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答應把主位傳給自己的外孫,而且麒麟長老對自己的這個外孫心裡確實也極爲喜愛!但問題是,自己的這個外孫畢竟非同凡人,而且整個精靈族,乃至整個世界的命運都要着落於他身上,這就不得不讓老人心裡有許許多多憂患了……
父女重逢本是欣喜的事,可曾經的慘痛卻仍不能徹底消失在人心裡。所以當父女倆真正單獨相處,感覺仍不免尷尬……!
“爹,您還在怪我嗎……?”
瞥見心愛女兒神情的悲慼,麒麟長老心頭不禁一陣哀憐!“其實,我們都明白,那件事畢竟是不可能避免的,那是我們精靈一族不可改變的傳承……。可是爹也希望你能明白,不是爹要怪你,實在是……”
孔雀公主悽然點頭:“我明白,那雖然是不可改變的傳承,但畢竟也是不可原諒的罪惡!我能明白爹心裡的痛苦,而我自己也從來沒能逃過良心的譴責……!我所以要逃到人間,雖然是想過些平靜的生活,可也是想能在人間消磨自己的生性,可以避免讓筱幽重蹈我的覆轍……”
“這我能想到……”麒麟長老理解的點點頭,又問:“你告訴我,筱幽的親爹真的是……是魔主嗎……?”
孔雀公主心頭一痛,臉上微微含羞點了點頭!
麒麟長老沉默良久,長長嘆息一聲:“哎!冤孽!冤孽啊……!你倆的宿世姻緣註定難以改變,可也正是筱幽如今最大的苦惱啊!如果真的有一天筱幽不得已要和他爹性命相搏,你又要如何面對吶……!”
孔雀公主心頭一陣戰慄,雖然這個問題在她來說並不陌生,也不只一次在心裡浮現過。可她一直刻意去迴避思考完它,避免讓自己最後得出答案。她怕自己承受不了任何結果,又不敢說什麼,怕給自己的兒子造成什麼負擔!
可現在提起這問題的是自己的父親,她再也無法迴避,無法避免去真正給自己一個答案!
可還沒等她回答,麒麟長老已經先開口:“你不用爲難,我能理解那對你會有多大的傷害。可今天爹只是想你知道,必然發生的事情必然會有結果。一旦發生,結果也就不遠了。爹只是希望你可以明白,不要讓筱幽去承受你曾經的痛苦,好嗎……!”
望着父親漸漸遠去的蒼老身影,孔雀公主深深感受到這許多歲月中父親所經受的艱難!父親有六個子女,但沒有一個能爲他去減輕絲毫的負擔。而自己這個最最不孝的女兒,雖然爲他生出了一個看似強大的外孫。但自己的兒子究竟有多大的力量,連她自己現在也無法確定。噬母喪良,背父不孝,委身非人,誕子多難……
和父親間的嫌隙似乎能就此了卻了,但今後要怎麼去面對兒子和他父親間的問題!自己可以說是讓他父子陷入這種困境的元兇,兒子是不是真的不怪自己?如果他不怪,自己是否就能坦然了!如果他怪,自己也根本沒有勇氣去求他原諒!
兒子以後所能擁有的勢力應該會越來越多,自己的力量也會越來越強,但這些也同時會讓他的困難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禍福之間實在疏爲難料啊……!
第二天一早,麒麟長老召來了隱幻靈地所有的頭領。當所有人聽說龍筱幽竟然是麒麟長老的外孫,而他也已經決定把隱幻靈地全部傳給自己的外孫,一時間都難以徹底清醒過來……
在場人都知道,龍筱幽是神道如今最強勢的人物,在三界也是最爲盛名的人,更是精靈族要重振的最大阻礙,這裡的人也曾有很多負責過去監視他。此時的突然轉變何止180°,根本讓人沒法反應過來!
麒麟長老簡略的對大家說出自己家中的變故,說明龍筱幽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唯一傳人,同樣是精靈族的傳世之主,當然並不會把龍筱幽的處境說的更清楚!
