到了寧凌的呻吟。
寧凌此時已經痛的神志不清,她聽到了腳步聲,喃喃道,“容智?花涯怎麼樣?那個小白臉究竟在做什麼?”
趙瑾眸光閃動,寧凌的身體,是蜷縮的姿態,這種姿態,他似乎在哪裡見過。
在哪裡呢?
一時間,趙瑾有些想不出來。
“容智,你告訴我啊……”寧凌睜開眼睛,眼神裡找不到焦距,“他怎麼樣了,爲什麼我還在痛……”
趙瑾上前一步,坐在了寧凌的旁邊,一隻手極其自然地抓住了寧凌的右手,“不怕,我來了。”
“你?”寧凌總算是分出來一部分心神,眼神微微定下,看向了趙瑾,“皇上?”
“是我,”趙瑾還沒來及綻開笑意,臉色便僵住了,寧凌額頭上盡是冷汗,卻還惦記着要抽出來自己的手。
“你到底怎麼了。到底有什麼瞞着我?”趙瑾強壓了心頭涼意,一把將寧凌的手握住,“你這麼痛,是爲什麼?你剛纔說的那個小白臉,又是什麼意思?”
最重要的,是寧凌剛纔吐出來的“花涯”二字,他知道花涯是誰,是意圖控制自己的邪教,是那個姝妃身邊出現的太監。
若說寧凌與花涯有牽扯,是聞香教的人,趙瑾怎麼也不願意相信。
寧凌額上冒着冷汗,心頭的驚卻只增不減,她咬了咬脣,幾乎將自己的脣咬破,還是憋緊了不肯說。
趙瑾又氣又急,低沉道,“絨絨,你該相信朕的。朕不會傷害你……你肯那麼信任容智,爲何卻不肯將信任分給朕一些?”
寧凌別過去臉,不說話。
她竭力地忍住身體的戰慄,卻不肯將真相告知趙瑾。
趙瑾深吸幾口氣,只覺着手中握住的手冰冷徹骨,冷汗侵染了他的手。他想要說些什麼,一個畫面突然閃過自己的腦海。
這是……
他驟然回憶起,自己似乎曾經見過一個宮女倒在草坪上,痛苦不堪地呻吟。她的模樣,與眼前的寧凌重合在一起……
當時的自己詢問宮女是不是需要幫助,那個宮女告訴他,她不需要,她只是肚子痛而已。
在後來的宮女選拔時候,自己是見過那個宮女的,名冊上寫着青鵲……
自己隨口問了一句,盛通給回覆了是姝妃宮裡尚寧公公的對食之後,自己便再也沒有了興致。他不愛美色,對於宮裡宮女結對食的事兒,基本上是默認態度。
尚寧公公……對食……
這兩個詞語在他的腦中打轉,一時間,趙瑾心頭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他輕輕地問,“你原來……竟也是青鵲。你到底,還有多少身份?你跟聞香教有什麼牽扯,真相,到底是什麼?”
寧凌有那麼神奇的易容術,若說跟歪門邪道的聞香教毫無關係,自己也有些不信。寧凌竟然費盡心思地易容,與聞香教的頭目做對食,她所圖謀的,究竟是什麼?
寧凌沒空跟趙瑾說什麼真相,她就是疼!
強撐着一口氣,寧凌冷笑道,“皇上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哪怕抓了我下獄也行……但是現在……別唧唧歪歪……給我先自己疼會兒,我先謝謝皇上了!”
說罷,她也不管右手被趙瑾牢牢抓着,側過去身子不搭理趙瑾。趙瑾只抓着寧凌的手,感覺到她的顫慄,看着寧凌發起呆來。
自己,怎麼捨得將寧凌下獄呢?
即使……她有可能害他。
-
容智匆匆忙忙地回來時候,就看看趙瑾坐在牀邊,愣愣地看着寧凌。
容智不放心地過來查看一番,見寧凌只是因爲太累睡着了,這才放心。他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趙瑾緊緊握着寧凌的手,心底約莫有了譜了。
趙瑾怕是知道了寧凌便是章嬤嬤了。這可如何是好?
趙瑾在容智過來的時候,才恢復了神智。他輕輕地將寧凌的右手鬆開,站起身來,“我們到那邊來說。”
說?說什麼?
容智心底大約明白,趙瑾這是要問自己關於寧凌的事情。可是說幾分,卻是難以把握。
趙瑾沒有兜圈子,直接問道,“寧凌的病是怎麼回事兒,她在身爲青鵲的這段時間,跟尚寧,到底有多少牽扯?”
身爲青鵲?容智想了想,便知道趙瑾遠比自己想象的,要知道的多。
他不再隱瞞,將一切都和盤托出。
……
即使容智說的簡略,但是當一切都呈現在趙瑾面前時候,他還是有些愣了。
半晌,趙瑾這才問出來第一句話,“寧凌的蠱,還需要多少藥材能解?這次雖說是舒扇青沒有忍住用刑了,算是一個意外,可是寧凌這麼被要挾,總歸不是一個事兒。”
容智微笑,“有皇上的幫助,想必很快就能解了。”這也是容智決定將一切說給趙瑾的原因。
今天的情況,提醒了容智,藥材一日不齊,蠱一日不解,寧凌的性命便是掌握在別人的手中。若是花涯出了什麼意外,怕是連寧凌也活不了。在寧凌的性命面前,還有什麼事兒能比她重要?
“需要什麼,朕會毫無保留地拿出來。至於花涯,好生照看着,萬萬不能出一點差錯。”趙瑾明白容智的意思,他的內庫中珍藏了不少藥材,恐怕……整個大褚國,只有他能集齊全部的藥材了。而花涯,此時便是寧凌的命,他不會容許出現任何紕漏!
“花涯的事兒皇上儘管放心,”容智的語氣聽起來讓人頭皮發麻,“微臣已經警告過舒扇青,想必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
趙瑾點了點頭,又去看寧凌。
這麼一看,趙瑾心頭一驚,寧凌已經醒了過來,正在呆呆地看着趙瑾。
“醒了你怎麼不說話?”趙瑾看着寧凌的眼神有些迷茫,心頭已經,“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寧凌遲疑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趙瑾明白寧凌說的什麼意思,點了點頭,“朕都知道了。“
“那你問問舒扇青,花涯到底有沒有說青鵲去了哪裡!”寧凌一把抓住趙瑾的胳膊,手勁兒大的可怕,“我讓容智問了舒扇青,他說花涯那天見了青鵲便走了,沒想到要取她性命,可是青鵲便不見了!”
趙瑾一愣,心頭大概梳理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扭頭問容智,“再讓舒扇青查查。”
“是。”容智應了之後,再仔細回想這件事兒,莫名地覺着有哪裡奇怪,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趙瑾如今已經知曉了所有的事情,看着寧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若是當時自己發現了是寧凌假扮的章嬤嬤,若是自己當時能夠勇敢一些追求章嬤嬤,是不是寧凌後面便不會承受那麼多苦楚?
可是,寧凌也太愛玩兒了。她這怎麼看都像是自己把自己折騰到這個地步的。
趙瑾吩咐了珊兒好生照顧寧凌之後,便先回宮。得了盛通的通傳,舒扇青已經在乾清宮裡等着了。
趙瑾沒想到,自己在寧凌那邊剛得知了真相,自認爲心情平復下來了,轉瞬間就被點了火,“扇青,你說……花涯不是一個太監?”
趙瑾的臉都快綠了,寧凌竟然與一個正常的男人在一起同住一屋!做了那麼久的對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