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出國度假的那天,路蔓基本上已經把情緒給調整好了。心牆也是愈加堅固。
她先給二老打了個電話。表示她和復修遠已經離家,讓他們不要擔心。
而後便拖着不算沉重的行李箱獨自出了門。隨手攔了輛的士,前往機場。
機場人來人往,與路蔓擦肩而過的人個個有人相伴、談笑風生。
她拖着行李箱腳步平穩地走到安檢處,接受安檢。
安檢人員檢查的很仔細,從外套到褲腿。一點也不放過。她的思緒卻一直處在放空狀態。
她看向顯示屏上閃動的紅色大字,不禁想道。待會兒就要登機了,面上帶着些許惆悵。
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情緒不對。連忙拍拍臉頰。
路蔓你還在期待什麼?!那個男人要陪她愛的女人,你憑什麼奢望他能來和你一起去度假?!
呵,簡直是癡心妄想。
這個認知讓她瞬間清醒,也使她心尖刺痛。這隻能是一個人的旅行。
終於登機了。路蔓單手拖着行李箱木然地走着,不再去關注身邊來往的人羣。
商務艙里人不是很多,她四處張望。尋找着位置,最終在一個走道旁停下。
可是。目光所及的地方正側臥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由於面對着窗外,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卻莫名地有一種熟悉感。
她確認性地又看了機票一眼。踟躕地喊道:“先生,您坐了我的位置。”
那人動了動,卻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此刻空姐已經開始提醒繫好安全帶了,她有些急,又道:“麻煩你讓一讓好嗎?”
這下男人終於轉過臉來,拍拍旁邊的座位,輕聲道:“你坐這。”
那一刻,路蔓愣住了,喉嚨乾澀,指尖發顫,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只因面前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篤定不會來的復修遠!
她喉嚨發乾,吶吶道:“你……你怎麼來了?”
復修遠似乎很疲憊,眼眶下有道深深的黑影,原本清亮的眸子裡也佈滿了血絲,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正好有事。“說完又極累似的側過身去。
她有些不知所措,依言在他旁邊坐下,鼻尖縈繞的全是他身上淡淡的古龍和菸草味。
飛機平穩上行,有瞬間的失重感。
她第一次出國時,身旁陪伴着的是簡俞寧。而現在,她的手邊坐着的竟然是想都不敢想的復修遠!
不過……
她的眼神又黯了下去。
他剛纔分明說了,他來是爲了工作,自己何必如此糾結?
她揉揉酸澀的眼睛,背對着復修遠,緩緩躺了下來,強迫自己入睡。
那一瞬間,旁邊的男人徐徐睜開的眼裡,神色複雜。
時間在還算平穩的睡夢中度過,轉眼去y國的行程已經過了一半了。
路蔓醒來時,一位身材高挑的空姐推着移動食車笑着走了過來。
她口中乾燥,便朝空姐招手道:“給我一杯果汁。”話一出口才意識到復修遠的存在,又道,“兩杯,謝謝。”
結果,話音剛落,旁邊便傳來一道略微沙啞的聲音,使得空姐取果汁的動作頓住。
“我要咖啡。”絲毫不顧情面的反駁。
聞言,空姐問:“那是一杯果汁和一杯咖啡嗎?”
路蔓垂眸,將所有的情緒都藏在眼底,擡頭朝她頷首道:“是的,麻煩了。”
空姐笑着搖頭,把飲料放在他們面前的小桌上,便踩着高跟鞋漸行漸遠。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拿起那杯還散發着熱氣的咖啡,輕輕啜了一口,便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沓文件來,左右翻看。
微白的光打在他的側顏上,竟能看得見些許鬍渣,在光潔的臉上顯得格外扎眼。
他是一個那麼愛乾淨的人,爲了工作竟然忙成這個樣子。
路蔓看着看着,心口溢出絲絲縷縷的心疼,脫口而出道:“你再稍微休息一會兒吧,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復修遠沒想到她會突然說這話,指尖剛觸到杯身就僵住了,緩緩轉眼看她,淡淡道:“沒關係。”說完又喝了口咖啡,繼續埋頭到密密麻麻的的各種文件裡。
她不忍,鼓起勇氣抽走他手中的文件,含了一絲怒氣道:“睡覺。”
在這種情況下,他終於開始正視她,目光從她手裡攥着的綠色文件夾移到她慍怒的小臉上,微微皺眉,不言也不語。
她被他的眼神看得發毛,有些後悔剛纔的衝動,但當看到他那張失了神采的臉後,又硬着頭皮堅持。
時間彷彿靜止了。
直到她的背脊發酸,復修遠才深深看她一眼,啓脣應道:“好,睡一會兒。“說着,又恢復了側臥姿態。
路蔓鬆了一口氣,竟有一種滿足感在胸腔裡彌散開來。
見他睡下,便把文件夾放在一邊,慢慢靠在柔軟的靠墊上。
可還沒閉上眼,飛機就毫無預兆地劇烈晃動起來,幅度很大,像隨時都會墜落,整個艙裡亂成一片。
路蔓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驚得臉色發白,手腳僵硬,整個人像是被釘在了座位上,不得動彈。
這時,一雙溫熱的手覆上了她的,讓她的身子情不自禁地一抖。
她轉眼看去,對上一雙靜如止水的眸子,彷彿帶着安定人心的作用,漸漸撫平了她內心深處的恐懼,餘下一絲溫暖。
“只是小氣流而已,別怕。”他這樣道,語氣淡的不能再淡。
她輕輕點頭,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在兩人相交的手上,只覺灼熱異常。
恰時,旁邊的喇叭裡傳出播音小姐具有安撫作用的甜美聲音,在整個艙裡迴盪。
“各位乘客,剛纔飛機遇到了小氣流,出現顛簸情況,請不要驚慌。”
隨着她的話,晃動減輕,艙內漸漸平靜下來。
路蔓原以爲一切都好了,卻沒想到,下一秒卻發生了妊娠反應,忍不住彎腰乾嘔起來,面色漲得通紅。
復修遠的眼神一窒,遞過去一張紙巾,擡手順上她的背,問道:“沒事吧?我送你去洗手間處理一下?”
