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尋菱嫁給了武將張遠之子張酹當正妻。起初,張酹礙於尋菱的身份,對她還比較照顧,但不久之後,他便又娶進了一名側室。
張酹的好色,在王公子弟當中,算是尤爲明顯的。除了好色,他也有點目無尊卑甚至目中無人,除了貪圖美色,還嗜酒成癮。
當初皇上之所以將尋菱指婚給張酹,說到底,也是對她的一種略施薄懲。只是,皇上沒有想到,尋菱所遭遇的懲罰,比他想象中的要嚴重。
剛開始的一年,尋菱和張酹兩人,還算能夠維持表面上相敬如賓,尋菱和兩位側室,也算是能夠維持表面的和平。但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張酹的本性愈發暴露出來,再加上側室的挑撥,有幾次酒醉之後,便辱罵了尋菱。
尋菱從小養尊處優慣了,自然是無法忍受,便跑去向皇上訴苦。皇上對尋菱的話,也已不很深信,也只是勸慰了她要大度寬容,不過,也告訴了張遠,讓他勸誡張酹改掉嗜酒的惡習。
快到尋菱生辰的時候,雨歆準備了一些禮品,前去看望尋菱,試圖能與她“冰釋前嫌”。
到了阜成府,雨歆走到了尋菱的臥室門口,眼前的一切卻不免讓她震驚。
只見屋內的桌子和椅子歪倒在地,桌上的東西,也散落了一地。張酹手上抄着雞毛撣,氣勢洶洶地朝尋菱身上抽去,尋菱哭着叫着四處躲竄。尋菱叫得越是厲害,張酹就抽得越是狠越是用力。
雨歆見狀,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衝過去試圖奪過張酹手中的撣子。
張酹見雨歆過來,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雨歆不支地倒在地上,她聽到尋菱罵道:“你來裝什麼好心!趕快滾出去!”
她連忙站起身來,拼命去搶那個撣子,卻怎麼也搶不過來,尋菱又被打了好幾下。
雨歆便不管不顧地遮住尋菱,張酹手中的撣子也狠狠地落到了自己身上。
張酹見雨歆執意要擋住尋菱,也不管不顧的狠狠地抽着雨歆。雨歆淺色的衣服上,透出了一道道血痕。
尋菱一把推開雨歆,拿起櫃子上的花瓶,朝張酹的背上砸了過去,張酹倒在了地上暈厥了過去。
雨歆連忙拉住尋菱,向門外走去:“姐姐,我陪你去找父皇。我們趕快把這件事告訴父皇!”
尋菱狠狠地甩來了雨歆的手,低喊道:“我用不着你在這裡假裝好心!”
雨歆臉上掠過一絲黯然:“姐姐,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尋菱瞥了雨歆一眼,看到她衣服上的血痕,心忍不住軟了一點,卻依舊一臉淡漠地說:“事到如今,你何必還要問我這種話。”
“姐姐,對不起,我知道,我無法奢求你能原諒我,你可以怨我,怪我,甚至恨我,罵我,如果這樣能讓你心裡舒服一點的話,我不介意你怎樣對我。”雨歆誠懇地說。
尋菱盯着她的臉,冷冰冰地問:“你剛纔,爲什麼要擋我?你以爲,你替我捱了幾下打,我就會接受你嗎?”
