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看到救兵來了,那兩個人破涕爲笑,又十分起勁地談論起“先奸後殺”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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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過了,我真的努力了,可我再也無法忍受了,我一腳踢翻架在牀上的病號桌子,化身哥斯拉慘嚎,“你還不如給我個痛快的!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飛坦把我帶回他的住處,不打我,不罵我,不冷笑,不嘲諷,他他他!他竟然小心翼翼地捧過我的手,一臉的責備,仔細輕柔地給我包紮起傷口來了,這比窩金脫光了跟牀上放電還恐怖,看到他用嘴往我傷口處吹氣,我再也忍不了了,邊躲邊嚷嚷,“你丫穿越來的吧!”

飛坦眼睛一瞪,我立馬老實地坐回牀上,他扯過我的手,看着我的手腕皺起眉頭,“又流血了吧?還得重新包!”

媽呀!我含着淚使勁搖頭!他卻理解成我這是怕疼的表現,非常專業地說:“我能割開它,就知道該怎麼給它止血,你信不信我能把你所有的筋都挑出來還不讓你流血?”我信,我信啊!這你強項啊!可是能不能不要讓我再受這心靈的折磨了?

你,你還是對我冷笑吧!

飛坦低垂的眼瞼下一片讓人不寒而慄的溫情,嘴角漸漸浮起,呃,那一抹明明毛骨悚然卻自以爲很溫柔的笑!

大哥!你下次笑的時候照照鏡子吧!這個表情很不適合你啊!

庫洛洛!你丫快來殺我吧!

丫飛坦瘋了!

擱在他手裡的手涼了,冷汗滲滿手心,我不是怕死,可是還是好奇是怎麼個死法,“你打算什麼時候殺我?別包了,喂!我說別包了!靠!蝴蝶結不是這麼打的!”

莫非……

閃念掠過大腦,我不禁試探着問:“伊耳謎?”

“上帝保佑他有落在我手裡的那一天。”咬牙切齒地說着,那雙前一刻還含情脈脈的眸子瞬間被陰狠佔據,原來那麼久以前的事飛坦還記着呢!他曾恐嚇說要記住伊耳謎,那個‘記住’就是不殺了你誓不罷休的催命符!

竟然就真的記了這麼久?要是不結合着前因後果去理解,說你不是愛上了伊耳謎誰信啊!

唉,也是,伊耳謎跟着大神學暗殺正不亦樂乎,展望美好的未來呢,哪裡有空理我?

“西西,”飛坦一邊悉心包紮一邊說:“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想到死?”

“亡命徒說什麼?”我不禁把耳朵貼過去,沒聽錯了吧?飛坦擡頭看我,剛想說些什麼,門就彭地一聲被人踹開了,愣頭愣腦地闖進來一個人,“西西!”我爬着要逃,被他一把拎起來,放進自己懷裡,揉啊揉的,回頭兇巴巴地瞪飛坦,“你丫個變態離我家西西遠點!”

雖然他一再聲明自己是來營救我的,但我還是不爲所動,只給他冷言冷語,“俠客,滾我遠點!你這樣太不要臉了!還不如跟庫洛洛學狠到底呢,貓哭耗子更招人煩!”

後來兩人一對口供,才發現其實都是要救我,俠客掘地三尺也找不到我,無頭蒼蠅似的在流星街亂竄,據他自己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心亂如麻!心如刀絞!不知所措!

我的評價是:扯淡!

恰好遇到那兩個想把我‘先奸後殺’的哥們,他們說最後看見我的時候我跟飛坦在一起,俠客聽了之後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說着屋裡又進來倆人,正是那頗具男人風範的兩個小兄弟,看到我時賠着小心衝我討好地笑笑,我也笑笑,“你們還想先……”

“您怎麼起來啦?快躺着!快躺着!”兩個人反應極快,一個殷勤地給我掖被子,一個笑嘻嘻地倒水,幹活途中衝我暗暗地使勁擺手,眼中迫切的懇求着:別說!千萬別說!

我咳嗽了一下,俠客眨眨眼,過來攬住兩個人,皮笑肉不笑道:“你們想幹嘛?”

奇怪的是完全知情的飛坦卻一聲不吭,看着那倆人被俠客逼供過足了衆人皆醉我獨醒,我啥都知道就是不告訴你的癮,過了好一會兒才撇開話題,“瑪奇呢?”

