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不知道公交駛到了哪一站,直到車上只剩下路璐一個人的時候,她拖着行李,下了車。

陽光很柔和,路璐卻覺得刺眼。

擡眼往往四周,路璐發現,公交車帶她來的地方,不遠處竟是她常來寫生的那座山。

路璐拉着行李往山裡走去,她記得在這座山上,她爲凌嘉畫了一張畫,更記得在山上的防空洞裡,她和凌嘉曾共同度過一晚的雷雨夜。

渾身上下只有二百多塊錢,路璐捨不得再去住旅館,她努力的往山上爬,希望在天黑之前,能到達那個山洞,她想在洞裡住一晚,因爲她想凌嘉,那個洞裡有關於凌嘉的回憶。

凌嘉走出瑞風后,飛速趕去了市政府辦公樓,好在這個時段並不堵車,她僅用了二十五分鐘的時間,也足見她把車開的有多快。

凌嘉到時,黃蔚然還在大街上着急的來回轉悠着找路璐,她打過電話給路璐,可路璐的手機是關機,無奈之下,只能滿大街的找,只希望路璐不要走太遠。

黃蔚然想在找到路璐之後跟路璐好言好語的說一說,若路璐真的不想她和凌嘉之間有隔閡,就儘可能的別把下跪那一幕告訴凌嘉,否則對她和凌嘉都不好,畢竟兩人的工作都是有牽連的,扯斷骨頭連着筋,她和凌嘉在工作或利益上有太多的惺惺相惜之處,弄僵的後果只能是兩敗俱傷,再說路璐不就是爲了消除她們之間的隔閡纔來的麼?黃蔚然相信路璐這次一定會聽話。可事與願違,黃蔚然找不到路璐,急出了一身汗。

凌嘉走入黃蔚然辦公室之前,聽到有幾個人正在議論一個下跪女孩,凌嘉本沒在意,但聽到女孩下跪的對象是黃蔚然時,她吊起了一顆心,這時正巧有位凌嘉認識的熟人走過,見到凌嘉便打了聲招呼,凌嘉貌似不經意的問:“聽說有個女孩給蔚然跪下了?誰啊?”

熟人兩邊都不得罪的說:“誰知道呀,我還看到那個女孩了,挺漂亮的一個姑娘,看着年紀也不大,也不知道家裡出了多麼大的事,逼得孩子跑這裡來下跪,這裡是下跪就能解決事兒的地方麼?要是一跪能解決問題,全國人民早都來下跪了,唉,我看蔚然也有苦衷,你勸勸蔚然,能幫點的就幫點吧。”

“好啊,那女孩穿的什麼衣服啊?”

“這個我倒沒太注意,我要沒記錯的話,她應該穿了件白色羽絨服,頭髮挺長的。”

凌嘉的胸口一陣絞痛,她現在十分確定那個向黃蔚然跪下的人,一定就是路璐,路璐一定是爲了自己上午說過的那些話纔來找黃蔚然道歉的,她驕傲的路璐竟然能爲了自己幾句氣話,向黃蔚然跪下,她不敢想象路璐現在是什麼模樣。

熟人見凌嘉臉色有異,忙問她怎麼了,凌嘉客套幾句,便走進了黃蔚然的辦公室,給黃蔚然打電話,讓她上來。

凌嘉給黃蔚然打完電話後,又打給路璐,依然關機,沒人接,往家裡打,也沒人接,看樣子路璐一定還沒有回家了。

凌嘉想了想,立刻又給秦浩打去了電話,叮囑他和梅馨若見到路璐的話,一定要立刻給她回個電話,秦浩應了下來。

與凌嘉通完話的秦浩,接連給路璐打去五六次電話,可惜依然是關機,秦浩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他對梅馨說路璐可能出事了,梅馨一琢磨,也覺得路璐可能出事了,他們太瞭解路璐,知道路璐不管攤上什麼事,都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即使出去散心,也會把手機開着。秦浩梅馨火急火燎的趕去工作室,一心盼着路璐能在那裡出現。

