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現在纔沒有那個心思,先好好把工作找到了再說吧。”左言溪搖搖頭,不理會左爸。
左爸卻追上來,鄭重地說:“你也不想想,你今年都多大年紀了。你都快28了。”
“28怎麼了?28歲沒結過婚的女人一抓一大把,我那大學同學裡面,有一大半以上都還沒有成爲家呢。再說,我已經是離過婚的女人了,你讓我緩緩行不行?”左言溪有些無語。
左爸卻很是擔憂:“我的意思是。你這個年紀,正好生育,再大一點,就錯過了最佳年紀了。別生出個怪胎來……”
“我呸!呸呸你呸!烏鴉嘴,我這還沒生呢,就被你給阻咒了。爸,您就別操心我了,我是要遇到合適的,我一定會第一個告訴你,讓你放寬心,你看怎麼樣?”
左爸還欲再說什麼,卻被左言溪推進了房間,“快睡吧,別想了。”
左爸被強行推回房,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那到嘴邊的:秦家阿姨物色了一個合適的……終究是沒有找到機會說出口。
說得也是啊,這才離婚多長時間,馬上就逼着找第二春,對左言溪來說也未逸太強求了些。總得要給人緩一緩的時間。受傷的心,總要點時間來平復。
因爲被左爸提到了方亮傑,左言溪纔想起有一段時間沒有去看過他了,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於是第二天,左言溪在趕完了一場面試後,挑了些水果去了醫院。方亮傑的病房已經移至了普通病房,左言溪好一翻找才能找到。
她去的時候,方亮傑正坐在牀上翻着一本書。方媽媽在一旁疊着衣服。
左言溪敲了兩下門走進去,笑問道:“好得挺快的,這都能坐起來了?”
方亮傑原本是半低着頭,此時擡起頭來看着左言溪,眼神先是一陣迷惘,後又露出了笑容,“李青……”
左言溪一怔,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向方媽媽投去了詫異地目光。
方亮傑似乎又仔細地觀察了一遍左言溪,也看出來不像,臉上的表情又迷惘起來。“你是……”
左言溪有些莫名,上回來他不都還好好的嗎?怎麼今天竟然連人也認錯了?
方媽媽朝左言溪搖搖手,又瞪了瞪眼睛。左言溪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又不敢胡亂應答。方亮傑似乎是認真地想了一想,終於還是沒能想起來。於是輕聲問道:“你是……李青的朋友?”
左言溪完全被這狀況弄迷糊了,見方媽媽對自己點了點頭,便放下手中的東西,笑道:“是啊,你好些了沒有?”
她這一笑,又讓方亮傑弄不清楚了,眼神很是詫異,“李青,你怎麼變了模樣了,我都不認識了。這些天你怎麼都不來看我?”
“我……”左言溪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接下去了,正要開口解釋,方亮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
左言溪忍不住心裡一顫,她見過方亮傑太多次的微笑,但從沒有哪一次笑得如此舒心。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只輕聲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方亮傑輕輕地點了點:“我感覺好多了。”
左言溪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仔細地看了一眼方亮傑,一個多月下來,他瘦了一大圈,臉上的的顴骨也露了出來,原本十分柔和的臉部線條變得有些角度了。“你瘦了好多。”
“生病當然會瘦……但是你真的變化好大。還是我以前記錯了,你原本就是現在這樣的?”方亮傑有些懷疑。
左言溪的心思在腦海裡轉了幾個圈,才說道:“我不是李青,我叫左言溪,我是她的朋友。人們都說我倆長得神似,特別是笑起來的模樣,不單是你分不出來,好多人也分不出來。”
方亮傑露出了不解地表情。
“你不記得了?李青她四年前就已經去美國了。”左言溪解釋道,“前段時間我也來看過過你,想起來沒有?”
看方亮傑的樣子,是暫時想不起來了。左言溪笑道:“沒關係,你現在病着,等你病好了,就自然想得起來了。時間多得是,以後慢慢想也可以。我買了葡萄,我去洗。”
說着,左言溪便提着袋子要進洗手間,卻被方媽媽奪了過去,“我來吧。”
左言溪只好退了回來,笑道:“你現在拆現了吧,除了記憶有點錯亂,身體其它地方都沒有問題吧?”
