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季建輝心力交瘁,而她,一副即將要倒下來的樣子,怎麼還能承受得住這個消息?
他一直都在找,找季清綾的那顆心,以前的他沒有能力找,後來的他,有能力也找不到。
原來,有些緣分,哪怕不找,他也會自己來到。
“先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清綾……”單牧爵輕聲說道,他不想讓她傷心,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開口跟她說這件事,雖然,他很想跟她說,清綾回來了,你不必再代替她活了,你仍然是心綾,做回你的心綾,做回我所愛的那個心綾吧。
“我知道……”安東優回他,畢竟誰都無法忍受自己的親人會缺了五臟而下了土,而且還是過了十年之後。
而門外的清綾,整個人早已搖搖欲墜,這是她聽過的,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吧?
姐姐的心臟,居然會在一個女孩的身上,居然會活在一個女孩的身上?
夏渝嬈,夏渝嬈……
怪不得,她見到她時,會有一種熟悉的親切感,會覺得像是認識了好久般,她見到她,也一定是這種感覺吧?所以纔會跟她說,她覺得,她們會成爲很好的朋友。
她們是姐妹啊,親姐妹啊!
所以,他會用那種眼神看着她吧?她是擁有季清綾心臟的人,相比而言,她纔是季清綾,而她,什麼都不是。
清綾一直坐在醫院的花園裡,從中午炎炎的烈日一直到夕陽西下,她都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就那樣呆呆的,一直坐在那裡。
安東優的辦公室內,單牧爵依然保持着那個姿勢站着,後者拍了拍他:“你打算怎麼辦?”
“她有沒有出現什麼排斥反應?”單牧爵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如此問着。
“我看病史上記載着,剛開始時反應較大,後來慢慢適應了就少了一些,現在基本已適應,但仍需要藥物維持,所以,她一般都是藥不離身的……”安東優邊倒着茶邊說着,這個他比較瞭解,雖然接手夏渝嬈這個病人時間不久,但作爲一名資深醫學博士,能在一兩天內把整個病人的所有的病情資料熟識,這是常見的事情。
“安醫生?單總,你們還沒談好嗎?”門口突然輕釦了兩下,隨後探進夏渝嬈可愛的頭來,望着他們笑着問。
兩人均望向門口處,看到她時,微怔。
安東優忙說道:“就快好了,有事嗎?進來吧。”
“沒有啦,就是想來跟你們說一聲,我們要走了,如果有空的話,方便一起吃個飯嗎兩位?”她大眼在他們兩個男人身上打轉,最後定在單牧爵身上。
“我是沒問題啦,就是不知道我們單總有沒有空?”安東優轉頭望了單牧爵一眼,他好像有些神思不寧,看到他看他,才反應過來。
“可以,我先打個電話。”他說着,掏出手機走向窗前去。
撥了清綾的手機,有通,沒人接,他又撥了好多次,均沒有反應。
不會還在睡覺吧?抑或是忘了拿手機?
“那我跟文心姐在外面等你們……”夏渝嬈忙說道,對着他們兩人揮手,隨手奔了出去。
安東優看了眼正始終站在窗前打着電話的人,不禁上前:“怎麼了?打誰電話不接?”
單牧爵轉頭望了他眼,突然說道:“我還有一個問題不明白,你也聽我說起那時候的事,那個時候她的心臟不是都已經停止跳動了嗎?如果照那個時間算的話……”
“那就很有可能……在車禍運來醫院的途中,已經取了……”
單牧爵頓時瞪大眼:“什麼?那我看到的是……”
“你看到的……依我猜測,是想再把傷口修復好,至少不會看起來那麼明顯……”
“那他們爲何不當場修復?直接拉去手術室修復好了再送去太平間,不是更省事嗎?”
“我也不明白,可能是怕家屬找吧?”安東優也蹙緊眉頭,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按理說,死者是腦部受傷,直接死亡,但既然他們能取到心臟,那麼那個時候心臟應該還是在跳動的,哪怕一點微弱的跳動,他們可以直接在現場做活體解剖,新鮮心臟可以保存到12小時以上……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定是中間出現了什麼問題,所以直接將她送來太平間了。
“那麼說……她的心臟被取的當時……還在跳動着……”單牧爵無法想像,這太殘忍了,雖然說她活的機率爲O,但是這……
“接受吧,這是已成了十年的事實,如果覺得對那位死去的很內疚,那就對有她心臟的那位好點吧……”安東優笑着說。
單牧爵沒說話,又看向手機,那邊一點回音也沒有,如果她知道了,她又該怎麼傷心自責?
