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誰是趙無憂

趙無憂輕笑,“你在等人?”

簡衍疾步行來,二話不說便將她擁在懷中,眉頭緊蹙,雙眸重重的合上。這表情,宛若珍貴之物失而復得。他抱得很緊,似乎恨不能將趙無憂揉碎在自己懷裡。

“我此生唯一想等的人,除了你還是你,再無旁人。”他話語低柔,仍舊不肯鬆手,抱緊了趙無憂如同守着自己最心愛之物。

趙無憂輕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呢?”

簡衍不撒手,貪婪的嗅着她身上幽幽的梨花清香,“無論我變成什麼樣,我此生唯一所求便是你。我可以爲你做任何事,合歡,你別不理我。”

聞言,趙無憂輕嘆,“你我乃是青梅竹馬,我怎會不理你,你別胡思亂想。”

“那日的事情,是我魯莽唐突了,沒考慮到你的實際情況,提出了過分的要求。”簡衍眉心緊皺,“以後,我再也不會這般唐突。我會一直等,我願意等你,縱然是一生的時間。”

趙無憂羽睫微揚,輕輕推開了他,只是清淺的吐出一口氣。

“你不信?”簡衍擡手起誓,“我簡衍願意對天起誓,來日若——”

“不消起誓。”趙無憂忙道,俄而散了臉上的僵硬,淡淡然一笑,“你該知道,這世上我也許會懷疑任何人,但我一直都信你。簡衍,你知道要讓我信任一個人有多難嗎?”

簡衍點點頭,拉着她去一旁坐下。

風過鬢髮,撩動誰人心腸?

這一眼望去,風景何其秀麗。碧波萬里,波光嶙峋。望江臺上風光正好,閒適而愜意。二人迎面而坐,真當是暖風薰得遊人醉。

“那日自你走後,我便反省了很久。合歡,對不起,我不該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簡衍面色微青,“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我也明白你的擔負。我只是覺得,身爲一個男人,如果眼睜睜看着自己喜歡的女子,這般辛苦實在是我無能。”

趙無憂面色微緊,“簡衍,我們今日便不說這些吧!”

簡衍道,“合歡,你聽我把話說完。”

他繼續說,“以後,我不會爲難你,只要你想做的,我都會竭盡全力去幫你。不管要多少年,我都會陪着你。你想要的,我都幫你去爭取。”

“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趙無憂輕嘆一聲,“簡衍,我今日來找你,不是爲了這些。這事兒,我早就、早就拋諸腦後了。”

簡衍點點頭,“這段日子,我也想去尚書府,與你登門道歉。可是到了門口,見着尚書府大門緊閉,我不敢擾了你的安靜。所有人都說,你病得很重,我也想進去看你,然則我知道你的脾氣,若然不願見我反而惹你生氣。”

趙無憂望着他,眸中晦暗難明。她就這麼靜靜的看着他,彷彿要將他刻在眼底深處。

“你這樣看着我作甚?”簡衍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當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回過神,趙無憂低頭,面色無溫,想了很久才問道,“簡衍,你爲何要喜歡我?我有什麼好?”

“這種事,還有問爲什麼的嗎?”簡衍愣了愣,繼而笑得有些憨厚,面上微微泛着紅,“喜歡就是喜歡,緣分到了怎麼都躲不開。合歡,你——你可有一點點喜歡我?”

趙無憂望着他,那雙期許的眸,染着波光嶙峋,就這麼眼巴巴的等着她的答案。

“很重要嗎?”趙無憂問。

“很重要!”這是他的答案。

趙無憂苦笑。“我喜歡你,但是——”

“好了!”簡衍笑了笑,“有你這句話便夠了。”

“簡衍,我所謂的喜歡,並不是你所想的兒女私情。我喜歡你,是因爲你我從小一塊長大。我沒什麼朋友,也沒什麼親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所有人敬畏我,害怕我爹的權勢,一個個都遠離我。久而久之,我也不屑與任何人當朋友,唯有你除外。”她低眉,“你對我而言,有不一樣的意義。”

“不管你能否聽懂,我只能告訴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婚嫁。也不可能有未來和幸福。我不想耽誤你,你也不該因爲我而被耽誤。好好的去愛一個人,愛一個能回報你的人,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不值得,也不應該!”

