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扒女帝的牆頭

第187章 扒女帝的牆頭

“在瞧什麼?”有一言溫溫柔柔卻有着勢不可擋的力量,打了個旋兒,刺破了心上的那層隔膜,重重地鑿進心坎。

蒙絡太過入神,竟沒分辨是哪裡飄來的言語,撇撇嘴答:“看戲。”

那人又問:“什麼戲?”

蒙絡一甩辮子,“沒長眼睛嗎?房中之戲啊!”

她甚至咬了一口果兒,晃盪着小腿兒,對答如流。

她嚼着水分很足,甜度差了幾分的果子,努努嘴,吐出了果皮。

遲遲沒聽見下一個問題。

蒙絡猛地回頭。

正巧看進那一雙泛着瀲灩波光的桃花眼裡。

她手中的紅果子掉了,小嘴張得老大。

在雲岫看來,元清洄是一個極度矛盾的人。

“不得不信。”

她終於放棄了談論她的畫如何,改爲談天氣似的詢問。

目前,不是暴露身份的時機,先走爲敬。

其實蒙絡解釋與否都無關緊要了,她的慌張已經出賣了她的那點小心思。

“這是她的一貫作風。”葉驚闌指着元清洄的案几,“這是秦大人爲她定的位置,她的每一處居所都必須按這種擺位,一絲不差。”

蒙絡聽到這三字,立即偏過頭來。

“我……我真的很擔心大人。”她還想着給自己洗脫“罪名”。

葉驚闌輕笑一聲,她摸得是門兒清,又何故彎來繞去地試探他。

可是她周身是完好無損的,頭髮絲一根未斷。一直叫囂着不喜歡雲岫的人,如今和雲岫就差頭碰頭,肩並肩的親暱了。

“既然你很清楚朕是爲了把她打發走,你又爲何裝不懂?”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眉眼盈盈笑。

她硬着脖頸子,爲自己辯解:“我……我只是擔心大人。這不,大人常說靠山山要倒,靠人人會跑,蒙歌這個還沒被靠上便能跑個無影蹤的人,我是靠不住了。我就勉強靠靠雲姑娘吧……對吧,雲姑娘?”

雲岫沉吟半晌,說道:“他的斑斑劣跡在前,引得衆人予他的風評極差,可評判一個人能力高低並不能以他的曾經作爲定數。且元七非等閒之輩,這樣全心交託於一人,着實少見。”

“薛將軍對沙城一案分析得頭頭是道,臣獲益匪淺,還未來得及感謝他。”

只一眼,似凜冽的風颳了面,留下幾道無痕的傷。

“看來,明日我可以見着一隻長鼻象。”

“我想,各佔一半。”葉驚闌跳下了牆頭。

蒙絡擺擺手,“不用。”

雲岫探出手兩指拈住錦帕,迅速往蒙絡嘴邊一送,手腕一轉,給這隻花了臉的小貓兒擦了個一乾二淨。

不可謂是不膽大。

葉驚闌在等元清洄挑明瞭講。

“陛下話中有萬千玄機,臣至今未參透。”

元清洄冷冷地哼出一聲,這人是鐵了心要跟她裝不清楚不明白了。

她腆着臉求認同。

“陛下何必支開濃綠。”

初到盛京城的宮折柳敗了,她們的短暫交鋒讓宮折柳記上了巍巍宮城的鵝毛大雪,日夜念着那場大雪裡,一灘紅跡在純白的雪地裡瀰漫。

在她這裡,散漫和嚴謹並存。

她抱着蒙絡在這裡吹涼風。

“臣不懂,望陛下明示。”

他這一言是毫不留情地堵了她爲他尋的由頭。

幸好葉驚闌及時趕到了。

“臣,愛着這世上每一種事物,天空、大海、雲朵、泡沫,無一不喜,無一不愛。”他答話也是平淡如水的,這是一杯尚且有餘溫的茶水,還可以從中嗅到淡淡的香。

“正是。”葉驚闌的神情凝重,他捏了捏鼻根,給自己提了提神。

但是熟悉她的人,會予她一個“披着兔子皮的狐狸”的評價。

“對,也在想你。”蒙絡瘋狂點頭,肯定了他的話。

透過窗格子,昏黃的光裡,她看見了那人在淺笑。

這人裝了這麼多年,還沒膩。

“我們在這裡聊得夠多了。她的那些暗衛不會管顧這些爬牆頭的事,而她只會對站在她眼前的人上心,你與我,不夠資格。”葉驚闌揚手點了蒙絡的睡穴,“把她帶回去,不然蒙歌該擔心了。”

