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邁巴.赫行駛在鄉野的道路上,祁邵珩抱着以濛,不覺任何情緒,只覺得心裡前所未有的平靜。有些東西,只一開始就註定再也無法逃脫.......
就像是冥冥註定,在祁邵珩商場最失意的時候雨巷遇見13歲的以濛;在以濛情場遭拋棄的時候遇見30歲的祁邵珩。
然而,祁邵珩明白這樣的緣分:他遇她是偶然;而她遇他,則是自己有意而爲之。
以濛會來蓮市就讀誠霖,是他一手促成的。
刻意的緣分算不得緣分。
可他祁邵珩從不是相信緣分的人!
況且,經營愛情,經營婚姻從來不靠什麼虛無的緣分。
以濛慢慢轉醒,只覺得是因爲刺眼的陽光,但是隻一下,刺目的陽光就不復存在了,有溫熱的手掌覆在她的眼皮,那手遮了光,將她的眼睛藏匿在一片舒適的黑暗中。
感覺到懷裡抱着的人在動,祁邵珩問她,“可是醒了?”
以濛不說話,祁邵珩卻感到掌心裡的睫毛正一下一下地顫動着,擦着他的手心。
拿開手,祁邵珩正對上一雙烏黑的眸,氤氳着可人的水汽。
剛剛睡醒的以濛最是溫軟溫和,祁邵珩抱着她一邊走,一邊說,“阿濛想出來,我們便出來走走。”
以濛被他抱着走,不動,也不掙扎,一是因爲膝蓋被玻璃刺傷,她明白自己在沒有類似牆壁和桌椅這樣的倚靠物體的時候是根本走不了的,二是因爲藥效還在,她渾身沒有力氣,只能軟弱的任由祁邵珩抱着她走。
下了車,還沒有看身在何處,以濛最先聽到的是布穀鳥的脆鳴,聲聲高聲聲低,不覺煩躁很是悅耳。
見她從他懷裡動了動,祁邵珩便知道阿濛會喜歡這裡。
壟射畦連,梯田式的茶樹種植,遠遠看去猶如一波一波涌起的綠浪,是清新蒼翠的海洋。
是茶莊園。
不,更確切的說應該是茉莉茶園。
茶園內目及所處,青紗籠罩,清秀含蓄,有淡雅素淨的白掩映其中。
不是茉莉花又是什麼?
走在園內的青石板小路上,知道她心情沉鬱,祁邵珩也不擾她,只是抱着以濛在這茉莉香滿園的茶莊中緩緩走着。
昨晚下過雨,飽飲了雨露的茶葉子蒼翠欲滴,腳下的青石板路被沖刷得乾淨,一塵不染。
抱着以濛走了又走,直到前面不遠處的竹樓。
“少爺您怎麼來了?”有將近五十歲的老漢從竹樓中走出來,迎了過來。
“過來看看。”祁邵珩應。
“少爺來了,您也不提前說一聲?”接着有婦人從中走出來。
說話的人是一直幫祁邵珩守着這處私家茶莊園的沈叔和趙嬸。
曾經的沈叔和趙嬸是照顧祁邵珩母親的人,如今她母親不在,祁邵珩讓他們過來這裡,一來私家茶莊園離不開人,二來這裡一切事物都有人會做,兩位老人什麼都不用做,只看着茶莊便行。
總好過於,無處可去。