簡衍笑得淒涼,“你這是第二次拒絕我。”

“就算還有第三次,我還是一樣的答案。”趙無憂道,“我給不了任何人幸福。”

“那我給你幸福。”簡衍盯着她。

趙無憂搖搖頭,“我也不要任何人的給予,你沒聽到天下人是怎麼唾罵趙家人嗎?所謂當道的國,說的不就是我和我爹嗎?你若是與我在一處,來日總是會被連累。你就當是爲了讓我心安,不要再攙和進來。”

“這話你說過多回!”簡衍道。

趙無憂陡然冷了音色,似乎是發了脾氣,“可你都當我的話是耳旁風,一次都沒有聽見去。”

簡衍駭然怔在當場,趙無憂的臉色極爲難看,一雙冰冷的眸,染盡狠戾與無溫。這不像平日裡的趙無憂,反倒有些像她爹的脾氣。眸中狠戾,殺氣騰騰。

許是意識到自己發了脾氣,趙無憂快速斂了眸色,起身走到欄杆處,背對着身後的簡衍。

簡衍愣了愣,??起身站在她身邊,“合歡,你怎麼了?”

“對不起,我不該發脾氣。”趙無憂抿脣,遙看江水連綿,“簡衍,這是我最後一次以朋友的身份與你說這句話,不要再攙和進來,否則我不知道來日該如何面對你。”

“合歡?”簡衍頓了頓。

下一刻,趙無憂轉身抱緊了他,“答應我,別再爲我做任何事。我不想到了最後,連你都失去。”

簡衍極是高興的抱着她,能清晰的感覺到來自她的輕顫。眉心微皺,簡衍低低的開口,“合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告訴我,若是我能幫你——”

“你什麼都不做,便是幫我。”她直起身子,擡頭看他,“簡衍,答應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簡衍點點頭,“唯有對你的承諾,我將銘記在心。今日的感覺,我也會記住一輩子。”

趙無憂長長吐出一口氣,如釋重負,“那便最好。”

“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簡衍環顧四周,“你爲何會跟東廠的人在一起?你不是在養病嗎?你的病,好了嗎?”

“我這副身子,你還不清楚嗎?”趙無憂苦笑,“我沒什麼事,我來找你只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簡衍點點頭,“你說。只要你讓我做的,我一定竭盡全力。”

趙無憂含笑望着他,眸光幽幽,心頭微沉。

……

從臨江樓出來,趙無憂的心情似乎有些陰鬱。簡衍站在門口,目送趙無憂上馬車。

趙無憂回頭,勉強扯了脣一笑。

馬車漸行漸遠。趙無憂面無表情的靠在車壁處,心裡空落落的。指尖輕輕的挑開車窗簾子,誰也不知道這青布馬車裡,到底是誰。東廠的事兒,誰敢瞎打聽。

回到東廠,趙無憂便一直坐在花園的亭子裡,一襲藏藍色的飛魚服,襯得她素白的肌膚,在微光裡泛着剔透瑩白。誰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一直坐在那裡,不言不語,彷彿泥塑木雕,沒有半點情緒浮動。

這樣的趙無憂,沈言也是第一次見到。

安靜得宛若空氣,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沈言想着,約莫越聰明的人,越喜歡這樣的老僧入定吧!

穆百里入了宮,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這趙無憂不吃不喝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姿態,讓沈言都覺得有些心裡瘮的慌。探子來報,說是京城裡有異常的兵馬調動,沈言心驚,急忙趕去處理公務。

臨走前,又回頭看了一眼趙無憂,趙無憂遠遠的望着那輪逐漸落下的日頭,好像要把自己坐化當場。

及至夜幕降臨,穆百里纔回來。

“一直坐在那裡?”穆百里一愣,“她今日沒什麼安排?沒讓你做什麼?”

沈言搖頭,“回督主的話,沒有!趙大人只是去臨江樓見了簡衍,而後便一直坐在這裡,不吃不喝。好像神遊太虛了一般。”

穆百里若有所思的望着趙無憂,她很少有這樣的狀態。

“只是見了簡衍?回來之後便成了這副模樣?”穆百里凝眉,“他們說了什麼?”