她接過,用紙巾掩口,強忍住胃內的翻滾,對他笑道:“沒事,正常反應,一會兒就好了。”
此刻,路蔓才發現,她和他離得極近,彷彿再向前幾釐米便會碰上對方的脣,一股曖昧的氣息在兩人之間飄散開來。
她不自覺地朝後仰去,企圖拉開點距離。
他目光漸暗,毫無預兆地向前逼近,最終貼上了她的脣,目光相接,情生意動。
過道里時有乘務人員經過,他們這樣的舉動……
臉皮薄的路蔓紅了臉,想要伸手推開他,卻被禁錮得更緊。
她無法,只能輕聲道:“放開我。”
復修遠狹長的鳳眸裡映出她雙頰微紅的模樣,不由心中一動,脣又貼緊了些,正準備撬開她的貝齒,旁邊走過的一大爺咳嗽了兩聲,警告道:“年輕人,注意點影響啊!“
路蔓一聽,反射性地一把推開他,正襟危坐。
他被突然推開,先是微微蹙眉,後見她欲蓋彌彰的模樣,眉眼又緩緩舒展開來,清亮的眸中浮上一層笑意。
結婚後,她是第一次被他用這樣的眼神瞧着,不是嫌惡,也不是冷漠,而是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溫度。
這不禁讓她感到有些如坐鍼氈,索性偏頭靠在靠背上,壓下噴薄而出的躁動,閉眼道:“睡吧。“
他脣邊的笑意加深,不由自主地伸手碰上路蔓旁邊的藍皮文件夾,想要再繼續工作。
但那一刻,腦中卻浮現她剛纔慍怒的樣子,不由停住了動作。轉而優雅地躺下,閉上了疲累的雙目。
路蔓雖強迫自己睡着,可剛纔從未有過的感覺像一隻兔子在她的心裡蹦躂得厲害,不得安眠。
就這樣,她一直半睜着眼捱到了飛機着陸。
下飛機時,復修遠隨意地問道:“睡着了嗎?”這麼問着幫她接過手中的行李。
路蔓一愣,隨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道:“一直睡到現在。”
他點頭,兩人便是無話。
走出機場,便有一輛黑色法拉利在她們面前穩穩停下,從裡面走出一個西裝革履、梳着大背頭的男人。
走到復修遠面前恭敬道:“復先生,這邊請。”
而後注意到旁邊的路蔓,猶豫地看向他問道:“這位是……”
他會意,答道:“路小姐。”
路蔓原本放鬆的身形瞬間僵住,在心裡默默重複那個模糊生疏的稱呼。
路小姐,路小姐……
呵,她明明是他的妻子,卻被他冠上了一個陌生人的稱呼。
看來,剛纔在飛機上的那種心跳感不過是她自作多情罷了,他們的關係根本沒有一丁點的轉變。
不得不說,她還真是失敗呢。
點頭哈腰的男人會意,也躬身朝路蔓道:“路小姐請。”
她點頭,卻對旁邊的復修遠比劃了一下,笑靨如花道:“復先生先請吧。”
他蹙眉,面色冷凝地看向她。
她偏頭,避開他的眼神,一直倔強地擺出請的姿勢。
復修遠不動,靜靜地站在原地,周身散發出無形的怒氣。
見狀,左看右看的男人有些尷尬,不由笑着提醒道:“二位都上車吧。”
兩人這才分開在空中膠着的目光,各懷心思地一前一後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