給秦浩打完,凌嘉又給桑榆和袁圓去了電話,電話內容都是一樣的,凌嘉給路璐所有的好朋友都一一打去了電話,可心卻依然吊着。

袁圓乍一聽到路璐不見人了,急的抓耳撓腮,她剛從家裡回來沒多久,見到路母時,路母直誇她這個女博士有前途,還送給她一本原版英文小說,直讓袁圓美得不得了。回來之前,路母囑咐袁圓提醒路璐一下,沒事別總老想着掙多少錢,那樣活的太累,也讓袁圓有空了就多去照顧照顧路璐。在這個城市,袁圓只有路璐這麼一位老鄉兼老友,兩人光着屁股從小一塊長到大,父母又都在同一所重點高中教書,同住一棟家屬樓,即使路母不去囑咐,她也會多來照顧照顧路璐,儘管平日裡都是路璐照顧袁圓的時候多些,比如路璐知道袁圓整天搞翻譯費腦子,隔三差五的就給她買些營養品,但袁圓還是覺得自己比路璐更懂事一點,路璐要懂事,怎麼可能接連好幾年不回家?簡直就是太不懂事了嘛。

這下好啦,袁圓還沒來得及去照顧,那個整天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路璐竟然失蹤了,這搞的是哪一齣?袁圓找到梅馨的名片,給她去了電話,梅馨讓袁圓先別急,路璐可能就是出去走走,說不定晚上就能回來了。袁圓只好先放下心來。

而桑榆那邊,更是上了火,自從跟路璐認識以來,她還從沒碰到過路璐會失蹤的情況,桑榆猜着凌嘉和路璐一定是吵架了,可路璐會跟情人吵架嗎?桑榆跟路璐談了那麼久的戀愛,如果碰到不順心的事,路璐會鬱悶,但從來沒跟她吵過,若說路璐跟凌嘉吵架,桑榆還有點不大相信,那失蹤又算怎麼回事?桑榆右眼皮總是跳,極爲忐忑不安。

黃蔚然回來了,凌嘉見她回來,立刻關上了門,抓住黃蔚然的衣領,厲聲問道:“你讓路璐給你下跪了?”

凌嘉的模樣直讓黃蔚然嚇了好大一跳,難道路璐這麼快就告訴凌嘉了?虧我還相信你的誠意,什麼東西!黃蔚然拿下凌嘉的手,坐到沙發上,沉一沉,問:“是路璐告訴你的?”

凌嘉冷聲說:“她給你跪下被那麼多人看到了,用得着她來告訴我嗎?”

都怪當時沒把門關好啊!黃蔚然爲這個小錯誤後悔至極,知道紙包不住火,她只能半是認命半是解釋的說:“我當時本想開個玩笑,誰知道她竟當真了,我給你道歉呀凌嘉,我當時真是開玩笑的,誰知她是一根筋啊!你以後應該多教教她該怎麼去察言觀色,老這麼莽撞可不行。當時門也沒關,她直愣愣的跪下來我也受了不小的委屈,那些同事指不定在後邊說我什麼呢,這裡是市政府啊,誰願讓別人在自己辦公室裡跪下啊?你不能只怪我呀。”

凌嘉總算徹底領悟了,那天在會所路璐爲什麼會控制不住的去罵黃蔚然,桑榆爲什麼會控制不住的去踹黃蔚然,可笑自己竟然還因爲與黃蔚然有了隔閡而怪路璐,原來做事幼稚至極的不是路璐,而是自己。

凌嘉忍下想罵人想打人的衝動,紅着眼圈狠聲道:“你知不知道路璐從小到大拿過的獎學金得過的獎狀比你要多好幾倍!你知不知道路璐從小到大伸手幫助過的人比你要多的多!你知不知道路璐能彎腰去幫着老人撿垃圾能伸手抱起一個小女孩能在她力能所及的範圍內去幫助去體諒任何一個有困難的窮人!你知不知道路璐是獨生女從小到大也是被父母護在手心裡嬌生慣養着長大的!你知不知道路璐把尊嚴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你知不知道路璐要比你善良的多!你知不知道秦浩想買房子又缺錢的時候路璐曾想把自己的所有積蓄都拿給過他!你知不知道這纔是朋友!你生在富裕之家,那是你命好,因爲你命好所以你就能隨便欺負那些沒你命好的人嗎!你有什麼資格讓她向你下跪!我告訴過你多少次我愛她,你爲什麼就不能給我哪怕一點點的面子?我警告你黃蔚然,路璐若沒事就罷了,她若有事,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找你算賬!”

