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有名爲七殺

娥子說的法子其實簡單到了極點。甚至有點可笑。

說白了就是有多大的家當就辦多大的宴席。

在刀把村的時候,哪年不是精打細算的過日子?可家裡的糧食還是不夠。不要說是堅持到來年收穫季節,就是能支撐過年的時候都不多。

莊戶人家自然是有莊戶人家的法子,大活人怎麼也不能給尿憋死。

娥子一家人好幾口子,一年的嚼裹少不得要十石八石的,再也不能少了。可這十幾年來,到了秋後,能剩下五石糧食就是絕對的豐年,值得慶賀一番。

一家子過日子,總是要吃飯的,那剩下的那點窟窿如何填補?

這就體現出中國農民所特有的智慧了。

家裡有三石糧食還是五石糧食,都不是最緊要的。最關鍵的是在這些糧食的支撐之下要做些什麼。

秋後就是冬閒,可莊戶人傢什麼時候也沒有真正的閒下來過。

家裡的男人們都是懷裡揣上幾個乾糧,就鑽了深山老林子,不管是提着叉子捕獵還是用簍子圍塘魚,反正就是不能閒着。在山裡碰到啥就吃啥,不僅節省了家裡的糧食,更主要是創造了收入。

收穫回來的皮筒子和獸肉乾魚都不是莊戶人自己享用的,稍微處理之後就可以拿到城裡變賣了,換成粗糧繼續維持。一張不算特別壞的獾皮,能換小半口袋高粱哩。要是能獵住個狐子什麼的。可就是燒高香了,起碼能頂倆月的嚼裹。

要是能碰到去口外的老客,那就更簡單了。

跟着這些來往於長城內外的商販們往來一回,連一個乾糧餅子也不必揣,就是跟着人家做些搬搬擡擡的力氣活,幾個月不會餓肚子不說,等開了春兒回來的時候,口袋裡還能多一角半角的銀子……

這麼淺顯的道理其實就是在說兩件事情:

其一就是把不是必需的物品轉化成爲必需品。

其二就是讓有能力創造價值的那一部分人口,爲另外一部分沒有能力創造價值的人口創造出維持生計的口糧。

完全沒有必要把眼光放在盯着一個地方不放。

赴死軍還是可以拿出一些精巧的玩意兒的,自然有法子把這裡多人口中相當一部分利用起來。

李四已經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行,娥子算是給我提了個醒兒,我曉得以後怎麼辦了。”李四笑呵呵的稱讚一聲,旋即說道:“我估摸着鎮南那小子捱揍也挨飽了,讓他先送你回去吧,我還要做事情呢……”

“我再坐一會兒才走,”娥子也是憨脾氣,不找那些花俏的藉口,直接就說自己不想走:“我哥還曉得陪我嫂子和侄兒哩,我咋就不能在四叔這裡坐會兒?剛纔那個頂讓人討厭的魏老鼠就和你絮叨了老半天,也沒有見四叔攆他走,怎我一來就要攆哩?”

李四大笑:“原來魏無牙和我說話的時候你就在外面了……”

“是吶,把外頭的蚊子餵飽了”娥子指着自己臉上的腫包說道:“七月的蚊子是鐵嘴兒,八月的蚊子是鋼腿兒。四叔看看,這都是蚊子咬的哩……”

“哈哈,魏老鼠……很適合魏無牙呢,哈哈,這樣的名字也只有你纔想的出來,你爲何厭他?”

“這個魏老鼠,總沒有個正形,還有順手牽羊的毛病,去年還偷過我家的臘肉,叫我娘追了好幾條街……”娥子氣呼呼的說道:“他可不就是一隻老鼠麼?老鼠還有不惹人厭的?”

