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只是出去玩兒一個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來，好唐諾，你就跟我一塊兒去唄。”
“我得看看我有沒有時間……”唐諾彈着圓珠筆, 挪動身子看一旁抱着二哈抱枕賣萌的黎佳佳。
“去嘛, 去嘛。整天宅着, 不認識新朋友, 這樣不好, 不好。”
唐諾將筆放進筆筒，黎佳佳順手扔給她一個抱枕，她接住了, 說：“佳佳，我已經結婚了, 再跟你們一起出去玩, 是不是不太好啊？雖然這個說的是項目聚餐, 但明眼人都懂……”
“哎你結婚不還沒辦婚禮嘛，放心, 放心，你去主要是湊人頭，人到場順便吃個飯就成。咱們物理數學的男女比例，忍心不？你瞅瞅你這小娘子模樣，被你老公管得透透的。你看我說一, 王世坤敢說二？讓姐姐來給你上上課, 這男人吶, 就是不能寵的, 一有錢就變壞blab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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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諾點點頭, 說：“好的，我謹記在心, 並且記在了手機裡。”做出唯唯諾諾的模樣。
“手機裡？”黎佳佳發覺不對勁，撲過來要搶手機。
“我現在就發給你家王世坤聽聽。”
“啊啊啊啊，唐諾，你這個壞女人！不許發。”唐諾站在椅子上，黎佳佳在下面跳着跳着，如同一隻小兔子。
兩人鬧了一陣，衣衫不整地躺在牀上。
“去嘛？”黎佳佳帶着小喘，依然不放過她。
唐諾輕輕地“嗯”了一聲。
黎佳佳側着身子看唐諾，正看到她面容姣好的側臉。鼻樑骨中間有個小小的突起，整張臉的曲線恰符合“圓潤”一說。這倒不是說她胖，而是臉部沒什麼棱角，五官精緻，看着就讓人喜歡得緊。
這纔是男生們喜歡的類型嗎。黎佳佳想，心裡不免一陣羨慕。
唐諾也側過頭看她，衝她眨眨眼睛。“想什麼呢？”
“想你啊。”
“啊，想我什麼。”
“想你怎麼長得那麼好看。”
“……面由心生？”
黎佳佳聽到這一句，又忍不住和唐諾鬧起來，折騰着要去掐她脖子。室內一片女生的嬌喘尖叫。少兒不宜。
倆人鬧完，唐諾突然穿上鞋子，摸着肚子說：“想吃海底撈，去嗎？”
“……”這說風就是雨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一改啊。黎佳佳嘴上吐槽着，身體卻很誠實地動起來。
兩人隨意捯飭一會兒，下樓。也不準備騎自行車，就想慢慢往校門口晃悠，然後乘地鐵去最近的購物廣場。
哪知道走到半路上正好撞見王世坤。
“佳佳！唐諾！見到你們真好，我特意去找你們來着。”
“找我們幹嘛？”黎佳佳遠遠看見了他便停下整理自己的儀容儀表。
“咱們那個別墅的項目聚會啊，有點細節問題，我想跟你們詳說一下。”說着像是顧忌到唐諾，看她一眼，“有幾個變故產生，得提前讓你們知道。咱們去咖啡廳坐下來說？”
唐諾推辭：“我就不去當電燈泡了。你跟佳佳說吧，晚上佳佳再告訴我。”
“咱們仨一起唄。”
王世坤忙點點頭，“有的事我也是現在才知道。不過，唐諾你跟我們一塊兒出去玩，可不能臨陣脫逃。”
見二人堅持，唐諾不再推諉：“好吧，不過別喝咖啡，我和佳佳準備去吃海底撈。”
於是二人行就這樣變成了三人行。
唐諾和王世坤都喜歡吃辣，也很能吃辣。可是黎佳佳怕長痘，且抗辣能力相當低。三人點了鴛鴦鍋。服務一如既往的周到。