衆人雖然似懂非懂,但親眼看着麒麟長老確實把精靈族族長的令符交給了龍筱幽。而當精靈族世代相傳,代表絕對王權的法杖在龍筱幽手中爍爍閃光,甚至比在麒麟長老手中更具威勢。到了這地步,已經沒有人懷疑龍筱幽作爲精靈道主人的資格了。
一切傳承的儀式完畢,龍筱幽召集了所有的精靈首領。掃視一週,麒麟長老當先道:“各位,筱幽是我的外孫,也是我精靈族真正的領袖,這已經是無需質疑的事實了。我希望大家今後要像忠誠於我一樣的去忠誠於他,讓我精靈一族從此重興。至於以往的一些誤會,今後也無需再記在心上。筱幽乃是豁達之人,你們也不必擔心他會再有介懷……”
龍筱幽心裡明白,正所謂“做賊心虛”!這些人長久以來不管因爲什麼原因,雖然並沒有和自己發生過正面衝突,但暗中的猥瑣卻從不少。如今自己突然就成了他們以後的主人,要說他們能真的放心自己不會報復,絕不是一兩句話就行的!
想着,龍筱幽點頭接着外公的話道:“我從不否認,我龍筱幽並非迂腐君子,未必能做到以德報怨!可我明白一點,從前無論各位做過什麼,無論對我是好還是壞,前提是各爲其主!新王斬殺舊王大概是定律了,但新王對舊臣大多不會怨懟。所以雖然以往不無誤會,但爲了今後我也不會有報復之心。況且今天我的身世已經公開,大家既然同爲一族,我更不會再有忌心。請大家相信,我龍筱幽爲人公私分明,恩怨清楚。只要大家能恪盡職守,我保證精靈一族和外公掌管時同樣的逍遙自在……!”
衆人心裡雖然已經承認了龍筱幽這個首領,但以往很多人都參與過白海設計龍筱幽的行爲,此時心裡仍不能因爲他一兩句話消除疑慮。
在隱幻靈地掌管族人修煉程序的蛇王此時對着麒麟長老猶豫道:“主上……!哦!老……老主,我精靈族向來是一脈傳承,新主既然是您血脈嫡傳,繼位自然是無可厚非。可是,您當年收容……收容白少爺的時候曾授意他掌管我族。但今後,我族人當如何對待他呢……?”
白海在隱幻靈地十年,幾乎對所有事情無所不掌,諸首領與他共事已久,彼此也頗多投契,在他們心裡也早就默許了白海繼承麒麟長老。可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並不是人類的專屬概念!尤其是妖靈這類特異生命,他們更加難以接受外族融合。所以白海雖然極精拉攏人心之術,也確實被很多人默認,可仍然不能讓所有人徹底心服!
而龍筱幽此時可以說是首次站在隱幻靈地上,就突然成爲了主人。雖然他是名正言順的嫡系傳承,順理成章。可昨日方敵,今日便主,也難免讓人一時適應不了。
麒麟長老掃視一週,又看看龍筱幽緩緩道:“本族向來以族長爲尊,白海雖曾掌理族中事務,但畢竟一直只是代替我負責,況且又非我族人。今日我族既然已經有了真主出現,今後自然也當一切依照往昔,沒什麼好爭的……”
衆人紛紛點頭,龍筱幽環視四處道:“我並不想追究當初有誰參與過對我的惡意監視,也不問你們曾經做過什麼對我不利的事。我只想告訴你們,我們精靈一族有自己該做的事,與我們無關的我們無益牽連其中。至於白海,我不管你們與他私下交情如何。反正從今天起,他不再擁有絲毫對我族的支配權力。如果他再來隱幻靈地,各位可以私人名義接待。可如果對他泄露我族內部隱秘,就休怪我龍筱幽無情了!”