無論是個人形象,還是做事風格,魏無牙確實有點象見不得光的地鼠。只不過李四很清楚老神棍是怎麼樣的一隻老鼠,這隻老鼠絕對是一隻牙尖爪利的碩鼠……

“行,隨便你吧,我忙我的,你坐你的,啥時候你要做坐不住了,就自己回家去。”

手頭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不知道有多少,和這個丫頭絮叨幾句也就算是休息了。李四也不拿娥子當什麼外人,徑直忙自己的事情。

終究是孩子心性,看着四叔忙碌了一會兒,她自己也就坐不住了,忍不住的沒話兒找話兒:“我娘說讓我學認字兒哩,還找了幾本書給我,可我就是學不進去,這都好幾天才學會一句……”

“哦,學會了哪一句?”李四頭也沒有擡的隨口一問。

“人之初,性本善,這句的意思就是說這人吶。在開始的時候都是好的……”

“哈哈,你甭給我說文解字兒了,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比你知道,”三字經啥的都是幾歲孩子的啓蒙之書,娥子現在才學會了這麼一句,李四大笑着問道:“記住了就好,可會寫了?”

“會在沙上寫個‘人’字兒,在紙上就寫不出了。我娘連一個字也不認的,卻逼着我學……”

“哈哈,你這脾氣就不是能坐下來讀書的那種人,”這個時代,窮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能認字的百中無一。至於通讀《孝經》《女兒經》這類簡單讀物,甚至能活用其中經典者,就絕對是四里八鄉的才女了:“你要是真的想認字讀書,那就學一學,若是不想學,也就罷了。這個時代,讀書的未必就真懂什麼大道理……”

“對哩,對哩,”娥子趕緊附和四叔的這個觀點,小腦袋瓜子點的如同雞啄碎米一般,嘿嘿笑着說道:“我根本就不想認什麼字兒讀什麼書,又當不得飯吃。一見到書本那些勞什子的物件兒,我就犯瞌睡。今天四叔都這麼說了,以後我就拿四叔的話堵我孃的嘴……”

“哈哈,你這丫頭,是拿我當擋箭牌了。”對於這種小孩子的把戲,李四也只是置之一笑而已。

“四叔現在是大英雄了,是大元帥了。是嶽爺爺一般的人物……”

一說起嶽武穆嶽爺爺,娥子的眼睛裡都帶着異樣的身材。

李四心中不住嘆息。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所走的道路和嶽爺爺其實是不一樣的,根本也沒有想過如嶽武穆那般留名青史。現在的人們還是把自己看成是國朝的嶽武穆,等到了最後,不是遺臭萬年就已經是很知足了……

以自己的所作所爲,註定是留不下什麼好名聲的。每當有人這麼說起的時候,李四心頭總是泛起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惡魔身影……

“別拿我和嶽爺爺相比,比不得,”李四面色之上都是肅穆神色:“以後都不要這麼說了。”

娥子正說的眉飛色舞,忽然看見四叔這般神色,俏皮的把脖子一縮:“不管和誰比,四叔都是大元帥了。這個天下的大將軍裡頭,掰着手指頭也數不出第二個四叔這樣的。我娘說四叔現在的名望和身份,身邊的人兒要不就是能征慣戰的猛將,要不就是知書達理的清貴。我這樣大字不識……只認一個字兒的丫頭會降了四叔的身份……”

李四明白路大嫂在顧慮什麼。

要說和嶽武穆相比,李四就是羞死也不敢。可關於這件事情,還是敢拍胸脯子的:“不管你娘怎麼想,就是泰山平了,東海乾了,四叔說過的話兒也是絕對算數的……”

娥子繞了好幾個圈子,等的就是這句話。

李四親口說出,心裡也是着實歡喜,臉上騰騰的燒,眉目之間都是滿滿奕奕的,忍不住站起身想要抱一抱這個四叔,終究是沒有敢做。只是低着腦袋如蚊子叫喚一般的小聲說道:“我就曉得四叔不會看我不起的,俺信得過四叔。四叔,你說過三年的哦,現如今還有兩年多一點,四叔可莫忘記了……”

李四到底是年歲大了許多,伸手摸摸娥子的頭髮,輕聲說道:“四叔記的很清楚呢,只怕到時候娥子你看四叔不起。到時候你若是悔了,四叔也不怨你……”

