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龍陽斷袖

一路飛馳回府,替我挑開車簾的人卻不是我原以爲的紅鸞,而是一個紫裙女子。身上衣服繡的花紋也不是貴氣凌雲的鳳凰,而是千嬌百媚的鴛鴦。和紅鸞不同,她,只能用一個“媚”字來形容。笑有笑的豔,愁有愁的美,顛倒衆生四個字簡直就是爲她而造的。

嗯……說不嫉妒是假的,這種女人簡直就是天生來博得女人的恨,男人的愛。

“王爺。”她輕輕的行了一禮,擡眼來看我。

“紫鴦?”從記憶裡搜索出這麼一個名字,我試探地問道。

“王爺很奇怪麼?今天紫鴦想見您。”她承認了,笑着依偎到我的身上。看得出來,她的身份決不是像髮髻表現出來的“丫環”這麼簡單,否則,她怎敢如此放肆?

“紫鴦有事?”我輕佻的去託她的下巴,卻被她一扭身躲過,笑得越發豔麗。

“王爺別逗我了,別讓奴婢心裡有想頭,有些事情,還是別來的好。”

說着話,她豔若桃花的臉上,忽然瀰漫出一絲悽苦,哀怨,那種表情,是隻有得不到心愛的人的女人才會有的。

真奇怪,戚寒源究竟在想什麼?紅鸞,紫鴦,兩個都是一頂一的大美女,而且他也不是聖人,到嘴的肥肉居然不吃?不過他這麼做對我也沒壞處,我對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說了……王爺,您能不能放了譚公子?”紫鴦搖了搖頭,依然是那個豔麗的紫鴦。

“譚公子?”我有點糊塗了,怎麼又扯上了一個人?而且更討厭的是,戚寒淵的記憶裡同樣沒有這麼一號人。或者,有,但是我找不到。

將我的疑問句誤會成反問句,紫鴦的臉上掠過一抹焦慮,“即使譚公子作爲您的侍衛,在您身邊的時候沒有保護好您,可是……當時那種情況下,譚公子根本無法維護心智清明,而且您還封了他的內力。王爺,不管要怎麼懲罰,地牢還是太過了。”

地牢?這裡還有這種東西?“你帶我去。”

“是!”她驚喜萬狀的回答,彷彿我的四個字是什麼了不起的恩賜。有問題,很有問題。

帶着滿肚子的疑問,由紫鴦引路,我們來到了地牢門口。

建造這宅子的工匠真是有創意,所謂的地牢的入口居然在水裡?紫鴦在一塊假山石上左弄右弄最後喀吧一聲搞出一個一人多高的入口之後,我以散步的心態溜達了進去。雖說是在水底,這裡的採光卻很好,每隔一米的彈丸大的夜光珠充當了燈,讓這裡的一切都清晰可見。真是……浪費!

精打細算慣了的我習慣xing的把這些夜光珠換算成錢,然後搖頭嘆息——就算這裡的物價和地球上有些不同,這筆錢也不是一個小數字,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果然沒錯。

“王爺,就算您還氣惱着譚公子,最起碼也不要把譚公子關在這裡了。紅鸞姐心狠,但是你說,她一定聽的。”走到一半,紫鴦忽然回頭。藉着夜光珠的光芒,我可以輕鬆的將她眸中的擔憂盡收眼底。我可以很清楚地分辨,那種擔憂很純,無關情愛,只是一種對弱者的憐憫。

不回答她的問題,我徑直走到了地牢底。說實話,我也真沒信心回答她的問題。心狠?若是我的心,恐怕只有更狠。

“王……王爺!等等!”後面傳來兩聲輕輕的跺腳聲,然後便是一串急匆匆的腳步聲,不用回頭,我就能猜出來那張臉上的一臉不甘。

不過我的心卻不在這上面。越到牢底,我的心就跳動得越厲害。好像,下面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地牢雖說挖得很深,但是到了底之後也很小,只有一間牢房,一個人。

剛看到人的位置的時候我就認定了一件事——紅鸞真的是一個心狠非常的女人。

地牢建造的時候八成有深諳此道的高人在側,否則斷然不能玩得這麼狠。

地牢三面都是光滑的,只有用來鎖人的一面,不但沒有打磨光滑,還刻意留下了不少突出的石突。鎖人的鐵環掛在比一般人稍高的地方,因此,鎖在這裡的人,雙腳很難及地,背後又抵着雖不尖銳但是十分堅硬的石柱,連動都不能動,長久以往,脊柱一定會受到很大的傷害。按照武俠的理論,人就算廢了。

厲害的女人啊……如果她在地球上,那我又要有一個令人頭疼的對手了。

心裡想着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念頭,我擡頭去看那人的臉。

善惡到頭,終有報!

我從來沒相信過這句話,也不可能會去相信這句話,不過現在,我信了。

看到那人的同時,又是一段戚寒淵的記憶就和被激活了一樣跳了出來,不過……我卻一點都不高興。

戚寒淵果然是個變態。我現在明白了,明白了小翠爲什麼不怕我,明白了那個巴結我的傢伙口中的“孩子”是什麼,明白了紫鴦眼裡的黯然傷神,明白了爲什麼面對美女我一點反應都沒有,明白了……我再也不用頭疼萬一要和女人上牀怎麼辦!