俠客和飛坦眼神交流後,似乎從中取得了什麼重要的信息,飛坦不動聲色地說:“讓她動作快點,不然西西的手就保不住了。”

我說:“拜託你們就讓它這樣吧,就算我身體健全,我也不會跟你們走!”

飛坦問我爲什麼要留下,流星街有什麼?這裡什麼都沒有!

俠客看了一眼飛坦,飛坦點頭,俠客在我耳邊說:“如果是爲了結巴,那我告訴你,他沒死。”

見我逼視他,俠客有些自得地說:“那一刀是經過嚴密計算的,避開了內臟,還能造成呼吸系統休克的假象,剛剛說瑪奇沒在就是去照看他了,放心吧,萬無一失!不出意外的話他現在已經醒了!不過團長蹲下看結巴的時候還是嚇了我一身冷汗,我真怕被他看出什麼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作奸犯科的時候也沒那麼緊張過!”

壓下心中失而復得的狂喜,我冷笑道:“你以爲他沒發現?”

俠客大驚,音量都沒控制住,竟就那麼喊了起來,“團長看出來啦?”

見我們都用送別烈士的目光看他,俠客剛剛神采奕奕的樣子一掃而光,哭喪着臉預示即將迎接自己的美好未來,“我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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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之後,俠客就總是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蕭瑟神色,彷彿看破紅塵,說話都帶着一股子跳脫的味兒,普渡衆生地拍上我肩膀,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地伸出根手指像教弱智兒童識數一樣點化我,“你看,你這樣做就不對了。”

要不是我雙手殘廢,我就直接掀桌子了!

飛坦擠開俠客,罵他,“搗亂是不是?”

俠客委屈地說:“你別護着她,就得這麼治她!我知道你們兩個怎麼想的,你們就是想犧牲我,從我說自己死定了到現在,你們安慰過我嗎?沒有!特別是你飛坦!”俠客突然點名道姓,我鬆了口氣,還好不關我事,看好戲地看着飛坦樂,“團長逮着我,看我不第一時間把你供出去的!你丫是主使,我充其量不過是個被逼良爲娼的從犯,跑不了我也蹦不了你!”

飛坦眸子一寒,俠客立馬縮着脖子拿我當擋箭牌,露出一小頭,“你,你想幹什麼?”

飛坦邊逼近邊坦白自己的打算,“割掉那條總是給你惹禍的舌頭。”把俠客嚇得滿屋子亂竄,告饒聲不絕於耳!

突然,彷彿知道了地球將在五分鐘後自殺性地與太陽親密接觸的芬克斯十萬火急黑着臉衝進屋來,深吸一口氣,就在我以爲飛坦肯定欠了他不少錢的時候,他在那一刻狼人,金剛,泰山,靈魂附體,仰天長嘯,“瑪奇不見啦啦啦啦啦——”

“你們有沒有見到她呀呀呀呀呀——”

所有人齊刷刷把手指塞進去堵住耳朵眼——除了我!只有我遭受耳鳴的折磨,這不公平!

芬克斯冷靜了一下自己,轉眼看到了我,驚得睜大眼睛,“你們私藏人犯啊啊啊啊——”

“孫子你再喊一個試試!”驚動了左鄰右舍,樓底下甚至有人往上扔鍋碗瓢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再他媽嚷嚷廢了你!”

看到賊心不死的芬克斯深吸氣作預備,俠客果斷地打昏了他!

飛坦大快人心地稱讚:“漂亮!”

俠客跟飛坦握手言和,說哪裡哪裡,“這是我應該做的!”

風平浪靜了,俠客滿臉擔憂地過來安慰我,剛剛沒辦法堵耳朵的我眨巴眨巴眼睛,迷惑地看着他,“你爲什麼光張嘴不出聲啊?什麼?你說什麼?”成羣結隊的蜜蜂在大腦盛開的智慧花園中歡快地飛來飛去,嗡嗡,嗡嗡嗡!俠客放棄在我眼前上演無聲電影,只見他轉過身去又惡狠狠地補了昏迷不醒的芬克斯兩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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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客說他實在搞不懂我爲什麼要逆着庫洛洛的意思,他說只要我去服個軟,就算我以前想過要殺庫洛洛,他都能既往不咎,就當沒有過這樣的事!

