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兒還在擔心我肩膀上的傷勢,可我卻一點都不覺得疼了那些藥對於我來說可用可不用,我還沒有那麼嬌貴,過上幾日就會好了。春兒無奈,只得隨我一同去往太子的寢殿。一路上,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因爲彼此心知肚明,都是看着元兒長大的,怎能不擔心?
當春兒得知夫君與我都打了元兒的時候,我能看到她臉上震驚的表情,可是礙於我們都是主子,她也沒說什麼,可我卻知道,她也是心疼的,一點都不比我少。
纔到了太子的寢殿門外,守在外面的侍衛已經進去稟報了。帶我們才走到門口的時候,只見元兒衣衫不整的出來迎接。他的外衣僅僅披在身上,而他的身後則跟着太子妃與側妃。元兒與他的妃子們在見到我之後,慌忙行禮,說道:“兒子,兒媳拜見母后,願母后金安!”
我連忙將太子扶起來,對他說道:“有傷在身就不必如此多禮了!”接着,我向他身後望去,但見太子妃常氏一身大紅色的宮裝,手中繳着手絹,眼中已是淚光點點,在見到我之後,慌忙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對我訴苦,“母后,父皇今日怎的就把殿下打成了這樣?您瞧,這身上都是傷痕,還有這臉上,還有掌印呢!”
聽了他抱怨的話語,一向溫潤的太子開口叱道:“休要胡言亂語,母后面前瞎說什麼?”
太子妃一臉委屈,甩着手中的帕子,微微癟着嘴,說道:“殿下,妾身是在爲您着想!”
我忙緩解他們之間的尷尬,說道:“太子,快讓母后看看你的傷勢!”還沒看到身上的傷痕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他臉上的大紅掌印,四個手指留下的痕跡清晰可見。今日下手着實太重了,我不由得感到一陣心酸,伸手覆上他的面頰,他微微吃痛,皺了皺眉頭。
“是不是很痛?母后今日將你打成這樣,你怪不怪母后?”
太子妃在聽到臉上的傷勢我打的之後,立刻意識到自己方纔的失言,忙收住了嘴,不再言語。
太子淡淡笑了笑,說道:“母后,不痛了,真的,一點都不痛了!”
低頭望下去,卻見他露出來的肌膚之上有一片血紅的印記,我忙抓住他的胳膊,他順從的將胳膊完全展露在我的面前,那一條條印記,都是木棍打過之後留下的。夫君下手真重,我從未見過他這樣對待元兒,看來這次,他真的很生氣。
元兒這次捱打,他的兩名妃子都陪着他,看起來,這兩個人應該相處的不錯。太子妃身份高貴,她自然可以理直氣壯地在我面前替太子求情,卻反觀側妃呂氏,她只是一身淡綠色的衫子,靜靜地立在常氏的身側。這次捱打,常氏眼中早已淚光點點,而呂氏的神情卻很平靜。
這次元兒捱打,說到底也是他的不對,但是想起我讓他承認錯誤的時候他那副不甘的表情,我就知道又得好好開導他了。
雖說夫君很疼元兒,將最好的都留給他,卻始終讓元兒按照他自己的方式去做事,難免會影響了元兒原本的心性。元兒一向聽話、乖巧,從不忤逆他的父皇,卻並不代表打從心底認同這種方法,每每發生衝突,他都在壓抑自己,是以,纔會在夫君離去之後,自作主張。也正是因爲平日裡元兒從不如此,他這次的一時自作主張纔會惹怒夫君。
看元兒這個樣子,想來定然是兩位妃子在給他上藥,本不想打擾他們,可是若是不把握住這個機會,怕是元兒會在心中留下傷痕。想到這裡,我便對兩位妃子說道:“母后要與太子說些事情,而且母后也帶來了太醫特意送過來的活血化瘀的金瘡藥,這裡就不用你們時候了,待晚些時候你們再來!”
兩個妃子都是懂道理之人,聽了我的話之後便對着我拜了拜,轉身退了出去。這時,寢殿內就只剩下了我們三人,我還未來得及跟元兒說些什麼,一旁的春兒卻早已沉不住氣了,“殿下,快讓春姨看看,看看你的傷勢怎麼樣了!”說罷,便脫去了元兒的外衫。若說方纔看到那手臂上的傷時,已經覺得非常嚴重了,可是在看到滿身的傷痕時,才知道手臂上的傷只是小傷。那一道道蜿蜒的瘀痕如同一條條蚯蚓,似乎爬在了他的身上,觸目驚心。
看到這一幕,春兒驚呼道:“天啊!陛下竟然把殿下打成了這樣,還是親父子嗎?陛下真忍心下的了手!”