沈言俯首,“趙大人不許卑職靠近,卑職——不知!”

“下去吧!”穆百里道,“去準備點吃的,送到房裡來。”

語罷,他疾步朝着她走去。

“這日升看日落,你禮部尚書的位置不想要了?”穆百里擡步走進亭子。

趙無憂羽睫微垂,昏暗中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只聽得她幽幽的說道,“穆百里,人是不是非得要無情無義,才能安心的活着?”

濃墨重彩的臉色,沒有半點情緒浮動。他只是望着她,對於她突然的改變,有些奇怪,“你和簡衍說了什麼?”

“沒什麼?”她起身便走。

“趙無憂。”穆百里喊了一聲。

趙無憂長長吐出一口氣,“你以爲我在想什麼?想人生之事而感慨萬千?落寞而孤獨,一時想不開?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她繼續往前走。

穆百里若有所思,她的確不是悲春憫秋之人,那麼她到底在想什麼?越靠近,越覺得趙無憂是個謎。無解的謎!

趙無憂前腳進門,沈言後腳便將飯食送了進來。

“督主吩咐,請趙大人務必吃兩口,免得身子受不住。”沈言行禮,畢恭畢敬的退下。

趙無憂靜靜的坐在那裡,看着案上的飯菜。伸手端起飯碗,如同嚼蠟般吃着。

穆百里走了進來,見她又將碗筷放了回去,“不好吃?”

“沒胃口罷了!”趙無憂輕嘆一聲。

下一刻,她羽睫微揚。

穆百里竟然端起了飯碗,親自喂她,“張嘴!”

她一怔,“你發什麼瘋?”

“怕本座毒死你?不敢吃東廠的東西?”他問。

趙無憂搖頭,“要毒死也該在外頭,不必拉回東廠再下毒。”

“那便是了!”穆百里爲她夾菜,“人是鐵飯是鋼,你這副病怏怏的身子,若還不好好吃飯,約莫跟毒死你沒什麼區別。到時候死在東廠,本座還得落一個殺人之名。”

她張嘴,看着他將飯食喂到她嘴裡,“我爹都沒餵過我。”

“所以本座不是你爹。”他反脣相譏。

她險些笑出聲來,眼底染着少許光亮,“穆百里,其實你若不當太監,當個正兒八經的男人,就憑你這哄人的功夫,能讓你的女人爲你死心塌地。”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穆百里還真是有耐心,竟然喂她吃飯。

外頭皆傳,東廠提督、司禮監首座穆百里,以殺人取樂,好剝皮製骨笛,尤對漂亮的手足感興趣。可你看看,眼前的穆百里,遮掩得多好。

這分明是個好男人,人品相貌,都挑不出錯處。

趙無憂望着他,突然笑了一下。

“笑什麼?”穆百里問,容色淡淡的,口吻也是淡淡的。

趙無憂道,“我當你只會殺人,卻原來哄人的功夫比殺人更好。穆百里,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你待我這麼好,真的不怕動心嗎?你要知道,你與我這種人若是動了心,那就是劫,就是死劫。”

穆百里輕嘆一聲,放下手中的碗筷,“難道看你餓死嗎?”

“我要聽的,不是這句話。”趙無憂望着他,“說吧。”

穆百里低頭一笑,“趙大人果然是慧眼如炬,這眼睛實在太毒。”他將袖中的令牌取出,放在了桌案上,“雖說你與本座的承諾不值錢,但是現如今趙大人應該審時度勢,兌現承諾。”

“東西在素兮身上,只要她回來,我就給你。”趙無憂盯着他。

“所以趙大人不但要本座幫着你奪回尚書之位,驅除冒名頂替之人,還要本座幫你找丟失的狗?”穆百里眯起危險的眸子。

趙無憂勾脣笑得邪魅,“督主裝得一點都不像。”

