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歲(11)

“倒沒什麼特別的, 問了幾個公子的課業,平日裡都讀什麼書, 妾照實說了, 太后說陛下大略也是讀那些書,其他的, 便是閒裡瑣碎。”公主努力回想當日情形,一字不落地複述了出來。

晏清源茶送到嘴邊,碧幽幽的茶湯上, 映着他同樣幽幽的兩隻眼睛,只是一頓,隨口笑着點了點頭:

“課業總是頭等大事,陛下不缺好師傅,那羣圍着他打轉的, 哪一個不是滿腹經綸、書通二酉的飽學之士?”

公主也跟着點頭:“陛下的師傅, 都是郎君親自薦賢, 自然不會錯。”說着心念一動,想起個小插曲來。

“妾出來時,恰巧碰見小黃門引着個人進殿, 留着一把美髯,邁着公府步, 目不斜視的, 引人注目的很,後來,妾攔下一個宮人一問方知, 說是陛下特地請進宮講學的盧師傅,妾當時便想,郎君的授業恩師也姓盧,是不是都是范陽盧家的人?”

迴應一下公主投來的目光,晏清源輕輕一笑搖首:“自然不是。”

一語說罷,同公主虛虛應付兩句,晏清源還是踱進屋來,查看幾個小郎君的課業,餘光瞥着那幾張繃得死緊的小臉,手一伸,大郎就把筆恭恭敬敬遞了過來,晏清源舔了墨,提筆在紙上指點:

“字如人,不可媚俗,要有骨力,輕飄飄的,就立不穩,立不穩,就要摔跟頭。”

“那漂亮呢?”三郎忍不住插嘴,“老師說大將軍的字又有骨力又漂亮。”

晏清源面無表情乜他一眼:“框架穩了,再去求漂亮,明白了嗎?”

幾人紛紛應聲,晏清源丟開筆,一個個查經學記誦,等耗到日頭下來,才起身出門,三郎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懇請大將軍得閒時,教我騎馬射箭。”

晏清源回頭,一皺眉:“騎射的師傅沒教你們?”

三郎面上肅了一肅,小胸脯挺起來:“師傅教了,可我想跟大將軍學,大將軍的騎射功夫,是國朝數一數二的,既然是學習,爲什麼不跟最好的老師學習呢?事半功倍,何樂而不爲呢?”

這話說的,叫人無可反駁,晏清源神情這才緩了一緩:“好,得空了我教你,只是,不要荒廢了筆上課業。”

“兒知道,騎射是不忘本,可要治理好天下,還要靠文治,不能只靠馬槊,馬槊只能打的人身體屈服。”三郎這一串串大道理,聽得公主也驚訝了,不知他從哪兒聽來的,或者,自己悟出來的?

馬槊,是北魏將士慣用武器,是北魏軍事象徵,被個黃口小兒,辨得這麼清楚,晏清源一怔,若有所思,身子轉了過來,瞧着三郎稚氣的小臉,明亮的眼神,不由想到他早逝的母親,最後的那段日子裡,房間裡氤氳的全是藥味兒,她躺在那裡,玉鐲子,可以一股腦套到肩頭,再也不是渾圓的胳臂……

想來,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回憶,可小孩子,卻生長的如勁草,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和他對上話了,晏清源輕籲一口氣,問三郎:

“你說說看,既然馬槊不能,那要怎麼能讓一個人心底屈服?”

