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久很久以後,蘇紫才發現,一個天生殘疾的人愛他的柺杖,甚於愛自己缺失的那條腿。
接下來的幾天,蘇紫彷彿生活在真空。沒有人打電話找他,喬世偉猶如鬼魅般出現而後消失,甚至任之信也沒有傳來任何只字片語。她甚至開始懷疑,那兩天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覺。所有的人都若無其事,只有她,只有她還在寢室裡發呆,看書,睡覺,心神恍惚。
身上的淤青褪了色,手臂上還有隱約的一團灰紫,臉上也看不出大礙,連蘇紫看着鏡子,對自己笑了:“時間真是一副霸道的良藥。”
又過了一個星期,蘇紫接到電話:“我在校門口等你。”她放下電話,還來不及換衣服,就衝出去了。
快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她才漸漸慢下了腳步。她覺得自己的興奮來得沒有原由,正如她並不知道電話的那個人所爲何事就那麼興沖沖地跑下來,下了五樓,跑過了幾百級臺階,再經過體育中心、圖書館,快到那一公里的長廊時,蘇紫才緩下了腳步。她爲自己這種急不可待的情緒感到陌生和惶恐,甚至還有點羞恥。
還有兩百米的時候,蘇紫看見有輛大赤赤地停在校門口,因爲學校臨着街道,一般學校門口是不允許停車的。蘇紫趕上去了幾步,還沒走到車前,任之信就從車裡下來了。
“剛剛從日本回來。才下飛機。”語氣裡還有疲憊。
接着他便拿出一個小紙袋。
“碰巧看見了,覺得挺適合你。”蘇紫不知道是什麼禮物,只是直覺地一縮手並沒有接。
“把手腕遮上,天氣熱了,老穿長袖不好。”
一頓,紙袋已經在她手上了。接着他便坐上車走了。
等蘇紫擡頭的時候,只來得及看見車的背影,她甚至還沒有看清楚他的眉目。
走回去的路上,蘇紫打開紙袋,裡面用一個小的絲絨包裝着一條鏈子。
玫瑰色的水晶,又一個個由大到小的蝸牛串起來,蘇紫一看,心也被這水晶的顏色映襯地亮了起來。
她回味着他剛纔的話:“把手腕遮上,天氣熱了,老穿長袖不好。”
原來他看見了。但卻他沒有問,甚至提都未提,卻在若干天之後送她一條鏈子。
蘇紫覺得胸膛有股巨大的喜悅猶如小時候喝過的一種叫滴滴樂的飲料,明明只是一杯平白無奇的白開水,裡面卻有一顆顆神奇的小顆粒,一口一口咬下去,都是一股沁人的甜。此時,彷彿所有的小顆粒都在胸膛裡爆炸,炸得連整杯開水都染上了沁人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