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開業

“縣主,您真的就同意了?”歡顏簡直不敢置信,“你不查一查嗎,那孩子和您一點都不像啊。”

她沒見過顧清源,但是那個寶兒和顧若離是一點都不像。

“他們說是就是吧。”顧若離含笑道,“我年紀小,怎麼會懂這些事,到時候便是錯了也不是我的責任,這些都是族裡長輩的錯。”

歡顏愕然,覺得顧若離話裡有話。

可是她一時間又想不出。

“愣着做什麼,快去做事去。”雪盞敲歡顏的頭,“一會兒藥送來了,你不是要學藥名嗎,正好,趁着機會熟悉一下。”

就將歡顏拉走了。

顧若離坐在後院喝茶,想到徐幽蘭的樣子。

“縣主。”陳順昌道,“這個徐姑娘,當年確實在府裡出入過,而且,郡主和二爺和離,就是因爲她引起的。不過這個孩子……老僕還真是不知道。”

他看着,和顧清源也有幾分像。

不過,他又覺得不可能,顧清源這個人很清高,怎麼會去教司坊裡頭找個舞樂師,還有了身孕。

太匪夷所思了。

“不着急。”顧若離看着陳順昌道,“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父親的,過幾天就知道了。”

陳順昌應了,覺得顧若離約莫心裡是有成算的,要不然不會這麼淡然。

這可是她同父異母的兄弟,還是來歷不明的,換做誰都不能夠這麼淡然。

“這些日子宅子那邊您多費點心。”顧若離和陳順昌道,“醫館這裡我來守着,爭取這五六日內就開業。”

陳順昌應是。

肖氏將徐幽蘭和寶兒請來,她含笑看着寶兒,問道:“昨兒在醫館裡,你姐姐都問了你什麼?”

“他問我娘養我是不是很辛苦。除了這個沒有說別的了。”寶兒記得很清楚,將自己怎麼回答的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肖氏,肖氏聽着頷首道,“你這樣說很對,沒有什麼問題,去玩吧。”

寶兒垂着頭,拘謹的退了出去,也不說去玩,就蹲在撫廊下,看着地上爬來爬去的螞蟻發呆。

“老祖宗。”徐幽蘭一直沒敢出聲,肖氏微微點頭請她坐,沉聲道,“她遞摺子上去,事情就成了一半,這些日子你出門謹慎點,不要胡亂的跑。”

徐幽蘭應是。

“念源呢,我會讓人帶他去同安堂走動,將來,那也是他的產業,熟悉熟悉總沒有錯。”肖氏說着一頓,又道,“怎麼說怎麼做,你多叮囑教教他,孩子小,保不齊就說錯了什麼得罪了人。”

“是。”徐幽蘭應着小心翼翼的站起來,“那我告退了。”

肖氏擺了擺手。

徐幽蘭退了出去,正好在門口碰到了進門的顧清海,她低頭福了福,喊道:“二爺!”

“嗯。”顧清海看了她一眼,兩人擦身而過,徐幽蘭帶着寶兒去了後院。

顧清海喊道:“祖母!”他說着在肖氏身邊坐下來,“您身體好些嗎?”

“沒事,許是年紀大了,那天累着了。”肖氏淡淡說着,道,“同安堂開業了嗎?”

顧清海搖頭,回道:“說是明天開業,我剛纔路過看到了,牌匾都送去了,簇新的鎏金牌匾,做的很精緻。”

“再精緻有什麼用。”肖氏不屑,醫館不是講豪華的地方,而是拼醫術的,她手上沒有醫術,堅持不了多久,“既然我們現如今和好了,她開業我們就該去湊湊熱鬧,你準備點禮,明日我們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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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海點頭應是,肖氏忽然又想起什麼來,低聲和顧清海交代了幾句,顧清海聽着一愣不解道:“祖母,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我不放心那丫頭,找點事情給她做,免得她騰出手來出什麼幺蛾子。”肖氏說着又道,“這也是考驗她醫術的時候,她要真有本事,這點問題還不是手到擒來。”

顧清海想想也對,笑着道:“對,她既是開醫館的,就是見各式各樣病例的,我們這也是幫她。”