“俺纔不會悔,絕不會悔……”娥子鼓足了勇氣在李四身邊微微靠了一靠,又不敢有什麼溫存的舉動,滿面歡喜的說道:“四叔是大英雄呢。俺歡喜的緊了,真的是很歡喜……”

在這個最爲溫馨的時刻,李四總是感覺自己是個騙子,騙了這麼多的人。

用各種手段和心計一手打造了赴死軍,讓這麼多人付出莫大的犧牲,讓全天下把自己當成了英雄……

在這個狗日的世道,如果這些手段是必需的話,還不算是太牽強。可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只有李四一個人知道。

每當想起這個最終目標,連李四自己也有毛骨悚然的感覺。

甚至有無數次的懷疑:這麼做是不是賭的太大了。是不是值得?當所有帶着血腥味道的籌碼押上之後,自己也就成了……

打韃子回老家?以現有的實力,以自己的能力,最多三年,甚至連三年也用不了,李四就有和滿清硬碰的能力。李四所想可不是僅把韃子打回老家這麼簡單,若是僅僅如此,當時就留在南都了。

若是小皇帝不行,就是改朝換代,也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再有五年的發展,應該可以實現。

以李四現有的實力和發展速度,無論是反清還的覆明,都不是很大的問題。

迄今爲止,赴死軍的高速發展都是依靠李四本人對於大勢的把握,每一次大變都利益到了極限,終於成就就今天的自己和今天的赴死軍。

但是蝴蝶翅膀底下已經是改天換地的風雷,但李四已經成了氣候,正式登上了這個時代的大舞臺,以後完全可以依靠自己了。

“若僅僅是反清,亦或僅僅是覆明,這該多好,多簡單……”

……

僅僅隔了沒有幾日。由都帥李四親自籤書的捐爵令就嶄新出爐了。

花錢買官兒這種勾當由來已久,據說是始自秦朝,不過也沒有人關心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反正無論唐宋,就是大明國朝也有捐款納官者,朝廷裡還專門有捐科衙門。

賣官鬻爵的事情哪朝也沒有少過,尤其是在南北兩都附近,那些個有身價的大戶哪個不是有這樣那樣的官銜兒在身?

當然能不能補實缺,什麼時候才能補上,那就是另外一說了。

在這樣的年月,正經科舉出身受朝廷重用的官兒也不老少,這些根子正牌子硬的官兒還朝不保夕呢,捐來的候補官兒也沒有幾個人真就當回子事情。

要說捐官兒的也不少,真正的豪門可不在乎這個。也只有那些有錢沒有地方花的暴發戶,纔想着花點銀子捐個官老爺的頭銜兒,然後三輩子也等不到放實缺。更多的一部分則是給家裡故去的老人們捐個一官半職,要不然墓碑上還是一介白身,看着也不光彩。

在宋元明三代,給死人捐官兒的事情佔了不小的比例,這種事情最受雙方歡迎了。

反正也是花銀子買面子而已,只要白花花的銀子灑出去,就能換回來一官半職,無論是老人的墓碑還是家裡的族譜上,都有光鮮亮麗的一筆。至於賣官的也喜歡,官都賣給死人了,也不必想着再放什麼缺,也簡單省事兒不是?