衆人雖心情奇異,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是遵命而行。大多數人的想法簡單很多,精靈族向來只以族長爲尊,白海既然已經不爲當今族長中用,還是避而遠之爲妙。另外還有些人心裡想得更深了些,龍筱幽的身世或許是新近才知道,但白海和他以往的交情並非秘密。可他們之間卻有那麼多的複雜情況,怕有很多不爲人知的問題。想清楚,今後如果再見到白海,交情怕是談不到,不當即動手拼命,也得儘快遠離。而有這些想法的人,正是當初白海最直系的追隨者……
一家人回到後堂裡,對此時的離別在即,心裡都不免有些傷感。
良久,龍筱幽勉強笑笑道:“咱們別這樣了好不好!又不是以後就見不着了……。外公,媽,等我把一切事情都處理好,我就帶你們一起,咱們一家人一起去找個安靜的地方住下來。那時候咱們一家人好好享受天倫,我一定會好好孝順你們的,把你們本該享受,可是從沒享受過的子孫之福一起給你們補上……”
孔雀公主看着兒子點頭微笑,可喉頭哽咽着卻說不出話來。菲菲看看龍筱幽,想着相聚纔不過一天,夫妻倆連句知心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就又要分開,心裡的委屈、傷感就可想而知了。而且,到現在爲止她對什麼正邪之戰仍然懵懵懂懂,只知道這件事會給深愛的丈夫造成生死大劫,擔憂也是難免的!
龍筱幽當然明白妻子的心情,可他又能怎麼去派遣心愛女子的擔憂,只能以一個和妻子彼此心意相通的微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只有麒麟長老仍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着外孫的目光裡似乎有許多難以說出來的隱衷。
龍筱幽察覺了外公的奇異,試探的問:“外公,您是不是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有什麼事不如直接說出來,我也好先有個準備……”
麒麟長老深深注視他良久,長嘆口氣緩緩道:“筱幽啊!你……你有沒有發覺自己身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龍筱幽苦笑道:“外公,您覺得我身上有對勁的地方嗎……?”
“呵呵……!”
“噗嗤……!”
龍筱幽微帶調侃的無奈自嘲,引來了母親和妻子的不自覺發笑。麒麟長老也不禁莞爾,但也只剎那臉上就又掛起了深刻而複雜的隱憂!
“外公,您究竟想說什麼?還是別跟我賣關子了……”
孔雀公主也看出了父親的奇怪,跟着說:“爹,有什麼您就快說吧!其實您不說我們也知道,現在能讓您這麼擔心的只有筱幽。如果他真有什麼問題,咱們也好儘快想辦法幫幫他啊……!”
麒麟長老沉吟半晌,緩緩問:“筱幽,你應該聽說過十世天衣和十世魔甲吧……?”
“聽過……”龍筱幽點點頭,接着道:“而且您有個外孫媳婦就是十世天衣中水月天衣的繼承人。另外,天虎戰甲也在修真者首領肖恩手上,如今他已經是我的部屬了……”
麒麟長老不禁有些驚訝,片刻點點頭道:“那些天衣和魔甲,可以說是正邪兩道至高無上的法寶。如果說你的幻夢神劍是三界攻伐的無上利器,那那些寶甲就是抵擋幻夢神劍的堅盾!可是當那些神甲出現的同時,宇內也出現了一個奇異的曠世大盜。那人不禁功法高絕,而能讓他每盜必成的更因爲他身上穿着一件奇妙莫測,絲毫不弱於其他神甲的奇衣……”
龍筱幽心裡一動,聽着外公接着說:“那件奇衣不僅可以抵擋所有的攻擊,而且還非常有靈性,可以自己去護衛主人,自動和敵人對戰。當時有過很多三界中出名的神魔或修真者都曾和那個大盜交戰,但無一倖免的命喪其手,而且多數是於那件奇衣。按說大盜應該可以從此威震三界纔對,可一段時間之後,人們卻在一個很荒僻的地方發現了大盜的屍體,並在屍體旁邊發現了一張遺書……”
三人聚精會神的聽着,麒麟長老似乎心裡極爲驚懼的講出了遺書中的內容……。
孔雀公主帶着菲菲回去了鬼道,而麒麟長老因與惡鬼聖母之間立場相左,不願同去,便自行去仙遊三界了。
龍筱幽送走了家人,獨自在房中心裡迴盪着遺書中的內容:“吾生於宇內,因緣際會受至寶‘墮落暗羽’!一時之貪竟釀不世之禍,身入幽冥天使咒算。今身入無疆滅性,愧迷志而無怨。唯盼來人以爲先鑑,勿貪奇寶一時神威而自毀……!”