凌嘉說完就走了,她要趕回家去,好看看路璐到底在不在家。

黃蔚然被凌嘉那副宛若殺人紅眼的陣勢嚇到了,她對天發誓,認識凌嘉這麼多年,她第一次見凌嘉生這麼大的氣,她需要找個救星來挽救一下局勢,而最合適的人選,除了呂楠,也就只剩呂楠了。

黃蔚然給呂楠去了電話,把路璐的事簡要的說了一下,呂楠聽到路璐竟然向黃蔚然下跪,忽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掛了電話後立刻趕去了凌嘉的家,心裡祈禱着路璐可千萬別出事,要不憑着凌嘉的性子,可真要亂套了!

凌嘉回家後,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鑰匙,她急忙去臥室和更衣室查看,正如她最不想看到的那樣,屬於路璐的東西全部都沒了,只剩下一把民謠吉他。

凌嘉頹然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環顧着早上還很溫暖,現在卻極冷清的家,陣陣苦楚,路璐就因爲那幾句氣話,不要自己了麼?她怎麼能說走就走掉,連聲招呼都不打?

凌嘉不相信路璐真的不要她了,她一遍又一遍的打路璐的電話,得到的迴音卻總是關機提示,凌嘉把手機放下,摸起茶几上的鑰匙,放到了胸口,似乎那冰冷的鑰匙,就是路璐那雙溫暖的手。

凌嘉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不相信路璐會跟自己分手,因爲路璐最怕分手,無論如何,都要快速平靜下來,否則無法做出判斷。

凌嘉深深呼吸上幾口,站起來,仔細觀察着房間,她發現房間顯然已被路璐仔細的打掃過了,因爲要比早上出門時整齊乾淨了很多,陽臺上還晾着未乾的衣服,凌嘉伸手摸一摸,應該是路璐在午後洗的,再轉回客廳,凌嘉看到了紙簍裡的紙團,她蹲下身子將紙團撿了出來,一共三個,打開一個看看,上面寫的是“我愛你”,再打開一個,上邊寫的是“我一直相信你的”,打開最後一個,上面寫着“保重,再見”。

凌嘉狠狠的把三張便籤扔出去,這就是你路璐對待愛情的態度麼?遇到不順的事,只會逃逃逃,你怎麼能連一點責任心都沒有!你逃了,你讓我怎麼辦!

凌嘉稍微平順一下呼吸後,又彎腰把便籤撿了起來,緊緊的握到了手心裡。

呂楠來了,凌嘉無力的給她開門,呂楠皺起眉頭,撿起凌嘉丟到地上的包,DV從包口裡滾了出來,呂楠又撿起DV,放到茶几上,再把包丟到沙發上,人也跟着坐下,她說:“路璐的事我都知道了,蔚然說她以爲你們真的分手了,纔會對路璐那樣開玩笑的,只是路璐把玩笑當真了。”

凌嘉冷哼一聲,“蔚然的話你也信?”

“不信,要不我就不會過來找你了。出了這樣的事,你也別怪路璐,我要是她,我也會一個人躲起來靜一靜。”

“那她也不能對蔚然說我們分手了啊,我什麼時候跟她分手了?哪有這麼編瞎話的!”

“分手的瞎話可不像是路璐會編的,桑榆對我說過,路璐最怕分手,她對你有多愛,你自己心裡最有數”,呂楠提醒道:“你仔細想想,是不是你說話的時候刺激到她什麼了?”