穆百里輕笑,“比起趙大人的演技,到底是棋差一着。”他又端起碗筷,溫柔的與她餵飯。就如同對待自己的寶貝疙瘩,眼睛裡、嘴角邊,皆是滿滿笑意。

若不是心裡清楚,只怕此刻趙無憂都會淪陷。

“你讓簡衍幫你辦事,是因爲你不信任東廠?”穆百里望着她。

趙無憂斂眸,笑得有些艱澀。

她沒有回答,彷彿也不想回答。

“趙大人不問一問,本座爲何把令牌帶回來了?”穆百里開口。

趙無憂深吸一口氣,搖着頭不願再吃。他也知道,她本來就吃得少,便也放下碗筷,去給她盛了一小碗湯。而後,又開始喂她喝湯。

“想必皇上是要東廠處理好雲華州的瘟疫,所以全權處置,可先斬後奏。”趙無憂彷彿什麼都知道。

穆百里一笑,“趙大人這麼聰明,爲何每每在皇上跟前,總愛裝糊塗呢?”

“應該說,是督主您總愛裝糊塗。皇上跟前那麼機靈的一個人,到了我這裡就變成了一問三不知。穆百里,你到底想從我嘴裡掏出什麼?”趙無憂笑問。

穆百里輕嘆,“女人太聰明,真當造孽。”

“在世人跟前,我可不是女人。”的確,她趙無憂可是禮部尚書,丞相府的獨子。怎麼可能是女人呢!

這麼一想,的確如此。

“你什麼時候走?”趙無憂接過他手中的湯盅。

穆百里望着她,臉上沒有半點情緒波動,“只要雲華州來了消息,馬上就走。”瘟疫可耽擱不得,縱然是皇帝,也害怕這種無妄之災。在天災人禍面前,誰都無能爲力。

“這麼快?”趙無憂抿脣。

“趙大人捨不得本座?”穆百里勾脣笑得魅惑。

趙無憂斜睨他一眼,“督主這樣看着我,會讓我以爲,你到時候得帶着我一起走。”

“正所謂無巧不成書,是趙大人讓本座把令牌交還皇上的,可本座突然想起來,似乎忘了提及趙大人交代之事。”穆百里一臉懊惱。

“你對皇上說了什麼?”趙無憂一愣,糟了,這死太監必定耍了花樣。

穆百里笑了笑。“倒也沒說什麼,只是說趙大人雖然遇見了難處,但有東廠在,兩日之內必定有消息。身爲皇上的奴才,自當爲皇上分憂。趙大人不會怪本座實話實說吧?這欺君罔上之罪,本座可擔不起。”

得,沒欺君罔上,也沒出賣她。

他只是給了所有人一個緩衝的時間,兌現了對趙無憂的承諾。

果然是老奸巨猾!

趙無憂揉着眉心,“穆百里,我頭疼。”

他起身,極爲?契的走到她的身後,溫熱的指腹輕輕摁在她的太陽穴上。她靠在他身上,由着他輕柔的爲自己揉着,微微泛起了睏意。

在外人看來,這不是敵人的敵人。相處模式實在太和諧,和諧得讓人心裡發慌。

今日的和平共處,來日的手下無情,到底哪個纔是真正的彼此?

“你確定,簡衍能擺平?”穆百里問。

趙無憂呵笑兩聲,“你不是說了?我自己養的狗,豈能聞不出主人的味道。”

“拭目以待!”穆百里笑得涼涼的。

他倒要看看,趙無憂怎麼能不費一兵一卒,甚至於不曾現身,便讓那冒牌貨就此消失不見。

是的,拭目以待吧!

夜色極好,果然是月?風高殺人夜。

自打從尚書府回來,王介便一直心中存疑,雖說也沒什麼確切證據,可一想到趙無憂那些異於尋常之處,總覺得這京城裡都怪怪的。

哪兒怪怪的呢?

比如穆百里去哪了?怎麼剛回城?

到底是誰敢去夜盜皇宮,把皇帝的藥方偷走了?