遺書的後面是簡略講述了墮落暗羽的來歷,大意是:當正邪之戰正在如火如荼之時,幽冥中一個墮落的大神因不滿遭遇,把自己最終的全部心智和神力複合在一件用了無數珍奇材料製成的神衣上。
當十世天衣和十世魔甲震驚三界,後來相繼失蹤之後,那位墮落大神趁勢出世,以奇衣屠殺了無數生靈。後來那位大神突然間奇異暴斃,臨死前在奇衣上下了咒語,他還把手上所殺的所有冤魂的詛咒和憤恨轉嫁到了奇衣上。因爲奇衣上的那些詛咒,有人推測那位大神很可能應該是枉死的,可那畢竟是沒有任何根據的……
此後墮落暗羽輾轉落到過很多人的手中,並且那些都是最終死於非命,但他們生前無一不是名震當時的強人。據一些人曾經的泄露,他們中有些人得到墮落暗羽的時候並不知道它的真實威力,只是在見到的時候就不知怎麼從心裡感到一種無法抵擋的引誘讓自己不得不去據爲己有!
而很正常的一種情況,當人們瞭解了自己所擁有的某樣寶貝奇特到自己恐怕無法掌握的時候,都不免會有一種懼意,然後就會想到放棄,可以稱之爲“過河拆橋”!但無論人們用什麼樣的方法去毀滅或拋棄墮落暗羽,它都會在突然的時候自己莫名其妙的回到“主人”身邊,讓得到它的人永遠無法捨棄。
莫名得到墮落暗羽的人,同時都得到了極爲強大的神奇力量,而他們最終也都無一例外的莫名死去。到了今天,仍沒人知道那些人是如何死去,爲什麼會死,死前又到底遇到了什麼!
雖然外公並沒明說,但龍筱幽已經可以想到那墮落暗羽就是自己身上這意外得到的神奇黑衫!當初麒麟長老看到這件衣服的時候已經感到了懷疑,後來出言提醒了龍筱幽。他本來對這件自己意外得到的奇怪衣服感到好奇,雖然不捨,也想不如放棄,畢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墮落暗羽的第一次回來可以說是巧合,而後來的突然出現救了龍筱幽一命,恐怕就不能說只是巧合了那麼簡單了!
想了很多,龍筱幽突然也想到,惡鬼聖母明顯應該知道墮落暗羽的事情,所以當初放過自己應該是以爲自己反正活不多久。昨天分別時話裡的玄機,此時想來應該就是指的自己身上這件墮落暗羽了。
岳母和外公心裡的擔憂,卻又都不肯直言明說。不用問,就是因爲他們都知道這件衣服有無法捨棄的奇異,多說什麼也沒用。龍筱幽想想當初得到墮落暗羽時發現的箴言,那時心裡的疑惑,此時已經算是明白了!
可那最後一句“若問前程有何際,但求得失莫言癡!”這明顯是說事情最終必然會有結果,但不必太過癡迷!同時,這句話中似乎也顯示出這墮落暗羽似乎並不像傳聞中的可怕,但如何見得卻是現在所無法瞭解的!
想來想去,龍筱幽腦子裡一陣陣的繁亂、暈眩!甩甩頭,想自己既然已經得到了墮落暗羽,就算能捨棄,至少自己現在還沒辦法,再多想也沒用。倒不如放下心裡的壓力,是福是禍總有一天會有應驗,強求也是無益。
可是現在已經有不少人見過自己穿着墮落暗羽,他們中未必沒人知道此物來歷。或許只是一時沒想起來,但此物畢竟不是善物,還是不要太招搖的好!
龍筱幽想到不應該把墮落暗羽太招搖,當即脫下來疊好放進了虛空法境,換上了件普通衣服。墮落暗羽一入龍筱幽個人法境便安安靜靜的自己躺在一處角落,但其他物件無一不是驚恐逃避,連幻夢神劍上也是一陣陣不甘和避諱的顫聲。
龍筱幽心中暗想“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幻夢神劍平素是何等囂張,對自己一向極多反制。可此時和這墮落暗羽同處一地,卻變得畏縮退避,說不定兩者的互相制約最終可以彼此消弭惡性呢……!”
正在龍筱幽輾轉思索,自己給自己吃寬心丸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侍者近來遞過一封密信,說是白海傳回來的。龍筱幽接過信看,心裡真是連連驚訝,當即讓侍者去找來隱幻靈地的四大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