幾個小郎君前後不過差兩年,三郎虛齡六歲了,一腦子的清言俊語,四子中,大相國也偏愛一身。晏清源雖欣慰他早慧至此,卻也時常擔憂並非吉兆,倒是大相國身邊的陳元之最會說話:

世子爺昔年也是早慧如斯。

想到這,晏清源笑了一笑,聽三郎一點也不猶豫地回答了:

“人不是畜生,只是屈服不行,大將軍攬四方纔士,只是讓他們屈服嗎?他們之所以願意圍繞在大將軍身邊,是因爲大將軍真正的禮賢下士,敬重他們,雖不能比肩高山流水,可對才士來說,也是知遇之恩了。不過,一味的好也不成,因爲有的人,天生就是做狗的,狗不能養太肥,太肥了,會反過來咬主人一口。”

這高頭講章似的,文縐縐一氣,聽得公主都有些不清不楚了,唯有梅姐兒在一旁憨笑玩起了竹馬。

一席話說的,終於讓晏清源展顏,含笑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三郎卻也不問他自己說的對與不對,小身子鄭重一拜,又走回屋子裡溫書去了。

見晏清源似乎很鐘意小郎君們的表現,公主也跟着眉目舒展,卻看他往外走去,着忙問道:

“不在家裡用飯嗎?”

滿含期待的語氣,晏清源聽得出來,轉頭一笑:“我還有些事,去去就來。”

看那一襲磊落又清俊的身影,繞過花廊,一眨眼,就消失在層層疊疊的青翠流芳裡頭,公主回過神,趕緊讓下人這就把菜餚備起來。

初二朝會一下,晏清源照例問候關懷小皇帝起居課業,小皇帝不耐煩,卻也裝的風平浪靜,不痛不癢地說了幾句。

案上有近幾日練習的大字,晏清源隨手拿來品評,一眼認出這是在模仿誰的字跡,已經是五六成的像,楷隸不清的,卻不道名,只讚一句帶過。

君臣間的對話,味同嚼蠟,太后在一旁始終不發聲,暗暗窺測着晏清源的神情,也一如既往的,實在瞧不出任何端倪,直到晏清源把大字放回案頭,不知是碰了一下,還是怎的,惹的他眉頭一皺,太后忙見機詢問:

“大將軍怎麼了?”

迎上太后那雙多情鳳目,晏清源心底笑了一聲,面上卻如昔:“臣上元節遇刺,傷了手腕,當時未着意,不想其實是動了筋骨,到現在也沒好透。”

陡然就提到了上元節,太后餘光往小皇帝那掃了一眼,彷彿已經看見隱在袖中的手,又不覺成拳。

遇刺的案子,三司會審,最後只是隨便懲處了司隸校尉監察不力的罪過,行兇的俱身死湮滅,算是不了了之,晏清源當初也無異議,此刻,忽又拎出來說……太后見晏清源還是了無端倪,一笑帶過去,不等自己反應,已經說的是另外一件事了:

“明日三月三,臣再去看看各項事宜是否一應備妥。”

鄴城的這件盛事,小皇帝本不大多感興趣,直到聽盧靜說了兩回會稽的曲水流觴,才一發好奇之心,想着親睹一番,也無不可,此刻,露出點真心的笑容,命晏清源退下了。

出了大殿,晏清源徑直往省中來,昨天就得了信,遣出去的兩部從事,已回鄴都,沒去東柏堂,先來省中述職,晏清源一到,施施然進來,衆人目光齊刷刷的一聚,紛紛站起來見禮了。

晏清源顏色和霽,振了振衣袖,在主座坐定,把從事遞上來的奏呈一抖,一行行的看了下去。

他看多久,臺閣裡就寂靜多久,衆人只有眼睛在動,都盯着晏清源的一張臉,生怕錯過了他什麼微妙的表情變化。

可至始至終,那張長眉入鬢,星目如漆的臉上,半點變化也無。

“妙得很,”晏清源手一揚,奏呈便一點不差地甩到了案匣裡,他開始不緊不慢地叩起指節,“一個定州的深澤縣令,一個冀州的東光縣令,一個鉅鹿郡太守,太尉當作切瓜砍菜似的,說殺就給殺了,好大的手筆,”說着一笑搖首,“太尉的脾氣,見長啊!”

