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孤承上次那麼急切的想去幫他放血。
難怪他能這麼快坐上國輔大臣的位置。
難怪他能騙過太醫院的人和孟玄塵,他的孱弱,的確有八分是真的。
原來……外界傳聞他活不過二十的話。也並非全然虛假。
“帝王爲了皇室冤枉忠良,我便顛覆皇室;世人爲了皇權捲起血雨腥風,我便傾覆天下。”
你做這些……是爲了什麼?
陸璇想問,卻不敢問出口,她怕他說的原因,她承受不起。
陸璇想逃避,路少卿卻不允許。
“那個總是鑽狗洞,喊我少卿哥哥的丫頭,除了我,其他人怎麼可以欺負她呢?就算是帝王,也不可以的。”
他說,就算是帝王,也不可以欺負她的。
他說,就算是帝王也不可以欺負她的。
這麼理直氣壯,這麼隨性。
陸璇突然記起小時候問過他的一句話:少卿哥哥。你長大後想做什麼?
他當時正在看書,聞聲擡頭看過來,眸光比燭火還要明亮灼人:“阿璇希望我做什麼?”
她搖頭晃腦的說,希望他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他回答了一句:“能讓阿璇開心的事,我都很喜歡。”
其實,他一直都不曾改變不是嗎?不然她怎會癡癡執念?
眼睛已經乾澀得流不出淚來,卻因爲身體的燥熱而發燙發熱。
死死的咬住脣,儘可能的蜷縮成一團,不願讓他看見自己失去理智的模樣,骯髒又可悲。
“阿璇。你想把這一夜當成什麼?又把我當成了什麼?睡過就可以從心底剔除的污點麼?”
不是這樣!
只是不想自己再這樣優柔寡斷下去,無法理智判斷,也無法理性做出決斷。
這人,怎麼能用這樣哀傷的語氣來問她呢?
明明她纔是最痛的那個人。
陸璇擡頭,這人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如同絕美的雕塑,只是表情太過落寞荒涼,看得人心如刀割。
“我……”
想說話,脣間卻溢出媚人的吟叫,詞不成句。
那人苦笑着勾脣,一步步走近,突然捏着她的下顎塞進一顆苦澀至極的藥丸。
“阿璇,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有多誘人?”路少卿貼着她的臉頰問,聲音低啞如糜,情慾翻涌,卻又冷靜到極點。
那藥丸嚥下去之後,苦澀化爲沁人心脾的清涼涌向四肢八骸,燥熱漸漸消退。
陸璇驚愕,這人……有解藥!
想到自己剛剛的行徑。陸璇臉上一熱,連質問都沒有資格,卻聽見那人語氣詭異的說:“你想一夜貪歡,以我做解藥,卻不知。我就算死在你身上也是無怨無悔的。”
這話是什麼意思?
來不及問,這人竟是“噗”的一聲,噴出血來!
濃稠滾燙的血大多灑在她光裸的背上,像火一樣,灼得她體無完膚。
肩頭一重,是他的頭垂在了她的肩,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肩頭,卻聽見他低低的笑起。
“都說美色誤人,我原以爲是我誤了阿璇巾幗不讓鬚眉,沒想到卻是被阿璇誤了此生……”
什麼叫被她誤了此生!?這種莫須有的罪名怎麼可以輕易的就扣在她頭上?
陸璇又急又氣,胸腔像攢了一團火。
身體恢復了些力氣,陸璇扯過一旁的毛毯裹在身上,將路少卿放平,見他除了脣角殘留的血絲再無外傷,伸手就往他懷裡探。
路少卿抓住她想深入的手,眸色清明:“既然媚毒已解,阿璇就不必再對本輔動手動腳了吧。”
誰對他動手動腳了!?
陸璇揮開他的手繼續:“你明知自己不能行房卻還執意而爲,身上定然有可以壓制的藥,快拿出來吃下去。”
“阿璇竟是這樣信任我?”
可惜唯獨在你的事情上,我做不到周全呢。
摸了半天沒摸到藥。陸璇的臉白了一分。
她是怕的,怕他真的就這樣死掉。
“告訴我該怎麼做。”
陸璇放棄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冷靜的問,初遇情事的身體疲憊又疼痛。
“阿璇,無藥可解,是蟲蠱發作了。”
路少卿坦然的說,很快臉色便蒼白如紙,經脈暴漲,陸璇聽見他拼盡全力壓制的低吼。
陸璇伸手扯開他的衣襟,饒是見慣了血雨腥風。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在路少卿的胸口,白皙的皮膚之下,陸璇看見有三條蟲子一樣的東西在快速蠕動!
一開始只是皮膚鼓起的形狀,後來那蟲子變成了血紅色,蠕動起來更加好辨認。
竟然真的有蠱蟲能在人體內存活!
