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簡俞寧就幫她把行李搬到了隔壁。和路蔓簡單打掃收拾了一下房間。午餐沒有來得及做,叫了兩份外賣。
下午。他在旁邊看着路蔓插花,靜謐的房間,恬靜的臉龐,隱隱芳香嫋娜的花枝,自己始終不願挪開眼。
有好幾次就這麼呆呆地看着。和她回頭看過來的眼光相撞,兩人都沒有說話。最後他轉過頭,假裝看着窗外。飛鳥離巢,雲層密實,日子就這麼快快的襲過。
公司很忙,可是他不想去。從來都不是這麼不負責任的樣子,他的助理秘書催了好幾次,他都以身體不舒服爲由推辭了。就連父親也親自打電話過來問他。都被胡亂用藉口堵住了。
就想看着她,每天和她在一塊。就像曾經一樣做着簡單的事情,而幸福就是這麼近而簡單。
早晨很早起來爲她準備早飯,或者開車去小吃城提她最愛吃的酥餅或者小心翼翼地爲她煲粥。等差不多的時候給她打電話讓她過來吃飯。總之變着花樣給她製作早餐。之後,他會拿本書坐在地毯上看,她會在旁邊的花園裡照看花草或者在搖椅上小憩。大概是孕期的緣故,她很愛嗜睡,就那麼坐在沙發捧着書,半個鐘頭過去就眯起了眼,濃密的睫毛鋪展在眼下,可愛又動人。下午她一般睡到三四點,有時會載着她去附近的超市採購東西,在夜景很美的灘上用餐,在晚上同她慢慢散步回家,風吹着很冷的時候,很自然的把大衣披在她肩頭。
一切美好得不想讓時間挪動分毫,就想這麼一直和她獨處下去。
有次和她一塊玩拼圖,剩了幾塊相仿的圖片,她試了幾次感覺都不對,他就故意把一片藏起來,看她怎麼也拼不好。
小小的鼻頭冒出細細的汗珠,臉上細小的絨毛在陽光下看得分外清楚,她嘟嘴細想的樣子,都是那麼迷人。他就在心裡笑開了懷,等她去端着杯子接水的時候,偷偷把那塊殘缺的拼圖補上來,回來讓她獎勵自己:“看,我這麼聰明,你找了半天都不知道是這裡的,快,說說怎麼獎勵我?”
誰知她淡定地數了數圖片,然後一把掐住了自己的胳膊,淡定地說:“你把這塊藏起來了還反過來讓我獎勵你,說你藏得好嗎?”
他無賴地吐了吐舌頭,“是你太笨不知道怎麼拼,怪我幹什麼,我幫你找到了還欺負我,以後你再笨我可不管你了。”
她喜歡看海涅詩集,陽光足夠好的時候,她就睡在躺椅上,把書蓋在臉上。有時他忙完文件,走下樓就看見她睡着的模樣。把書從臉上揭開,用花瓣從她額頭到脖頸一一描繪,直到她忍不住癢醒過來。看着她氣鼓鼓的臉頰,心裡竟像一口氣完成了數十幅畫作,無限圓滿和甜蜜。
有時她夜裡會睡不好,輾轉反側,他也會吸着煙靠坐在牀頭瞧着對面漆黑的窗子,默默想着什麼。
有次她估計白天吃壞了肚子,夜裡疼得實在受不了纔打電話給他,聲音都是顫巍巍得,“俞寧,我……我肚子好疼……”他顧不得換衣服,穿着睡衣慌忙去了抱着她開着夜車往醫院趕。
醫生不讓吃胃藥,只能喝着溫水,他就一勺一勺地幫她喂,等她睡着了再靠着沙發躺一宿,夜半寒冷,被凍醒時,看着她安靜的睡顏,把衣領往上拉了拉就那麼睡過去了。
住了兩天,全程他照看,早晨回家做了飯提到醫院,再細緻地喂她入口,看她吃得滋潤,心裡的擔憂一點點抹掉。
她的孩子一天天在長大,穿着寬鬆的衣服依舊能看到她的凸起,她的臉龐略顯浮腫,只是面色依舊那麼白皙,好像吃的飯都被孩子吸收掉了。他心疼地給她買各種補品,但看着她蹙眉忍耐喝的樣子還是心軟的把東西都扔了。她的腰和腿會時常痠麻,他會細膩的察覺出來,在她的拒絕和扭捏下幫她一寸寸按摩。他會時常上網查關於孕婦的各種注意事項,就像孕育的是自己的孩子一樣。
他希望她好,也希望她的孩子好,沒有雜念,就想對她毫無保留的好。
就想這樣的日子永遠不嫌多,永遠不要逝去,或許她會越來越依賴自己,再也離不開,或許她會突然對自己心存喜歡,他不介意她所有的過往,然後在一起。總之,無論怎樣的結局他都可以接受,就是不想改變現狀。當安逸一去不復返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怎樣,是否能理智地接受她離開。
可是,順遂之下往往總有不可預測的風波和危機,在隱秘之處窺探着時機。
路蔓一直勸簡俞寧去上班不必照看她,不能因爲自己而影響了工作,但總被他耍貧逗樂轉移話題,就這麼一直陪着她靜養身體。
週一早晨依舊是忙碌的,報社裡腳步來去匆匆,各個部門分工明確,秩序井然。可是當最新一期的都市娛樂報印刷出來的時候,還是在發行部炸開了鍋,引發了不小的議論。
畫面佔據主刊大半位置,男子側臉俊逸,女子睡在躺椅上一臉安逸。男子手裡的花拂在女子臉上,顯露着寵溺之意。任誰看到這幅畫面都會感嘆真是郎才女貌,可是這女子已嫁爲人婦,是復少東的妻子路蔓,而男子自然是因畫成名的簡俞寧。
開始只是關於這兩人的胡亂猜測,隨後一期的報紙更加大膽肆意,只見畫面上簡俞寧攙扶着稍顯懷的路蔓走着。媒體之前早就爆料復總裁妻子懷有身孕,此時證據確鑿當然是事實。可是這孩子是誰的呢?