唐諾拿黑色的頭繩，綁在頭髮上，前額劉海被她撥散了，更顯臉小。然後將手機放進透明塑料袋中，套上圍裙。動作嫺熟，如同一位幹練的家庭主婦。
鍋底剛上來，唐諾和黎佳佳已經大呼“餓死了”。口中唾液分泌不斷，只盼着點的菜快些上，鍋裡滾一遍就能進胃中。
王世坤看得好笑。女朋友的性子他是瞭解的，倒是頭一次看到唐諾這模樣。他拿了手機，站起身要拍照。
唐諾理解現在大家吃個飯都喜歡發朋友圈的心情，於是挪開搭在桌子上的手臂，順手將剛剛上的土豆片擺正了位置。
“沒事兒，不用讓。”王世坤摁下拍照鍵。
唐諾坐在黎佳佳對面，王世坤坐在黎佳佳旁邊。他傾斜着身子去拍照，手機微微轉個角度，便把唐諾的手、嫩綠色的手機殼和深棕色小揹包拍了進去。
像素不模糊，女生的手臂纖細嫩白。王世坤停頓欣賞，很滿意地保存了這張圖。
菜上一半，唐諾和黎佳佳再也忍不住，把肥牛卷羊肉卷全涮進鍋裡。王世坤靠在椅背上玩手機，黎佳佳着急下菜，身子湊前。唐諾本坐在黎佳佳對面，因爲她和王世坤吃紅湯，便挪到了他對面。
王世坤好笑地看看沉迷於美食的兩個人，佯裝處理手機上的正事。實則打開攝像頭做壞事，偷拍了唐諾。
有點模糊，不過尚能湊合。他也不方便再拍一張，畢竟女朋友還在身旁，唐諾也不是傻的。
打開微信聯繫人列表，發送本次的兩張照片。心想：應大哥，我這任務完成得不錯吧。
此時已過飯點，排號的人在外面依然是水泄不通之狀。店裡人聲鼎沸，香氣氤氳。好在三人搶了時間早來一步。
王世坤特別提醒這次別墅之行表面上討論實驗結果與企劃，實則爲聯誼。並且參與人不僅有研究生們，還包括已工作的師兄師姐。相當不單純。甚至可能發展到當晚的419和不久之後的辦公室戀情。
唐諾盯着冒水汽的鍋，見蝦仁熟了，眼疾手快撈倆，順便給黎佳佳挑了一個。倆人吃得鼻頭冒汗，王世坤不得已用筷子敲碗，跟拿着黑板擦劃重點似的。
黎佳佳爲表示對男友存在感的支持，忙說：“收到收到，咱倆就是去湊熱鬧滴，放心吧您，我絕不會紅杏出牆！”
唐諾則表示自己雖然眼睛盯着鍋裡但分了心思給王世坤所說的話，緊接着說：“只要有的吃就行！”
王世坤無奈，繼續孜孜不倦地跟她倆說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和要注意的地方。
*
約好下午三點出發。唐諾外面套了一件靛色風衣，內搭米白V領襯衫，淺藍寬鬆牛仔褲，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王世坤開車早已等候多時，一輛九成新保養得當的沃爾沃。據說這是他工作那一年所買，憑自己本事。
與他們同行的還有一個化工系的女研究生學姐，唐諾不認識。但黎佳佳和王世坤與她很熟，四人一輛車，跟着大部隊。要是車前纏繞了蕾絲花朵，就真跟迎婚車隊無差了。
從壹大同他們一齊出發的有三輛車，晚到的還有上十個業已步入職場的學長學姐，年紀分佈在25到35歲之間不定。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壹市西北郊區的森林別墅區。
唐諾嘴角微抽。
別墅區仿歐式建築，卻祛其紛繁複雜的一面，留下簡單幾類元素與小區的名號、環境相呼應。
這不是普通專用來出租給學生們聚會的別墅，似乎是此次聚會參與者中誰的私房。在這種管理嚴格的小區，除了屋主認識的人，其他人別想得門而入。
食材早已準備好，別墅主人甚至留了幾個女傭打下手。
一羣人壓根沒想下廚的問題，閒適地坐在大客廳的沙發上飲酒聊天。等人到齊後再分配任務。
這聚會可並不簡單，下廚一定要親力親爲。在類似聯誼中，體現廚藝的嫺熟度是很重要的環節。男女之間互相觀察試探，看對方的禮儀、爲人。成年男女的世界，一切均可量化。
