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打探到了什麼具體的情況?”我想春兒既然知道此事,那麼她必定是打探到了一些什麼,問她應該不會有什麼錯。
春兒說道:“這些事情春兒也只是聽說,但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據聞占城國的使節前來進貢,但是胡惟庸卻沒有將此事報告給陛下。一直到了占城國的使節來了之後,陛下才得知此事。陛下在朝堂上大聲斥責了應對此事複雜的胡惟庸和汪廣洋。當時朝堂上一陣肅靜,大家都以爲胡惟庸和汪廣洋會認錯,那麼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哪曾知道他們二人卻將這個責任推卸給了禮部。”
春兒說到這裡之後,便戛然而止。
我連忙追問道:“然後呢?”
春兒低語:“後來,陛下就直接下令處死了汪廣洋!不僅如此,凡是和此事有關的官員都被囚禁了起來。”
此刻,我的心是真的被緊緊地揪了起來,看起來夫君這次發火並不是偶然的,那是必然的。忍耐了這麼多年,無論胡惟庸做了什麼,他都一概不追究,而這次,是真的惹惱了他。還記得上次他說全部殺了時那種狠厲決絕的樣子,從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感覺到了,夫君這次是大爆發的前夕。沒想到,夫君真的可以忍耐這麼久。
忐忑的心從一大早開始一直持續到了下午,直到了夫君回來之後,我纔將滿腹的疑問倒了出來。
“陛下,妾身聽說你在朝堂上發了很大的脾氣,並且將汪廣洋處死,還囚禁了和此事相關的官員。這是不是意味着胡惟庸的事情立刻就會有了結果?”
面對我焦急的詢問,夫君並沒有如同我一般心事重重,而是淺笑着坐在了雕花木的桌子旁,說道:“秀英,沒想到你的消息還這麼靈通!”
我無奈的苦笑了一聲,說道:“陛下,此等事情在朝堂上已經引起了軒然大波,妾身若是再不知道,那當真是對陛下,對朝堂的不負責任了!”
“秀英,你可知道,不僅如此,還有人向朕揭發胡惟庸的罪行呢!雖說朕對於胡惟庸的罪狀已經能夠掌握得一清二楚,但是被好友檢舉揭發還是頭一次!”
我見夫君的臉上已經隱隱泛着一絲玩味的笑容,再加上他說的這些話,不免有些好奇,便問道:“陛下何出此言?”
夫君微眯着的眸子中噙滿了危險,說道:“是塗節!”
塗節是胡惟庸的好友,據聞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一直很好,卻沒有想到最終的結果會是這樣。看來有時候好朋友確實不能夠相信,誰又能預料到你的友人知道了你太對的秘密會不會哪一天將這些成爲你致命的武器?
心中雖然已經猜到了一些,但還是想要問問:“那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夫君淡然笑了一聲,說道:“還缺少一個契機,但是這個契機很快就會有了!”
雖然不太明白夫君話裡的意思,但是我知道他這個人必定心中早就盤算好了,不然也不會這樣說。
沒想到這件事情很快就發生了,沒過了幾日突然傳來消息,說胡惟庸的兒子墜馬,死於路過的馬車輪下。胡惟庸一怒之下沒有通知司法部門就殺了馬車伕。
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離上次塗節告發他的時間沒有隔了多久。而且夫君在聽說了此事之後,便立刻下令讓胡惟庸向他解釋。
也正是這次,徹底的將胡惟庸『逼』向了絕境。
一大清早,夫君便讓人傳話過來,讓我去往御書房一趟。在路上的時候,我也一直在揣測,夫君他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用意。雖然心中有些忐忑,卻隱隱約約的覺得這件事情與胡惟庸脫不了關係,是以,便由春兒攜着我去了御書房。
春兒在宮中待了這麼多年,自然也是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是以,在和我一起走到御書房門前的時候,春兒便停了下來。而守在門前的張公公便將門打開,將我請了進去。
我進去之後,夫君一臉怡然自得的坐在御案前批改奏摺,見我進來之後,他淺笑着擡頭,說道:“秀英,你來了!”
我亦衝着他淺淺一笑,說道:“妾身一聽到陛下的傳喚就急忙趕過來了,不知道陛下忽然叫妾身做什麼呢?可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
這時,夫君站起了身,向我走了過來,而後握住了我的手,說道:“秀英,你可還記得曾經陳友諒傷害你的時候,朕就說過,絕對會讓他有償還你的那一刻!後來,真的等到了!朕親眼讓你看到了是如何對付陳友諒的!而今,又出來一個胡惟庸,朕一直讓你忍耐,忍耐,一直忍耐了這麼久,想必你也是要爆發了吧!不過,從今兒個起朕就不會再讓你忍耐了!”
