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後,時辰已經不早。
着人去爹孃那邊稟報了一聲,姐妹倆就各自回屋歇息了。
蘇珺寧心裡總想着今兒無意間撞上的那事兒,心裡有些不安。
南絮見她臉色不好,以爲是她被嚇着了,便叫迎梅去煮了碗安神湯來。
“小姐喝了這碗安神湯再睡吧,夜裡無端碰上那些個,別睡覺做噩夢了。”
“今兒我們走岔了的那條路,是往哪兒去的?”蘇珺寧接過碗問道。
南絮蹙眉,“奴婢聽車伕說那前頭就是往亂葬崗去的,今兒小姐瞧見的不乾淨的,恐怕就是要送去那兒的。”
哪家死了奴才,沒人收屍的,或是病死街頭的乞丐什麼的,一般都丟去亂葬崗,在如今也不算稀奇。
可蘇珺寧一聽是亂葬崗,眼神裡就愈發多了幾分琢磨。
喝完安神湯後,就低聲吩咐。
“這幾天盯着些外頭的消息,尤其是皇家的事兒,事無鉅細,只要傳出來的,我都要知道。”
南絮有些奇怪,但還是利落的應了下來。
沒想到次日一早,蘇珺寧在用早膳的時候,寄春就把消息給帶回來了。
“小姐,宸王妃病逝了,說是今兒凌晨的事兒,這會子宸王府已經在搭建靈堂了。”
蘇珺寧拿着湯匙的手頓了頓,眉頭微蹙。
“除了宸王妃,沒有其他皇親宗室有事兒?”
“沒有,眼下就是宸王妃病逝。”
寄春搖了搖頭。
“好,我知道了,你們出去吧,南絮伺候就行了。”蘇珺寧垂眸繼續喝粥。
不過南絮也瞧出她是有話要單獨吩咐,所以把門關上後,便主動問了。
“小姐是覺得這件事有蹊蹺?”
蘇珺寧點頭,腦海裡已經回想起昨晚的場景。
“昨兒晚上我們撞見的那個女屍,我隱約聽見那兩個僕役把屍體往車上擡的時候,話裡似乎提到王府,娘娘什麼的,今兒就傳出宸王妃病逝的消息,這是否太巧了些?”
聽她這麼一說,南絮的臉色也變了變。
“小姐不會覺得昨晚那個女屍是宸王妃吧?這,這怎麼可能,堂堂王妃,怎會被扔去亂葬崗呢。”
“是或不是的,也只是我的猜測罷了。”蘇珺寧吃了一勺粥,慢條斯理道,“皇家水深,萬事皆有可能,我記得宸王妃忽然稱病,就是從朝中有人上奏讓皇上立皇太孫的時候吧。”
南絮點頭,“正是那時候,這回晉王還有七皇子大婚,宸王妃都稱病沒出席呢,想也是的確病的起不來,要不然怎麼月餘人就沒了。”
說起這話時,南絮還有點唏噓。
蘇珺寧垂眸,“所以這麼一想,宸王妃是病的巧,死的也巧,世上哪有這麼多巧合呢,有時候,不可能的事情說不準就是真相。”
聽着這話,南絮不由打了個寒顫,忙就給蘇珺寧佈菜。
“小姐別說了,大早上的,怪嚇人呢,總歸都是外頭的事兒,與咱們不相干。”
“瞧你嚇的。”蘇珺寧這才笑了笑,“我不說便是了。”
用完早膳,崔氏那邊就派人來傳話了,叫換身素衣,一道去宸王府弔唁。
宸王府這種高門,當然是不能得罪的,禮節必須盡到。
由蘇毅領着,一大家子人很快就往宸王府去了。
王府裡四處掛白,靈堂中,黑色的棺木放置在正中央,年幼的世子正被乳母哄着跪在地上燒紙錢。
可蘇珺寧瞧着,那小世子的臉上並不見半點悲傷,只有茫然和好奇,還有一點兒不耐煩。
這不由就叫人奇怪了。
按理說,小孩子是最黏母親的,雖說尹氏病了這麼久,或許不能親自照顧孩子,可也總該是時常見面的,怎麼這孩子像是一點兒也不受影響似的。
哪怕是年歲小了些,可四歲多也總該識人了呀。
不過蘇珺寧沒機會多想多觀察,就被崔氏拉着往後頭院兒裡去了。
來一趟,還得吃了喪宴才能走呢。
而剛進後院女眷席,蘇珺寧就瞧見了正在幫忙招呼賓客的許思霓。
彼時許思霓聽到門口動靜,正預備上來說話,轉身一瞧是蘇珺寧,面色也迅速的冷了下去。
“臣婦給七皇子妃請安。”崔氏率先開口,並恭敬行禮。
蘇珺寧斂眸,也和蘇皖音一起,規規矩矩的向她行禮。
今日是在宸王府,又是辦喪事,許思霓也知道不是找茬的時候,所以並沒有故意刁難。
擺擺手就免禮讓人過去了。
只是這當事人不想多事兒的時候,偏就有人閒不住。
忙完手上事情的李靈汐這會子打旁邊過來,恰好看見這一幕,便湊上前來,故意在許思霓身邊道。
“喲,弟妹如今嫁人了,倒是氣量也大了不少呢,從前和蘇家四小姐爲着一個男人鬧得不可開交,而今見了面,竟還能和氣。”
兩人本來就不算關係好,現下因婚事緣故,各自幫着各自的丈夫,自然更對立起來。
不過李靈汐是個張揚跋扈的性子,許思霓吃多了虧的,早已經沉穩不少,這會子可不聽她挑唆。
淡淡掃了她一眼道。
“三嫂有時間在這兒與我提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兒,不如費些心思好好照顧蘇側妃的胎,好讓三皇兄得勝歸來時就能喜得貴子。”
提到蘇知意懷孕的事兒,李靈汐立刻就變了臉色。
冷哼一聲,甩袖離開。
不遠處已經入席坐下的蘇珺寧默默把這一切收在眼底,不由唏噓。
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呢。
宸王妃的葬禮辦完之後,汴京城裡又安靜了一段時日。
夏天的太陽毒辣的很,蘇珺寧根本不敢出門,成天和蘇皖音窩在府裡閒鬧。
人越閒,就越心裡惦記事兒,每當安靜下來的時候,就忍不住想沈千帷此時在做什麼,不知道西境的情況如今怎樣了。
消息緩慢的時代,就算是八百里加急,從西境送一封信回來也得差不多十日,尋常的信件物資,快則二十來天,慢則一個月,也不知道那封信,他能不能收到。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終於在蘇珺寧的期盼之中,中秋節的前兩天,沈家的下人送來了一個錦盒。
“夫人說,這是我們公子託人帶回來給小姐您的,還請您收好。”送東西的小廝笑着道。
蘇珺寧喜出望外,忙叫南絮給賞錢,顧不得回房間去,在大廳就把盒子給打開了。
裡頭是一支木頭雕刻的髮簪,髮簪下頭壓着一封信。
瞧那髮簪粗糙的樣子,蘇珺寧就知道肯定是沈千帷親手刻的,不由輕輕勾起了脣角。
此時也算是知道了,何爲,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