再加上趙無憂一些反常的舉動……

王介越發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這樁樁件件的加在一處,似乎藏着什麼陰謀。這東西讓王介覺得不安,莫名的擔慮不已。要知道,大鄴朝廷,局勢複雜,這多方黨羽各自爲政,若是站錯了陣營,就會變成第二個章濤。

章家是怎麼被趙家清剿乾淨的,王介心知肚明,可不敢赴其後塵。

今夜,他也沒有回家,心裡隱隱有種感覺,好像應該等一等。

果不其然,到了下半夜時分,外頭有人來報。說是有客到。

王介急急忙忙的出去相迎,一顆心纔算稍稍落地。

簡衍半夜出門,極是小心的去了五城兵馬司,早前他就讓人盯着,發覺這王介壓根沒有回家,今夜便留在了司衙之內。

披着斗篷,叩門而入。

簡衍走得有些匆忙,氣息喘喘的。這一介書儒,緊趕慢趕的去了正廳。

哪知到了正廳,當下愣住。

趙無憂和王介早已在廳中等候,似乎已經猜想到,他會趕來。

“簡公子。”王介起身。

簡衍愣了愣,當即回過神,俯身作揖,“王指揮使。”視線落在趙無憂身上時,簡衍面上一緊,“無憂,你爲何在此?你不是告訴我——讓我瞧瞧的過來嗎?怎麼你自己反倒先來了?”

趙無憂冷哼,繼而輕咳兩聲,“簡衍,你被騙了。那個讓你過來的人,並非是我,而是東廠的爪牙。他們沆瀣一氣,準備用假的趙無憂來取代我。”

“假的?”簡衍眸色微恙,轉而望着一旁的王介。

王介點點頭,表示趙無憂所言不虛。

簡衍深吸一口氣,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的趙無憂。到底誰纔是真的趙無憂,簡衍應該很清楚。青梅竹馬這麼多年,趙無憂所有的秘密,他基本都知道。當然,除了朝廷之事。

“你說,你是真的無憂?”簡衍上下仔細的打量着趙無憂。

趙無憂起身,“怎麼,你懷疑我是假的?”

簡衍笑得涼薄,“是不是趙無憂,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的容貌與身段,與趙無憂極爲相似,可你的聲音不對。”

“這段時日我重病在身,你又不是不知道。”趙無憂輕咳着。

“無憂的病,我比誰都清楚,你瞞不了我。”簡衍緩步上前,“兩個趙無憂,兩個我都見着了。相較之下,那個趙無憂倒是比你相似得多。若按照十分計算,她算九分,你最多七分。”

“是嗎?”趙無憂冷笑,“你認定我是假的?”

此言一出,王介下意識的握緊了腰間佩劍。

兩個趙無憂。到底孰真孰假?還有一個,他沒見着,但是簡衍見過,如果連簡衍都分辨不出到底誰纔是趙無憂,估計還真能瞞天過海。

“是真是假,我心裡很清楚。”簡衍眸色幽幽,“你說你是真的趙無憂,那你此行是爲何?”

“與你一樣。”趙無憂道,“都是爲了抓住假的趙無憂,免得驚了皇上,惹得京城動亂。”

簡衍望着王介,“所以,你們要抓東廠那位?”

王介心頭存疑,怎麼趙無憂會和東廠的人攪合在一起?不是病重嗎?病重不得養着,反而四處跑?這倒是有些說不過去。

可現在的狀況是:他到底該抓誰?

“你敢不敢讓我摸摸你的臉?看看你是不是帶着皮面。”簡衍步步逼近。

趙無憂冷笑,“簡衍,我沒想到你我十數年的交情,最後你竟然懷疑我是假的。既然如此,那你我便沒什麼可說了。”語罷,趙無憂起身,“王指揮使,此事就交給你。務必把假的趙無憂給我抓起來,我倒要看看東廠還想玩什麼花樣。”

“不是東廠要玩花樣,而是你!”簡衍冷笑,“無憂很少喝茶,尤其是重病之際。而你呢?”

王介瞧一眼桌案上的茶盞,冷劍當即出鞘,“你是假的?”

“放肆!”趙無憂厲喝,“你們不分?白,是非顛倒。不去抓假的趙無憂,反倒要在這裡對付我?王介,你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聽一個書生在這裡信口雌?,就要背叛我?”

“這不是背叛,如果信了你,那纔是背叛!”簡衍退後一步,“王大人,抓住他!我敢用性命擔保,他一定是假的!無憂什麼樣子,我比誰都清楚!形似而神不似,哼!抓住他!”

“好!”王介伸手便打算扣住趙無憂。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間屋瓦崩裂,憑空落下一批?衣人。

王介心下一驚,慌忙反手扣住簡衍,急速飛出正廳,當下厲喝一聲,“來人!有刺客!”