他的手一撐,躍上了牆。

蒙絡埋下頭,兩隻食指不住地絞着,她咬咬下脣,眼角發酸,怪自己不夠堅定,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自己立的小誓言。

“何止。”葉驚闌扯起一邊嘴角。

蒙絡吐吐舌頭,“待你啃果子的時候,我定會好好地給你擦臉。”

雲岫有些訝異,“她竟信了那神棍。”

雲岫暗道:免了。沒安好心的蒙絡鐵定要伸長手,等着她張嘴,朝她嘴裡塞一團臭抹布。

“因緣際會,西平王世子可爲我作證。”

“葉卿,你是在揚城便認識了她吧。”

譬如她頭上還壓着一個皇太女之時,她愛着聖潔的蓮,參拜着高高在上的佛,焚香、抄經文、祈福,事無鉅細皆是親力親爲。素淨的衣裙,從裡到外無一處出挑。她將自己藏在了一衆皇家子女之中。

“喏。”濃綠福身,小碎步往外挪。

她覺得這裡的風景並不好。

朝元宮外的石階上早灑滿了宮人的血。

而元清洄在熱茶氤氳出的霧氣裡,就着燭火的光暈,落下寥寥幾筆,悉數繞過了那朵不真切的花。

元清洄收回了手。

不知該說元清洄是膽大,還是傻大膽。

葉驚闌鄙夷地別開眼。

“原來你是以她的好惡來定論一人的好壞。”

坐上了龍椅,黃袍加身的她,還要用蓮花來標榜自己。

早就知曉元清洄不會隨意談及任何事。

元清洄在等葉驚闌主動坦白。

儘管這裡麪包含的東西有如天空大海般廣闊無垠。

“薛漓渢又對你講了什麼?”

元清洄的手一頓,濃稠的墨汁濺出,在燈下綻開一朵花,“爲了她?”

“陛下乃天之貴女,凡夫俗子自慚形穢,不敢奢望。”

“這朵雲像不像葉卿喜歡的那一朵。”她的話仍是平淡如水,還是一杯晾了幾日沾了灰的涼水。

“也在想我?”葉驚闌隨口一說。

“多謝。”葉驚闌輕聲說着。

她在猶豫是否放下身段去計較一些事。

“將此案調查清楚之後,她無父無母,孤苦伶仃,便領在了身邊給她一碗飯吃罷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臣想爲九泉之下的父母攢些小德。”

光禿禿的牆頭上兩大一小,明目張膽地望着當朝天子。

“現下,宮二的功大於過,早已是一方之主了,葉卿是忙糊塗了。”她以一指勾住了葉驚闌的下巴,“看來是那朵雲絆住了葉卿。”

“朕知道。”

曾經蒙絡表示如果有一天和雲岫共處一處超一個時辰,就要自戳雙眼,自廢雙耳,砍了這雙沒用的手,爲何沒用?沒有殺掉這個礙眼的人就是沒用。

元清洄拂了拂袖,“濃綠,將溫在竈上的甜湯端來。”

葉驚闌仔細端詳一番,稱讚道:“陛下的畫技越發精進。”

“臣有什麼身份?領皇家俸祿的大理寺卿?娶妻生子和這身份不矛盾。”葉驚闌忽而正色,擲地有聲,“若是爲陛下豢養之寵,臣寧願脫下這頂烏紗帽,交予大能之人。”

“是我小看了你。”

“說的也是。”葉驚闌的目光落於幾個角落,“她本就不需要巡邏侍衛,她認爲養着那些沒用的飯桶,在關鍵時刻除了拼人多之外,別無作用。在她的身邊有暗衛存在,尋常人還沒走到她的窗前,就會丟了小命。”

他不同她打太極了,坦蕩地接上話:“軍餉一案,最初的案犯是她。”

“我原以爲你會說這人神神叨叨,不足爲慮。”

“你……”元清洄一時氣結。

眼角有了一滴晶瑩滲出,睏乏的不行,“葉大人也來聽牆角了?”