方亮傑輕輕地點了一下頭,還特意擡起手來活動了一下,解釋道:“手腳活動都很正常,從客觀的角度講,能夠有這樣的效果已經算是很成功的手術了。想到腫瘤已經去除,並且是良性的,我就會忍不住覺得很太幸運。”
“你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來之前,還準備着一落款類似的安慰,看來也用不上了。亮傑,你很快就會恢復過來了。”左言溪笑了笑,見方亮傑不斷開始上心打量自己,似乎在搜腸刮肚地想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又有些無奈。
上次來的時候,他都還能認出自己,這一次卻是一副完全沒有想起來的模樣。難道說這記憶還是有變數的。
“我實在想不起來你上回來看過我了,這段時間來了不少同事,朋友……還有以前的大學同學。有一些我能記起來,但有一些我是完全沒有記住了。你剛纔說,李青去美國了?”方亮傑追問道。
左言溪心裡“咯噔”一下,他的同學來看過他,不知道是怎麼跟他說的?
“我也聽他們說她去了美國,不過已經嫁人了。因爲不記得,所以我不知道,我們當時有分過手。”方亮傑嘆了一口氣,接着不說話了。
這樣的狀況,左言溪也不知道說什麼,甚至內心裡升起一股鮮明的酸澀了。她在方亮傑的生命裡,到底留下過什麼痕跡?
難道只有自己帶着這一身的傷嗎?於方亮傑而言,竟然是半點也不記得她了。她那一年多的婚姻,幾經糾結的滿腔愛戀,真的就像是一陣風颳過,什麼也不剩下了?
爲什麼,她在別人的生活裡,永遠都只是一個配角?
“你跟她是朋友,那你知道,怎麼才能聯繫到她嗎?”方亮傑忽然問。
左言溪張了張嘴,問到這個問題,她該要怎麼回答?想要實話實說,看見方亮傑期盼的雙眼,她又覺得有些於心不忍。斟酌再三以後,她露出了一臉微笑。“亮傑,她不會回來的。”
方亮傑似乎已經在其他同學那裡聽到了這個答案,所以並不覺得有多麼難以接受。只是臉上多少還是有了失望之色。
左言溪接着說:“因爲你忘記了一些事情,所以纔會有現在這樣的感覺。其實早在她去美男之間,你們就已經分手了。”
“我們是怎麼分手的?”
左言溪搖搖頭,“具體究竟是怎麼分手,我也沒有聽她提過。但我知道,你們是和平分的手。她們家舉家要遷出國,想必也有這方面的一些原因?你們倆人之間的事情,等你的病慢慢好了,自然也就想得起來了。現在又有什麼好着急的?”
方亮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看着他的表情,左言溪心裡像是有一把鈍大在割肉一樣,那疼痛雖然不尖銳,但卻綿長。方媽媽洗好了水果,給了左言溪一碟,又一下一下輕輕地剝給方亮傑吃。方亮傑吃了兩顆,便要自己動手。
“剛開始做手術的時候,醫生說很容易影響到身體行動,害我擔心了很多天。每天不斷地祈求上天,保佑他不要太受影響。”方媽媽對左言溪笑道,“等他可以動了以後,手腳都還有知覺,也很靈便,我已經很開心了。”
左言溪點點頭。她知道,這樣的腦部手術,很多人做完手術半身不遂,半身中風,甚至不醒人事變成植物人的不在少數。老天果然還是眷顧方亮傑的。
“我該回去了,有空再來看你們。”左言溪吃了顆葡萄,放下了手中的碟子,就要起身告辭。她要是再坐下去,非要當場哭起來不可。
方媽媽說:“你的……”說到這裡,婆婆看了一眼方亮傑,頓了頓,笑道,“你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左言溪知她想說什麼,便跟着一起出了門。方媽媽說:“你的東西還都在家裡,亮傑現在還沒有記起來你,過段時間如果回家休養,看到了未勉要起疑心。再說,好多日常用品都在家裡,也造成了你的不方便。”
左言溪聽了,笑着點點頭,應道:“正是呢,我前兩天也想起來,每回要用的時候找不到,也怪不方便。這樣吧,我現在就回家去拿。”
方媽媽從兜裡掏出了一串鑰匙遞給左言溪。
上次走的時候,左言溪就把鑰匙還了回去。她接過方媽媽手裡的鑰匙,忍不住開口說:“媽……”
方媽媽點點頭。
左言溪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緩了緩才擠出一句:“那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