不過淮西李帥放出的捐爵令和以前的多有不同。

在淮西李帥的地盤上,真正的大官實官,是不準備賣的。以前的捐官令都是花出了銀子,買回來實實在在的官職,哪怕就是個永遠也補不了缺的虛銜,起碼朝廷裡有這個職位。

可李四李大都帥弄出來的這些官職,看着就讓人趕到匪夷所思。

譬如說府下的通判一職吧,從來就是無定員的正六品,說有實權就有實權,要想讓你沒有實權還真就一點兒沒有,屬於上下都夠不到的那種。

這通判本身就是個副職,可李四倒好,又弄出了個副職當中的副職——同知通判。

從史書有載以來,就從來也沒有聽說過通判裡頭還有什麼同知的,就是國朝也沒有這個官銜,究竟是幾品幾級,又享受什麼樣的待遇,誰也搞不明白。

說白了就是府下的跑腿兒手下的那種跑腿兒唄,大夥兒也不知道這麼理解對不對,可字面兒上就是這麼個意思。

就這麼一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官職,價碼兒可不低。

每年兩千六百兩紋銀,或者一千兩百石精米,都行。你要是一下子捐五年的任期,還可以打折。

捐官本來就是一次性的終身買斷,哪裡聽說過分年付款的?我掏那麼多銀子買了這麼個副職裡頭的副職,除了跑腿兒之外沒有任何的權利,下的本錢也撈不回來呀?而且還是冤大頭的價格。更主要的是還需要每年掏錢買,萬一明年我要不想買了,連這個雙重副職的空頭官職都沒有了。

廬州府下各州各縣,都在腹誹李四的這種捐爵方式,這哪裡是買賣?和明搶也差不多了。

這簡直就是糊弄傻子的嘛,只有真正的傻腦殼纔會去買。

可這種傻腦殼的傢伙還就真有,而且數目不在少數。

最讓人驚奇的就是,這種傻人還有扎堆兒的趨勢。整個廬州這樣的傻子也沒有出幾個,十好幾個同知通判都出在鳳陽府了,難道太祖的龍興之地就出這種連賬也算不清楚的傻子?

按照捐爵令捐來的官爵,赴死軍會極力保護其財產和田地,並且保護其人身安全。當都帥府宣佈出這點的時候,大夥兒總算是明白了。

淮西南部是赴死軍新收進來的地盤兒,又是大明朝的龍興所在,各種豪富之家還能少了?這種人家可都是地方上的大族,家底雄厚着呢,也根本就不在乎這種可有可無的所謂官職。之所以心甘情願的掏出白花花的銀子買一個狗屁也不是的官職,就是害怕赴死軍重施故技。

赴死軍對於地方上的豪強大族,一向都是用繩子加刀子的方法來處理,說清理還是輕的,基本上就是清洗。輕者抄沒家財,重者連腦袋也保不住。赴死軍一路走來,身後留下的可是一一串兒帶着血的腳印子。

誰的血?

都是地方士紳大戶的血唄。

赴死軍的殺伐之氣從來就沒有軟下去過,幾十萬的清軍都殺乾淨了,差一點連南都都進去,還忌憚這些地方上的大戶?

眼看着嗚洋嗚洋的流民進來,大夥兒都在擔心一件事情:赴死軍爲了讓這些流民活下來,在淮揚都殺的血流成河了,要是糧食等物資不夠,根本就不介意再一次在內部強行分配一次。

至於怎麼分配?大夥兒心裡都有數。

那些個貧苦人家不怕赴死軍,這些豪富大族可就真是坐在火爐子上了。每天都是關門閉戶的吃齋唸佛,唯恐哪一天門口就出現身穿土黃色軍裝的赴死軍戰士。

因爲熟知道赴死軍的政策,這些大戶一想到土黃色軍裝,腿肚子都轉筋。

家裡就是有幾個私兵,誰敢和赴死軍叫板?趕緊把尾巴夾緊了吧。

成箱成櫃的銀子可轉移出去,一車又一車的糧米可以偷運出去,田產房舍總搬不走吧?

好在這個時候出了這麼個捐爵令,讓許多人看到了希望。

只要捐了官兒,名單在李大都帥的手裡這麼一放,就算是赴死軍的自己人了。朝廷肯定不會在這種無可無不可的狗屁官職任命上和李四過不去,根本就不算什麼官兒嘛。

可這個時候,誰還在乎什麼朝廷的認可?只要名單上去了,哪怕是捏在他李四的手中,根本就沒有給朝廷報,大夥兒也不在乎了。只要你承認我也是赴死軍的自己人就是燒高香。

錢糧我是按你李四說的出了,分量也不少,你總不能翻臉不認賬回頭再和我們爲難的吧?