肖氏笑了笑,大周女子從醫的鳳毛麟角,有名的恐怕除了她也沒有別人,可是,她當年也是刻苦了一番,師父說她天賦極高……若非不得已,她如今應該還在行醫。

這世上,可沒有那麼多天賦極高的人。

尤其是大夫,不經過病例的累加,沒有歲月的沉澱,小小年紀就眼高於頂。

結果只會是爬的越高摔的越慘。

顧若離正在和顧掌櫃請到的大夫聊天,是位外科大夫,名叫毛順義,他早前在同安堂坐堂過,待的時間不長,可也算是熟人。

“當年見到縣主時,似乎八九歲的年紀。”毛順義五十幾歲,矮矮胖胖的,人看上去很和氣。

顧若離笑着應是,“我也記得毛前輩,那時候坐在左邊這張桌子。”毛順義點頭,說她好記憶,顧若離又想到了岑琛,就問道:“岑大夫以前不曾聽說過,前輩可認識。”

“縣主說的是岑萬峰吧。”毛順義道,“他的外科頗有些手法。但整日裡也不好好在醫館坐診,買了各式各樣的動物回來,把肚子割開,血淋淋的……聽說他夜裡還偷偷去過義莊,給守義莊的韓老二幾個銅板,就弄一具沒名的屍體給他,開膛破肚連骨頭都能拆開!”

毛大夫覺得岑琛已經有些走火入魔了:“大家都他是個瘋子,鑽研這些歪門邪道,還說什麼這些手法早晚有一天會廣爲流傳。就是因爲此事,前段時間他還治死了人,差點進大牢了,如今爲了賠錢,把醫館也懟出去了,人在家裡,也不知道死活。”

顧若離也唏噓不已,想着,等哪一日請岑大夫去家裡坐坐,很想和他聊一聊。

隔了兩日,七月二十八,顧若離將新做的顧氏同安堂的牌匾掛上去,在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中,同安堂重新開業。

這裡的鞭炮一響,幾乎是半城轟動。

京城和慶陽相隔千里,就算消息傳來,也多少有些變樣,衆人只知道顧家三小姐封了縣主,還追封了顧老爺子恩德侯,也知道這兩日在顧宅的廢墟里常有人進出,似乎打算重建的樣子。

可是到底不知道實情,如今顧氏同安堂鞭炮一響,大家才真的確定了,去京城的那位三小姐不但回來了,而且還準備修建祖宅,重開顧氏同安堂。

在過去的十幾年了,顧氏同安堂在慶陽一帶的影響沒有哪個醫館能及上半分,所以,這裡一有動靜,便半城轟動起來。

都想看看,重開的顧氏同安堂,沒有顧老爺子的顧氏同安堂,是個什麼樣子。

那位三小姐聽說是會醫術的,可到底醫術如何,大家也只是道聽途誰,卻沒有一個人見過。

顧若離帶着毛順義,顧掌櫃和崔樹站在門口,她笑看着圍過來的百姓,朝大家行了禮,大聲道:“各位鄉親,在去年,顧氏遇了大難,我祖父,伯父,父親全部的家人,在那場大火中喪生。當時之苦之痛無以言表,但大家對顧家的厚愛和維護,我看在眼中記在心頭。”

“同安堂,是藥廬巷顧氏的產業,也是我祖父半生的心血,所以,我今次順利回來,決定替他老人家,守着這份產業維繫這份心血,從今日開始,顧氏同安堂正式開門營業。和原來一樣,所有價格不變,每隔兩個月舉行一次義診,望大家依舊信任同安堂,信任顧氏傳人的醫術!”

“三小姐。”有百姓問道,“往後,就是您坐堂嗎?”

顧若離頷首,回道:“我會在慶陽待一年,這一年裡我每日都在,大家若有事儘管來找我。”

衆人紛紛點頭應是,可是到底不大相信,以前也沒有聽說三小姐會醫術,如今她突然坐堂,雖很願意相信,可到底因爲沒有親眼見過,心裡沒有底。

“不管怎麼樣。”有人喊道,“同安堂能重開,也是告慰顧老爺子在天之靈,三小姐既然敢重開,有信心坐堂問診,我們就應該相信她。”

衆人點頭應是。

“三小姐。”有個婦人走了過來,“我正巧這兩日有些不舒服,能不能勞煩您幫我看看。”

顧若離看着那位婦人就笑了起來,這所有的信任,都是給顧解慶的,因爲他,他們纔會硬着頭皮來問診……

她很欣慰,過去扶着那位婦人,道:“您請裡面坐。”