一陣寒暄過後,光顧着沏茶倒水,照看祁邵珩和他身後跟來的於灝,後來見祁邵珩低頭和懷裡的人說話,兩位老人才後知後覺地才注意到祁邵珩抱着的小姑娘。
這樣親暱毫不避諱的關係,讓沈叔和趙嬸覺得驚異又奇怪,可是少爺不說,他們也沒敢多問。
看得出這姑娘面色蒼白到昏昏沉沉怕是病的不輕,省了打招呼的禮儀絕對情有可原。
可,這小姑娘倒是禮儀得體的很,即便嗓音沙啞,說話有氣無力,卻還是和沈叔和趙嬸禮貌的說了幾句。
泡了新茶再進來,趙嬸見於助理獨一個人留下來,祁邵珩抱着方纔的小姑娘一起出去了。
看着少爺的背影,趙嬸只是覺得少爺已到三十而立之年,此時男子結婚娶妻最是好時候。如今,他母親過世已有10年之多,有個女人陪在他身邊總歸是好的。
表面看起來,少爺和那小姑娘關係匪淺,但是真要收的住少爺的心,就不知小姑娘是否有這個能力了。
趙嬸在一旁替以濛擔心,卻不知她真該擔心的是祁邵珩纔對。
午後的兩點剛剛過,雖說是十月天,可日頭還是有些偏曬。
怕懷裡的人熱,祁邵珩給她摘了圍巾和帽子,脫了稍厚的外衣,只留在家裡她喜歡穿的家居休閒衣。
簡單的白體恤,白長褲,和茶園中的茉莉花一樣,純淨姣美。
摘了帽子,祁邵珩又覺得她會曬,找了一塊採茶女爲了遮陽戴的靛藍色碎花方巾扎到以濛的發頂,從竹樓裡取了一個青藤藤蔓編制的玲瓏採茶筐,祁邵珩說,“摘點茉莉花給阿濛,好不?”
以濛有氣無力地靠在他懷裡,只覺得對眼前的男人愈發看不明白。
——激怒了她,又來哄,反反覆覆的,祁邵珩究竟想要做什麼?
她看不透,猜不透。
也許是性格里的好奇心重,也許是因爲在祁家從小生存就要學會揣測別人的心事。以濛萬事都要想一想,想不明白再想一想,總歸會明白一些人的潛含意思。
可是,對於祁邵珩她永遠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做一些事情的目的是爲什麼。
他的行爲舉止總是沒有徵兆,甚至是猝不及防的,在你手忙腳亂應接不暇的時候,你的情緒早已被他輕易的掌控了。
比如剛纔臥室的對峙,由於他故意緩解着,他們根本沒有辦法繼續談;
又好比現在的茶莊園,即便她不願承認,她由於祁邵珩曾經強迫她的怒氣早已消失了大半,甚是可以說,她氣不起來了。
所以,以濛一直覺得祁邵珩是危險的,一個能將別人情緒輕易拿捏控制的人怎麼可能不可怕?
和祁邵珩相處壓力太大,這個男人的強勢和氣魄從來都是不動聲色的,有時他笑,比怒嚇人,有時他怒,卻在一下秒轉笑。
——性格陰晴難測,說不清,道不明,世間怎麼能有如此複雜的人?
抱着以濛走了一段兒,見懷裡的人正凝神看着他,祁邵珩明知故問,“阿濛在看什麼?”