說白了,就是大夥兒交的保護費。

爲了保住閤家平安,爲了自己的財產,就當是交保護費了吧。

一年兩千多兩銀子,說起來是不少,可對於真正的大戶來說,也就是每天少擺一回花酒的錢。花點錢買個踏實買個平安,值得。

尤其是李四親自籤書的後續補充條例,說明捐來的官兒也是官兒,屬於淮西體系之內,赴死軍有義務保護其財產和安全之後,大夥兒是真的踏實了。

保護不保護的就不奢望了,你李四不打我們的主意就已經是萬福。

這麼一弄,大夥兒算是徹底算明白這筆帳了,僅僅幾天工夫,光鳳陽府下的同知通判就猛增到了好幾十個。

這些新任的同知通判老爺根本就不管自己買來的官究竟有多大,任命文書一簽,連坐也不坐就走。看那架勢,肯本就沒有指望要坐什麼衙管什麼事情……

如此一來,大戶買大官兒,小戶買小官兒,反正大家都沒有真的想當這個官兒,買的就是個平安而已。

從比較高級的府下同知通判到縣下的副巡檢,哇呀哇呀的都有許多副職,就是縣裡頭的典使、協辦這些根本就入不了品級的微末小吏,也給安排了無數的副手……

反正這些副手既不當值也不管事,有也就當沒有了。

這些錢財糧米很快就集中起來,交由各地的赴死軍接管,暫時還沒有分發下去。而是由赴死軍中的那些人物統一調度,然後按照人頭計算配給。

百十萬失去家園的鄉親,大夥跟着赴死軍過來,圖的就是個生存下去的希望。所有都很清楚這麼多人到底是怎麼樣巨大的一個包袱,這個沉重的包袱也就只有忠誠伯李大都帥能扛起來。

當初舍着命都救下來了,肯定會一管到底的。

絕大部分人家帶出來的存糧已經消耗枯竭,就是還有富餘的也不剩下多少。好在赴死軍一直在按照人頭分發配給,以保證不會有餓死人的事情發生。

都到了這個時候,真要餓死人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赴死軍才幾個人?這是在吐血反哺呢,大夥兒還能不明白?誰還計較是乾的稀的?有口吃的就已經是不錯了。

赴死軍名下的那些土地田產,很大一部分已經拿出來給這些人種。種子農具啥的都是現成,只要堅持過了這幾個月,到秋後的時候好歹也能有點守成,到那時候也能把這口氣兒緩過來。

從現在開始,很多人已經是赴死軍的佃戶了,至於租子佔幾成,自己能留下幾成,還沒有一個統一的章程。不過一般都是在默默遵循對半開的比例,就是在比較富庶的江南,五成的租子也算是比較划算的了,起碼不會真的餓肚皮。

這麼多人,還真就爆發出驚人的生產力。

這纔多大點工夫?原來的佃戶們就已經把新苗澆過了水,有條件的還用了一遍肥。就是地邊兒地畔上,也下了苗子,絕不留下一點兒空閒。

禾苗已經能望出隴了,嫩綠嫩綠的實在喜人。尤其是二茬的番薯,這東西是二十幾年前纔開始栽種的,耐旱耐澇不說,關鍵是產量高,一直能長到霜下來的時節。

這些可都是活命的希望,是未來的希望。

只要有了希望,一切就都會有的。

而赴死軍還在不斷的招募擴張,有手藝的匠人那是不必說的,無論泥瓦水石,還是鐵木礦火,只要有點兒手藝,就是搶手貨。一律跟着赴死軍到大山裡頭去,據說那裡頭纔是赴死軍真正的老窩兒。那些戰士手裡的叉子,腰裡的鐵黃瓜,甚至每一件軍裝,每一套被服,都是從大山裡頭轉出來的。

就是那些沒有是手藝的,只要有把子力氣捨得下溫柔的婆姨,也能跟着過去。別的不會,搬搬擡擡的力氣活兒還能不會?最不濟的,手藝不會力氣也沒有的,磨箭桿子黏箭尾巴總會吧?

據招人的赴死軍戰士說,大山裡頭的東西多了去了,光是羽箭就堆的象山一樣。

這些箭要是射出去,還不得把天上的日頭都遮蔽了?

