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虹遲疑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又立即補充道:“但是屬下有能力在路上補充需要的情報。”
北辰謹面上的神情並未柔和多少:“你對賀豐一族是何看法?”
夏虹這下更加謹慎了,思慮片刻,緩緩道:“賀豐一族大多秉性純良,兼之長期和百姓接觸,懂得一定的御人之術,但自身力量太弱,只能依附強大力量生存。”
北辰謹面上終於帶出一點笑意來:“說的……可真是一點私人感情都不參雜啊。”
夏虹張了張嘴,垂下頭去,略帶沮喪道:“屬下只是有種感覺,賀豐一族的人表現得太好了,好得有點虛假。主子如此寬待他們,未必會得到他們的傾力回報。”
北辰謹嘴角微微勾起,目光透過不遠處的窗臺,將一片天野盡收眼底,眉目舒展,帶着自然而然的霸氣:“本王何須他們的傾力回報?”
只要賀豐一族不想着背叛北辰謹,老老實實地做好北辰謹安排下去的事情,就足夠了。
對於北辰謹來說,上趕着效忠他的人或者家族多得是,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所謂“傾力回報”。
易子明粗獷的面上也帶出笑容來。
展嘯更是大笑着一拍手:“不愧是殿下!”
夏虹抽空擡眼狠狠瞪了一眼展嘯,扁了扁嘴,擡眼小心地看着北辰謹,低聲道:“那屬下還要立即就出發嗎?”
北辰謹被夏虹給逗笑了,擺擺手,道:“罷了罷了,十日之後你能到羣浪郡就可以了,期間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屬下遵命!”也不等北辰謹的命令,夏虹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笑眯眯地北辰謹福了福,轉身就飛快地跑了。
“主子,夏虹這丫頭是越來越大膽了。”易子明見展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追着夏虹離去,忍不住打趣,“是不是要找個人來管管她了?”
展嘯驟然收斂了神情,冷冷地看了易子明一眼,沉默下來。
北辰謹倒是沒在意,但也不想將這個話題進行下去,只是道:“夏虹那丫頭不急,倒是你應該多少幫着冬石一些,免得有的人總想着把府中搞得雞飛狗跳來吸引冬石的注意。”
這是在說易子明本職工作做的遊刃有餘,有時間對同僚伸出援助之手了。
易子明偷雞不成蝕把米,頓時閉上了嘴巴,一臉的憋屈模樣。
展嘯很是解氣地擡頭,輕聲哼了一聲。
北辰謹笑道:“若是這件事成了,本王許你們每人一個願望。”
展嘯本來還不是很在意北辰謹的話,他是北辰謹的伴讀,本身又有能力,可以說是一生順遂,並沒有什麼是是非要北辰謹幫忙才能達成的,但幾乎就在下一刻,展嘯的眼睛驟然亮了。
“殿下!”展嘯激動之下,也顧不得尊卑禮儀了,擡手就抓着北辰謹的手腕,認真道,“什麼願望都可以嗎?”
北辰謹緩緩點頭,神情不免有些倨傲:“此事成,則百事成。”
展嘯激動之下,忽然起身,擡手一撩衣襬,單膝跪下,什麼話都不說就先對北辰謹叩首跪拜了一下。
易子明不明所以,也跟着起身,站在展嘯身邊站着也不是,跪着也不是,只能求助地看着北辰謹,直撓頭。
北辰謹輕笑道:“好了滄澤,你也要先將自己的事情做好纔是。”
展嘯從地上站起來,勾着嘴角笑的志得意滿:“定然不負殿下所託!”