“看你。”
直言不諱。
既然不論如何隱匿都會被他看透,她又何必須要繁瑣的僞裝。
僞裝太累,而且在他面前沒有作用,不用也罷。
見她回答的直白又誠實,祁邵珩抱着她只是笑了。
“誠實的孩子有糖吃。”他說。
而後,低下頭,他吻上了她蒼白的脣。
這一次,以濛沒有掙扎得承受了這個吻,可祁邵珩清楚她的乖順完全是基於她現在的無力和脆弱。
說趁人之危也好,說是強人所難那也好,他還是吻了她。
即便會遭她排斥,會遭她厭惡,這都是祁邵珩必須要做的事情。
正如他今天在臥室裡所說的——這是需要以濛必須適應的夫妻間的特殊交流溝通感情的方式。
他們的婚姻不能只是一個華麗的軀殼,他喜歡一切都坐實了。
沒有浪漫或是羞澀的閉眼,祁邵珩吻她的時候,以濛烏黑分明的眼睛就那麼睜着,眼睫一顫一顫的看着他。
太過親近的溫度,她能感受到他脣由涼轉到火熱。
她的吻,以濛是熟悉的,每次都讓她驚懼,可是這次沒有。
連她都說不上來是爲什麼沒有拒絕,身體欠佳是一方面可是在他吻上來的時候,以濛並沒有想要避開。
也許是滿山遍野的茶田太過清新,又也許是朵朵綻開的雪白茉莉太過醉人。
他的吻,有茉莉花的香味。
百畝的私家茶莊園,漫山遍野綻放的雪白茉莉。
山青,茶翠,茉莉香。
在其間擁吻的兩人,只遠遠看着就覺得完美的好像一幅淺雅淡色的天然水墨畫。
思緒似乎在飛舞,大腦一片空白,只有嘴脣上的熱度在提醒着以濛她是被人親吻着的。
茉莉花香,茶香,也許是由於這個長長的熱吻,變得香味更濃。
呼吸,喘息,一切的感官變得敏銳,體內深處似有情愫在四溢蔓延。
她的脣上有茉莉香,他的脣上也有。
彼此的呼吸交錯,清新,宜人。
被他抱着,只能迫不得已仰起頭承受這個吻,他的手臂圈着她,緊緊的,修長的指順着她的背脊輕撫,體貼的動作,可他的掌心太燙,燙的她忍不住的輕顫和戰慄。
呼吸早已經不屬於自己,這樣(纏)綿的深吻,讓她愈發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本就無力的她被他吻得更加柔弱無骨,靠在他的胸口上,聽着他的心跳,感受着自己跟隨他跳的越來越快的心跳。
在這一刻,以濛覺得自己的心臟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吻過後,祁邵珩看着她不止蒼白的脣有了血色,連虛弱的病容都暈起惹人愛的淺粉,只覺得用這方法恢復氣色可比吃藥管用的多。
靠在祁邵珩的肩頭大肆喘息着,喉嚨裡撕扯的痛感更深,灼燙的呼吸讓她有些承受不了得攥緊了他的襯衫。
如果知道自己的直言不諱會惹來他一時興起的熱吻,以濛對他,再也不想如此誠實的答話。
腳上疼,腿上痛,走不了,跑不遠,掙扎不了還要任人擺佈,現在的她只能依附於現在抱着她的這個男人。
現在的感覺對以濛來說簡直糟透了。
想要開口說話,喉嚨沙啞的像是在被撕扯,渾身無力的她擡頭的瞬間卻瞥到抱着她的男人正一臉清雋,眉眼含笑地望着她。
笑,笑,笑!
從他強迫她開始,所有積壓的和剛剛平和的情緒突然被打破,惱意翻涌上來,以濛張嘴一口就咬在了祁邵珩的脖子上。
有此舉動剛剛跟上來的於灝明顯一驚,脖子上有人的大動脈血管,一旦咬破後果不堪設想。
可,祁邵珩卻沒有任何反抗,任由以濛咬着,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退減。
過了一會兒見以濛鬆了牙關。
以濛看着淺笑溫和的人,她知道他明白的。
祁邵珩只是戲謔她,“小饞貓,想吃肉了?還是想吃我?”