頃刻間,五城兵馬司內的值守官兵,快速奔來,將此處團團包圍。

彎弓上箭,王介咬牙切齒,“放箭!”

要知道,兩個趙無憂的事必須儘快解決,否則傳揚出去勢必釀成大禍。他們想跑,王介自然不答應。這五城兵馬司的地界,還讓人跑了,說出去不得讓人笑掉大牙,覺得他這個指揮使當得真夠無能嗎?

萬箭齊發,?衣人齊刷刷的包圍趙無憂。

以人爲盾牌,擋去利箭,而後由一名?衣人挾了趙無憂飛上屋脊,快速消失在?夜裡。

王介憤然,“給我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音落,大批官軍衝出司衙。急追而去。

可夜色茫茫,上哪兒去找他們呢?

簡衍冷冷的站在原地,望着空蕩蕩的屋脊,眸色幽沉,“沒想到,讓他們跑了。”

“既然他是假的,那麼趙大人應該是在東廠無疑。只不過,東廠這一次怎麼如此好心?”他可不相信穆百里是個善人。

“這就是無憂的本事,他們之間應該有所約定,要不就是穆百里在無憂身上有所求。”簡衍低頭輕嘆一聲,“可惜,我沒能幫無憂把這奸賊抓住,千刀萬剮。”

王介長長吐出一口氣,“好歹及時止損。”

縱身飛躍,落在屋脊上,藉着月色他發現屋頂上有些血跡。起身環顧四周,那血跡落在司衙後頭的小巷裡,大批的官軍循着血跡去追,到了拐角處卻又什麼都沒了。

翻身落下,王介凝眉,“他們受傷了。”只是不知,是?衣人還是那個冒牌的趙無憂。

“權且不管是誰受傷了,還是先把無憂從東廠接回來吧!”簡衍若有所思。

王介點點頭,趙家跟東廠素來勢如水火,讓趙無憂一直落在穆百里手裡,誰都不會放心的。二人輕車簡行,也不敢帶着人,免得驚了宮裡。

趙無憂似乎早就料到,當夜便一直沒睡,一直都等着。

沈言來報的時候,趙無憂擡步就往外走。

途徑穆百里的書房,他屋子裡的燈還亮着。可見他在漏夜批折。所有人只看到他們的風風光光,可曾想過旁人安歇,他們卻得日日夜夜都提心吊膽。盡職盡責的同時,還得防備着一切陰謀詭計。因爲你不知道,哪天忽然就從巔峰墜落。

高處不勝寒,而墜落之時,便是粉身碎骨之時。

“趙大人要進去嗎?”沈言問。

陸國安就守在門外,蹙眉望着不言不語的趙無憂。

趙無憂握緊腰間佩劍,什麼都沒說,擡步離開。

進去說什麼?

道個別?

還是說聲謝謝?

似乎都沒有這個必要,反正以後,他們還是敵人。

陸國安輕叩房門,“督主,趙大人走了。”

屋內沒有聲音,良久才傳出一句,“知道了。”口吻淡淡的。似乎很不以爲意。其實也沒什麼,她遲早是要走的。既不是東廠的人,也不是他的什麼人,怎麼可能留在東廠太久呢?

只不過平素能說得上話的人,又少了一個。

趙無憂走到東廠門口,便看見王介和簡衍等在外頭。

回眸望着巍峨的東廠門楣,趙無憂想着回東廠就跟回孃家似的,怎麼越發稔熟了呢?保不齊再住幾日,她這自然熟的本事,會把東廠當成自己的尚書府。

“無憂!”簡衍上前,一臉欣喜,“趕緊回家吧!”

趙無憂點點頭。

王介行禮,“趙大人,你沒事吧?”

夜風吹得她難免咳嗽,趙無憂擺擺手,“無妨,只不過煩勞指揮使近日來注意一下,若是有人從雲華州過來,務必隔離在外,不許入城。”

這是她下的第一道命令。

王介俯首,“是!”

“還有,派人出城候着。最好喬裝易容,別被人看出來。若是發現雲箏等人的蹤跡,馬上來報。”趙無憂想了很久,總覺得無極宮應該還沒對雲箏他們動手。女人的第六感,有時候真的奇準無比。

王介撩開車簾,“下官明白!”