與此同時,冰府內院之中,冰若痕的閨房。
“你答應了?”冰若痕朝服都沒有換下來,就將齊扶雪拉着到了裡屋內,意外又着急,“這次的事情是我唐突了,但你不必……”
齊扶雪反手握着冰若痕的手,
神情淡然,但語調認真:“這並不花費我多少時間,能幫到你,我很開心。”
冰若痕愣了片刻,面上的神情頓時柔和下來,微微低頭,緩緩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半晌,握着齊扶雪的手微微用力。
齊扶雪和冰若痕手拉着手,坐在桌邊,冰若痕用另一隻手給自己和齊扶雪倒了杯茶,就擺在兩人面前,茶香氤氳,兩人就這麼面對面坐着,偶爾說一兩句話,氣氛平和而安逸。
齊扶雪端着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認真地看着冰若痕,緩緩道:“成親之日,你要隨我回府嗎?”
冰若痕一驚,奇怪地看着齊扶雪:“齊家的人又找你了?”
齊扶雪眉頭微皺,只是道:“畢竟那纔是真正的齊家所在,我不能讓你沒名沒分地跟着我。”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說冰若痕和齊扶雪的婚事是北辰王賜婚的,但畢竟冰若痕沒有得到齊家人的同意。
婚禮只是成親禮的最後一步,在此之前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祭拜雙方祖先,以求得到家族長輩的認可和祝福。
冰若痕驕傲矜貴了一輩子,齊扶雪不能讓她在人生大事上,受了委屈。
只是齊扶雪因爲小時候的事情,無法原諒家中長輩,便離開齊家出外闖蕩,至今從未回過齊家本宅。
冰若痕的神情有些凝重:“我希望你能和家人和睦。但現在這個情況,北辰國風頭太盛,而你又正好在這個時候被月王殿下重用……我擔心。”
齊扶雪所處的齊家是位於楚齊王城倉安的齊家,和楚齊軍部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楚齊本來就是個尚武的國家,領土面積又是所有國家之中最大的,行事野心勃勃,即使隔得遠,也難免會和北辰國有些摩擦。
現在北辰國率先動了兵戈,將一個富庶的國家給收入囊中,難免會觸動楚齊的敏感神經。以楚齊王的個性來說,必然是要做一番動作來應對的。
這個時候倉安齊家要求齊扶雪迴歸宗族,箇中深意,難免讓人懷疑。
齊扶雪的面上再無遲疑:“我這就讓人拒絕他們。”
冰若痕還有些愧疚:“若是再過一段時間,等趙國,哦不,現在應該叫趙郡,等趙郡這件事塵埃落定,我陪你一起回一趟倉安齊家。”
齊扶雪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但冰若痕這麼說,還是讓他覺得分外偎貼,手上用力,將冰若痕攬進懷中,低聲道:“我定然不會讓你受委屈。”
原國王宮,養心居內。
原昭神情有些痛苦地端坐在上首,冷眼看着閔敬怒火萬丈地命人將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面首扔出去,才緩緩道:“閔大人的威風是耍夠了?”
閔敬也跟着冷笑道:“臣可不敢在陛下面前耍威風。倒是陛下,打算就用這個面首來糊弄閔家上下、糊弄原國上下了嗎?”
原昭只覺得肚中一陣絞痛,在位置上就更加坐不住了,不耐煩道:“驗屍報告還未出來,閔大人大可等上一晚,再看分曉。”
閔敬冷眼看着原昭焦躁不安的樣子,揚了揚手中稍嫌潦草的驗屍報告草稿,冷冷道:“陛下,老臣說一句不好聽的,現下被害的,可是您的母親,是原國的太后,陛下這種態度若是傳了出去,可該如何是好呢?”