“夫人是哪裡不舒服?”顧若離請她坐下,放了脈枕,那位婦人就回道,“昨晚夜裡發高燒,渾身發抖,全身每一個地方都痛,又熱燙的厲害,這會兒走路都沒有力氣。”她說着,連着咳嗽了好幾聲。

顧若離應了,扶了脈,又看了對方的舌苔,便道:“夫人是太陽病,脈浮緊有力,苔薄白。此病無論發熱與否,必會惡寒,體痛嘔逆。”

婦人聽的不是全懂,但大概的意思是明白的,她點着頭道:“確實惡寒。”

“此病解表,用麻黃湯即可。”她提筆在方子上寫到,“麻黃,桂枝,杏仁,炙甘草。”

婦人看着她,也在打量着,道:“要吃幾劑?”這大夫開藥,藥量多少,吃多少劑也能證明一個大夫的水平。

顧若離將方子交給鋪子裡的夥計,笑着和她道:“您才發病,一劑就夠了。吃藥後略捂一捂,出一身汗就好了。”

這是普通的傷寒,倒不用費腦筋。

婦人拿着藥付了診金出門,外頭那些等着的百姓就圍着她問道:“怎麼樣,三小姐的醫術可行?”

“很穩重。”婦人也不懂到底醫術有多好,“她只號脈看了舌苔,就辯證好了,開了一劑藥,說吃完出汗就沒事了。”

旁邊的人就紛紛點頭,多了一些信任,至少看這種小病,應該沒什麼問題。

“這種傷寒別的醫館也要兩劑,一劑褪表,一劑鞏固。”有人低聲道,“三小姐開了一劑,是有些不同。”

婦人搖頭,回道:“我記得前年我也是這樣,顧老爺子也是開了一劑,藥方似乎都是一樣的。”

衆人聽着一愣,都沒有再說話,朝醫館裡頭看去。

“小病的話,能來這裡就來這裡。”來接婦人的男子道,“畢竟是同安堂,當年顧老爺子對我們可沒少照拂,現在我們能幫他一點,也算是還老爺子的情分。”

大家紛紛點頭。

“我去看看。”有人道,“你們不信我信,三小姐在慶陽沒有名頭,可你們要是去延州就知道了,那邊誰不知道顧大夫,反倒我們自己人,還對她不相信,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我們慶陽人不識寶。”

“真的嗎。”有人好奇,大家就湊在一起議論起來。

顧若離笑盈盈的坐在裡面喝着茶,看着外面一道道打量着,卻並非惡意的目光……大家不信是常理,等時間久了,彼此接觸過了,也就知道了。

“奴婢去說說?”歡顏看着分外堵心,“他們怎麼能不相信您呢。”

顧若離拉着她,笑道:“你急什麼,你現在就是去說了,她們就信了?這不是修車修房子,是各自的身體,誰敢輕易給你試。”

歡顏撇撇嘴,有些不服氣。

正說着,有人匆匆跑過來,喘着氣道:“豬肉張的妹妹發瘋了!”

衆人譁然,有人問道:“怎麼又發瘋了,我昨天還在他們家攤子上買的豬肉,看她還好好的,這個月是第五次了吧。”

“每隔六天一次。”那人指着隔壁的菜市場,“手裡拿着刀發着瘋,豬肉張也不知道將人關起來。”

大家沒當回事,又各自聊着正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隔壁街上一陣陣尖叫聲傳來,歡顏聽着就伸着腦袋往外頭去看……

“好多肉,剁肉!”就聽到一個尖利的女聲嘶吼着,左手拿着剔骨刀,右手拿着菜刀,一路追着一個個子瘦小的男子跑着,那男子嗷嗷叫着救命,直接往同安堂門口衝了過來。

人羣一下散開,大家慌了神往旁邊散開,發了瘋的女子體型高大,兩把刀舞的虎虎生風,砰砰的奔着同安堂而來。

“大鬍子,大鬍子。”歡顏跳起來腳,“快,快攔住她啊,朝這邊跑來了。”

