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這一代有幸經歷跨世紀的喜事,但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一代人又無辜遭遇了美伊戰爭。

年少氣盛是戰爭的弊端,過慣了安定生活的在校少年,也對這場戰爭興奮不已。

暫且不談論這一幫好戰少年的拙見與野心,對於美國與伊拉克,第三者當然是最安全的、最是輿論沸騰的世界,這種種相比之下,中國青年出外遊行的要少得比他國多的多,人們該怎麼活就怎麼活,大有閉關鎖國的無是非生活。

戰爭的席捲而來使世界生活變得緊迫,卻又有些滋味。就只說永吉高中這學校,幾乎日日不離戰爭,人人身上佩小型號的廣播器,早間、午飯、臨睡前無不大談闊論自己的見解。通過這所學校,足可斷言所有學校也有這般如此關切戰爭。

戰爭伴隨學習共慶愚人節。

大家俏皮的預言,如果戰爭恰逢愚人節,相信很多人都會不爲所動了。

女舍一清早,葉穎首位洗漱。

不久,葉穎匆忙跑回宿舍,說:“水房沒水了,你們沒洗不上臉了。”

“那我怎麼辦呀?”硃紅梅懊喪的嚷道。

“你就不會不洗,直接去上課。”Fat無憂無慮的說.

硃紅梅沉思片刻,恍然大悟的叫,“啊!我現在才明白,今天是愚人節!”

葉穎見欺騙未遂,又跑去了別舍,故意做出像緊張跑起來而弄得喘氣,又稱水房沒水了,你們洗不上臉了。語文課代表李雪大叫:“媽呀,我得快點接點去。”李雪說罷手握水盆兒,拖着矮胖的身子蹣跚的奔過去。

不一會兒,李雪垂頭喪氣的回來,掃興的說:“水房有水,我們被她騙了。”

羅文旭精神煥發的到了班級,只見Fat迎上前遞了塊糖說:“今天是我的喜事,吃塊糖,沾沾喜。”

羅文旭伸手欲接過,猶豫了片刻又縮回來,微笑的看着Fat,Fat也瞞不住對視後的虛僞心,獰笑暴露了出來。

羅文旭笑着說:“今天是愚人節,我一律閉門謝客。”

Fat愚人沒有成功,轉另害他人去了。羅文旭則進了班,人們大同往日都笑臉相迎,紛紛獻上糖果,羅文旭皆不聞不語、聽而不聞、視而不見,調虎離山之計,讓羅文旭明知其日,忘知其計。鄭倩在這邊跟羅文旭聊得投合,Fat細聲細語大改常調的說,給你糖。

羅文旭回頭見又是她,一手拿着塊糖,另一手拿着裝糖的包裝袋。心生疑慮,怕是手中是假,袋中爲真,便不假思索的去拿袋中的糖,打開直投入口中。Fat實在抑制不住內心的想笑,終與鄭倩同聲大笑,旁人見之也啼笑皆非。

羅文旭這才偶感不適,口中的糖果兒極像雕牌透明皁,便馬上吐出,苦澀着臉跑了出去,跑到水房,羅文旭不下十次的漱口,樣子實爲可憐。

羅文旭憔悴的回到座位上,Fat說:“在你之前,我都請他們吃糖,卻沒有一個人上當,偏偏你。。。”

“唉,我太信任你了。”

“剛纔我第二次給你糖,手裡給你是真糖,你怎麼拿我手中袋子裡的糖。”

“這是我的讀《福爾摩斯探案集》,繼而總結出來的,上面說兩種事物,兇手會將有害的東西主動遞給受害者,而另一種事物只是讓你不起疑心,但那纔是真的,是我害的,可不像你如此毒辣,竟。。。竟給反過來施計害我。”羅文旭慚愧的說。

“都是你自己太多心,我又沒看過那本書,怎麼知道那麼高明的策略。”