因爲雙離城的事情,原昭在民間的聲望已經達到了歷代原王的最低點,他能夠依舊安穩地坐在原王的位置上,全靠朝臣的支持。
可以毫不意外地說,只要底下有哪個朝臣敢站出來說要罷黜原昭改立新王,雖說達不到一呼百應的效果,但對於原昭的王位卻也是可以產生一定衝擊的。
原昭不得不強自按捺下渾身的不對勁,深吸一口氣,勉強露出一點安
慰性的笑容,柔聲勸道:“閔大人痛失愛女的心情孤可以理解,但是事關重大,畢竟急不得……”
閔敬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原昭的話,直接道:“老臣輔佐過三代原王,執掌刑罰超過四十年,整個原國老臣當爲魁首。陛下若真心要給太后娘娘求一份安息,不若就任命老臣來調查這件事。”
原昭只覺得腹中冷痛纏綿,也沒心思聽閔敬到底說了什麼,只胡亂地點頭:“閔大人所言極是,就這麼辦吧。”
說罷,原昭起身就走。
閔敬冷笑着看着原昭略顯萎靡的背影消失在養心居的拐角,又等了一會兒,才轉身,從正門離開了養心居。
原昭好不容易纔出恭回來,還沒踏進飛霜殿呢,就聽見飛霜殿中傳來幾聲腳步聲,當即臉色都有些變了:“來人!快來人!”
但素日裡本該是原昭叫一聲就能衝過來的侍衛隊,這會兒卻死活不見蹤影。
原昭出恭回來腿腳發軟,這會兒又受到了驚嚇,根本挪不動路,只能站在原地,色厲內荏地對着飛霜殿內叫道:“閣下是何方人士?爲何要在孤的寢殿之中?”
“嘖嘖嘖,真是不吉利的自稱。”一個身着粉色連衣裙的少女從飛霜殿中緩緩踱步而出,見原昭只片刻功夫就嚇成這個樣子,忍不住嗤笑道,“就你這膽量,還‘孤’呢!”
見來人是她,原昭眉頭微皺,倒是不擔心有刺客混進來了,但想起自己丟臉的行徑全因爲這個女人而起,便皺眉不悅道:“筱圖爾,誰讓你進來的!”
“兇什麼兇啊!”那少女的聲音比他更大,冷笑道,“堂堂一國之王卻連個人都殺不了,你還好意思對我兇?”
原昭此時徹底沒了耐心,甩手進了飛霜殿,邊冷聲道:“只要孤一道詔令,你就會被趕出原國。你到底有何底氣和孤叫板?”
筱圖爾微微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原先對她千依百順的原昭也會發火,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瀾歌現在是什麼勢頭,你又被逼迫到什麼境地?我在幫你,你竟然對我兇?”
若是在平時,哄着一個嬌弱柔美的美人還是挺讓人開心的一件事,但現在原昭被層出不窮的狀況和窘境攪得心煩意亂,根本沒有心思去應付筱圖爾,只是道:“有話快說。”
“你!”筱圖爾隨手扯開紗簾,快步走到原昭面前,道,“那個要爲瀾歌頂罪的面首還不能殺。留着那個面首,我們不僅可以威脅瀾歌,還能順着他找出讓他頂罪的那個人……”
原昭灌下去兩杯熱茶才覺得腹中的空冷好了一些,但神情依舊不耐煩:“威脅瀾歌?區區下人,憑什麼威脅瀾歌?”
筱圖爾笑了笑,笑容微涼,眼中帶着滿滿的得意:“瀾歌畢竟生長在民間,對百姓有着天然的憐憫和同情。這個面首又是爲了她才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的,瀾歌爲了救下這個面首的性命,定然會答應一些條件。”
原昭有些動搖了:“若是瀾歌並不像你說的……”
“那是不可能的!”筱圖爾皺眉打斷原昭的話,怒道,“你是王啊,你能不能果斷一點?有了計劃就趕緊去做!”
原昭沉下臉色,並不說話。
筱圖爾知道自己再次觸怒原昭了,只能深吸一口氣,走到原昭身側,擡手握着原昭的肩膀,俯身在原昭的身邊,吐氣如蘭:“王,你纔是原國的主宰,怎麼能讓那種鄉野出來的女子爬到你的頭上作威作福?”
原昭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筱圖爾輕笑着繼續道:“你想想看,瀾歌到了原國纔多久,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把你苦心經營的局勢破壞成什麼樣了?她不顧惜你,你又要如何顧惜她呢?”
原昭的眼神冷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