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仲花淼二人跟隨着納蘭傾徑直走向水家內深處,一路上只見得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防範甚是嚴密,只不過有了納蘭傾在前引路,兩人倒也通行無阻,可見納蘭傾在水家的地位有多不同反響。
姬仲一直心裡犯嘀咕,總覺得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可每次仔細想去尋得時候,那種感覺旋又消失了。不知道是自己最近太過敏感,有點杯弓蛇影了,還是監視的人是在太敏銳,讓自己抓不到一點蛛絲馬跡。無論如何,姬仲很不喜歡這種如芒在刺的感覺,遂悄聲告訴花淼自己心中所想。
哪知道花淼早就知道了,還未等姬仲開口,花淼只是衝他微微的點點頭,再又伸出手指做了個“收聲”的動作。姬仲見花淼已經成竹在胸,倒也不用去擔心了,也就多花點心思在水家的佈防上面。
納蘭傾引得兩人來到會客廳,只見廳正中擺了兩把梨花沉木太師椅,左右對稱,下堂兩邊各置四張高背黃花梨木椅,各椅中間還放了張柏科木茶几,上面整齊劃一的放着八盞青花瓷杯。
姬仲花淼二人往中間一站,眼睛往堂上一掃,正中自然坐的便是水家的家住水毓瞑,旁邊自然便是水竟月,水竟天的母親,這納蘭傾的妹子,納蘭涵,水竟月愕然便站在她身邊。當姬仲望向水竟月時,水竟月也向他微微一笑,似乎在說“你還是來了。”
在往下一看,做着五個中年男子和兩個年輕女子,只見衆人神態各異,但有一點相同,便是高手的氣場,即便隱忍不發,可觀其神,望其姿也絕非一般庸手可以假冒的出的。
只見得納蘭傾先向主家見禮,旋即說到“家主,各位閣老,這兩位便是竟月回來提起的姬仲花淼。”
其實水竟月回來只提及過姬仲,至於花淼嘛,那是水家探子蒐集而來的情況,但見二人成雙入對,是以有了剛纔一說。
“兩位小友遠道而來,水家還未盡地主之宜,到累得兩位小友先活絡了一番,着實過意不去啊。”水毓瞑說到。這水毓瞑也算是久居高位之人,雖然已經可以用平常和藹之態對二人說話,可姬仲花淼還是隱隱感到一絲不容冒犯的威嚴。
姬仲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突然又來了,就在姬仲正準備尋跡他時,只聽得堂上水毓瞑輕聲喚道“雨月,出來吧,大人們說話,你貓在那裡倒讓人覺得落了管教了。”說罷對着姬仲點頭一笑。
姬仲心裡直叫吃驚。自己發現被窺視後只是露出一點點的情緒波動,可就這麼一點變化就被水毓瞑捕捉住了,對方真個是叫人高深莫測之感。
待聽到水毓瞑的叫喚,一直跟這姬仲來到此的人不大情願的慢慢走了出來,顫顫的叫了聲“姑父,姑母。”接着一溜煙的跑到納蘭傾的旁邊,拉這他的衣袖撒嬌道“爹爹。”
原來一直隱匿在姬仲花淼身後之人乃納蘭傾之女,水竟月的表妹納蘭雨月。因爲聽得表哥回來提及到姬仲天資橫溢,竟能與表哥相提並論,小女生心裡當然的不服氣。從小與表哥一起長大,納蘭雨月十分清楚水竟月表哥的實力,被家族裡喻爲難得一見的天才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匹級的高度,可就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卻能被衆人如此看重,她心裡當然會不服氣。大家族背景下成長起來的天之驕女,驕縱過渡,哪裡懂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總是以爲水家除了她爹爹,就是他姑父天下第一了。