在座的各位因着都是壹大的畢業生，算知根知底，交往起來比他人多幾分親切。
“你是唐諾？”眼前一位長相頗爲凌厲的女生，踩着小高跟，在室內只着一件長裙。手端香檳，因用力而泛白。杯內液體輕輕搖晃，在冷色燈光下襯托得來者愈發顯得不善。
唐諾點點頭。
“學姐好。”黎佳佳在一旁很有禮貌地打招呼，介紹道，“這是陳瀾學姐，別墅就是學姐友情提供的。”
“學姐好。”唐諾乖巧地有樣學樣。
“你本科不是在壹大讀的？”陳瀾的聲音冰冰涼，要不是末尾語調上揚帶着些疑問，這句話都像陳述句了。
現在待在別墅這一塊的人都是壹大碩士在讀生，閒聊聲音微弱，間隔距離不遠，一時間，大家皆聽見陳瀾學姐這一句發問。
得，國內高校鄙視鏈在此處體現。
“我是貳大本科畢業。”唐諾收斂了臉上禮貌的淺笑，語氣輕淡。貳大雖說不比壹大，但也是國內大學中的佼佼者。
只是在陳瀾看來或許不是這樣。
她若有其事地“嘖嘖”兩聲，上下打量唐諾，眼光帶着冰點的涼。“你也不過如此。”拋下這一句話，不等唐諾有任何反應，她拿着酒走遠。
旁邊的人這時才湊上前。
黎佳佳臉上帶着些許歉意，解釋道：“唐諾，別把這事放在心上。我大一時就認得陳瀾學姐，她就是這樣的人……那性子不壞但就是爲人比較傲慢。”在別人的地盤上，不好撒野。
哪知唐諾一口飲盡杯中酒，說：“她沒說錯啊，我就是一個‘不過如此’的人。”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哪裡惹到此人。
黎佳佳尷尬地笑笑。她突然想起她剛看到唐諾的那天。
因爲黎佳佳是本土壹大人，早早得知宿舍安排，收拾幾大包東西，叫了同學幫忙。
實際上，她以前的宿舍離這不過十分鐘腳程，從四人寢換成二人寢，身邊的人換了。黎佳佳沒多大感覺。
唐諾比她整整遲了三天報到。到的時候屋子裡已經好些地方都擺着她的物件。黎佳佳見來者是位大美女，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幫她把手裡提的一袋東西放在桌子上，然後把該是唐諾的位置騰出來。
兩人簡單自我介紹一番。
“你的行李呢？”黎佳佳見唐諾兩手空空，除了個小揹包和她剛剛提的東西。
唐諾輕快地笑笑，說：“在我男朋友那。”她將揹包也隨手放在桌子上，“我得下去看看他，上來是熟悉情況的。”
黎佳佳點點頭，竟鬼使神差問了一句：“需要我幫忙嗎？”美女的男朋友，應該怎麼着也算高富帥吧，她好奇了。
唐諾有些驚訝於她的熱情，爽快地搖搖頭。
黎佳佳在窗戶邊看着唐諾和她男朋友。隔得遠看不清人臉，模模糊糊的身影和穿着，並不驚豔。外貌協會的黎佳佳撇撇嘴。
在僧多粥少的壹大待久了，眼光是會變得挑剔的。
徐行知從車的後備箱裡把唐諾的行李全拿出來，足足有三個大箱子，動作熟練地往樓上搬。這時常年鍛鍊的優勢便體現了出來。
看到徐行知的第一眼，黎佳佳覺得，這倆人還是有些配的。只能說“有些”，總覺得徐行知差了點什麼。
大抵是唐諾給她的第一印象太好了，整個人的位置被她下意識拔高了許多。
此人不說芝蘭玉樹，至少是人生中佼佼者。看唐諾的眼神柔情似水，二人感情倒也不賴。最重要的是，當天晚上徐行知就請黎佳佳吃了頓飯，米其林三顆星，燒錢啊。
黎佳佳想着。
另外的一羣研究生人精們這時也慢悠悠湊過來，想把話題往別的方向帶。
有吐槽導師多麼坑人的，有吹噓自己做的項目多麼厲害的，也有互相問一些試探性問題的。
自古雄性爲了搶奪繁衍後代的有限名額皆會做出些爭奇鬥豔的事，如孔雀開屏猩猩打架，今天這羣自認爲了不起的壹大研究生們或者畢業生們又會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