周錚將歡顏往身後一拉,人朝門口一站,瞪眼看着那瘦小的男子朝這邊跑,女子一邊喊着,一邊跟着他跑來,周圍的人害怕的尖聲喊着。

“滾開。”待瘦小的男子跑到周錚跟前,他便一巴掌揮過去,將男子頓時拍在地上,那男子倒地後,發瘋的女子就已經衝了過去,舉着刀就朝周錚砍去。

周錚抓住她的手,另一手拿着自己的刀鞘,砰的一下敲在女子的後脖子上,動作乾脆利索。

女子白眼一翻,暈倒在地。

一切發生在一瞬間。

衆人長長的舒出一口氣,紛紛過來看着倒地的女子,唏噓道:“怎麼又瘋了,不是看過大夫吃過藥了嗎。”

顧若離走出來,掃了眼倒底的女子,視線便落在躺在地上瘦小的男子身上,這人剛剛分明就是引着她過來的……

“周大人。”顧若離低聲和周錚說了幾句,周錚明白的點了點頭。

顧若離蹲在地上,扶起女子的手腕去號脈,剛搭上就有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撲了過來:“大妹,你快醒醒啊。”又擡頭等着顧若離,“你們把她怎麼了。”

“我們沒對她怎麼樣。”顧若離回道,“她拿刀傷人,若不將她打暈,後果你能負的起。”

顧若離說着,旁邊的百姓就指着撲過來男子道:“張豬肉,你怎麼說話的呢,你妹子發瘋,要不是得虧同安堂將她制服,保不齊要傷多少人,你怎麼還能說人家不是呢。”

張豬肉名叫張冒,因爲是賣豬肉的,這裡的人都喊他張豬肉。

兄妹兩人,妹妹張珍今年不到二十,還沒有出嫁,平日都好好的,算賬做生意也很機靈,不知道這個月怎麼回事,突然就發瘋了,還很有規律的,都是六日後的清早。

“大妹。”張冒抱着妹妹嚎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瘋了呢。”

顧若離凝眉,指了指女子的手腕,道:“我給她號脈看看。”說着,扶了她的手腕,手剛搭上去,那女子突然一睜開眼睛,手裡的刀就擡了起來,朝顧若離砍了過來。

顧若離心頭一跳,忙收了手往後退,跌倒在地。

可那刀還是朝她砍了過來,擦着她的手腕砸在了地上。

顧若離的手腕頓時被劃了一道血口子,血珠滲了出來,她驚的一身冷汗。

張冒一把按住妹妹,手也被刀劃到,頓時血流如注……周錚回身,一眼就看到顧若離手腕上的傷,頓時急紅了眼睛,擡腳踩上女子的手腕,刀落地,他拔刀一揮,女子左肩被砍,血濺灑出來,人隨即倒在了血泊裡。

這一切,發生在一瞬間,衆人張開嘴還沒有來得驚慌,已經三個人受了傷。

“殺人了啊。”方纔那個瘦小的男子尖聲嘶吼,“同安堂殺了啊。”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往兩旁四散,驚恐的看着這邊。

張冒依舊呈半抱的姿勢,抱着自己的妹妹,他手腕的傷不重,但懷裡的人左肩衣衫劃破,能看到皮肉外翻的傷口,而他對面,顧若離則是扶着手腕,凝眉看着面前的景象。

“縣主。”歡顏和雪盞撲了過來,兩人扶着顧若離,“您沒事吧。”

顧若離擺了擺手,道:“一點小傷,不礙事。”她說着爬起來,去看張冒的妹妹。

“大妹!”張冒這才從驚恐中反應過來,一把緊摟着妹妹,“大妹,你醒醒啊。”

顧若離按着他的手,喝道:“不要晃她!”話落,趕緊按住動脈將她的血止住,又回頭對毛順義道,“拿紗布和止血的藥來。”

毛順義匆匆應了一聲,去藥櫃裡取藥。

周錚凝眉站在一邊,依舊是一副戒備的樣子,怕一會兒這個瘋女人又醒了傷人。

“你……你們殺了我妹妹。”張冒情緒激動的瞪着顧若離,“你們殺了她,我要你們償命。”

他的話還沒說完,周錚擡手就給了他一個掌刀,將他劈暈了過去。

兄妹兩人一時間都倒在血泊裡,人事不知。

同安堂門口靜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場景,不知道怎麼就演變成這樣。

顧若離來不及多想,給張冒的妹妹將血止住。

“殺人償命。”靠在門邊上,瘦小的男子道,“你們殺了人,我要去報官去。”

顧若離凝眉看着那個男子,沉聲道:“人沒死,何來殺人償命。”話落,她和周錚道,“將此人扣下來,稍後送衙門去。”

周錚應是,上前就將那男子摁住。

“殺人滅口啊。”男子大吼大叫,腿腳亂踢的反抗着,“你們殺了我一個,這裡還有這麼多人看着,你們能殺的完嗎。”

周錚氣的踢了他一腳,喝道:“不要以爲老子看不出來,你剛纔就是故意將這個瘋子引到這裡來的,你再喊再叫,信不信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

“你血口噴人。”男子喊道,“我被她追着砍,慌不擇路跑哪裡我怎麼知道!”