姬仲看得納蘭傾身邊的小丫頭約莫就是14,5歲,與自己也相去不遠。只見這納蘭雨月雖說年紀不大,但也清晰可見美人坯子。臉如銀盤,桃色杏眼,粉黛玉雕般的肌膚,紅潤水潺的雙脣,不禁讓人遐想連篇。再看她上着一件金絲羅裳,外又套了個水杏色小罩,一條紫羅蘭色的玉帶環繞腰間,煞是好看。
納蘭雨月瞧見姬仲一雙賊眼烏露露往自己身上掃,衝着他做了個鬼臉,藏到了父親身後。
“衆閣老意欲如何。”水毓瞑問道,看得出來他會御人之術。就看這陣勢和之前對姬仲的態度,也知道水家是準備吸納爲己用的,但現在卻還又提出來問衆人意見,看似尊重諸位意見,實則純屬形式而已。
花淼心裡暗道“老狐狸”,他可不敢再這裡造次,難不保這些人的耳朵聽不到他的竊竊私語。不過就連花淼都能看出來的事實,這些如人精般的閣老們又豈會不知。只是多年出生入死,他們之間的感情又怎會比姬仲花淼二人般來的少,是以也不去計較了。
“我覺得好,很好。竟月之前提到姬仲小友天資橫溢,不在他之下。我看天資倒還罷了,光是他的潛力和臨場的智慧,這才叫人可怕。不瞞各位說,老夫剛纔在城門一不留聲還吃了個暗虧。”說話之人便是之前與姬仲交手的納蘭傾了,他自己說罷,便哈哈的笑起來。
姬仲雖然對納蘭傾認識不到幾柱香的時間,但卻被這個前輩真誠的人品,爽朗的個性所吸引,打心底裡佩服他,尊敬他。納蘭傾同趙無咎不同,趙無咎年輕,少了生活的經歷,也就沒有那種生活化獨特的氣質,親近有餘,但威嚴不足。但納蘭傾戎馬半生,身上自然而然的釋放出只有真正經歷生死纔有的大徹大悟的氣息,讓人從心底裡願意去相信他和依賴他,加之他和藹爽朗的個性,一下子便讓姬仲徹底“投誠”了。又或者是,那種氣息正是姬仲父親姬魄一樣的氣息,讓剛剛承受喪父之痛的姬仲找到了感情寄託。
聽着納蘭傾的話,姬仲也投去溫柔的目光。突然只覺一陣寒意,原來正是納蘭傾背後的納蘭雨月恨恨地定自己。
“傾老都認可了,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衆人也紛紛表示到。
姬仲心裡卻有點納悶了,不就做個食客嘛,這有什麼好商議的,搞的勞師重重的樣子。
“好,很好,既然諸位閣老都無意見,那件大事便請姬仲小友同月兒一道,也多個照應。”水毓瞑宣佈道。
這是姬仲第二次聽見那個大事,第一次是水竟天對水竟月說的,而後者聽之後非常嚴肅,顯是卻是非同小可。而這次更是有水家家主之口說出,更讓人覺得事情的重大。
只聽得水毓瞑接着說到“由於此事事關重大,你們必須小心行事,稍有不慎走漏了風聲,那便會……唉,但願不會吧,我可不願意挑起戰爭讓百姓受苦。”水毓瞑說着嘆了口氣,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接着話鋒一轉,說到“不過誰要是騎到我們頭上,我們也不會引頸待戮。”隨着話鋒的轉變,水毓瞑的氣質也變了,突然變得威嚴不可侵犯,旁邊一羣之前還有說有笑的閣老們此刻也散發出肅殺的氣息,衆星捧月般的圍繞在水毓瞑的周圍,此刻才讓姬仲真正意識到四大家族之所以能長屹不倒得原因。
“三日後,你們即啓程迎親,月兒、姬仲、花淼你三人做先鋒,先行去凱家打點。”水毓瞑安排到。
“什麼!”三個人異口同聲的失聲道。兩個“什麼”來自姬仲和花淼,另外一個卻來自納蘭雨月。
姬仲花淼此刻聽到“大事”居然會是水家凱家聯姻,這可真是不可謂不大。要知道今天下踱定,很大的原因要歸功於各方勢力相互挾制相互平衡。如今水家有漸漸拉開衆人之勢,已經讓王室衆人擔心不已,如果水家再聯合上凱家,這勢力平衡立馬被打破,天下不打亂纔怪。難怪之前水毓瞑說到如有泄露,天下不安。看來並非是無的放矢之言。