“我剛纔之所以會那麼做,並不是爲了奢求你對我的原諒和接受,而是因爲,你是我的姐姐,我必須要這樣做。無論你怎樣對我,我都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姐姐,你可以不承認我,但是,這種血濃於水的親情,是永遠無法改變的。”雨歆忽閃着那雙清澈美麗的眼眸,凝視着尋菱,充滿感情地說,“我好懷念,當初那個在凝香亭中請我喝茶,毫無芥蒂地和我聊天的你,那天的你,纔是最真實的你吧。”
尋菱聽了,眼中頓時盈滿了淚水,她擠出一個自嘲的笑:“我早已不知道,真實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大概就是如此。”雨歆淺淺一笑,輕輕拉住尋菱的手臂,走出了庭院,“只是,我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回到那一天。”
“恐怕,再也不能了。”尋菱神色凝重,漫無目的地朝前方走着。
*
雨歆和尋菱去了皇上的書房,告訴了皇上張酹對尋菱施暴的事。皇上聽了,又看到了雨歆血跡斑斑的衣服,不禁震驚。
盛怒之下,他決定解除尋菱與張酹之間的夫妻關係,將張酹貶爲了庶民,逐出皇宮,也決定要給張遠一些處罰。
皇上讓尋菱暫時回到宮中,同時派人去處理阜成府的事,並決定重新將她許配。
雨歆陪尋菱回到凝香宮之後,便連忙問道:“姐姐,你還記不記得,療傷的藥膏放在哪裡,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吧。”
尋菱聽了,心中不禁涌起一陣感動,又看到雨歆衣服上的血痕,忽然覺得一陣觸目驚心。
過了半晌,她才緩緩地開口:“應該是我給你上藥,畢竟,你是因爲我才挨的打……”
雨歆微怔,連忙說:“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哪裡還要勞煩姐姐幫我上藥。”
尋菱蹙起了眉頭,一把抓住了雨歆的手臂:“別再說了,你趕快跟我進屋去。”說罷,便不由分說地將她拉進了臥室。
*
臥室中。
尋菱慢慢地掀開了雨歆衣服的下襬,當她看到眼前那一道道鮮紅的血痕時,她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她緊握着藥瓶的手開始不住地顫抖着,忽然感覺手上一陣輕微的溼熱,拿起來一看,卻發現指尖上沾了一層薄薄的血,帶着淺淡卻刺鼻的腥味。
那淡淡的腥味,讓她的鼻腔感到一陣刺痛,她的目光在那片交融着鮮紅中凝滯了半晌,眼淚終於忍不住順勢流了下來。
她又一次想起了雨歆方纔對她說過的那句“無論你怎樣對我,我都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姐姐,你可以不承認我,但是,這種血濃於水的親情,是永遠無法改變的。”
她用力地捂住嘴,試圖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淚水卻早已落滿手心。淚水和指尖那層薄薄的血交融在一起,化作一片晶瑩的淡紅色。
她再也忍不住了,哽咽地喊道:“妹妹,對不起……是我不對……就算我再愛浩軒,也不能因爲嫉妒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你……”
雨歆聽了,彎起嘴角,甜甜一笑,眼淚卻隨即順着臉頰流淌了下來:“姐姐,有你這句話,我真的覺得好幸福,我那幾下打,也真的沒有白挨。姐姐,你知道麼,我真的,一直都很希望,你能夠原諒我,也真的,很希望你能夠承認我……”
尋菱的淚,依舊止不住地流淌着。她一邊用衣袖抹着眼淚,一邊小心翼翼地給雨歆擦拭着身上的傷口。
上完藥之後,她的情緒也平復了很多,卻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沒想到,那個混蛋居然下手這麼狠,也不知道,這傷口什麼時候才能好。”
雨歆緩緩地坐起身來,不以爲意地笑了笑:“一點小傷而已,根本什麼事都沒有,姐姐你就不用擔心啦。”
尋菱凝視着雨歆,沉默半晌,忽然問道:“當時,板子打在身上,疼極了吧?你當時,也一定恨極了我吧?”
雨歆誠實地說:“的確疼極了,而且,我當時,也的確很生氣,現在想想,真的是年少衝動。”
尋菱又繼續問道:“你是不是,也恨了我很久?”
雨歆搖了搖頭,含淚道:“我從來都沒有真正恨過你。如果我真的恨你,剛纔就不會去擋你。只是,你當時對我說的一些話,讓我感覺到一種撕心裂肺的疼。”
尋菱聽了,心中充滿了深深的難過和悔恨,又不禁想起了浩軒,便問雨歆:“妹妹,你誠實地告訴我,你到底有多愛蘇浩軒?”
雨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愛他,勝過了愛我自己。當初在濟南的時候,爲了保護他,在劫匪的刀就要刺向他的時候,我想都沒有想,就衝到了他面前,擋住了那一刀,那把刀,就刺進了我的腹部,鮮血噴涌而出,當時的我,真的覺得自己活不成了……可是,又想到,能代他去死,也值了。”
尋菱聽了,不禁震驚,神色黯淡了下來:“浩軒說的對,我根本連沒有吃醋的資格都沒有。如果換做是我,我恐怕不會這樣做。換做是別人,恐怕也不會。就算沒有你,他還是不會愛上我。我可以得到和他的一場婚姻,卻得不到他的愛,若是那樣,我又是何苦。” 說着,便抱住了雨歆,低聲說,“我現在,真的很欣慰浩軒當初選擇了你。
雨歆也緊緊地抱住了尋菱:“姐姐,過去的事,我們就讓它過去吧,我們把那些不開心的事事,通通忘記吧。”
尋菱重重地點了點頭,脣邊用力地擠出了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