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二月中旬,溫度漸漸的回升,有些愛美的女子已經脫下了小襖裙,換上了雲錦春裝。
楚嬙裹着一件刺繡理緞綠色的披風,抱着胳膊,縮着腦袋,探頭探腦的看着外面嬉鬧的丫頭小姐們,碰了碰站在一旁的蕭曉筱,問:“哎,你說,這些姑娘們還真是不怕冷哈?”
蕭曉筱鄙夷的瞅了眼楚嬙,切了一聲,道:“你以爲都跟你似得,天天穿的跟個烏龜似得?”
“哎,你跟謝耀帶了這麼久,怎麼還這麼沒文化啊?什麼烏龜?就不能說的文雅一點嗎?”再者說,她裹這麼厚,是她願意的嗎?還不是穆澤羲那廝非說天氣寒冷,多穿點多穿點——
楚嬙翻了個白眼,她其實並不想穿這個綠色的披風的,但是穆澤羲說了,這件是快馬加鞭從西域進口來的,你不穿,那好,丟了吧。
楚嬙一想,呀,難得在這個朝代還能穿上進口牌子的東西,於是就穿上了。
其實這披風確實是好看,顏色也好,就是楚嬙那動作吧,不太得勁。
你說一個好端端的王妃,蹲着就已經很沒形象了,偏生她蹲着還縮着腦袋,抱着胳膊,可想而知,蕭曉筱說她是烏龜也是實情。
想了想,蕭曉筱扭頭,笑着問:“文雅點啊??那說王八怎麼樣?”
怎麼樣?你才王八,你跟謝耀都是王八!!楚嬙冷嗤一聲,轉過身去不理蕭曉筱。
“對了,楚嬙,我瞧着這幾天你那小姑子天天去找穆澤羲,怎麼,你小姑子看上穆澤羲了?”
小姑子?說的應該就是謝薇無疑了。
謝薇喜歡穆澤羲,楚嬙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只是她也懶得玩些心眼,免得把謝姑娘弄傷了,她落下個欺負小姑的罪名。況且,穆澤羲似乎也沒搭理謝薇,據可靠情報,每日謝姑娘去,穆澤羲走,總之難打照面便是了。不過,她這兩日確實甚少見到穆澤羲,早上起得比她早,晚上她睡下才回來,楚嬙權當這個人不存在了。
蕭曉筱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楚嬙的神色,幸災樂禍道:“哎呀,你說你啊,要是跟我大哥好上了,我家表親誰敢肖想我大哥,我絕對三兩下廢了她們。現在好了吧,穆澤羲的表妹,你自己慢慢解決吧。”
“小丫頭片子而已,怕什麼。再說了,你這每次得着機會就跟我推銷你大哥,我嚴重懷疑,你大哥嫁不出去了。”
“你才嫁不出去呢!!我大哥多得是人想娶他!!”
楚嬙眨巴眨巴眼睛,深深的看了蕭曉筱好幾眼,確定那廝眼睛沒出問題之後,確認爲:這廝的腦袋怕是出了問題了。”
蕭曉筱偏着頭想了想,突然咋呼道:“不對啊!我大哥明明是娶媳婦!!!好你個楚嬙,逮着機會就這樣糟踐我大哥,枉費我大哥全心全意的要娶你。”
楚嬙捂着嘴,解釋道“你忘了,我已經嫁出去了?再說了,我怎麼覺得不是你大哥全心全意的要娶我,而是你全心全意的要娶我呢?”
蕭曉筱:“放什麼厥詞!!”
楚嬙挑眉,笑道:“要說放屁就放屁唄,還裝什麼放厥詞?蕭曉筱,你腦袋被驢踢了啊?”
蕭曉筱怒,一把拎着楚嬙的衣領,“又要我文雅又要我直接,楚嬙,到底是你腦袋被驢踢了還是我被驢踢了?”
這話說的,似乎有那麼些道理。楚嬙笑了笑,道:“你可以說,排放氫氧化碳請自便。”這樣,夠文雅了吧?
蕭曉筱看怪物似得看着楚嬙,疑惑道:“你在說什麼啊?什麼氫氧化碳?”
“那玩意,就是屁,就是一種很奇特的叫法。怎麼樣,是不是很文雅?”
楚嬙倒是忘了,蕭曉筱怎麼聽得懂這種化學的東西,於是長嘆一口氣,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人生漫漫,要不斷的學習,方能不斷的進步。你別看這樣的一點屁話,但是其中的彎彎繞繞可多了——”
還沒等蕭曉筱有所反應,身後就響起了拍手的聲音。楚嬙一扭頭,卻見三位長衫素袍的中年男子站在楚嬙與蕭曉筱的身後,其中那中間那人,腰間的腰帶上還鑲着一顆大寶石,看起來尊貴無比。
“王妃娘娘好才華,在下蘇宜之,江陰蘇家家主。”
那男子見楚嬙一直盯着他看,不由得好笑着自我介紹。
左邊那人也抱拳,介紹道:“在下江陰羅瓊楊,羅家家主。”
“在下秦子玉,江陰秦家家主。”
江陰四大家族,謝蘇羅秦,名動天下。
楚嬙嚥了口口水,深深的覺得自己似乎是穿越到了紅樓夢中,這尼瑪還四大家族呢?她還四大天王呢!!