晏清源臉上還掛着笑,其餘人既不敢笑,也不便接話,唯有宋遊道,毫不在意地撈起案匣裡的奏呈,飛速看下來,十分堅決地告訴晏清源:

“北道行臺濫用職權,跋扈其間,五州竟無一地方官員敢上摺子彈劾,可見一手遮天到何田地,御史臺彈劾他的摺子,早是高高一摞,大將軍應立即召回百里子如,把他禁在省中,付於廷尉,等着下獄!”

左丞的手筆,也一樣很大,三公說下獄就下獄了。

衆人面面相覷。

晏清源不語,沉吟片刻,面色有些凝重,語氣卻輕飄飄的:

“備筆墨罷。”

只見他提筆埋首,刷刷幾筆,不知寫了些什麼,又蓋上了大將軍朱印,火漆一封,隨即丟給宋遊道:“加急送過去。”

一時看的各人心思不定,外頭擡腳又進來人稟事,正在恆州括地的徐隆之來了書函,把近日諸多事宜,一一給晏清源在信中做了詳稟。

恆州最大的一戶,便是晏清源的姑父--恆州刺史廣平公庫狄幹,晏清源鎖眉看了半日,這一回,倒什麼也沒說,還是隨意把信函往案匣一扔,撣了撣衣襟起身,笑着對衆人說道:

“明日三月三,諸位今天散班還是回去早備詩文的好。”

說罷噙笑仍端着那副清雅自若的神情又施施然去了,他前腳一走,“哄”的一聲,衆人立馬把宋遊道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左丞,你看大將軍剛纔是什麼意思,真要把太尉下獄?”

“徐司空的信裡,又說了什麼呀?”

沒人過問一直安坐其間的左僕射晏清河,晏清河也渾不以爲意,將手頭事處置好,到了散衙的時候,一聲不響地出了宮門。

府邸落成,晏清河搬進了大半月,漸漸熟悉起各項開府事務,甫一進家門,那兩個所謂絕色的丫頭,早一邊一個上來侍奉他更衣盥洗,其中一個,許是覺得熱,衣領子扯的低,要露不露的,晏清河漠然瞥了兩眼,忽把人一拽,就摁倒在了榻上,另一個見狀有眼色的立馬扭頭去了。

這個喚作“凝香”的,兩條腿嫺熟地攀上晏清河腰肢,嬌喘呼呼地就把紅脣往晏清河眼皮子底下送,一時間,鳴咂有聲,毒蛇吐信一般,沒個片刻,晏清河似極不耐煩,手底粗暴,將衣衫一扯,長驅直入,只是猛灌,疼的凝香倒吸冷氣,緊閉了眼受着,直到察覺出他動作一緩,才睜眼去瞧:

晏清河的目光卻不在她臉上,凝香一個偏頭,就看見了榻頭擺着的木刻雕像,什麼都齊全了,襟飄帶舞,身形婀娜,就差個五官,空蕩蕩在那留白,不知是什麼意思。

聽聞是個觀音,凝香心裡驚詫,難不成他還想着去弄觀音不成?真是造孽……

“啊”的一聲驚呼,凝香思緒一下斷掉,晏清河忽扳過她的身子,騎馬似的,又是一陣狂浪,凝香再受不住,一個緊繃,昏厥了過去。

命人將凝香弄走,晏清河猶似嫌弄污了牀榻,吩咐兩個小廝進來,把榻也擡了出去,拿水洗了,在院子裡頭一勁暴曬去了。

阿六敦領人進來時,晏清河已經衣冠整齊,安安靜靜在窗子底下裝起一副箭弩。

來人蓬頭垢面,見了他,呼吸明顯一促,只把懷中帕子掏出,毫不顧忌地咄咄逼問,聲音因含炭明顯傷了:

“公子從哪兒得來的這帕子?”

雪白的底子,繡着一莖出水的紅蓮,被幾片濃翠托住,“蘭亭”兩字半掩在葉下,欲藏還露的,正是當初第一次見陸歸菀時,撿到的帕子,晏清河回頭衝他淡淡一笑:

“程信將軍,看來是蘭亭二字勾起了思鄉之情?”