只要過去了,能給家裡的婆姨娃娃剩下口飯不說,還能賺幾個辛苦錢使使,過年的時候就能攥下幾個,置辦些像樣的東西。

這樣的賬是個人都會算。

隨着江北大量丁壯的涌入,大山深處的基地再次全速運轉起來。

不管怎麼說,局面算是暫時安穩下來了。這種局面能支撐多少時間還不大好說,可李四很有信心。

這淮西,這江南,億兆民衆創造出的財富可不算少,這麼些年積累下來,絕對是一個大的不可想象的數字。這些財富絕對不會消失,只是轉移到了少部分人的手中,李四有絕對的把握一點兒一點兒把這些東西掏出來化爲自己的資源。

只要最開始的這口氣緩過來了,以後就是大肆展布的局面,只要手腕好實力足,什麼樣的火焰山也擋不住赴死軍的腳步。

隨着工匠數目的增多,和赴死軍對於火器尤其是大型爆裂時火器的應運,許多技術已經出現革新的苗頭。從量變到質變,所需要的僅僅是時間而已。

尤其是面前這種火雷車,已經呈現出大規模殺傷的恐怖威力。

整個火雷車,從外形上來看,也就是一架手推小車而已,但卻是一個整體型的特大號鐵黃瓜。

火藥的配比問題李四一再提及,但是依舊沒有任何突破。鑄造這個問題李四是半點也不摸門兒,更難有什麼大的進步。

火藥的鑄造這個兩個問題是限制爆炸物的瓶頸,在這兩個問題解決之前,不可能有新型的真正近代化殺傷武器出現。

但是這些技術瓶頸造成的缺陷可以用密集的人工來彌補,這個物件兒就是個典型。

火器絕對是要朝着精細化和小巧化的方向發展的,但是在無力突破技術限制的時候,就用多的可怕的人工來填補。

既然火藥的威力無法提高,就用多裝藥這種老土的法子。既然鑄造水平有侷限,那就不理會鑄造工藝,而在粗糙的成品上下後天的水磨功夫。

無數精巧的工匠,拿出雕刻的功夫。在龐大如多半個水缸一樣的火雷車上,硬生生用手工開鑿出一道道密如蛛網的花紋,然後用厚漆抹上,爲的就是追求更大殺傷效果。

這種東西太過笨拙,在野戰當中實用價值不大。因爲成本過於高昂,也不可能實現量產,但是在即將展開的特種戰中,肯定是驚豔絕倫的效果。

無數工匠花費了一個多月的工夫,才弄出了仨,剛纔試驗就用去一個,真正能夠派上用場的也就眼前的這倆了。

可大夥兒誰不激動萬分?剛纔大夥都見到了這物件兒驚天動地的一爆,隔着十丈遠的木板都打成了篩子,爆出一個房基那大的深坑。這要是用在韃子身上……

想想就讓人渾身顫抖!

武器是好東西,關鍵的還是人。

眼前的這四百人,是從整個赴死軍中千挑萬選才摘出來的,經過這麼些時日的訓練,終於算是有所成就。

這就是赴死軍中最小的一個營:七殺營。

“爲什麼要叫七殺營而不叫特戰營?”李四笑眯眯的問面前這個戰士。

“報告大帥,執行七殺令,所以叫七殺營。”

“好,很好,就是這麼個意思。“李四拍拍這個戰士的肩膀:“你原來是哪個營的?叫什麼名字”

“報告大帥,庚字營隊官魯識字,現任七殺營隊官。”

魯識字的吼聲把他自己的耳朵都震的嗡嗡直響。

跟着赴死軍轉戰千里,身負重創而不下戰場,魯識字也算是老兵了。還頭一回和忠誠伯本人距離如此相近,頭一回和忠誠伯本人說話。

李四就是天下的希望,是漢人的救星,神仙佛爺一般的存在。是李四一手打造出了名動天下的赴死軍,在每一個戰士心中,他本人就是一股不可戰勝的信仰。

如天一般的威信,如妖一般的智慧,李四本人已成爲赴死軍戰士心中的一個神。

無所不能無往不利的神。

而七殺營的訓練教程是李四親自安排,並且親自監督的,又抽調各營精銳,不難看出,對七殺營寄於的希望之大。

個人崇拜,至少在這個時代,是一個很重要東西。

李四似乎也很滿意,對着魯識字和所有七殺營的戰士們大聲道:“赴死軍中,七殺營最小。但是……”