戚寒淵,你萬死不足惜!我自認不是個好人,也不是個聖人,不過他真的比我還該死。老天爺爲什麼要我活下來,我想我明白了,因爲,比起他來,我還算是人。

真是可怕的功績……腦袋裡走馬燈一樣放映着戚寒淵的“豐功偉績”,我的臉一點一點的發紅,既是害羞,也是氣的。

戚寒淵,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怎麼?文縐縐的話看不明白?那好,三個字——同xing戀!

我並不是歧視同xing戀,這是人家的自由,可是……像他那樣荒囧無恥什麼人都能下都去手只要看上的人絕對逃不掉的……值得鄙視!

例如現在掛在上面的那位,譚珞。

說起來,他的身世倒是很值得寫本書。

譚珞,鎮國將軍譚丘的獨生子,擅使長劍,據說曾經因爲譚丘和先帝的一個賭注一人一劍闖進了皇宮大內,非但毫髮無傷還順利地把賭的東西——先帝的大印偷了出來,身手極爲了得。不過可惜,他老爸譚丘得罪了兵部侍郎劉席,在譚丘凱旋之時擺下鴻門宴,誣告譚丘謀反。可憐譚丘一心爲國,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做了刀下亡魂。當年譚珞只有十七歲,按照律例應當販賣爲奴。劉席是個聰明的小人,知道譚珞的實力,萬一有朝一日讓他反撲就麻煩了,於是,做了個順水人情,把譚珞送給了當時還不是攝政王但是權力依然很大的戚寒淵。那個色中惡鬼當即大喜,高高興興的收下了這份厚禮。不過,他也和戚寒淵被暗殺有直接關係——當時,戚寒淵就在他身上。因此,紅鸞的遷怒也不是……不無道理。

回憶起他這麼幾年來做過的事情,我頓時有一種想要直接捅死自己讓戚寒淵從此消失的囧囧。

不過只是半秒鐘的想法。半秒鐘一過,這個想法立刻煙消雲散不見半點痕跡。

我是一個很喜歡活着很討厭死掉的人。曾經有一個我的對手說過,在我想死的時候趕緊送上一把刀子,否則過了那個點,我就再也不會想要因爲那個理由去死,這是我的本能,一個讓我可以一直活下去的本能。

然後,我的另一個本能——隨時隨地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人復甦了。

譚珞的武功不俗,就連色膽包天如戚寒淵之流也不得不用據說是專門用來剋制武林高手的七星針刺入他的體內來控制對方,那,不是一個上佳的盾牌嗎?

我在地球上的時候身手很好,但是現在借用了戚寒淵的肉身,那傢伙在這方面肉腳的不能再肉腳。而且就算有我在地球上的身手,遇上什麼真氣內功還是死乾死淨的下場。爲了保證在我的遠大目標——雖然還沒定下來——實現之前去找閻王爺,我必須給自己找個盾牌,一個不會被別人懷疑的但又無比好用的盾牌。

而譚珞,就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最起碼,他好控制。

凡是受了忠君愛國思想的人都很好控制,只要你把什麼江山啊社稷啊拿來一說,他就肯讓你賣了還給你數錢。

“王爺,快把譚公子放下來吧。”紫鴦看我一直不動,不由得在一旁發了急,扯着我的衣襟說。

我這纔回過神來。剛纔心裡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浮出來,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紫鴦。和她的人不同,紫鴦很單純也很善良,只是很怕紅鸞,所以才找我來撐腰。不過——

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子,怎麼會跟了無恥的戚寒淵?戚寒淵有一點值得讚賞:他只對男人有興趣,對女人卻很尊重,也不幹什麼侮辱良家婦女的事情。

那,紫鴦爲什麼跟着他?還和紅鸞一樣,忠心耿耿?

我搖了搖頭,女人的心思最難猜,這就和爲什麼很多人願意跟生了我的那個男人真刀真qiang的幹也不願意和我動腦的原因。

“王爺……”紫鴦把我的搖頭當成不答應,當即一串珠淚就滾了下來。不叫還好,一叫,倒把上面的人給叫醒了。

“王……爺?”很好聽的聲音,卻夾雜着令人心酸的滄桑。

我擡頭,正好對上他的眼睛。

譚珞的頭髮垂着,擋住了他的臉,卻擋不住他的雙眼——那是怎樣的眼睛?

用筆墨難以形容,那雙眼睛本應燦若星辰,不論是哭,是笑,是樂,是恨。但是此時,那雙眼睛裡只有麻木與冷漠。

我不想再去回憶戚寒淵做過什麼,因爲這可能會違揹我的原則——爲同樣的原因,即便是想死,也只能有一次。

但是我也有了一瞬的不忍。他被戚寒淵折磨得很慘,而我,卻要利用他。

搖搖頭驅散心裡的yin影,我不允許自己犯這種錯誤。

不過當時我還不知道,那時的不忍,並未被我完全抹殺,而是埋在了心裡,留下了一枚種子。

那枚種子,後來生根,發芽,直接導致了我的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