我瞪了春兒一眼,說道:“怎會不是親父子,我還打了元兒一巴掌,那是不是我也不是元兒的親生母親?”
春兒忙垂眸,說道:“娘娘,春兒不敢!春兒只是心疼殿下的傷勢!”
元兒無謂的說道:“沒關係的,春姨你不必擔心,這點小傷若是我還扛不住,還怎樣做個男子漢!”
我拉起元兒的手,讓他坐在牀邊,對他說道:“畢竟是冬日了,天氣這樣寒冷,還是先讓母后爲你上藥!”
元兒點點頭,便任憑我替他上藥。春兒拿着藥膏塗抹手臂上的傷痕,而我則塗着元兒背後的傷痕。每上一次藥,我的眼前幾乎都能浮現出夫君的棍棒是怎樣打在元兒的身上,每看到一條傷疤,我的心都會疼痛不已。
“元兒!”我叫着他的乳名,而非太子,對他說道:“你可知你父皇爲何打你?”
元兒的身子微微顫了顫,說道:“因爲我擅自改了父皇曾經批閱過的奏摺!”
“既然知道,以後就不要再犯了!”
“可是母后,那些官員不就是貪污嗎?治罪也就罷了,爲何要斬立決,還要株連九族?兒子認爲父皇這樣的決定太不妥了!難道兒子要對父皇這樣的行爲繼續任之聽之嗎?”
爲了和我說話方便,元兒的臉微微向後探着。我重重的在他背後拍了一巴掌,他的背後本就有傷,在經過了我這一巴掌之後,他立刻痛得大叫起來。
春兒忙說道:“娘娘,殿下已經受傷了,您爲何還要打他?”
“春兒你閉嘴!”春兒聽到我呵斥她,便不再言語,依舊替元兒上着藥!我問道:“元兒,母后打你錯了嗎?”
元兒咬着牙,說道:“母后沒錯,是兒子說話不對,衝撞了母后!”
“不,元兒,你錯了。因爲母后有錯,母后不該在你受傷的時候還要打你。可是,你心裡也知道,母后爲何打你!”
元兒點點頭,說道:“母后,兒子知道,母后是爲了兒子好,不想兒子爲此衝撞了父皇,惹得他不高興。”
“世上本無對錯,端看你從什麼樣的角度去考慮。你沒有經歷過你父皇的那個時代,所以你不懂。在元朝末年的時候,你父皇還小,他正是被那些貪官壓迫長大的,是以,他纔會對貪官特別的反感厭惡。你父皇的作法確實有失妥當,但是這不是你該說的,一切都有母后,母后會勸誡他的。你父皇雖是你的父親,但是更多的時候,他也只這個國家的帝王。帝王的決定,豈容他人質疑?再說了,你父皇終究是要將皇位傳給你的,到那個時候,一切還不都是你說了算嗎?何必急在這一時?”
元兒聽後,順從的點點頭,他說道:“多謝母后提點,兒子這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兒了!母后放心,兒子日後不會再擅自改掉父皇的決策了!”
我淺笑着滿意的對他點點頭,說道:“這就好!這纔是母后的好元兒!你的傷勢雖說很多,卻都是一些皮外傷,你父皇再怎樣狠心也不會將你打的斷掉骨頭。這金瘡藥就留給你,讓你的妃子們或者侍從們爲你上藥,過上一半個月就好了!”說罷,我便將春兒遞來的衣服披在了元兒身上。
元兒披上衣服之後,對這春兒說道:“多謝春姨爲我上藥!”
春兒看着他的傷痕又忍不住哭了,聽道元兒說感謝她的話,她便連連擺手,說道:“殿下言重了!”
接着,元兒轉過身,對我說道:“母后,今日您還替兒子捱了一下,一定很痛?有沒有看過太醫?”
我淺笑着接過春兒遞過來的冰毛巾按在他被我打過的臉頰上,對他說道:“母后沒事,瞧你這臉,一定是火辣辣的疼!用冰毛巾敷一敷就沒事了!”
平息了元兒的情緒,我和春兒便往回走去。在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春兒提着一盞宮燈,忽明忽暗的照射在前方迂迴婉轉的走廊內。
“娘娘小心腳下!這宮燈大概是時間久了,總覺得這燈罩子不是特別亮!”春兒扶着我,小心的提點着。
“沒關係的,這宮中的路我也大概熟悉了不少,不會至於絆腳的!”我淺笑着回道。
“娘娘,您看方纔太子妃常氏與側妃呂氏的表現極爲不同,娘娘可有什麼看法?”
“你是不是心中已經有了看法,何不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