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帝王 (六)

“靈園同佳稱,幽山有奇質。停採久彌鮮,含華豈期實。長願微名隱,無使孤株出。”一曲《詠山榴》奏罷,琵琶聲由急轉緩,由緩轉微,最終縈縈渺渺,繞樑而去。

汴梁紫蘅閣的舞姬們,慢慢收起了腰身,衝着主座上已經快睡着了的郭威團團下拜。一簇簇紅裙,恰似晚春時節盛開的繁花。

誰都知道,座上這位郭樞密,是個最懂得疼惜女人的。老妻亡故多年,至今正室尤空。前陣子所納的兩個妾侍,姿色也很尋常。若是有哪個女人這時候能進了郭家,即便因爲出身原因一輩子爬不到誥命夫人位置,至少也能混個衣食無憂,不至於到了年老色衰被轉手賣給他人。

然而,主座上了老將軍郭威,只是笑着揮了下胳膊,便把眼睛再度合攏了起來。片刻也沒在紅裙上停留,更甭提單獨關注哪一張吹彈得破的面孔。

“好了,都下去休息吧。先在花園裡吃些點心,等會兒府裡會安排車駕,送你們回家!”郭威的女婿,軍器司少監張永德也笑着揮了下手,好言安撫。

“是!”衆歌姬用婉轉的嗓音迴應,隨即,在鴇母的帶領下,戀戀不捨地走向了後門。一邊走,還有人一邊悄悄地回頭,看向郭威的目光裡,充滿了期盼。

“唉——“張永德在心裡嘆了口氣,悄悄地搖頭。

歌姬們爲他花錢所請,主要目的是讓自家岳父大人在養傷期間,不至於日子過得過於煩悶。其次,這個府邸裡,平素總是冷冰冰的缺乏人氣。找一羣年青貌美的少女進來,好歹也能溫暖幾分,令院子中偶爾也響起一些歡聲笑語。

然而,事實證明,他今天的錢又白花了。老將軍郭威的注意力,根本就沒被美妙的歌舞所吸引,對那些充滿青春氣息的腰臀,更是提不起任何興趣。只是爲了不辜負了晚輩的一份孝心,勉強坐在椅子上發了大半個時辰的呆。至於真正心思,早就不知道飄到什麼地方去了。

“不行,必須想辦法讓義父儘快振作起來!”坐在下首相陪的柴榮,將郭威的表現全都看在了眼裡,心中暗暗着急。

前陣子遇刺所受的傷,其實早就沒有大礙了。當日出現的刺客,也早就被郭府的親衛剁成了肉泥。然而,從那天起,樞密副使郭威就好像丟了魂魄般,終日昏昏欲睡。再好的食物,再美妙的歌舞,再貴重的珠玉寶石,都無法讓他提起精神。

對於一個已經年近半百,且曾經多次受傷了老將軍來說,這種狀態,已經與自殺差不多。柴榮甚至很懷疑,如果不是幾個義妹看得緊,並且第一時間就把自己給叫了回來,義父郭威有可能在哪天夜裡就會一睡不醒。

如果那樣的話,天可就塌了。朝廷中的政敵,多年征戰裡結下來的仇家,還有禁宮中那位不靠譜的小皇帝,肯定會聯手撲上來,將郭家還活着的所有人挫骨揚灰。

所以,最近這半個月來,他跟張永德一樣,也用盡了渾身解數,試圖讓義父郭威重新振作。但所有手段,最終都被證明效果微乎其微。哪怕是將幾個未成年的弟弟和妹妹領出來,繞在郭威膝蓋前噓寒問暖,所獲得的,也不過是慈愛一笑,隨即,臉上的表情就再度變得木然。

“郭家雀兒,你倒是好生悠閒!”正當柴榮和張永德兩個束手無策之時,正堂門口,忽然傳來了一聲霹靂般的怒吼。隨即,四個當值的親兵,被倒推着摔了進來,摔成了一串滾地葫蘆。緊跟着,老將軍史弘肇像只發怒的獅子般,出現在衆人面前。

“元化兄,你怎麼來了?!請上座,我身上有傷,就不給元華兄施禮了。君貴,給你史伯父奉茶!”郭威的眼神,終於有了幾分光澤。在座椅上欠了欠身子,有氣無力地說道。

“瞧你那熊樣!”史弘肇狠狠橫了郭威一眼,隨即快步上前,盯着他高高隆起的左側胸口反覆觀看。“不久是捱了幾下麼,就把你的魂兒打沒了?你郭家雀兒這輩子,類似的傷受了恐怕不下二十次,以前用不了三天就活蹦亂跳,怎麼偏偏這次,就變成了孬種?扛不過去了就早說,我剛好買了一批金絲楠木。早點派木匠過來量量,也讓你死後不至於太過寒酸!”

“史,史伯父,您,您喝茶!”正在親手給史弘肇倒茶的柴榮臉色一黑,擡起·頭,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是今年新下來的小龍團,最適合在熱天去火!”

換了別人敢如此大放厥詞,他肯定直接拔出刀相向。然而對於義父郭威的生死之交史弘肇,他卻只能依靠東拉西扯,來化解眼前的尷尬。

“一邊去,沒用的東西!你老子遇刺這麼久了,你卻連幕後的主使者都找不到。”史弘肇卻倚老賣老,一巴掌將茶盞拍翻,大聲呵斥。“早知道這樣,當初又何必過繼你。直接養條惡犬,好歹還能衝仇人呲呲牙齒!”

“是,是晚輩無能,讓,讓伯父失望了!”柴榮被罵得無地自容,後退數步,躬身謝罪。

“還有你!”史弘肇迅速扭頭,看着正準備奪門而逃的張永德,繼續咆哮不休,“遇刺就是遇刺,爲何對外說是落馬受傷?並且老夫也一併瞞過!莫非你懷疑老夫也跟刺客是一夥的,還是覺得告訴了也白告訴,連老夫也不敢替你岳父討還公道?”

“這,這……”張永德被問得冷汗直冒,半晌無言以對。

刺客的口供其實早就拿到了,但“討還公道”四個字,卻根本無從談起。否則,自家岳父也不至於心灰意冷到如此地步,每天只想着混吃等死。

“怎麼,老夫還說冤枉了你們兩個了不成?”見張永德遲遲不肯接自己的話茬,史弘肇心中怒氣更盛。用力拍了下桌案,絡腮鬍子根根橫豎。

“算了,元華兄,你的好意,郭某心領了!”也許是他拍桌子的動靜太大,也許是不忍讓兩個小輩爲難,郭威終於打起了幾分精神,苦笑着拱手。“刺客已經被郭某下令殺掉了。是李守貞的餘孽。李守貞已經死了,報仇當然無從談起?”

“放屁!”史弘肇他根本不相信他的話,又用力拍了下桌案,大聲反駁。“李守貞那廝麾下如果真的有這種死士,也不至於被你給生擒活捉了。到底是誰派的,你說出來,我去替你討還公道。郭家雀兒,咱倆相交這麼多年,莫非你連我也信不過麼?”

“郭某當然信得過史兄!”郭威知道瞞不過去,緩緩坐直了身體,繼續苦笑連連,“但是,史兄,你真的猜不到是誰動的手麼?若能猜得到,又何必再來問我?你我兩個,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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