“諸位都是從各營抽調出來的絕對精英,各種訓練都是我親自把關,是我一手打造了七殺營。”

“我赴死軍曾面對二十萬清軍,曾殲滅多鐸狗賊,這些都過去了。”

“現在,我要你們這四百人,面對整個北地,面對所有的韃子,是幾十萬或者更多的敵人。”

“我們曾經在戰場上面對多鐸,現在——你們要面對整個建奴,你們的戰場就是神州三萬裡河山。”

“我要你們做的就是打垮韃子的士氣,讓韃子知道咱們漢人的反擊。”

“我要你們做的就是讓天下的同胞知道,還有我們,至少還有我們是在反抗。”

“韃子以剃髮令易我衣冠屠我同胞,就是爲了奴役我大漢子孫千百萬年。今天,我把你們提出來,就是要用七殺令對抗韃子的剃髮令。我要把你們撒到處處是敵的北方,你們——”李四的調門猛然提高,如在吶喊一般:“怕不怕?”

“願爲忠誠伯一效死命。”呼喊的腦門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來。

李四微微搖頭:“你們不是爲我,是在爲你們自己,爲你們的子孫,爲這個民族效死,明白沒有?”

“明白!”

“我把最好的裝備給了你們,把最大的心血給了你們,你們要爲這個民族去死。”李四遙指北方:“咱們的民族在受人欺凌,咱們的同胞在受人屠殺,咱們的姐妹在屈辱中苟活,等的就是你們的聲音。”

“爲民族效死。”

李四大吼:“孩兒兵,出列。”

整整三十個孩兒兵齊刷刷的站了出來,只屬於李四本人不屬於赴死軍的孩兒兵,早就已經名動天下,他們的殺氣和瘋狂早已經是令敵我雙方毛骨悚然的恐怖力量。

李四一個個看過這些十幾歲的孩子,個頭還沒有長起來呢。或許他們還不明白什麼纔是民族,但是他們知道親爹需要他們,這就足夠了。

“這些孩子,和你們七殺營同時行動,你們這些百戰精英也好好想一想,是你們強,還是他們悍。是鋤奸團厲害還是七殺營威猛,我很想看看。”

“鋤奸團天下無敵。”

“七殺營不孬。”

若是讓這些半大的孩子比下去了,大夥兒也不必回來,直接找個沒人兒的地方撞死算了。

“李七斤,向前三步。”

七斤邁步而出,小胸脯子挺的有半天高。

“知道你爲什麼姓李麼?”

“因爲親爹是李四。”

“好孩兒,好兵。”李四大讚一聲:“莫墜了我李四的威名。”

“是!”七斤把嗓子都喊痛了。

一直作爲鋤奸團總頭領的鎮南在後面張了張嘴,什麼也沒有說。臉上一塊兒青一塊腫的捱打痕跡還沒有完全消褪,眼裡的都泛着水光呢,把厚厚的嘴脣抿的緊緊,就那麼直挺挺的站着。

“一會兒有文書官過來,會記下你們的遺言。”李四說道:“有什麼想說的,想做的,都說出來。你們要是回不來,不論是什麼遺言我都會替你們完成。”

“報告親爹,孩兒兵沒有遺言。”

文書官一個個計下七殺營戰士最後的囑託,當輪到魯識字的時候,這個以前是隊官現在還是隊官的小夥子避開衆人,小聲對書記官說道:“南都城,花子巷,有個叫林千金的女子救過我,若我回不來,讓忠誠伯替我謝他一回……”

準備完畢,之後,七殺營和鋤奸團齊齊出發。

李四看着北方,沉聲說道:“自此之後,七殺營將成爲每一個敵人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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