“我早忘了”,凌嘉煩躁的揉揉額頭,“今天上午我跟她吵了一架,是說出不少氣話,可她總不能因爲那些氣話就說走就走啊!兩人在一起吵架還不是常有的事嗎?她所有的東西都被她帶走了,就留了一把吉他,氣死我了!”

“吵架的時候說出的氣話最傷人了,你們都吵什麼了?”

“忘了!”

“好吧,你不想說咱就不說,我在這裡陪你等會路璐。”

呂楠陪着凌嘉默默坐了一個多小時,她自己倒杯水,喝了一口之後,又無聊的拿起茶几上的DV擺弄,呂楠八卦的想,DV啊,日常生活的記錄啊,裡面是不是會有什麼春宮圖?反正凌嘉現在心不在焉的,此時不看更待何時?呂楠很有窺視秘密的勁頭,可擺弄來擺弄去擺弄不開機,後來才發現是沒電了,呂楠問凌嘉:“你家有備用電池嗎?”

“臥室牀頭抽屜裡有,路璐放那兒好幾塊。”

呂楠自己過去找,換上電池,DV總算打開了,而凌嘉和路璐吵架的那一幕,也又重現了。

凌嘉聽到動靜,朝呂楠身邊走去,看到DV上的畫面,一下傻了眼,她想了想,一定是自己把DV扔向沙發的時候它已經開了機,所以才能把自己和路璐吵架的聲音都錄下來,儘管畫面不敢讓人恭維,可路璐那張備受委屈的臉,還是看的很清楚的。

呂楠揶揄道:“別告訴我你們吵個架還有心情用DV拍下來。”

凌嘉搖頭,說:“是路璐剛打開DV沒多久,我們就吵架了,它自己拍下來的。”

呂楠看眼凌嘉,拉她坐到沙發上,說:“一起看,你也重新聽聽你當時都說了些什麼。”

凌嘉又重新溫習了一遍上午的硝煙戰場,當她終於聽到自己先對路璐說出了分手的話,說出了那句“分了手,離開我,走的遠遠的”,凌嘉後悔的腸子都綠了,她當時一定是氣瘋了,否則她怎麼可能會說出分手的話來?難怪路璐走的這麼幹淨,原來是自己趕她走的。

呂楠看後,嘆道:“凌嘉,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們兩個這叫吵架嗎?只是你一個人只對着路璐撒氣而已,路璐從頭到尾一直委屈着一張臉,一點都沒有想跟你吵架的意思,你是不是最近日子過的太舒坦了,所以想找點刺激受受?你看你對路璐說的那些,簡直句句惹人傷心,她不就是跟你手下的員工八卦了一下暗戀你的那些人麼?你至於這麼大驚小怪小題大做嗎?路璐能問別人你怎麼去看待那些追你的人,這也正是她在意你在乎你的地方啊,你仔細想想,你跟你那個初戀嚴振鬆好着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問過我嚴振鬆是怎麼去看待喜歡他的那些女孩子的?你啊,整天混職場混商場的,時不時就要見個大人物,都快忘了普通人聊天是怎麼聊,普通人八卦是怎麼八的了。當然,我也跟你一樣,我也快忘了,看來以後咱們都得注意點。”

“我要去找路璐!”凌嘉忽的站起來,穿上外套就往外走。

呂楠拉住她,說:“你往哪找去?給路璐點時間,讓她靜一靜。”

凌嘉着急的說:“我都跟她說分手了,這個傻瓜一定以爲我真的要跟她分手,她渾身上下不到三百塊錢,去住賓館都不夠,我怎麼放心的下啊!”

“你給她的朋友都打過電話了嗎?”

“打過了。”

“所有的朋友都打過了?”