周錚冷哼了一聲,道:“這話不要和我說,去知府衙門說去。”

周圍還沒來得及走的百姓,看的目瞪口呆,事情發生的經過大家是一清二楚,周錚拔刀殺人,大家也沒有想到……

這個事,還真是不好說。

顧若離將血止住,喊毛順義幫忙打算將人先擡進去治傷,就在這時,有轎子穩穩當當的停在了正門口,她擡頭看去,就看到肖氏由顧清海夫妻扶着從轎子走了下來。

顧若離眼睛一眯。

“這是怎麼回事,有人鬧事嗎。”肖氏穿着一件深紫對襟的褙子,繡着團福,圓髻上彆着一隻木製的梳篦,看上去很着急的樣子,“頭一天開業,我正打算來瞧瞧,如何還出了人命了,報官了沒有。”

怎麼這麼巧,這裡剛出了事,肖氏就來了。

顧若離凝眉看着她,顧清海的夫人韓氏就道:“祖母,您別擔心,這人還沒死呢。”

肖氏就鬆了口氣,呵斥趕着看熱鬧的人:“大家都散了吧,同安堂休整,改日再來。”

同安堂休整?顧若離站起來看着肖氏:“老祖宗,休整倒是不用,一會兒將人擡進去救治一下就好了,並無大礙。”

“你年紀小不懂事!”肖氏怒道,“開醫館可不是賣衣服,賣線頭,大家來這裡可都是性命,你想當然的,出了事怎麼辦。”

早年肖氏也在外面走動,有人認出她來,低聲道:“這是肖醫女,以前也是大夫。”

肖氏聽着眉梢高挑。

顧若離正要說話,陳順昌低聲道:“三小姐。這裡人多。”不是她和肖氏爭執的地方,也毫無意義。

顧若離當然知道,要不然剛纔就不會和她客氣說話了。

只是她對肖氏突然造訪感到好奇,三日前他們在後院還想談甚歡,她也如他所願寫了奏疏回京,這幾日大家都相安無事,今兒肖氏怎麼又突然出現了。

還出現的這麼恰到好處。

是打算做什麼。

肖氏語重心長的看着顧若離:“聽祖母的話,不要胡鬧。”話落,回頭對着那些不肯走的百姓道,“你們幫她,還顧慶山的情分沒有錯,可是你們卻在害她,要是哪一天她治死了人,你們誰能負責。”

衆人譁然,肖氏是顧家的人,又是大夫,輩分還很高,她都這麼說了,難不成顧三小姐醫術真的不行?

“老祖宗就這麼肯定我門三小姐的醫術不行?”陳順昌終於忍不住怒道,“您這哪是維護我們三小姐,怕出事,您這是恨不得同安堂出事吧。”

肖氏掃了眼陳順昌,怒道:“胡說!同安堂出事我有什麼好處,我們都是顧氏的人,當然是希望顧氏越來越好。”

“老祖宗的心意嬌嬌領了,不過您的話也沒有錯。”顧若離說着看着衆人道,“我既開了醫館,醫術到底如何讓大家知道了,也能放個心,不至於每一次來都戰戰兢兢怕丟了性命。”她指着地上躺着的張冒妹妹,道,“此女我收治了,治不好,我同安堂關門歇業!”