她咬了他脖頸處的動脈,他不怒不惱,也沒有責備她,卻還是如此安然得和她開着(曖)昧的玩笑。
——如此,不推開她,不懼她咬他,是因爲他一早就知道她是沒力氣的,即便咬了下去也沒有任何的殺傷力,所以祁邵珩不躲。
他的脖頸被剛纔的人咬地不痛不癢,甚至是被她溫軟的舌尖擾的心神直亂。
祁邵珩突然意識到,原來他的阿濛也是有做魅惑人心的妖精的潛質的。
以濛看着祁邵珩脖頸上的齒痕,不但不深,連印記都是淺淺的,紅紅的,沒有任何遮掩的暴露在外,顯得(曖)昧至極。
一記深吻再加剛纔咬了祁邵珩,以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此時只能脫力得被他抱在懷裡。
祁邵珩抱着她在茶園中走走停停的,今天的興致頗深,採了第一朵雪白的茉莉花,沒有如籃筐,他別在了以濛的胸口的衣服上。
純白嬌嫩的花瓣,反覆的層層疊疊,清新宜人的花香氤氳在她的呼吸間。
以濛低頭看花凝了神,只聽耳畔的人說道,“阿濛,不再喜歡桔梗,不想要桔梗,以後就喜歡茉莉吧。”
以濛驚愕,原來她昨晚睡夢中囈語時有人和她搭腔是真的。
即便在夢中,以濛知道自己在現實中一定也是說出聲的。
流着淚,她在夢中哭,以濛感覺到濡溼,知道現實中的自己必然也是掉淚了的。
——她說,“不喜歡桔梗,再也不喜歡桔梗了。”
——有人應,說,“不喜歡,我們就不再種,不種桔梗。”
——她又說,“桔梗的寓意不好,我不要,不要桔梗花。”
——那人又應聲,說,“寓意不好,阿濛不要桔梗,要茉莉,喜歡茉莉好不好?”
茉莉?
以濛不明所以,睡夢中只覺得有人給她擦了臉上的淚痕。
茉莉,茉莉。
就這樣在夢中想着,她竟是脫了噩夢慢慢地入睡了。
因爲是點滴的鎮定劑藥效強迫入眠,以濛對於這夢境記得那麼清晰。
本來她真的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場空夢,卻不想在聽到祁邵珩的口中聽到了昨晚夢中人的話。
既然如此,那只有一個原因昨晚的夢並非是一場夢,而和她進行對話的人就是祁邵珩。
怪不得帶她外出選擇了來茶莊園這裡,看着滿山遍野的茉莉花,以濛只覺得似乎明白了什麼。
想清楚了,她側頭去看抱着她的人,卻見祁邵珩摘了茉莉花,一朵一朵全都丟進了來時帶的那個藤蔓茶筐裡。
“阿濛,來!摘一朵。”祁邵珩抱着她,修長有力的手指覆在她無力的手指上,微微用力,一起摘下了一朵茉莉花。
整整一個下午,到黃昏以濛都被祁邵珩抱着走在滿山遍野的茉莉花田裡,偶爾握着她的手摘兩朵花,更多時候卻抱着她越走越遠,越走越遠,走到太陽光由強變弱,走到日頭偏西,他依舊抱着她,像是不知道疲倦一樣,和懷裡的她一起望着整個蒼翠的茶園,漸走漸遠,像是要迎着夕陽走進那爛漫的漫天晚霞裡。
有人說最好的愛情無非是八個字,‘一見鍾情,一生相守。’
祁邵珩初見以濛,她還僅僅是個8歲的孩子,所以‘一見鍾情’不存在。
既然做不得一見鍾情,能夠一生相守也是好的。
漫天的晚霞裡,他抱着她,看着天邊的火燒雲,彷彿這天地間再無其他人。
晚上,驅車回宜莊。
不要說祁邵珩感知的到,連開車的於灝都感覺得到上司的小太太心情緩和了很多。
下午走的時候,她和祁邵珩之間讓人感覺到的那種莫名的隔閡似乎是被打破了。
雖然上司的小妻子還是不說話,可氛圍不一樣了,能感覺的出來。
晚上,除了從茶莊園帶回來滿滿一筐的茉莉花,祁邵珩還移植回來了一株茉莉,最終放在了他們的主臥室內。
祁邵珩下了樓,以濛躺在牀上看着那一株綻放的茉莉,在皎皎的月色下幽然綻放着,像是一朵籠了輕紗的夢。
下午的茶莊園。
祁邵珩說,“桔梗寓意不好,我們就喜歡茉莉好不好,茉莉的寓意很好。”
桔梗花寓意不好,因爲桔梗的花語是:無望的愛情。所以以濛不敢再愛。
可,今天祁邵珩別了一朵潔白的茉莉在她的發間,告訴了她茉莉花的花語。
——你是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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