這叫什麼話?我納悶道:“什麼叫就當沒有過這樣的事?本來就沒有過這樣的事!我什麼時候要殺他了?”

俠客和飛坦互看,飛坦的意思是讓俠客說。

俠客嘆了口氣,覺得壞差事老找他,有點不樂意,但飛坦一瞪眼,他就改變了主意。

俠客對着我充滿不解與疑惑的眼睛,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又嘆了口氣才循循善誘地說:“西西,你真的沒有過殺死庫洛洛的念頭?”

我努力地想了想,“你要這麼說的話,那肯定是有!”剛變成女人的時候我曾不止一次地想掐死他,可那應該不算數吧,俠客聽了我的話,臉上露出‘你肯承認就好’的找抽表情,我不禁罵道:“你就沒有過想弄死飛坦?我敢說剛剛過去那幾秒裡你就有過弄死他的念頭!”

飛坦把眼睛一斜,俠客忙擺手說:“那個不一樣!兩碼事!兩碼事!”然後貌似頗有心得地說:“戀愛中的彼此建立起的信任比枯樹葉還脆弱,一丁點風吹草動,在另一方心裡就能掀起軒然大波,更何況團長那麼在乎你了,聽到你要殺他,那會兒我都不忍心看他,唉……”

一聽就知道這戀愛大全肯定沒少拜讀!

我也唉了一聲,“可是大師,我真沒有過殺唸啊!我熱愛小動物,熱愛花花草草還有小朋友!”

俠客撇嘴,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現在覺得自己是無辜的才說得出這種風涼話。”

我苦着臉扮可憐,“我真的很無辜!”

俠客說:“提取結巴記憶的時候你沒在場,問到最後的時候,團長突然說想知道結巴的動機,就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與此同時,派克提取出了他記憶中跟這個問題有關的一段記憶,大家都圍過去問,沒人想置結巴於死地,就是純粹的好奇!可是我真他媽後悔了!爲什麼那麼八婆!”

“靠,快說!”原來是同道中人,我很八婆地催他,“派克怎麼說的?”

俠客像是怎麼也想不通,爆發一句,“西西,你爲什麼要殺庫洛洛啊!”

而且不給我機會反駁就又說:“派克說結巴是爲了你才那麼做,而且他的初衷並沒想要出賣旅團,聽到這裡我們還替他鬆了口氣,可誰知派克接下來那句才真正要了他的命,派克說他那麼做只是爲了完成西西的心願,殺了庫洛洛!”

被他這麼一提,隱約記得好像有這麼一碼事,那是在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但團長當時沒信派克的話,聽完她的話他反應很冷淡,幾乎可以說根本就沒反應,其實不光是團長,在場的就沒幾個人相信她的話!”原來俠客的話還沒有完,“後來派克說她早就知道團長不會相信,但事實就是事實,她有辦法證明自己的話是真的,然後團長就讓我們先散了,只把派克留了下來。”

沉默了好一陣,俠客才繼續道:“等我第二天再見到團長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已經信了派克的話。眼神已經變了,和昨天的不一樣了,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派克的記憶搜索不止能提取記憶,還能把自己的記憶灌輸給別人!”

發現俠客是在自責,怪自己嗅覺失靈,沒在事情伊始時阻止派克,我說:“不是你的問題,讓庫洛洛錯怪派克有意陷害我也不好,但這件事庫洛洛確實是誤會了!”

俠客怪完自己,我才明白其實他真正要怪的人是我。

“我忍不住問團長究竟在派克的記憶裡看到了什麼,他看看我,卻說起外面的天氣,他說他看到陽光明媚,可是在快要照到他的時候停了下來。”

……

“可他當時就站在窗戶前面!陽光直射進來,就照在他身上!”

俠客情緒激動地問我說:“這麼說你總該明白了吧,你對庫洛洛來說意味着什麼!”我雖然不是太明白,但迫於形勢還是點了點頭,俠客長嘆口氣,面露欣慰,“不容易!”

要是他欣慰之餘想考考我,讓我把自己悟到的說說看,那……

想到這裡,冷汗簌簌地冒了出來,不會那麼背吧?

俠客見我目光躲閃,好似心中有愧,甚是興奮地捅捅身旁的飛坦,指指我說:“你看看,你看看!誰說咱們西西人事兒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