衆人嘩的一聲議論起來,張冒妹妹從開始發瘋到今天,已經快一個月了,藥也沒少吃,大夫也沒有少看,大家都說她中邪,連道士都請過了。

顧若離現在誇海口,說她能治好,這確實有點太冒險了。

而且,她連病人是個什麼情況都不知道。

“你這孩子。”肖氏接了話,道,“你這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非要逞一口氣有何意思。”

顧若離笑着道:“老祖宗,同安堂開業勢在必行,您剛纔的話說的很有道理。我在外面的名頭大家也只是道聽途誰,到底有沒有醫術,慶陽知道的人也沒有幾位,今兒正好當着大家的面,這兩位病人也都是認識的,我便收治了,結果如何,還請大家靜待。”

“真是拿你沒有辦法。”肖氏無奈,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個老祖宗寵溺一個任性不聽話的後輩,“要是不成就乖乖關了同安堂跟我在家裡待着守着閨房,家裡的事情,有老祖宗在,不會讓你過不下去。”肖氏說着站起來,朝百姓道,“她既這麼說了,還請大家多多包容,給她一個機會,給同安堂一個機會。”

衆人看着顧若離,和肖氏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把我們的賀禮給嬌嬌。”肖氏說着,又對顧若離道,“你得空去那邊看看你兄弟,他還惦記着你呢。”

韓氏遞給陳順昌一個木頭匣子,就扶着肖氏走了。

肖氏根本不信顧若離,那瘋女人的脈搏她看過了,毫無不妥只處,只怕是家裡傳代下來的病根,要不然就是中了邪。

她治不好的。

他們一走,顧若離望着醒過來的張冒,道:“你先進去將手上的傷包紮一下,你妹妹就留在同安堂了。”

“你真的能治好她?”張冒皺着眉,他妹妹胸口的傷已經止了血,他知道沒有性命危險,現在最主要的還是她的瘋病,“她這個月就跟中了邪一樣,隔幾天就發一次瘋。”

“我知道,方纔聽大家討論過了。”顧若離和歡顏一起扶她妹妹起來,交代道,“先將她手腳捆住,免得她一會兒醒了,不能自控。”

歡顏應是,和崔樹將一起將張珍擡近大堂後的屏風裡,放平躺好捆了手腳。

“大家都散了。”顧若離看着衆人道,“也不是一天就能治好的,等有了結果後,大家再來。”

百姓們也爲她捏了一把汗,一個小姑娘撐門楣是非常艱難的,而且她又是大夫,尋常人就是想幫也無從下手,更何況,他們心裡也沒有底,就連顧家自己的人都質疑她的能力,他們就不得不生出一絲謹慎來。

顧若離雖是顧解慶的孫女,可到底不是他本人。

衆人散開,同安堂一下子安靜下來,毛順義處理了兄妹兩人的外傷,顧若離問張冒:“你妹妹最早一次發病是什麼時候,可有什麼原因,比如受到了刺激或者驚嚇,她平時身體狀況怎麼樣?”

“月初。”張冒回道,“早晨天沒亮,我喊她將肉擡車上去,喊了七八回她也沒起,眼見天就要亮了,我就動了怒,進她房裡將她從牀上拖了起來,也不知是不是嚇着她了,她當即就發了瘋了,抄了門栓就跟着我攆着打,就這麼瘋了一個早晨,我和街坊好不容易將她制服,她醒過來說是一點都不記得,沒事人一樣,該做什麼還是什麼。”

“她自小落了病根,一到春天就會喘上幾個月,夜裡還常做噩夢。”張冒回道,“身體不算好,道士說她命格輕,我也不懂。”

顧若離若有所思,回頭看了眼他妹妹,依舊直挺挺的躺着,臉色白如金紙。

“都吃了什麼藥?”顧若離問道。

張冒想了想,回道:“瞧過兩個大夫,說是痰迷心竅,鬱火內發,肝胃熱盛所致。開了桃仁承氣湯,吃了十幾貼了,也沒有起效。這不今天一早又發病了。”

砍傷了人,自己也差點被殺了,若是治不好,他就只能將張珍鎖在家裡了。

總比她發病闖禍要強。

顧若離沒有說話,走到牀邊探了脈,又拿鍼灸了她的內關,大椎和風池以及人中,剛取了針,人就醒了。

木愣愣的看着顧若離,眼裡皆是迷茫,後知後覺的感到身上疼痛,皺着眉道:“你是誰,我怎麼在這裡。”

“阿珍!”張冒蹭的一下站起來,激動的道,“你醒了?”

張珍看到自己哥哥在,就鬆了口氣問道:“哥,我又發病了?”