過了幾節課,Fat又遞給雷子一塊糖(是真糖),可已被愚弄了一次的雷子(臭美曾給他一塊夾心餅乾,夾心是白色的,被她換成了牙膏,怕雷子懷疑,她自己也有一塊真正的夾心餅乾,臭美豪爽的咬下一大口,雷子見狀不再懷疑也同樣大口咬下,可惜。。。)怎麼都不敢再接受任何人給的吃的,但Fat堅決的將糖塞在他的手中,雷子爲難的慢慢打開包裝紙,小心翼翼的將它靠近脣邊,且小舌尖不斷的在糖面上點點,又抿抿嘴證實是否是真的,最後確信無疑是真的,這纔不假思索的投入口中,津津有味的吃起來。Fat看得好笑,但也很憐憫他竟被嚇成這般慘烈,足見臭美乃是整蠱專家,可以弄的雷子可憐巴巴。

政治課剛一上課,老師步入班中,鄒寒便說:“老師,主任叫你去一趟。”

“愚人節嗎?”老師微笑的說,“伊拉克戰爭,昨夜已停止了。”

“真的呀?”衆聲異口同聲的驚愕道。

老師默默笑着,大家才恍然一醒,真是關注的事情愚人起來更易成功,也許這也與市場規律相似——抓住人所急需、人所關心的商品,消費者都會盡信無疑。

臨到午飯時,羅文旭對張怡說:“張怡,我請你吃飯。”

“你有這麼大方?”張怡懷疑的說,“你不是在愚我吧?”

“哪能呢?我是誠心請你吃飯。”

“有什麼目的嗎?或者今天是什麼日子?”

“你去不去吧?”羅文旭似乎發出了最後通牒。

“去,所謂別人的東西吃起來就香。”

“那好,中午在山下學苑小吃等我。”

中午時間,羅文旭聲稱自己先上WC,藉此脫開了身,張怡只能自己先去學苑小吃等羅文旭。羅文旭這時見張怡也先離開,看來是愚她成功,便大搖大擺對於幾人去了食堂吃飯。張怡卻仍在學苑小吃坐着等待,望着其他顧客的狼吞虎嚥,自己也覺得飢餓難耐,再擡頭看看錶已等了半個小時,張怡這才知上當受騙,張怡因太信任羅文旭而遭騙弄的急火攻心,真真想拍案而起,咒羅文旭害人不淺,飯後定要與他評理。

張怡點了菜,獨自悶坐吃着,心想着如何對付羅文旭,她化悲憤爲食慾,寥寥幾口便吃完了,匆忙的回到了班級,氣沖沖的坐在羅文旭的位置上,這時羅文旭與幾位好友談笑着走進班。

“羅文旭!”張怡大喊。

羅文旭一愣,見是張怡,膽怯萬分,於是慢慢的走到張怡面前。他笑着說這麼快就回來了。

“是啊,你也不慢。”

“還行吧。”羅文旭放鬆下來了點的說。

張怡手緩緩的去握羅文旭的胳膊,又猛地把他拽到身旁,手忽而掐着羅文旭的胳膊肉,陰笑着說:“你知不知道錯呀?”

“我知錯了,今天可是愚人節,別太認真嘛。”羅文旭咧着嘴解釋道。

“我且給你個機會,但你要給我賠禮道歉知道嗎?”

“OK。。。OK。。。絕對沒問題。”張怡終於鬆開了手,羅文旭疼痛難當。

臨上下午第一節地理課時,盛偉端坐在靠門邊的座位上,手握一根線,一端手牽着,另一端拴着兩塊錢,並把錢丟在地上,靜候人往。

不久,鄭倩頭一位進班,盛偉說:“能幫我撿一下錢嗎?”

鄭倩見到地上的兩元錢,正要俯身去撿。可她吃了一驚,手剛剛觸到錢,就嗖的一下子躥跑了。

“哎,怪了!”鄭倩吃驚的叫道。

鄭倩愣了好久,才發現原來是盛偉在另頭操縱着錢。

第二位經過班門口的是郭勝,他剛剛打完籃球回來,滿頭是汗。郭勝銳眼盯到了錢,一個俯身速提,錢已到手,便揣入兜中,整個過程動作流暢,是還沒有在盛偉開口說話之前全盤結束,他顯然再無機會施計了。