他這聲調一開,來人便知壞事,卻還是鎮定不改,既然能尋到他的人,又拿帕子相引,此刻開門見山地指名道姓,程信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份,早就暴露了,便也不懼他,大大方方把目光投了過去。

“我既然能找到將軍,也就能助將軍救回陸家小姐,手刃仇人,將軍信不信?”

上來就開出最誘人的條件,程信不能不心動,略有愕然地看着晏清河,晏清河把箭弩一放,很有耐心說道:

“你可以不信我,但除了我,你也無人可信不是嗎?將軍不賭一賭,一味蹉跎着,又有什麼意思?”

程信坐在這,默默打探他半晌了,剛進府時,一擡頭就看出了名堂,那麼醒目的幾個大字:太原公府。

北朝封太原公的,也就是晏清源的同父異母弟,除了晏清河,還有哪一個?見着了本人,跟晏清源大相徑庭,程信當初在壽春,可謂是將晏清源的模樣刀子鐫刻似的,刻在了腦海中,在陸士衡死後的日日夜夜裡,沒缺席過一次惦記着。

好啊,這是兄弟鬩牆嗎?一點也不稀奇,程信被窗子透進來的暖風一吹,心裡躁熱得很,等瞥見枝頭那叢叢的綠意,波浪似的,起起伏伏,點染成暈,腦子裡纔跟着又是一清明,低首看了看手中的帕子,那個溫溫柔柔,恬恬靜靜的小女孩子,彷彿又俏盈盈站到了眼前,一笑的時候,臉上盡是靦腆的酡色:

“程叔叔,爹爹和老師讓你到後院去喝酒!”

程信的睫眶有點溼潤,擡頭盯着晏清河,冷笑一聲:

“好,你我各取所需,晏二公子是聰明人,既然這麼開誠佈公,我不囉嗦,你想當世子,我要殺晏清源,只是,你別跟我耍花招,我只報仇帶人走,其餘的,你給我也不要,但你晏二公子,要是敢有花花腸子,我倒戈了晏清源,他愛才你我都清楚,到時,你照樣一條活路也沒有。”

晏清河聽了面不改色,只是微微一笑:“程將軍是痛快人,我當然知道這其間利害得失,但有一點,怎麼取勝,怎麼把握大一點,不知道將軍有沒有興趣聽我來解析解析?”

夜色下來的時候,晚風的暖意更重了,連着不休幾天的吹,漫山遍野的花,一夜悉數綻放,此刻,晏清源玉帶上,那織着回紋交錯的纏枝蓮,也迎着春風,纏綿地在他腰際盛開一般。

他在廊子裡的陰影裡,已經站了片刻。

用了晚飯,又看幾沓摺子,等眼眶隱隱發漲,透過窗子一睃巡,外面已經是黑漆漆的一片,倦鳥歸了林,只有草叢裡小蟲低鳴起來,晏清源放下同樣有些發酸的長腿,信步朝梅塢走,屋子裡只有兩個打瞌睡的丫頭,晏清源轉身又出來了。

梨樹下,隱隱綽綽的,立着個疏影,晏清源把轉手裡的長燈,就這麼倚着闌干,盯着泥塑一般的陸歸菀,她仰着頸子,難不成是在數星星?

只是,風一過,梨花瓣子就飛旋着光潔潔地撲了她滿身。

等到晏清源一靠近,歸菀就察覺了,因爲他身上的那股蘭惠香,是她薰衣時所用,歸菀回頭朝他福了福身:

“大將軍。”

這一拜,讓晏清源覺得有些陌生,她恭恭敬敬的,像省裡的那一干人,也像府裡整日見的那些來往不斷的奴婢,一時間,興致頓缺,慢悠悠地伸出手,蹙眉摸了摸她髮辮:

“我一日不來見你,寂寞了?”