張冒點頭,指了指顧若離:“這是同安堂的顧大夫,你剛纔拿着刀傷了人家,還不快和人家道歉。”

“啊!”張珍目光就落在顧若離綁着棉紗的手腕上,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她撐着要起來,卻法相自己的手腳都被捆住了,張冒道,“你等下,我給你解開。”

張冒說着,去繩子解開。

張珍忍着痛起來,顧若離小心的搭了把手,抱歉道:“你不用道歉,你也被我朋友傷了,大家就算扯平了。”

張珍低頭去看胸口,左邊的肩膀上確實的鑽心的疼,而且衣服上滿是血跡,她不敢想象在她神智不清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顧……顧大夫,是我先動的手,可是我不知道,對不起啊。”

顧若離笑笑,在她面前坐了下來,道:“沒事,我剛剛還和人打賭了,說我能治好你的瘋病,所以,現在我們算是一條船上的人。”

“治好我的病嗎?”張珍不敢置信的道,“可是我吃了好久的藥,該發病還是發病。他們都說我是中邪了,還讓我哥陪我去道觀裡住些日子。”

顧若離當然不會信這些,笑道:“要是中邪,爲何隔幾天才發病一次,就該是一直瘋瘋顛顛,神志不清纔是。”

張珍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可又不解道:“可是這是什麼病,怎麼就隔着幾天就發一次,大夫說痰迷心竅,但吃了藥也沒有用。”

“還不知道。”顧若離道,“我要給你細細檢查一遍,你隨我去後院吧。”

張珍去看她哥,張冒道:“你去吧,讓顧大夫好好瞧瞧,說不定顧大夫能治好呢。”顧若離至少不會騙人,就和她自己說的,她剛剛可是和人打賭了,要是治不好她妹妹,她就關了同安堂。

就憑這一點,她也肯定比別人更用心一點。

“好。”張珍下了軟榻,顧若離和雪盞扶着她去了後院,顧若離讓她躺在牀上,細細的扶脈,凝眉道,“脈沉緊。”又看了舌苔和眼簾,覺得有些奇怪,單看脈搏雖有些不妥,可和她發瘋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你的身體,最近可有那些異常。”顧若離看着她問道。

張珍想了想,搖頭道:“除了偶爾肚子疼外,並沒有哪裡不妥。”

“肚子疼?”顧若離心頭一跳,想到什麼,便按了按她的小腹,感覺腹部有些硬,“小腹脹嗎,大解如何?”

張珍回道:“肚子脹,但是大解每天都有。”

“那就奇怪了。”顧若離也想不通,歡顏在一邊看的急死了,“縣主,您不會治?這可怎麼辦,要不然讓大鬍子跑一趟京城,親自把聖討來吧。”

顧若離擰着眉擺了擺手,道:“信早送走了,再過十來天應該就有消息了,你現在讓周大人不是白跑一趟。”

“那……那怎麼辦。”歡顏急的快哭了,問張珍,“你家以前是不是有人也有這種病啊?”

張珍搖頭。

“你再想想,說不定是哪個祖輩你不知道呢。”歡顏急着問道,“快想想啊。”

張珍被她問的懵了,搖頭道:“我……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好了,好了。”顧若離打斷歡顏,推着她出去,“你弄的我也急躁起來,快去歇着吧。”將她推了出去關了門。

歡顏急的喊了幾聲縣主,就去跑周錚:“大鬍子,現在怎麼辦,縣主也沒有把握。”

“不着急。”歡顏沒有見過顧若離的水平,可是周錚很清楚,“她既然敢接病人,就一定有辦法治好。”

歡顏還是急的不得了。

正說着,她看到門口進來一個孩子,隨即一愣脫口道:“寶兒?”

周錚也皺眉看去。

就看到寶兒由兩個小廝領着,穿着天青的直裰,打扮的乾乾淨淨,一副少爺的樣子。

可是歡顏一看到他就不喜。

“寶兒少爺。”她迎了過去,“您怎麼來了,可是有什麼事。”

寶兒在醫館四處打量了一眼,看着歡顏道:“我來看望姐姐,她可在?”

“縣主正在忙呢,要不您改天再來?”歡顏盯着寶兒,長的是很清秀,可是沒有一處像顧若離,寶兒笑了笑,道,“那我就在這裡坐坐好了,你們都去忙吧。”

說着,他的小廝就拿着帕子擦了擦椅子,服侍着他坐下來。

“那邊宅子修的怎麼樣了。”寶兒見歡顏沒有走,就盯着她問道。

歡顏心裡腹誹了無數話,不冷不熱的回道:“宅子才動工沒多少日子,要想住進去怕是要到過年了。”

“那還要幾個月。”寶兒說着,不知看到了什麼,好奇的盯着牆上一排密密麻麻的藥櫃,“那是藥櫃?”