兩人當然因爲聽到這等震撼的消息而驚訝,要知道四大家族都是各自爲政,互不買賬,也不知道水毓瞑用了什麼通天之能,竟然能將兩家聯合在一起。但是讓二人更爲吃驚的是,兩人才剛到水家,屁股還沒有挨着板凳,水家竟然就把這等機密告知。
另一個聲音來自納蘭雨月,是因爲她聽到這份安排之中居然沒有自己,那哪能依得。以她愛玩愛鬧的個性,迎親這等好玩的事情,她哪裡會錯過,喋喋不休的向水毓瞑撒嬌道。
納蘭傾覺得女兒並不適合參與其間,所以也不讒言,就看水毓瞑的安排。不過顯然水毓瞑有自己的安排,也未出聲應允。還是納蘭涵出來圓場道“讓雨月也去吧,有月兒和姬仲在,料想也出不得什麼事情,讓她歷練歷練也好。”說着扭頭對姬仲頗有深意的說到“你會照顧好雨月的吧,姬仲。”
還未得姬仲回答,納蘭雨月自己搶先道“誰要他照顧我,我自己能照顧我自己。更何況,我還有月表哥,誰要他呢。”
“又沒讓你要我,你要我,我還不要你呢。”姬仲打諢到。這就是姬仲性格使然,雖然在這等嚴肅的場合下,聽到納蘭雨月的話,他還是忍不住調侃她一番。
納蘭涵聽着姬仲的話,露出常人不易察覺的微笑,滿意的點點頭。在水家衆多高手的面前,在四大家族家主的面前,還能這麼輕鬆的談笑,光是這般鎮定就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好吧,既然你姑母都同意了,你就跟着去吧。月兒,多照顧點你表妹。”水毓瞑出聲道,但畢竟是一家之主,水毓瞑的話就說得更爲妥當,只是吩咐自己兒子照顧自己侄女,對姬仲花淼卻就是之字不提了。
“太好了。”一聲驚呼,不過卻不是來自納蘭雨月,卻是來自水竟月。畢竟是少年人心性,這聽到一切那排妥當,水竟月也不用拌得深沉,一個箭步下來拖着姬仲花淼二人一同頑去,後面緊跟着納蘭雨月一邊追一邊喊“等等我,表哥,等等我。”
本來嚴肅的氣氛被幾個小孩這麼一鬧,立刻輕鬆不少,水家的核心人物們不約而同的發出會心的微笑,那是對下一輩的期許,也是對未來的期待。
說回之前話,水毓瞑竟然將聯姻這等大事告訴只到水家還未一天的姬仲和花淼,他當真如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嗎?當然不是,以水家的探子網絡如此發達,水毓瞑又豈會不知姬仲同刑傲有過接觸。這次故意讓姬仲花淼二人蔘與此事,一來是試探下姬仲花淼,二來嘛,也故意透露點風聲給刑傲知道,激起他動作,這樣自己也好師出有名。可以說,這件事情即便姬仲花淼不給刑傲通氣,水毓瞑也會想辦法讓刑傲知道,這纔是爲什麼他不願意讓納蘭雨月參與此事的原因,明知道是羊入虎口的事,幹嘛非要陪進自己的人。以水竟月之能,自保應是不曾問題,到時候出事的純是凱家人,自己不傷一人,卻有拿得個出師有名,還能大幅度消減凱家和王室的力量,一石三鳥之計。可由於納蘭雨月的加入,倒叫此事多了幾分變數,不過這件事情只是水毓瞑自己心中盤算,如此算計親家的事情當然不敢對外名言,免得失了人心,所以只得應了納蘭涵幫忙說話的說詞。
天下之爭,人人皆是棋子,只是姬仲花淼還未曾意識到。殊不知,從一開始,刑傲只是把姬仲當做投石問路的棋子,而水毓瞑卻又將姬仲當做了瞞天過海的障眼卒子,說到底,兩方都沒有真正把他當做個人物,純粹只是機緣巧合下,成了衆人手中用來進攻的一步棋,可能現在真正意識到姬仲可怕之處的人,只有水竟月和納蘭傾,不過這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