蘇宜之似乎對楚嬙的反應有些詫異,不由得問道:“怎麼?姑娘難道對我等有所不滿?”
“沒有沒有,怎麼會呢?我也不敢啊。“
當然,不敢這話,楚嬙是哼唧出來的,她保證,這三人肯定聽不懂。但是一觸及蘇宜之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楚嬙的心再一次一顫,我擦,似乎聽懂了。
好在蘇宜之也沒有跟晚輩計較的習慣,只是看了楚嬙幾眼,道:“此次流民一事,王妃當機立斷前去做內應,勇氣可嘉,如今有幸得見,果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
呵呵,這種阿諛奉承的話,她楚嬙纔不稀罕呢。於是楚嬙抱拳,傻兮兮的一笑,道:“早就聽說蘇家主儀表堂堂風度翩翩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過鬼話,如今一見,果真是,名副其實啊!!”別問楚嬙爲什麼這副態度,不多說,就是看着不爽。
你他麼的不知道小爺我是去流民那裡睡着了被弄回來的嗎?
你特麼就算不知道,你怎麼能說小爺我勇氣可嘉呢?小爺我明明是智勇雙全!!!
好,就算小爺不是智勇雙全,那好,特麼小爺我就是看你不爽怎麼滴吧!
蘇家主的臉上表情十分怪異,右側的秦子玉的臉鐵青,八字鬍大氣的朝兩邊一瞥,頗有氣勢。
“王妃娘娘想必是誤會了,我等並無別的意思——”
羅瓊楊皺着眉,似乎有些微慍了,但是楚嬙卻直接打斷他的話,正義凜然道:“我一個小女子,沒什麼文化,說話不好聽,對不住了啊!但是我作爲女子,都知道,流民暴亂,就像是洪水氾濫一般,宜疏不宜堵!否則,只會氾濫成災!這麼淺顯的道理,你們一個個的身爲世家大族,竟然爲了眼前的利益,絲毫沒有考慮到長遠發展,竟然要將他們趕盡殺絕,難道你們從小吃了那麼多山珍海味,把你們的腦袋也養成了家禽那般的弱智嗎?”丫的,穆澤羲天天爲了你們這一羣蛀蟲忙前忙後,你們不配合着就算了,竟然還一個個的拖後腿?
“這——”
羅瓊楊看了眼楚嬙,被楚嬙這小女子的氣勢嚇到了,這般女子,竟能這般通透,實在是難得。
楚嬙冷眼看着這三個中年人,心中頓時有一種學生教訓老師的報復快感。
蘇宜之點點頭,沉吟道:“說的有理啊。”
又互相看了看,想了片刻,這才由蘇宜之帶頭朝着楚嬙鞠了一躬,問:“那,依王妃娘娘所言,我等應如何處理此事纔是最爲長遠?”
嘿嘿,教育成功。
楚嬙掩藏住內心的喜悅,嚴肅的道:“流民數量之多,超出想象,一時施粥之舉,只會使得他們養成不勞而獲的習慣,我以爲,與其做出這等一時的善舉,不如互贏!”
“互贏?”
“如何一個互贏?”
楚嬙勾起脣,開始把自己當初學習的那些套話拿出來糊弄這三人,然後見三人被自己糊弄的一愣一愣的,還受益頗多的樣子,不免心中好笑,道:“其實,很簡單,授人與魚不如授人以漁。江陰之地百姓富有,商業繁華,許多店鋪都需要許多的工作人員,我以爲,可以將流民選拔到自己的店鋪裡去,成爲小二,打雜的都可以,利己便人,豈不是互贏?”
“可是流民若是手腳不乾淨,或是做事不利索,那我們又如何互贏呢?”
秦子玉皺着眉頭,年過四十,卻保養得當,看得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禍害。
楚嬙笑了笑,回答:“子非魚,安知魚之性?你不用,你又怎麼知道流民就一定手腳不乾淨?難道他們出生比你們差,沒有你們有錢,就註定要被你們瞧不起,或者是如此猜忌嗎?”
許是楚嬙的神色太過陰霾,又或者是她的話語太過凌厲,總之,蘇宜之斟酌了片刻,給了楚嬙臺階:“如此,若是你能夠證明,流民可以擔此重任,那我等就幫你說服江陰世家之人,如何?”
“真的嗎?”
楚嬙一喜,忘記了之前自己還說人蘇宜之的壞話來着,然後見蘇宜之的眼中有笑意,立馬縮縮脖子,道:“是,楚嬙定不負所望。”
若是說起做生意,楚嬙不精通。可是說起那些鬼點子,楚嬙作爲一個穿越而來的人,隨便動動腳趾頭也比這裡的人強啊。
三位家主告了辭還沒走遠,楚嬙就突然跳了起來,驚呼道:“蕭曉,我真的覺得我是個談判能手啊!!!”
蕭曉筱翻了個白眼,沒說話,眼中卻也有了笑意。她算是明白了,自家大哥爲何會對楚嬙如此的癡情了,這樣的一個性情女子,很少能不惹人喜愛的。
不過,就是有點瘋癲——過度了。
楚嬙突然一把拽住蕭曉筱,賊兮兮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蕭曉,你去謝耀那給我弄點錢吧?”
“你怎麼不去穆澤羲那裡拿?”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穆澤羲跟謝耀,哪個是外人,想清楚了在說話。“
“那,自然是錢是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