“我就認識她幾個朋友,初六她同學聚會上的那些,大多我都不認識,我瞭解路璐,她那倔強脾氣,現在一定是誰也不願找誰也不願見,我剛跟她說了分手,蔚然又讓她下跪,我都不知道她現在會是什麼樣,一想就心驚肉跳的。”

“路璐只有三百塊錢,她要不去朋友那裡的話,只能去工作室,這樣吧,我先帶你去他們工作室找找看。”

“嗯,走。”

路璐爬了一個多小時的山,終於找到了那個山洞,她擦擦額頭上的汗,把東西全放在洞裡,趁着天還沒全黑,她找了些乾枯的樹枝,晚上好取暖用,好在是冬天,枯枝敗葉隨處可見,稍稍一收羅,就能搜到一大堆。

路璐又找了一根約是一米半左右的粗壯樹枝放在身邊,她一個女孩子,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嶺過夜,總要尋點防身用的東西,儘管若真碰到壞蛋,這樹枝也不一定能管用,可壯壯膽也好。

天全黑了,路璐升起了火,一天沒吃飯,她並不覺得餓,但她很渴,她從包裡拿出口杯,摸黑走到洞外,憑着記憶,她找到了一個在夏日會流下山泉的小溝壑,溝壑裡淺淺的水都結成冰了,路璐找塊石頭,把冰砸成塊,再用口杯把它們盛起來,最後又砸了一塊大的,用手抱了回去。

回到山洞,路璐從旅行箱裡拿出一個心形小鐵盒,鐵盒裡盛着幾塊巧克力,是凌嘉買給她的,她把巧克力倒出來,把稍大的冰塊放進去,然後靜靜的等待冰融化成水。

想到老莊的逍遙孔孟的坎途,路璐對自己說,老孔都能自嘆惶惶如喪家之犬,我這點挫折算什麼?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山是個寶啊,就讓我想先裝上兩天隱士,先做上兩天神仙,再重新返回人間吧。

路璐不想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她想將這個世界暫時的遺忘,可她卻暫時的遺忘不了凌嘉,路璐每分每秒都在想,現在的凌嘉在做什麼,如果是昨天的話,我們會在做什麼。

路璐拿起一塊石灰,在石洞的牆壁上,畫了一副大大的凌嘉肖像,她自娛自樂般的對着肖像拱手道:“閣下說的分手是氣話,氣話宛若醉話,皆是由心而發,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能與閣下相識,在下無比甚幸,自與閣下相識以來,在下犯錯不計其數,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狀況,給閣下添了亂,在下無比慚愧,還望大人不計小人過。世間的水很渾啊,在下在這清淨兩天,學學陶淵明,念一番‘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復奚疑’,過過出世生活,也好理理思緒,閣下可別羨慕老夫。其實在下還想問問閣下,爲何在下每次在背後說上閣下一二,都能被閣下逮個正着?嗚呼哀哉啊!”

路璐娛樂夠了,圍着山洞跑了兩圈,她冷,不能不跑。跑累了,就拿過畫夾,夾上一張素描紙,拿出筆,又畫了起來,她畫的是凌嘉,凌嘉的笑,凌嘉的怒,凌嘉的一切表情。畫累了,她就喝一口由冰融化成的水,畫乏了,她就握着樹枝眯一小會,有點事情做,時間過的倒也算快,轉眼,已經是子夜時分了。

山上的夜,很冷很涼,伴隨着貓頭鷹的叫聲,直叫人毛骨悚然。

路璐幾乎把旅行箱裡所有保暖的衣服都穿到了身上,可她依然很冷,她靠近火堆,不住的打着牙顫,心裡默唸着凌嘉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說,只是鳥叫而已,只是鳥叫而已,原來隱士的日子也這麼不好過,陶潛那老頭沒事把詩文寫的那麼美做什麼?太能忽悠羣衆了。

毫無睡意的路璐,想摸起鋼筆做點事,可手指被凍得僵硬,根本拿不住筆,她把手放到火堆上烤一烤,哆嗦着胳膊,在畫紙上繼續畫了起來,畫的依然是凌嘉,似乎只有這樣畫下去,她才能找到一點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無事,若無意外,下午再更一章,明天又要外出幾天,“趁火打劫”的多寫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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