歸菀恍若未聞,像是在跟自己說話:“日子過的真快,去年這個時候,壽春的梨花也開着,我剪了幾枝,把那個天藍釉長頸瓶插滿了,一屋子的清香……”

晏清源不說話,一副靜靜等待下文的模樣,可歸菀忽的打住了,轉手撫了撫梨花樹幹,衝他一笑:

“時辰不早了……”

話未完,自己又猛的打住,他別以爲自己是邀他同寢安置,一想到這,歸菀一陣刺心,索性把話個掐斷不提。

可晏清源卻忽然提道:“那個瓶子,我本來要給你帶來,被幾個毛手毛腳不中用的,跌碎了一地。”

聽得歸菀心頭頓時狂跳,止不住問他:“你進我房間了?”

晏清源意味深長的眼神看過來:“對啊,你那間閨房,佈置的極好,可惜了。”

一聽這話,歸菀便沉默下來,晏清源閒閒地在她肩頭拈起朵落花,若無其事地說道:

“壽春城裡,陸府收藏的寶物,丟失損壞了不少,你父親手下是不是有個叫程信的偏將?”

這前言後語間絲毫聯繫也無,本聽得恨意充盈,歸菀立時被踩了腳一般幾乎要跳起來,發呆看着他。

晏清源便笑吟吟捏了捏她小手:“三十六具屍首,卻只有一個瘦弱矮小,哪裡像是你父親的手下,我進城時,本不想動你閨房,可你房裡亂糟糟一片,早有人先一步,把你許多物件清掃走了,捉來的幾個俘虜,告訴我,見到一個叫程信的偏將進了你的閨房,嗯,我在想,是不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把菀兒值錢的寶貝,都卷跑了?”

他手上力道不覺大了,歸菀吃痛,一把掙開,死忍住脫口而出的話,只是輕輕說道:“什麼人沒有,有高尚的,就有卑鄙的,張品賢不就賣主求榮投靠了魏軍?”

說着腦海中,自然躍出當日小六因張品賢叛亂而被捲去腦袋的血腥場景,歸菀眼中一酸,淚水盈上來,間或一閃,被晏清源捕捉到了,只是目視歸菀而笑: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拘泥。”

歸菀眉頭一皺,眼中又燃起了甚少見的火苗,在這漆漆的夜色裡,唯有她自己知道:

“何謂大丈夫,我想,大將軍並不清楚。”

“唔,我不清楚,那你清楚?”晏清源聽她聲音裡染上絲倔強,心頭頓時來了興致,長燈一丟,滾到地上也不管,把人抱在胸前,不顧歸菀掙扎,幾是貼着她的面,鼻間廝磨,吐着溫熱的氣息:

“說說看,什麼是大丈夫?”

歸菀被他身上的味道包裹着,心緒煩亂,推又推不開,只得紅着臉道:“大將軍自己去看書,書裡有答案。”

“那菀兒覺得我是不是大丈夫呢?”晏清源又開始逗她,歸菀秀眉一蹙,似是很難作答,於是,含含糊糊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晏清源一隻手立時探到了裙底,順着小腹就覆上了她那日漸濃密起來的一處,直往裡梭巡,嚇得歸菀臉都白了,不自覺雙腿一併,反倒將他手臂夾在那了。

無意間的動作,引的晏清源心火一下燃得燎原,俯首對着她脖頸就是輕輕一咬:“我是不是大丈夫,菀兒還不清楚麼?”

眼見撈起條腿就要站着弄她,身後忽傳來聲聲“世子爺”,由遠到近,是那羅延,不知怎的,尋到這裡來了,若是平時,他斷然不敢,可見當是有要緊的事宜,晏清源弄得滿肚子火氣,只得作罷,將人一鬆,不忘在歸菀胸前狠揉了一把:

“明日我教你好好領會什麼叫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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