地理老師在給羅文旭講題(羅文旭聽的心不在焉),老師講畢,扭頭前走,鄒寒與嚴昆這時各撐起一根繩子,當老師經過時,恰好將其纏住,羅文旭做出勝利的手勢(險些被老師發現他也是其中一份子)。老師知道自己被愚了,便將嚴昆和鄒寒提出班外,呵令二人在走廊站兩分鐘(老師是微笑着做的)。

“我去拿卷子,你們在班安靜背題。”老師說罷,便走出班級。

付壯、呂賓趁機小跑上了講臺,將老師的地理書用透明膠粘在書桌上(在裡面沾,不易察覺),二人又將本來放在粉筆盒上的鋼筆與一支粉筆系在一起,曹世超站門口把關。

“快,快,老師來了。”曹世超發出警笛。

老師回班,付壯舉手大聲說:“老師,我背完了來,看考考我吧。”

“好。”老師說着,便去拿地理書,發現書拿不起來,又去拿筆,發現提起時隨地提起了粉筆。同學大笑,師笑問何人所爲,同學一律搖頭。

晚間自習課,尚無任何新的愚人計劃誕生。

“不好了,嚴昆吐了!”鄒寒喊道。

“哎呀,沒事吧?”羅文旭附和的說。

大家回望,看是發生了什麼事兒,只見到滿桌是七色雜混的噁心東西。葉穎見到,很想吐,衆人也做出欲嘔態勢。

而後,嚴昆忽又從書桌堂中抽起一勺,津津有味的將吐了一桌子的嘔吐物重新吃進肚子裡。

“喔。。。”葉穎看後,忙捂嘴起身跑出班級,多數人也嚇得座位都沒做穩當。

羅文旭笑着說:“哈哈!這是八寶粥,怕什麼!”

嚴昆說:“真香,真好吃。”

在座的這才知道是虛驚一場,不過倒是苦了葉穎,也許她現在正在洗手間吐了起來。

瘋鬧了一天,大家偶感倦意纏身,都興盡而歸。

羅文旭借了個錄音隨身聽——這是要打算給張怡陪愚弄她吃飯的禮,道愚弄她後氣的她整天消化不良的歉了。羅文旭靜臥在牀上,錄了自己所謂的《真情告白歉意錄》,語態即爲之中肯。錄音結束,羅文旭滿意的睡下。

“哎,告訴大家一件不幸的消息。”鄒寒說。

“怎麼了?”大家問。

“張國榮跳樓自殺。”

“算了吧,你是以爲在愚人節的最後一晚再愚一次我們是吧?”盛偉滿不在乎的說。

“我是認真的,廣播正播這條消息了。”

“啊,不是吧,張國榮還算不老,不至於想不開吧?”羅文旭驚愕的問。

“也許是他覺得自己這一生賺了很多錢,什麼都享受過了,就覺得活的沒意思了。”

“是啊,太有錢就只會覺得錢就只是個數字罷了。”羅文旭嘆道。

“倒也巧,他怎麼還恰恰死在今天,這難免讓人誤會。”嚴昆說。

“報道說他的死尚不明實情,我想必定會引起不小的風波。”鄒寒斷言道。

第二日,羅文旭將已錄製好的《真情告白歉意錄》內疚的遞給了張怡,張怡噘翹着小嘴一把接過,又遣開了羅文旭。張怡打開聆聽,鄒寒旁聽。羅文旭在帶中的聲音是那樣的低沉緩和,說話間流露出了對張怡的深感愧疚,鄒寒抿着嘴說:“羅文旭可太有誠意了,說的這麼投入,值得原諒。”張怡也感動的不得了。

張儀正對羅文旭對他的真心歉話所歡喜時,羅文旭卻走過來,神情更加內疚的說:“對不起啊,我再給你弄一盤吧,昨天錄那個錄音機沒電了。”張怡這是空歡喜一場。

單敏老師喜好在課前宣讀一兩篇自己喜歡的文章給同學聽。今天,老師唸的是三毛的兩篇文章,《死果》與《沙漠觀浴記》。

兩篇文章聽的大家的感情波盪起伏,《死果》一文讓大家毛骨悚然,偶爾會猜疑三毛是否說的是真話;《沙漠觀浴記》一文比前者是要輕鬆的多,但是倒有些令人作嘔。

《死果》大概內容片段:

等我連續打了快二十多個噴嚏時,我覺得不太對勁,因爲以往很少會這麼不斷的打。我還是不很在意,去廚房翻出一粒藥來吃下去,但是二十多個噴嚏打完了,不到十秒鐘,又更驚天動地的連續下去。

。。。

我手裡抱了一個字紙簍,一面擦鼻涕一面丟,等到下一個像颱風速度也似的大噴嚏打出來,鼻血也噴出來了。

。。。

過去我常常會嘔吐,但是不是那種吐法,那天的身體裡不只是胃在翻騰,好像全身的內臟都要嘔出來似的瘋狂的在折磨我,嘔完了中午吃的東西,開始嘔清水,嘔完了清水,吐黃色的苦膽,吐完了苦水,沒有東西再吐了,我就不能控制的大聲乾嘔。

。。。

他回頭一看,驚叫了一聲,放開我馬上去開車門,手拉出來時,食指和中指看上去扁扁的,過了兩三秒鐘,血譁一下溫暖的流出來,手掌慢慢被浸溼了。

三毛的連連遭遇讓人提心吊膽,直到文章結尾才知,這一切遭遇是怎麼回事,慶幸三毛沒有就這麼折磨死。

下一篇《沙漠觀浴記》是一篇讓人作嘔的記敘文,其中有一些片段讓大家覺得自己生活得比她好上百倍,內容選段是可以說明一切的:

一個女人已經颳得全身的黑漿都起來了,還沒有沖掉,外面一間她的孩子哭了,她光身子跑出去,將那個幾個月大的嬰兒抱進來,就坐在地上喂起奶來。她下巴、頸子、臉上、頭髮上流下來的污水流到胸部,孩子就混着這個污水吸着乳汁。

。。。

一個女人半躺在沙灘上,另外一個將皮帶管塞進她體內,如同灌腸一樣,同時將罐子提在手裡,水經過管子流到她腸子裡去。

。。。

水流光了一個大罐子,旁邊的女人又倒了一罐海水,繼續去灌躺着的女人,三次灌下去,那個女人忍不住**起來,接着又再灌一大桶水,她開始尖叫起來,好似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

兩篇文章讀完,老師已口乾舌燥,而學生們卻飽嘗胃水翻騰的感覺,老師又額外的說了一些常識,非洲的女人都以胖爲美,她們在14歲左右的時候會大吃大喝,從不運動,居屋不出,直到把自己養得肥頭大耳,胖的跟豬一樣,就會有男人來上門娶她了。

大家都不禁回頭望了望Fat,Fat臉上也泛起了一片紅雲.

自這不久,呂賓、郭勝與付壯就常在Fat的身旁挑釁的說:“非洲大美女,非洲大美女。”偶爾也穿插句唱詞,“我怎麼能夠,讓美女獨留。。。”

挑釁他人的人必要具備靈敏的反應,見到被挑釁者欲追擊,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逃開攻擊,待有轉機之時,才能重新挑釁。付壯就是見到了Fat要反擊時跑開後又歸來說:“我以個人的魅力戰勝了非洲大美女。”

也許是驕兵必敗,可惜付壯沒躲閃開Fat對他的再次反攻,被她一手按於牆角,抽起掃帚,不停的擊打牆面以威嚇付壯。

付壯求饒說:“哎,姐,姐,我不敢了,我以後再也不說了。”

Fat大喊:“還敢不敢了,還敢不敢了,不給你點顏色,以爲我好欺負呀!”

呂賓和郭勝在旁拍手叫痛快,Fat拿掃帚回手指向二人,喊道“一米之外!一米之外!”

呂賓和郭勝接着附和。

“行呀你,還敢不敢?”Fat鬆開付壯反抓到郭勝說。

付壯逃開牆角,俯身也抽出一根棒子向Fat走去說:“給你這個打他,夠狠!”

“一米之外!聽不懂呀!”Fat瞪着付壯大叫。

事漸平息,但“非洲大美女”的外號至今未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