“還在想什麼?去吃飯嗎?我可是還第一次答應患者的請客呢……”安東優邊脫着白大褂邊笑着說。
“我不去了。”打不通電話,他沒有心思吃飯,也不知道她在幹什麼。
“怎麼了?剛纔還說要對那位好點,也不想想人家會難過……”安東優開着玩笑。
“我去病房轉一下。”單牧爵說道,隨後急急朝着病房而去。
夏文心她們還在病房裡,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三個女人均在笑着,看到他出現,夏文心忙叫着他:“唉牧爵來了,牧爵,吃飯去吧?我已經給阿姨訂好飯了,一會兒會有護士幫忙喂的……”
“不用喂,我又不是斷手斷腳,你們快去吧……”阮歆瑤忙說着,看起來精神不錯。
“那我們走了啊阿姨,我晚點再來看你……”夏文心拿起包,忙上前拉住單牧爵,“牧爵,走吧,我難得請你吃飯,你可一定要賞臉。”
單牧爵被夏文心拖着出病房,另一邊,夏渝嬈叫了安東優剛好過來,四個人等在電梯那端。
“你們先下去吧,我一會兒過來。”單牧爵突然說道,隨後也不管身後人叫着,徑直朝病房走去。
阮歆瑤看到他又踅回來,一臉驚訝:“牧爵你怎麼又回來了?”
“如果清綾過來,你讓她給我打個電話……”
“哦,對啊,綾兒今天怎麼還沒過來?你沒給她打電話嗎?”阮歆瑤也一臉驚訝,看了時間,都快下午一點了,剛纔和她們聊天,老是講牧爵上學時的事,也不覺
得時間過得快。
“可能手機沒帶吧,你讓她給我回個電話。”單牧爵如是說,朝病房外走去。
“牧爵,你們……沒吵架吧?”阮歆瑤有些擔心的問。
單牧爵頓了下,有嗎?有吧,也沒有吧。他只是生氣,生她氣而已。
“沒有,媽你休息吧。”他說道,隨後關了房門出去。
出了住院部,只看到夏渝嬈一個人等在那裡,纖長的頭髮,髮梢有絲微卷,在太陽光下,帶着點兒黃色,她穿了件長款的毛衣,米色中帶點金色,一直到膝蓋處,下身是紫紅色的緊身褲,腳上着一雙黑色短靴,如果不看臉,光看這身材,還真的和……季清綾挺像的。
“哦你來啦?”她一開始還在那邊晃悠着,微轉頭,便看到站在身後不遠處的單牧爵,她忙奔上前去。
“嗯。”單牧爵輕應聲,別開視線望了下週圍,“他們人呢?”
“先走了,說佔位置,讓我帶着你……”她笑得一臉可愛,望着他的眼彎彎的。
單牧爵怔了下,這樣的笑容,以前經常能在她的臉上看到,笑容甜甜的,眼兒彎彎的。
“怎麼了?”看到單牧爵一直盯着她,夏渝嬈不禁臉紅起來,忙拿手去自己臉上拂着,“我臉上有東西?”
“沒……”單牧爵忙別過頭,又是一臉的冷漠,也不理會她,兀自走向自己的車。
“單總,開我的吧,晚點我送你回來……”夏渝嬈忙追上去。
“不用了。”他連想都沒想就拒絕,徑直朝着自己的車走去。
坐入駕駛坐,看到她還站在外面,他降了車窗叫她:“不坐嗎?”
“哦。”她立馬綻開一臉笑,忙拉開副駕位的車門坐入。
夏文心他們選的餐廳還是有點遠的,靠近市郊,開車不堵也要三十多分鐘,堵車就另當別論了。
剛好是中午時間,路上車子挺多,全都堵在那裡,單牧爵有絲不耐煩,不斷看着手機,她到底在幹什麼?生他氣也該給他回個電話吧?
“單總?是不是有什麼事啊?”夏渝嬈坐在一邊一直不敢說話,看着他似乎心情不好的樣子,終於還是忍不住輕聲問道。
“沒什麼。”單牧爵應了聲,煩躁地將手機扔向後面。
身邊的人一看到他生氣,頓時閉上了嘴,不敢再說話。
單牧爵可能也感覺到了,他發脾氣沒必要連累到別人身上,況且她還是……
“以後別叫我單總了。”他突然開口,讓一邊的夏渝嬈驚訝了下,聽到他的話,不禁又綻開笑容。
“哦。”她輕聲應了聲,可是不叫單總,那要叫什麼?
“聽說你從小身體就不好?”前面的車子總算有點動靜了,慢慢如同烏龜般向前行着,單牧爵開口問。
“哦是啊,我小時候就有先天性心臟病,醫生都說有活不過十五歲……”
單牧爵望了她眼:“那你現在幾歲?”
“我啊?我22了,在12歲那年,我做了心臟移植手術,所以才能活到現在……要不然啊,你就見不到我了。”她笑着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