對於夫君的話我有些捉『摸』不透,問道:“陛下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夫君狡黠一笑,說道:“等會兒你就明白了!這樣吧,你先去屏風的後面隱藏起來,事情的真相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還記得上次和劉基對話的時候,夫君也是讓我隱藏在屏風後面一直聽的。這次換了胡惟庸,他依舊是讓我隱藏在屏風的後面。想一想,或許會和上次一樣,是一場陰謀陷阱吧!
雖然心中懷有很多疑問,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並不適合問出來,是以,我便依着他的話,先行隱藏在了屏風的後面。山水屏風將我與外面隔了開來,雖然看不清楚外面的事物,然而我卻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過了沒多時,就聽到外面的宮人進來稟報,說是宰相大人求見。夫君淡淡的迴應了一聲,說讓他進來。
御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接着,就看到一抹身影走了進來。但見那身影略顯落寞,有一種頹然的感覺。這個場景讓我無端的想到了當初見劉基的時候,他也是這般蕭瑟。但是兩者之間又不能一概而論。我感覺,夫君這次對胡惟庸的懲罰會比原先對劉基的懲罰更大。
胡惟庸在進來之後,對着夫君深深地一揖,說道:“臣胡惟庸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若是在平日裡,夫君一看到胡惟庸,立刻會滿臉的笑容,但是今兒個,他的語氣卻有些冷,“愛卿平身吧!”
“謝陛下!”
“胡愛卿,朕聽說你把不小心碾死你兒子的車伕給殺了?”
而胡惟庸則是一臉的淡定,語氣也很淡,“是的!是臣殺了的!”
“那你可否給朕解釋一下?”
胡惟庸半響不語,而後,他的聲音中都帶着啜泣,“陛下,您不知道,臣的兒子有多麼的孝順!儘管中華民族自始以來,都崇尚孝敬父母的美德,但是如今已經很少人能夠做到了!臣的兒子,他每晚臨睡前,都會給臣親自打好洗腳水,爲臣洗腳。不僅如此,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兒子更是先行替我暖被窩,待到暖熱之後再讓臣休息。如今,哪個孩子還能做到這個樣子?”
然而夫君只是冷眼望着他,一句話都不說。胡惟庸見夫君好半響都不言語,而後接着痛哭訴說:“想想微臣,年紀這麼大了,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個乖巧聽話的兒子,可是,竟然變成了這樣的結果……這,這不是讓臣絕後嗎?我的兒子就那樣乖乖的行駛在馬路中央,不小心墜馬,充其量也只不過是摔了一下,怎麼可能會死掉?分明就是那個馬車伕他是故意的,要不然,怎麼能夠不偏不倚的就將我的兒子碾壓!他這個人太可惡了!陛下,這樣的人,難道不應該將他殺了嗎?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在胡惟庸說話的期間,夫君一直都沉默不語,只有胡惟庸一直訴說着委屈,一直控訴着那個車伕。這種詭異的狀態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胡惟庸自己發覺。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突然間停下了自己的自言自語。而後,夫君站了起來,走到了他的面前,用不大卻十分清楚的聲音平靜的說道:“殺人償命!”
胡惟庸大概聽懂了夫君話裡的意思,也大概沒有聽懂。但是即便隔着屏風,我也能夠感覺到他的身子都是顫抖的,他似乎想要試圖將自己鎮定下來,但是這個想法落空了,他依舊不斷的顫抖着,那種狀態就如同一個抽風的人!
看起來,他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了,這是他身體的自然反應。
這個時候的胡惟庸,必定心中恐慌極了。我都能想到當他在家中與那些同黨商議的時候,他或許覺得夫君是那麼的不堪一擊,各個部門都有自己的人,而夫君卻沒有什麼親信。並且,隨着他同黨人數的增加,他不斷地感覺到自己的強大。在同黨的吹捧中,他似乎看到自己將要取夫君而代之,成爲最高的統治者!
但是,他想錯了,當他真正面對夫君的眼神時,他才感覺到,他自己和夫君差的太遠。雖說他自己也是一個人才,但他的對手似乎並不是人,而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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