歡顏點頭。

寶兒就跑了過去,墊着腳去看藥櫃上的藥名,等看到山參時他目光動了動,抽開了抽屜從裡頭拿了一支參出來,放在鼻尖聞了聞,崔樹就道:“少爺,這個是包好的,拆開來容易變質。”

“哦。”寶兒應了一句,他隨來的小廝就呵斥道,“你算個什麼東西,少爺莫說拿一支參,就是這個醫館將來也是他的。”

崔樹一臉驚愕,怎麼就成這位少爺的了,明明是縣主重開的。

“去,去。”小廝護着寶兒,“少爺,您要是喜歡就拿着,不必管別人怎麼說,這醫館就是你的,你還怕誰不成。”

寶兒看着小廝,又看看崔樹,點了點頭將山參塞進了懷裡,和衆人道:“既然姐姐在忙,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他。”說着往外走,他的小廝道,“少爺,還想去哪裡玩,老祖宗說了,讓您所有的帳都掛在同安堂頭上,您姐姐可是親口說的。”

寶兒哦了一聲,道:“我想給我娘買幾根簪子。”

“成啊。”小廝說着,一行人漸行漸遠。

歡顏氣的不行,指着外頭道:“記在同安堂頭上,讓縣主付錢。他哪裡來的臉。”

“他不是縣主的兄弟麼。”崔樹咕噥了一句,顧掌櫃就拍了一下他的頭,“少說一句。”

歡顏就跟貓被踩了尾巴:“是不是還不知道呢。”

“可是外頭可都知道了。”崔樹回道,“大家都知道顧二爺有個私生子,現在由顧家老祖宗找回來,養着呢。過幾天就要承襲爵位了。”

歡顏覺得已經無話可說了。

看來,這幾天他們一直在外頭招搖呢,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縣主找了弟弟回來。

時間過的很快,五日後,同安堂還是沒有動靜,張珍每日依舊賣豬肉,雖沒有發病,可也沒有到六天的時間。

半城的人都在看同安堂的動靜,等待張珍的病情。

第六天,張冒的豬肉攤子前時不時有人,可從早上轉悠到中午,張珍不但沒事,還笑盈盈的招呼着生意。

這麼說,病好了?

“你的病真好了啊。”那天許多人看熱鬧,也知道顧若離放狠話的事,所以纔會好奇來確認,畢竟顧若離是顧解慶的孫女,她醫術若真的好,他們也不禁替顧解慶高興。

畢竟後繼有人了。

且,往後同安堂還是和以前一樣,兩月義診一次,冷清了一年的慶陽又會熱鬧起來了。

“你看我像有事嗎。”張珍笑呵呵的道,“顧大夫治好了,以後我都不犯病了。”

問的人譁然,盯着張珍看半天,張冒就道:“放心去同安堂吧,縣主的醫術完全沒有問題。”

衆人這才放心下來。

一時間,同安堂前車水馬龍,紛紛來恭賀顧若離,恭賀顧解慶有了傳人。

“縣主出門去了。”顧掌櫃笑着和衆人道,“大家要是不急就下午或者明天來。只要你們相信了縣主的醫術,就是我們同安堂最大的福祉。”

衆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議論着。

熱鬧非凡。

肖氏聽到婆子說完,翻身坐了起來,凝眉道:“她治好了那個病人?”

怎麼可能治得好。

“是啊,那姑娘以前都是早上發病。可這會兒都快下午了,她也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婆子問道,“是不是她求了什麼人幫忙了?”

肖氏很清楚,這麼短的時間她求不了別人幫忙。

而且,張冒兄妹也不會向着她瞞着這件事。

難道她真的治好了。

怎麼可能,那丫頭的醫術真的這麼好?

“還有,三小姐今天不在,那些人去醫館,也不見她。”婆子道,“老祖宗,您說她不會又出什麼幺蛾子了吧。”

賬冊的事情還沒有了解,要不是因爲這邊找到了徐幽蘭母子功勞很大,族裡還不知道怎麼翻了天了。

肖氏眉頭一挑,不知道爲什麼感覺不太好。

顧若離那句欺君之罪,莫名的就跳了出來。

她心裡想着,外頭就聽到顧宏山的腳步聲,隨即他撩開簾子進門,喊道:“娘。京城的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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