它們在做什麼?爲什麼會突然發作?
“啊!……”
一聲痛呼拉回陸璇的思緒。她翻身下牀,徑直摔了桌上的茶具,撿了一塊碎片又返回,壓在路少卿身上,兩眼血紅的盯着他的胸口。
這樣的邪物。必須要殺掉才行!
捏着碎片的手高高揚起,因爲太過用力,掌心又流出血來,滴在這人胸膛,如心尖血綻開。
耳邊忽然響起父親慈愛的聲音:“阿璇。你還在等什麼?快動手!只有這樣才能救他!”
沒錯,她不能讓他就這樣死掉!
手猛地朝下刺向路少卿的胸膛,卻在要刺到的時候被人抓住手腕:“你瘋了!他來救你,你卻要殺他!?”
她……沒有要殺他,她明明是想救他的。
陸璇茫然的看向孤承。無辜的像個孩子。
呸!哪有這麼誘人的孩子?
“好好說話別動手,你先去穿衣服,我看看他怎麼了。”孤承扭頭,儘量不看陸璇。
“好。”
陸璇答應,孤承卻還是不放心的抓着她的手,直到陸璇丟了手裡的碎片,孤承才鬆開她,飛快的跳到路少卿身邊,一看他的臉色就嚇得倒抽口冷氣。
我的乖乖,這丫體內的蠱蟲怎麼突然就發作了?還鬧騰的這麼厲害!
“喂!死狐狸忍着啊。我馬上給你拿藥。”
孤承拍了路少卿一下,就慌慌張張的從懷裡掏東西,陸璇剛套好裡衣就衝到他面前,
“這都人命關天的時候了,能不在這個時候費力氣弄死他嗎?”孤承哀嚎,陸璇卻沒理他,一手按住路少卿的頭,一手就去掰他的下巴。
爲了忍痛,路少卿的牙關都會緊咬,根本無法把藥喂進去。
看出陸璇是來幫忙,而不是要殺路少卿,孤承稍微鬆了口氣,麻利的拿出一顆藥丸按進路少卿嘴裡。
看見他喉結滑動,把藥吞了下去,才抹了把虛汗。癱坐在一邊。
奶奶的快跑死他了。
陸璇一直觀察着路少卿的表情沒敢鬆懈,過了好一會兒路少卿都沒平息下來,陸璇有些不安:“他怎麼好像還是很疼的樣子?”
廢話!你以爲這是什麼靈丹妙藥麼?吃下去就好了?
不過看陸璇的狀態也不好,孤承還是很溫柔的回答:“沒事,過一會兒就好。”
他都這麼說了。陸璇也只有按耐住性子繼續等。
兩人都不說話,氣氛尷尬起來,路少卿痛苦的喘息聲也更加明顯。
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陸璇忍不住開口。
“情蠱是什麼蠱?”
“他竟然告訴你了?”
聽見陸璇這麼問,孤承差點跳起來。以那死狐狸的性格,不該這麼坦白呀。
“嗯。”
陸璇點頭,等着解釋。
這女人也太淡定了,連八卦的機會都不給人留。
摸摸鼻子,孤承簡明扼要的解釋了一下情蠱爲何物。
所爲情蠱,顧名思義,情蠱蠱蟲只有在深情之人的體內才能存活下來,被種蠱之人的深情便是情蠱最好的營養。
被種蠱之人動情之時,心律與平素有異,情蠱便會甦醒。吸其心尖血爲養料,即爲蠱發,蠱發之時,蠱蟲噬心,其痛楚可想而知。
“如果身中情蠱之人。與人行房會如何?”
陸璇波瀾不驚的問,因爲太過平靜,孤承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嗤笑一聲:“身中情蠱還敢與人行房!?這不是傻到不要命嗎?”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意思。
被她誤了此生。
眼睛生疼。陸璇眨眨眼,伸手去摸臉頰,乾乾的,原來她真的已經流不出眼淚了。
孤承不明所以的看了一會兒,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難以置信的指着路少卿:“他丫對你趁火打劫了?”
陸璇沉默,孤承整個人都不好了。
活該這丫被人殺!竟然敢趁着人家被下了藥,玷污人家的清白。
呸呸!
現在根本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好嗎!
“幫我把他扶起來。”
孤承抓住路少卿的胳膊對陸璇說,陸璇也沒時間傷感,連忙把路少卿拉着坐起來,他已經失去了意識,陸璇便站在牀邊,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孤承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把小刀,在路少卿背上劃開一指長的口子,口子不深,血涌了出來,卻是漆黑的顏色。
孤承拿出一個黑色小瓶,從裡面倒出來一粒天藍色的藥丸,輕輕一捏,便成了粉末,剛準備塗抹在那傷口處,孤承又停了下來,猶豫的看向陸璇。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