趙無憂獨自一人留在東廠,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誰都該猜到,必定是出了事。

何止是出了事,趙無憂險些把命丟了。

豈不知素兮,竟又回到了那個莊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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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宦臣與的苟且生涯第22章 穆百里登門第108章 疑點重重的王唯庸爲鑽石過2200加更第113章 他不願她染血爲鑽石過2600加更第119章 姑娘要嫁人第127章 雲安寺的秘密第333章 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方向第3章 今日是你死期第336章 逐出京城第53章 謙卑的趙無憂爲舊文鑽石過10800加更第332章 現出原形1第331章 趙美人第280章 疑心生暗鬼的開始爲鑽石過10400加更第33章 眼裡的,不是西施就是眼屎第97章 趙大人專幹過河拆橋這事兒第108章 疑點重重的王唯庸爲鑽石過2200加更第153章 相府大公子的秘密第75章 穆百里,你是不是喝醉了?第207章 本官不喜歡東廠提督的位置第79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第58章 本座也是從男人過來的第248章 眼睛還疼嗎?第249章 可怕的詛咒第328章 連環殺1第171章 誰是奸細?第194章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第246章 她不等了第159章 他敢!爲鑽石過5000第230章 試探第106章 打入敵人內部爲鑽石過2000加更第274章 不安於室的女人爲鑽石過10000加更第167章 暗算趙無憂第84章 北疆蠻子引發的爭議爲鑽石過1200加更第19章 怎麼像個王八一樣?第34章 本官看不懂督主的意思第158章 寂靜歡喜第326章 逐漸浮出水面的背後之人第65章 趙大人想家裡的小美人了?爲鑽石過200加更第35章 各自的秘密第253章 皇帝的心思爲鑽石過8600加更第39章 咬耳朵的穆百里第166章 我見過她第179章 你這人太壞第71章 好戲上場爲鑽石過600加更第128章 詭異的紅繩子第163章 千里送出城爲鑽石過5200加更第296章 你心裡有個人?第316章 不許救火第119章 姑娘要嫁人第229章 被發現,穆百里的秘密第212章 趙大人的帽子顏色第333章 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方向第307章 亡國前兆第226章 歡喜相逢第158章 寂靜歡喜第23章 本座對男人不感興趣第124章 哥哥第333章 現出原形2第222章 趙大人的追夫計劃第346章 最後的命局5第188章 吃了十八年的毒爲鑽石過6400加更第170章 恭迎王爺回朝第154章 十八年前的舊事爲鑽石過4600加更第332章 朕給你時間考慮爲夏雨未央 童鞋的馬車加更第202章 奇怪的母親第247章 百官相迎,唯缺他一人爲鑽石過8200加更第135章 她醉了爲鑽石過3400加更第97章 趙大人專幹過河拆橋這事兒第42章 他的東西,在趙無憂身上第292章 內憂外患爲鑽石過11200加更第17章 皇后娘娘有請第342章 最後的命局1第327章 他說,你輸了第18章 娘娘放心就是第27章 兩面光的穆百里第199章 事關蝴蝶蠱爲^彎彎小貂^的南瓜馬車加更第227章 再進金陵城第32章 趙無憂的無本買賣第247章 百官相迎,唯缺他一人爲鑽石過8200加更第222章 趙大人的追夫計劃第245章 他沒有回來第328章 還是回來了爲鑽石過13400加更第32章 趙無憂的無本買賣第25章 不介意本座攙你一把?第2章 最狠不過東廠第274章 不安於室的女人爲鑽石過10000加更第322章 男人的情義第308章 撐不住了爲鑽石過12200加更第319章 南撫鎮爲EMMA03099 童鞋的南瓜馬車加更第328章 還是回來了爲鑽石過13400加更第297章 重傷第173章 給趙大人牽紅線第269章 我們扯平了第247章 百官相迎,唯缺他一人爲鑽石過8200加更第174章 簡衍,你敢!第86章 穆百里,我頭疼第15章 他說,合歡第71章 好戲上場爲鑽石過600加更第51章 他來找她第167章 暗算趙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