元清洄的筆直直戳進那朵幾筆勾成的雲裡,再往下一使勁,紙上留下豁大一個口子,“你還未和朕說道說道你這張臉的事兒。”

對於狂熱支持自己的擁躉,他貼心地遞上了一張乾淨的錦帕,“擦擦。”

與她爭帝位的每一個人都敗了。有的人拼上了全部身家,輸得很徹底,不僅丟了命,最後還落個草草下葬的結局。有的人讓了她一步,她也就裝模作樣地往後退了一小步,如元十三,帶着天家“恩寵”,做了她給忠臣的大禮。

“大……大人。”她後悔了,爲什麼說話不過大腦?

看來,兄妹倆是真實的血親,思考問題的方式一模一樣。

“這哪是什麼牆角,分明是牆頭,這牆頭上生的草,偏偏喜歡兩邊倒。”葉驚闌意有所指的話,使得蒙絡紅了紅臉。

似乎這些假仁假義已成了滲入骨,融於血的習慣。習慣使然,她便順道做了。

“麻煩。”她看起來有些不耐煩。

秦知年爲元清洄卜過一卦,這才使得她做了一個偌大的夢。江山盡入囊中的夢,如何不美?那位置本不該是元清洄的,然而秦知年篤定地告訴她,只要你想,你就能成。

葉驚闌行了一個簡單的禮,元清洄沒有擡頭,反倒是拿起紙,啜着嘴吹了吹未乾的墨跡。

雲岫抱着蒙絡溜了,她可不想和元清洄的暗衛有正面交鋒,萬一被眼尖的人看出了武功路數,她可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雲姑娘也在……也在……”蒙絡覺着自己的腦子裡好像被人剪斷了一根弦,剛好那根弦的兩端就係着她所看所想的事兒,她的話就哽在喉嚨口,將說未說,憋着難受。

葉驚闌將思緒推回幾月前。

“怎麼,葉卿這是在進行無聲的抗議?”

揚城?有意思……

差一點就沒了項上人頭。

“秦知年……”雲岫呢喃出聲。

她從不以仁義道德來約束自己,但想以這類看不見摸不着的標準來強求別人。

雲岫稍微別過頭去,不置可否。

“葉卿,你看看朕畫的這朵雲如何?”她平淡的語氣如同在說剛吃過了飯這類沒有任何實質性意義的話。

“她可是來救你出水火的。”她接住了葉驚闌丟過來的蒙絡。

葉驚闌恢復了他懶懶的性子,漫不經心地說:“臣以爲,男兒身的狐媚子果然不好當。”

在四合的夜色裡,三人並排坐着。

元清洄一瞥,紙上再添一筆,“朕要你歸京,你不肯,請命到沙城。自找沒趣,怪不得他人。”

“並不是,只不過沒真本事的人,是走不到她的跟前的。”

“看來葉大人並非尋常之人。”雲岫有意地對着他的那張臉笑笑,意味不明的笑,姑且可以認定爲不懷好意。

葉驚闌在低頭前,暗自扯起一抹笑。

屋子裡,元清洄盤坐在矮几前,繼續勾着簡單的線條,細看之下,倒是能分辨出是一種花——蓮。

“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雲岫打着呵欠,她看的累了。

元清洄在一秒之內蹙眉,舒展額頭。

濃綠見着葉驚闌來了,悄然撫上了胸口,唸叨着:“老天爺保佑。”

淡色偏紅的汁水順着嘴角往下墜,她以指腹按住,咧嘴笑時依稀能看見她牙齒縫子裡的果肉殘骸。

雲岫捏了捏蒙絡的小臉兒,手感挺好,軟糯如糕,“真不知該說那人是自信還是自大。”

“你這臉,朕便不問了。”她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緩緩地研墨,推動墨汁時,她想了許多,“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到你這,倒反過來了。”

“他確實是個奇才。”

“帝王的牆頭竟有人敢這麼坐着。”雲岫自嘲地笑笑,“我居然會有嫌命長的一天。”

“端了你的飯碗,就化作了狐媚子?”元清洄特地在“狐媚子”三字上加重了音,其實她也不大確定,這兩人怎麼就看對了眼。她寧可相信自己的判斷。

“把外邊的阿貓阿狗趕走。”她彈彈指,自有人爲她驅趕她眼中的野貓野狗。

香爐裡斜插的香正燃到了一半。

“她可能會推我入水深火熱之中。”

“臣心懷感激。”他撈過盤中的鮮果子,“薛將軍有大才,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元清洄睨着自顧自扒拉着葡萄果兒的他。

“難道陛下不想逮住薛漓渢的軟肋?”

“如此甚好。”她擱下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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