有人說是路蔓奉子成婚,只是這孩子確實簡俞寧的,他們兩人背地裡是野鴛鴦,只爲搞垮和吞併復氏,因爲它和簡氏從來都是競爭關係。衆說紛紜,也不知是烏龍還是確有其事。
一大早,復氏集團樓底就埋伏着很多記者踩點,復修遠的車開過去的時候,他們一哄而上。儘管助理在旁邊盡力阻攔,依然擋不住這些記者如狼虎一樣的八卦意圖,那些話輕輕淺淺都落入了復修遠的耳朵裡。
“復總,請問您知道自己的妻子和簡總在交往嗎,你是什麼態度呢?”
“復總,請問您妻子的孩子是誰的呢,您不介意嗎,還是你允許自己的妻子和別人在一起?”
……
那些話不堪入目,就連助理都緊皺着眉頭,就算保安把那些記者都趕走,可是早上的鬧劇無論如何都是消除不了記憶的。
復修遠到了辦公室,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剛毅深邃的眸子散發着深不可測的眸光,隨時會有什麼爆發出來一樣,黑色的西裝熨帖的穿在身上,配着他不動聲色的神態,即使未發火也依舊讓人膽怯。
秘書怯怯地送來文件,倒滿茶水就頭也不回地靜靜出去了。消息傳得最快,今天早上人人知道總裁不能惹,千萬不能去觸黴頭,保不好飯碗都不知道怎麼丟得。
復修遠捏着手裡的報紙,骨節攥緊,指甲泛青,彷彿要把它隨時撕毀一樣。幾張圖並沒有什麼出格的動作,更不是豔門照,可是他看着照片里路蔓恬靜乖巧的樣子就忍不住想動怒。在自己身邊從來都是那副冰冷倔強執拗的樣子,永遠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無論做了什麼總覺得是自己做錯了,所以他不喜歡回那個和路蔓共同的家,即使他的爺爺奶奶無數次對自己說要好好對她,她是個好姑娘。
爲什麼人人都覺得是自己虧待了她,那麼她做的事情就都是對的了?這次不知廉恥的和簡俞寧攪和在一起,看起來她也是心甘情願,她就那麼想離開自己投奔舊愛?況且帶着孩子亂跑不說還讓別人以爲是野種,真是可恨!
復修遠越想越氣,順手把桌子上的文件連同茶杯擺設都一併掃在了地上,陰鬱的面色恍如風雨俱來,瞬間氣氛驟低。
簡俞寧和路蔓吃完了早飯,就回了別墅準備處理些工作上的事情。照例從管家手裡取來了報紙,翻開主頁的時候看見大標題“嫁爲人婦在外偷情,奉子成婚孩子成謎”,心裡猛地一沉,茶杯離了手砸在地上,暈開了水嘖,茶葉滿地。
照片掛在那裡刺眼萬分,在其他情況下他絕對會欣喜的接受,可是以這樣的方式呈現,他無論如何都覺得氣憤,都想把偷拍的人揪出來暴打一頓。路蔓已經傷痕累累,還要經受這樣的輿論壓力,他除了對這件事情的無奈還有深深的心疼。
報紙既已印刷出來,報社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撤下來的,這麼大的賣點不淨賺一筆也不划算。儘管他已經給助理打了電話讓處理這件事,但是還沒有消息。
簡俞寧覺得自己無論受多大的誤解和職責都無所謂,只要不把路蔓牽扯進來。他一心就想保護好最珍愛的人,卻怎麼也照顧不好她,自責的同時也多了些無力感。
過去隔壁看了看她,她在試着做小點心,和着面,手裡黏糊糊的,烤箱裡還有香甜濃郁的奶油味。
還好,她什麼也不知道,他不怕路蔓知道,最怕她一聲不吭,什麼也不肯說,苦楚都統統咽在肚子裡,自己一個人反覆消化回想。況且現在還懷着孩子,若她出了事可怎麼得了?
“怎麼了,剛過去怎麼又過來了?”路蔓擡手擦了擦臉頰,卻不小心沾染上了麪粉,靈動的眸子和被汗浸溼的額頭,顯得越發調皮。
他勾手幫她拭去了麪粉,然後若無其事地走近,“我聞見了香味,知道你要做好吃的了,就過來準備蹭吃。”
她拿走簡俞寧手裡的麪糰,用手肘推了她一下,“你負責吃就好,別在這裡添亂,快去處理你自己的事情吧。”
簡俞寧無聲地笑了下,輕輕地叫了聲:“蔓蔓……”
路蔓應了一聲,不知道他今天怎麼怪怪的,也沒想着問。
“記着,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站在你的身邊,你覺得困了倦了我都會陪着你的,別一個人扛,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